落蕊重芳 by 姒姜-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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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姬分明瞧见,那笑意便更觉娇艳,她笑着对骆垂绮道:〃姐姐有了身子,自当好好将养,孙家的后嗣可全系在姐姐身上呢!〃
于写云见老太太不说话,便连忙跟上一句,〃呵呵,柔姬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难为你这么想!〃
柔姬又笑,〃姐姐但请好好养着,妹妹自小只是一人,也没个姐妹作伴,如今好了!有了姐姐作伴,妹妹心里着实喜欢。只盼着姐姐不把妹妹当外人,有什么心事烦恼,妹妹极愿分担。就是上孝公婆,服侍夫君,姐姐有孕在身,有什么不便之处妹妹也当尽力替姐姐周全的,姐姐尽管放心。〃
字字锥心的话,刺得骆垂绮心都在发抖,只是出不了声。末了,直憋了许久,她才极低地吐出一句,〃。。。。。。那就有劳妹妹了。。。。。。〃一句话了,心头又是悲又是怒,气急上攻,忍不住就咳了起来。
孙永航仍呆呆地站在门外,只想着方才骆垂绮的眼神,根本也未曾听见里面说过些什么,此刻听得咳声,才似回了魂般地奔进屋来。果见骆垂绮抚着胸口猛咳,他立时抢上前想扶,然而骆垂绮眼见他手伸过来,侧身就是一避,直咳得脸色涨红,才奋力忍住。
柔姬无言冷笑了下,只是看着,心头是又尖又锐的痛,只有在看到孙永航眼中的愧恨与骆垂绮这般羞愤时,她觉得那痛才略微好些。
孙永航见骆垂绮如此,也不问其他,只回头恼怒地瞪着柔姬,正看见她冷笑地对峙,眼神更是一沉,〃要请安也请了安了,这就回去,也让人好好休息休息!〃
于写云见儿子说话有些冲,心头不喜,然而又不敢说什么,只好笑着挽住了柔姬,〃呵呵,也是!你奶奶得好好养着,垂绮这身子也得多休息,你今儿这一折腾,定也累坏了,还是跟娘回去好好再去歇歇。〃
柔姬浅笑着应了,又朝老太太和骆垂绮欠了欠腰,〃既如此,奶奶和姐姐请好生保养,柔姬明日再来探视。〃
老太太见骆垂绮脸色一直不对,心中挂心,只是看了柔姬一眼,点了个头就算应了。于写云见状立时也拜辞了,挽着柔姬便出了正屋。
孙永航仍站在屋中,只拿眼瞅着骆垂绮,想说什么,却又难说,心中只是苦。〃垂绮。。。。。。〃他轻唤了声,声音干涩而哑,只是万语千言都吐不出来。
骆垂绮别开脸,默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你走吧!〃语声绝决,不得转寰。
孙永航听得心口直发冷,而外头,于写云早唤过几声,〃航儿!你爹正等着你商量事呢!〃
老太太见状也叹了口气,只拿眼心疼地看着自己孙儿,〃航儿,你去吧!过几日再来也无妨!〃
孙永航一听老太太的语气,心中一疼,万般的委屈就似要喷薄而出,〃奶奶。。。。。。〃语声已带哽咽,然而强自忍耐了会,又瞧着骆垂绮只是背着身不看他,满心的痛苦抑悒无从诉说,怔怔地站了会儿,只好出去。临去前,他又朝老太太一跪,〃奶奶,垂绮她身子娇怯。。。。。。她喜欢吃肉桂谷前饼,茶只喝太极翠螺。。。。。。日后,日后就请奶奶多照应着些。。。。。。〃话到后来,已是哽咽出声。
老太太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孙永航再磕了个头,才吸口气起身离去。临去前仍未等到骆垂绮回头瞧上一眼,哪怕只是眼角余光。
老太太见着孙儿离开,心中也是悲叹。她转过身来想劝劝骆垂绮,然而凑近一看,只见骆垂绮早已满面泪痕,只是死死地咬着唇,半声不吭。
夜了,一条身影伏在一角檐上,露重霜寒,瓦檐上一片凉湿。
〃孩子,陪奶奶一起住可好?〃
〃不用了,奶奶。〃声音浅浅一顿,〃溶月万一回来了,她一定先去那边找我的。。。。。。〃
〃唉。。。。。。溶月,垂绮啊,我已经命他们定要寻回人来了,你也且宽宽心,我看溶月这孩子有福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奶奶,您好好保重,垂绮回去了。〃
接着,门〃吱哑〃一声,一抹单薄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骆垂绮。夜间的寒气顿时欺过身来,她静静地望着凋落的银樨梢头,夜空繁星一片,在寂静中热闹。已过霜降,蛰虫咸俯,院里一静便是阒寂,再无别的声响。
寒气有些盛,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回身往西行。一边的丫鬟也不出声地打着灯笼走在边上。
梧桐院落,霜打百草,回影苑已是季秋深锁。锁住的是秋?亦是她?骆垂绮微微苦笑,身边蓦然觉得浮过些熟悉的气息,就像,就像是。。。。。。永航。心中涩意涌上,朦胧间,她仿佛看见了夜阑时的灯盏,照出促膝长谈的一双剪影;她仿佛听见了嬉笑的斗棋,薄醉的欢语。泪珠子悄悄挣出一颗,滚落,那些朦胧的景象,那些似有若无的声音便一齐退去,只剩下这空落落的庭院,深院锁清秋!连片落叶都飞不出去呵。。。。。。
她怔怔地立了会儿,才回身对丫鬟道:〃你回去伺候太夫人吧。〃
那丫鬟有些担心地瞅了几眼她,终于还是勉强应道:〃是,少夫人。〃她将灯笼放在边上,一欠身,才往回走了。
骆垂绮也没看那灯笼,只单手推门进屋,阒黑的屋子里,几日不住便散出一股冷僻味。骆垂绮在这黑暗里站了许久,让自己仔细地触抚着这种冷僻,让自己仔细地习惯着这种冷僻。屋子是隔门隔窗的,寒意一时透不进来,然而,这冷僻却比外间更为浓重,压得人心底好沉,好沉。
她让眼睛适应了暗,便开始摸索着去打灯。〃嗤〃一声,室内骤亮。骆垂绮打量着四周,空空的屋子,那未曾绣好的一幅〃童剥莲子〃还搭在窗台下。看到香炉,她走了过去,掀开顶盖,溶月应她的喜好放着的〃玉檀香〃还有半截剩着。
理不清心中到底是何滋味,她仍将香点了,再坐回床檐。抬脸望去,床角上四只〃吉祥如意〃的小香包仍静静地悬着,一动不动,连穗儿都不曾一荡。
〃玉檀〃幽幽的香气透了出来,渐渐盈满一室,暗弱的烛光里也有些淡淡的烟气萦绕出来,清寂!
心里一阵干涩地磨痛,骆垂绮忍不住咳了几声,檐上只听一声〃咔〃地轻响,有些许灰坠下。骆垂绮轻轻接在掌心,想站起身净手,却忽感一阵疲惫。她单手覆上腹部,手的冰凉在触到身躯的温热后,有片刻的寒意,然而立时这感觉就退去了。
掌心微微热起来,她轻靠上床柱,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孩子,你可正是在慢慢地长呢?〃她低眼浅浅一笑,〃算起来,你也是娘的福星了。。。。。。若不为你,只怕娘现在已不能再坐在这床上了。。。。。。〃她轻轻闭上眼,〃孩子呵,娘也只以你作为最后的依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泪溢出眼眶,直到颊边一阵湿凉,她才好似忽然惊觉过来似的,猛然睁开眼,将泪抹去了。〃不哭的,不能再哭了!娘曾经听人说过,哭伤身,损元,娘自己是无所谓了,但还有你,为了你,娘也不能再这么伤心下去。。。。。。呵呵,你说是不是?〃她抹着泪,然而却是愈抹愈多,抹到后来,她不禁有些气恼,只是重重地抹,〃这是怎么了?说好不再伤心的。。。。。。〃哽咽阻去了原本欲吐的话,她咬着唇,只是抽泣。
春阳端来的洗梳的水已经换过两次了,这一次,水又凉了,而柔姬却仍未没那个安寝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直直地瞅着烛火。
春阳看得慢慢皱眉,心里直怨孙永航,才是新婚第二夜,却到了三更天了,仍没个踪影,叫人去找了,却是整个府里都翻了个遍,仍是不知去向,真真可恨至极!
看看自家小姐这么怔怔地守着候着,春阳叹了口气,再去换了盆水,凑上前道:〃小姐,别等了,先洗漱了就寝吧!您今儿一早就起了,这么累了一整天,也一定累了。。。。。。〃
柔姬朝她看了眼,神情淡明得就像那香鼎里透出的烟,〃春阳,你下去吧!这儿不必伺候了。〃
〃可是。。。。。。〃春阳不愿,然而却见柔姬又回过头去看那烛火,她也只好不再出声。她轻轻地打发了其他丫鬟下去了,才静静地候在边上,看着柔姬瞅着烛火出神,她好似也入了定般。
许久,忽然〃咣〃一声更锣响,她才猛然惊觉过来,似是唬了跳似地浑身一震,顿觉寒意侵肤,冷得直抖。
她朝柔姬觑了几眼,终于忍不住劝道:〃小姐,都已经四更天了,您先歇着吧!这么等总不是个法子。。。。。。〃
柔姬恍惚地回过头来,又看看烛火,低低地问,〃四更天了?〃
〃是啊,已经打过更了。〃春阳拿了件袍子在手,替柔姬披上,〃小姐,更深夜寒的,还是歇了吧,啊?〃
柔姬望着紧闭的屋门又呆了半晌,才勉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春阳赶忙换过热水,伺候梳洗毕了,再替她卸下珠钗,梳好头发,换过衣裳。好容易待她上了床,春阳也连打了几个呵欠了。
正想替柔姬捂好被子,手忽然就被温温地握住,春阳一愣,瞅了过去,〃小姐?〃
柔姬一眨不眨地瞅着她,静了许久,才开口,〃春阳。。。。。。你说他今晚还会不会来?〃
春阳一愣,随即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小姐这是说什么话呢!姑爷能去哪儿啊?肯定会回来不寝的。〃
〃他。。。。。。不会去那边吗?〃
春阳再一愣,细看柔姬的脸色,却见她眼波盈盈,已凝了两汪泪在里边。唉,她心底叹了口气,〃小姐真是多心!方才不是有人回禀过了么?姑爷不在府里。若在那边,哪个下人敢这么大胆,欺瞒我们相家的人?〃
柔姬听了想了许久,才轻轻应了声,〃嗯。〃方才紧抓着春阳的手也慢慢松了开去。
春阳舒出一口气,看着自家小姐,心头又是难过又是叹气,但也不便说什么,仍只退出屋外。
这一整夜,孙永航没有回来,柔姬困极的眼也始终挣扎着没有闭上。然而清晨,就在春阳伺候着柔姬梳洗并上妆时,孙永航却推门而入,浑身濡湿,衣襟上还沾着污。柔姬本是怨悒地瞧过一眼去,然看他如此模样,心中大奇,继而有些心疼,也不知他在哪处弄成这样狼狈,忙站了起来,〃永。。。。。。你,你怎么了?〃
春阳也是大奇,但仍是快手快脚地吩咐下人去准备热汤。
孙永航闷闷地进屋来,听了柔姬的询问,只是抬眼朝她看了眼,并不作声。
柔姬与春阳瞧见他眼底的血丝,都微吃了一惊,然而春阳却打先赶着笑问了一句:〃姑爷,您可回来了!小姐可是等了您一晚上呢!春阳打小伺候着小姐长大,可是头一回瞧见小姐有昨晚那么好精神!〃
话中带刺,孙永航何尝听不出来,但他也不甚着意,只是微扯唇角淡笑了一记,〃一晚上都没睡好啊?可是咱们心有灵犀,我也是一晚上都不曾睡好呢!〃
柔姬听了这话,不由脱口问道:〃怎么呢?遇上了什么事么?〃
孙永航忽地朝她轻轻一笑,那笑意深邃而平静,竟隐约带了抹别具用意的温柔,〃柔姬,今儿得归宁不是?所以我特地赶着回来了。。。。。。〃他倾身走向前,微微打量了下她的脸,手指便轻佻地滑过她有些发青的眼袋,〃看看,把自个儿弄成了什么样子!以后不用等我了。昨晚我也是临时有事,往日积下的旧案都堆成山似的了。呵呵,这些都是小事,但却繁琐得很,唉。。。。。。〃他揉了揉眉头,露出满含了歉意的一笑,〃那是些没头没绪的,昨晚好容易理出些眉目了,一呆着就忘了时辰。到了四更的时候才想着起身想寻些饭吃,才知道自己在衙中那么晚了。想回来,又怕你已经睡了。。。。。。〃
柔姬听着这番话,饶是明知其中的真意不过几分,然心中已是满足已极,感动浓浓地涌上,让她双眸濡湿。一旁的春阳也听得心里颇平。
孙永航眸光微微眯紧,只是笑意不变,随手拿起边上的一角丝帕,替柔姬轻轻将眼角的泪珠子抹去了,才好声道:〃怎么这样呢?待会儿可就要回门了,叫岳父岳母瞧见了,还不当我孙永航欺负你相大小姐了?〃
柔姬听了轻轻一笑,连忙红着脸接过丝帕将泪抹了。这一抹便是将几日来所感所痛的委屈都给抹去了,只一味的甜蜜。
一骑轻车,载着柔姬归宁相府,孙永航跃下马时,相夫人早就候在府门外等了半天。孙永航看着相夫人拉着柔姬的手直抹眼泪,心里就一阵发酸。当日垂绮回门,他陪着到了她舅舅舅母家,可他们迎的是他这个孙家的孙子、老爷子最爱重的孙子,却并非是自己的嫡亲外甥女,哪有这般疼宠?哪有这般温情?连垂绮都一直神情内敛含笑,她。。。。。。原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啊!
她一直在隐忍,连到先父母的坟前,她亦是强欢作笑,笑着拉着他向自己的父母说话,笑着酹酒,她一直都在笑,哪怕眼角泪光盈盈。
她何曾有柔姬那样的福气?
看向相氏夫妇扫过来的审视的目光,孙永航收摄心神,浅浅一笑,上前扶住柔姬的手便入了府门。
一入正厅,聊了些琐事,用了午膳,相夫人便拉着柔姬往屋里说体己话去了。这边,相渊也和孙永航二人坐着慢慢地喝茶。
相渊朝孙永航瞟了几眼,才呵呵笑着开口,〃永航啊,柔儿是我们老来唯一得的一个女儿,打小儿就宠,但凡有什么就依着她,所以,这十几年下来的脾性养成了,总脱不过一个'娇'字去,是娇养,也是娇惯,但凡有着什么错处,你好歹担待些啊?〃
孙永航连忙客气地回了一礼,才笑道:〃岳父大人如此说话,真叫小婿无颜以对了!〃
〃呵呵呵!〃相渊大笑,连连拍了几记他的肩,但眼神却有些深起来,〃唉,儿女大了总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做父母的原也不该多过问什么。只是,才新婚,她们女儿家总那点心肠,多陪着多哄着才算是贴心的。〃
孙永航马上觉出点味儿来,笑意便更深更浓,〃啊,岳父大人您说的是,小婿受教了。〃语锋中半丝儿不透什么,这反倒叫相渊开始琢磨起来。
他喝了口茶,再敛眉想了想,才正经地问:〃永航啊,如今都成一家人了,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明说。〃
孙永航微一沉吟,仍只淡笑着敛去,〃呵呵,有劳岳父大人惦记,小婿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为难之处。不过是前些日子一直休假在家,这一去政事上自然落了许多。本就是些琐务,没个头绪,昨日这么一理,一时就忘了时辰。往后自然会多注意些的。〃
相渊捋了捋胡子,见孙永航半点不肯明说,只觉着他这话中别带他意,待要细想,相夫人已拉着柔姬出来。
相夫人朝孙永航笑看了许久,而一旁的柔姬却一直红着脸不语,相渊一瞧便已看出三分眉目,回头看向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