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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落蕊重芳 by 姒姜-第44部分

小说: 落蕊重芳 by 姒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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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名紧跟在后持着的一盏灯笼散着黯淡的光。
拐角处,孙永航忽然顿住,轻仰起脸,望向暗黑的西院,黯然半晌,他的目光似是坚定起来,与黑夜融在一起。〃历名,成刚带去的那些小玩意儿,菁儿喜欢么?〃
历名不意孙永航会突然问起这个,怔了会儿才道:〃菁公子特别喜欢那竹编的十二生肖,但那个'五子戏'的石根雕已经被砸破了一角。。。。。。〃
〃呵呵。。。。。。这小捣蛋!〃孙永航笑骂,然语气却多了几分宠溺与欢欣,懊闷的夜里,别带爽气。
历名望着他,嗫嚅了会儿,终于道:〃少。。。。。。少夫人将那包太极翠螺。。。。。。给了我娘。。。。。。〃
孙永航笑意顿止,有些涩然的垂头,呆呆地瞅着灯笼发了会儿怔,嘴微张,又复合上,终究没说什么,只微微叹了口气。默了会儿,他猛然抬头道:〃有安平兰郡的消息吗?〃
〃有。〃历名马上答道,〃孟物华大人上呈刑部一桩人纵火杀人案,证据确凿,案犯是青王的外甥。〃
〃哦?对上了?〃孙永航微闭了闭眼,再睁开,脸上已添了抹莫名的笑意,似是剑锋扫过,透出屡屡锐气。〃走吧!今晚上真有急件了!〃 

相渊对于孙永航这回办的差相当不满意,又接上中书侍郎明远的那一茬,心中极不痛快,还带上几分惊疑。幸好,这案卷在回程道上给毁了。相渊心中暗吁口气,然对于自己这个摸不准的女婿却带着七分愠色。是以,当孙永航携女儿来相府的时候,他着实摆了摆脸色。
孙永航行了礼请了安,见相渊依然是爱理不理的冷淡,便拍了拍荻儿的小肩膀道:〃荻儿,快去给外公请安!〃
荻儿点点头,稚气地在相渊跟前磕了个头,〃荻儿给外公请安!〃,完了,又朝相夫人也磕了个头,〃荻儿给外婆。。。。。。〃
相夫人见外孙过府,欢喜得很,又见孩子乖巧懂事,哪舍得他肉嫩的小膝盖再跪过一趟,早拦了抱在怀里疼着,〃哎呀,咱们的小荻儿大了!都会给外婆请安啦!来!给外婆香香!〃荻儿〃咯咯〃笑着亲了相夫人一记,便安稳地坐在外婆怀里,吃冻百子糕。
相渊见了孩子自然也万分喜欢,然而一眼瞥见含笑的孙永航立在边上,立时就冷下了眉目,缩回了手,仍端坐在那儿。孙永航瞧见,侧目朝正与相夫人说着体己话的柔姬瞅了眼,淡淡一撇嘴。
柔姬接过眼色,朝自己爹爹望了几眼,心中暗叹了口气,便:〃爹,女儿难得回来一趟,您也不瞧瞧女儿!荻儿给您请安,您也不理!难道你和娘嫁了女儿就再不管女儿了?〃
相渊到底是心疼女儿的,被她这么撒了会儿娇,自然也端不住冷脸,〃你呀!都成亲生子了,还这副小性儿!〃说着,他瞟了孙永航一眼,心中仍有不快,便道,〃你们祖孙三个去里屋谈去!我这儿还有话想问问永航!〃
〃爹!〃柔姬有些担心地望了眼孙永航。
〃你快去吧。我和爹聊聊。〃孙永航淡淡一笑,温温醇醇的。
见夫妻两语气亲昵和婉,而自己女儿又满眼担心,相渊心中的气也稍平了几分,〃哼!女生外向!怎么,还怕老爹会把你丈夫给活吞了?〃
〃爹!〃柔姬见如此说,才稍稍放下了心,和抱着荻儿的相夫人一同转入后院。
相渊扫了眼孙永航,并不急着说话,先是端起茶碗呷了口,又品了半晌,才道:〃永航,与相家联姻,是否觉得委屈啊?〃
开篇即是如此冷厉,倒让孙永航微有吃惊,既而肃整了面色,恭谨地一揖到底,才道:〃岳父大人言重了,小婿承受不起!〃
相渊本想拿话刺刺他,但眼见他如此作派,思及当时情形,反道有些不自在起来。要说起来,当时还真是情势所逼才成就的姻缘哩!悔于失言,相渊的话也就软了下来,〃论理,你当过通政使司,朝廷里的枝枝蔓蔓应该心底有数才是啊!即便不知十成十,到底也该有七八分啊。。。。。。这回怎么,怎么就。。。。。。咱们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孙永航面色恳切,又颇带上几分悔意,才道:〃不瞒爹爹,当日我于通政使司一职,并未接触过什么事!所谓的受女皇器重,实则,只是女皇给了几条线,想借孙家的手压住文斓公主!派我出征,更是因我当日曾参过冯源,而朝中也只有爷爷稳住军饷粮草,才不至于叫文斓公主趁乱起势。。。。。。当时爷爷还在世。。。。。。〃语至此处,他微微一叹。
相渊紧蹙起了眉,一直以为深受器重的青年才俊孙永航,原来竟是如此捉襟见肘。年轻人,阅历还不够,许是还未曾想到女皇在打压文斓公主的同时,亦将孙家推到了极凶险的风口浪尖上啊!然而能看清女皇用意,以他这个年纪,也实属难得了!
相渊抚了抚须,思路转向了另一条。按此一说,那也难怪他此次会行事稍嫌鲁莽。不清楚朝廷派系固然,另一则,只怕也是想自己闯一闯,展一下一直被缚的手脚。年轻人,到底还年轻,不甘埋没呀!
如此想,相渊自然就平了气,不但平了气,反而对于孙永航有些怜爱起来。他拍了拍他的肩,〃永航啊,仕途这条道总是急不得的!你们孙家累世的显赫,在朝廷又是位高权重,皇上自然要多加提防着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要学着忍,等待,时机总会有的。是凤凰,总有展翅亮相的机会。你放心!有爹爹在,只要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爹爹总会维护你们!〃他抬眼望了望屋外那棵杏树,双目微眯,〃总不会叫你一直委屈着的!〃
〃永航谢过爹爹!〃
〃呵呵呵,这回你办差回来,总长了些见识吧!〃相渊笑道,〃不过也太险了!那卷宗毕竟在你手上出的岔子,你这失职是脱不了干系啊!〃
孙永航明白其中的试探,也颇为惭愧地回道:〃当时也是忽然间想到其间的不妥,要不是乌州知州熬不住动了手,永航这回可真捅了大篓子了!〃
〃哈哈!能记教训就好!〃相渊看了他一眼,略为凑近道,〃其实也不一定真会出事!信王爷是个什么人物?单单一个案子,能牵出多少?女皇伤不了筋骨。〃
孙永航瞅着相渊双目里深深的计较与笃定,微微应了一笑,饮了口茶。
〃这回办差回来,吏部应该拨了几天假吧?怎么样?在府里住几日?〃自己也只有这么个女婿,又是个聪明人,官场仕途这一条道,总得多传授些活命技法。
〃爹爹能允,永航与柔姬自然欢喜!〃
〃哈哈哈,我也能和我那小外孙好好玩玩喽!〃心中疑惑尽解,相渊这才吩咐下人准备厢房。
孙永航瞧在眼里,淡垂了眼角,只噙了抹意味深长的笑在唇角。 

这日,菁儿居然乖巧地坐在一棵老槐下写字,整整一早上都没淘气。青鸳与溶月俱看得稀奇,忍不住问道:〃咦?今天咱们的小捣蛋居然没出去淘气?〃
小菁儿见唤他〃小捣蛋〃,不由微撅了小嘴,重重地哼了声,不理睬她们。然而到底是孩子性子,憋了一会儿就自己交待了,〃弟弟去他外公家了!到今天还没回来!〃想起自己的玩伴,菁儿的嘴撅得更高了,忍不住问:〃溶姨,外公家很好玩吗?〃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溶月被问得一怔,既而敛下了笑意,忍不住朝坐在一边绣着花鸟的骆垂绮瞅了眼,见她针脚微停,不由叹了口气,轻声对菁儿道:〃你的外公早不在这世上啦!乖,好好写字,别再问了!〃
菁儿本不依,但眼见着溶月朝有些出神的骆垂绮努努嘴,他似懂非懂,但似乎也明白再问下去会惹娘亲不高兴,也就住了口,专专心心地写字。写了几个,他忽然道:〃溶姨,大将军爹爹还会再来看我吗?项叔叔说那些竹子编的小猪小狗,其实是爹爹给我的!〃
〃好了!别说了!快写字!〃溶月见骆垂绮听得菁儿的这一问,猛地冷下了脸色,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懊恼。这姑爷可也真做得出来!先前还道他情意深重,谁知道现在愈发的薄情寡意。送些东西算什么!这边连一个面也不朝,那边倒好,都携妻带子地陪着陪去娘家小住了!
正自暗气,忽听得骆垂绮唤道:〃溶月,历名现在哪儿?〃
〃哦,去给菁儿削木头剑去了,这会儿正在柴房吧。〃
〃嗯,让他得空就来我这儿一趟。〃骆垂绮将手中的绣梆往边上一搁,便起身回屋了。
没一会儿,青鸳已叫了历名过来。〃少夫人,您找我?〃
骆垂绮抚着手中的画卷,有些沉吟,似是不舍,然终于道:〃历名,你能不能替我出趟远差?别人我信不过。〃
历名立时答道:〃少夫人请尽管吩咐。〃
〃你去一趟安平兰郡吧!〃骆垂绮一垂眼,将画交到历名手中,〃你将这画交给他,然后就说,半年之期,我想可以提前收回原画了。待他将原画交还,你立时就当着他的面给烧了!〃
〃小姐!〃
〃少夫人。。。。。。〃
历名与溶月同时惊呼,溶月更是面有不忍。
〃不必多说什么,就径直烧了即可。〃骆垂绮语声极淡,但语出极为坚定,无从更改。
历名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抱了抱拳,即行退去。
溶月一见历名走了,立时就开口急道:〃小姐!那可是先老爷唯一留下来的。。。。。。〃
然话未完,院外忽然传入一声刺耳的话语,〃哟,大嫂可真是教子有方啊!菁儿才那么点大,便习字了?〃
骆垂绮面色愈冷,清泠泠的眼眸沉沉地望着来人,唇角微掀,〃原来是三叔叔。〃她一身淡黄罗裙,口中只是淡应,整个人盈盈立在这方廊沿下,却是没有半分前迎来客的意思。
〃哈,大嫂客气了!〃一柄折扇轻摇,孙永彰一袭赭红的夏衫,有些轻佻地从院门口晃了进来,〃大嫂近来可好呀?大哥陪着小嫂子回她娘家去看望老丈人去了,唯恐嫂嫂这边太过冷清,特意嘱我过来跟嫂嫂说说话!〃孙永彰有些流气地笑着,带着七分阴沉,让人听来极不舒服。
杏眸微眯,骆垂绮盯着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孙永彰在她冰冷的目光下不情愿地止住脚步,才扬声道:〃菁儿,过来给你三叔请安!〃
〃噢。〃菁儿直觉地有些讨厌这个叔叔,然而娘亲教的礼数又不敢违抗,只好慢吞吞地走到孙永彰的跟前,草草地磕了个头,〃菁儿给三叔请安。〃
〃哈哈,乖!〃孙永彰挑着眉,又走近几步,〃嫂子教的好儿子啊!我本来还道大哥不在身边,这孩子没人教没人疼的会成野孩子,没想还挺聪明的!嫂嫂真是贤惠!〃
〃三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一声斥喝,孙永勋已站定在院门边上,因未得骆垂绮眼色,故只站在门边上,未敢踏入半步。然即便如此,他对于孙永彰这些过分的言辞仍是听得心头火冒三丈。
〃哟,四弟,三哥我说的哪句话不中你的耳了?〃他朝骆垂绮瞄了眼,轻佻地笑着,〃再说我和嫂子说说家常,你急什么呀?是叔叔,菁儿也会给你磕个头的!你急什么!〃
〃你!你说得根本不是人话!〃孙永勋气得脸色尽红。
〃哈!我说得不是人话?你倒说说,我哪句不在理了?这么紧张我说什么?哈!我还没说真格的呢!这个回影苑,整个孙府谁不知道常有个不知什么来历的男人随意进出?不过也是,大哥常出都,嫂子也着实寂寞吧?〃孙永彰越说越不像话,早把溶月与孙永勋气得浑身发抖。
骆垂绮怒极反笑,薄薄的雅致清泻在唇角,叫孙永彰一时看得有些怔住。〃三叔叔言重了!平日里守着孤院的女子本身就惹人猜忌,事事小心总还难免一些闲言碎语,又岂敢招摇过世呢?我所幸还有个菁儿,镇日将菁儿当作我的命根子也就是了;倒是那些暂居佛门的女子,即便有些因身份显贵不愁吃穿,但毕竟冷清,又受着世人眼色,想来也容易将一些的小恩小惠牢牢地摆在心坎里了。〃
话中带警,语意影射,听得孙永彰倒有些心虚起来,听着这口气,似乎连她亦是知晓了自己与翊靖公主的事儿。啧!孙永彰见讨不着什么便宜了,当下就没了好脸色,收了折扇,口中微哼,便踅了出去。
孙永勋瞅着骆垂绮有些愧色,又有些不忍,但又不便说什么,只是嗫嚅着:〃大嫂,三哥,三哥他就那副德性,你别和他计较!划不来。。。。。。〃
骆垂绮漠然地望向眼前这个小叔子,淡道:〃四叔叔这是说哪里话!垂绮身为孙家妇,又岂敢与小叔子计较什么!您多心了!〃
〃我。。。。。。我。。。。。。唉,大嫂,对不住!〃孙永勋受着这莫名的怒意,然满心眼里却并未半分怨责,只是愧疚。
骆垂绮眼见他如此,也并不多言,只微一礼,〃四叔叔言重了。〃这声语出,已是放软了许多。
〃唉。。。。。。〃孙永勋巴巴地望了会骆垂绮,终于还是未能说什么,转身黯然离开。
骆垂绮遥遥望着人走远了,才对溶月道:〃溶月,我们是时候送封信给端王爷了。〃
〃是!小姐!〃溶月重重地点了个头。

妫沧远远望着自下朝回来后便一直坐在毬子木樨下的父亲,整个人望去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平素最喜爱的'老竹大方'都凉了,也不见他端起茶碗来。
〃父亲,您在担心什么啊?不就是皇上准了刑部上呈的腰斩么,虽说是堂姑姑的外甥,可那里也还堂着呢,关系这么远,想来皇上也不辨不清。斩了也就斩了!况且又是那个孟什么。。。。。。远任安平兰郡的知县连上了五次奏本,刑部想压也压不下来。。。。。。〃妫沧忍不住上前劝道。
〃你懂什么!〃信王一拍石桌,猛地叱了声,妫沧一惊,立时止了声。信王见他脸色悒悒,心头又起烦躁,忍不住教训道,〃都那么些年了,怎么就没见你有些个长进!〃
妫沧心有不服,然而见父亲颇有怒色,只得忍了,〃父亲教训的是!〃
信王见他认错,心气略平,长叹了口气才道:〃沧儿啊,王朝新立的时候,为父的立过汗马之劳,虽比不上皇上,可以颇为先皇倚重。如若,我有女,今日局面便可放手一搏。可惜,可惜啊。。。。。。你的两个弟弟,洹儿、沃儿也并非无能之辈,若你们都无甚才具,我也就死了那条心,可你们有才,还有志。。。。。。〃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让你们如端王般,你们没他的韬晦,也没他那个耐性、忍性,若没有为父的撑着,只怕你们极易遭人陷害。〃
妫沧听得有些莫名,不由问道:〃父亲,您怎么好端端地说起这些?〃
〃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几年,皇上先是除了文斓,再是借孙永航的手赶走了钰华夫人,这一回虽没怎么大动静,但却指向了青王。。。。。。这些可都是老臣啊,也是重臣!你再看看,皇上的两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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