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风的预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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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在嘲讽她,她白了他一眼,起身去给自己泡了杯热气腾腾的奶咖来。
“你有什么收获?”她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时候问道。
“我想真爱俱乐部的案子的确跟‘星光之箭’的案子有关。”他认真地说,“我发现两个很有趣的交接点。”
“哦,是什么?”她马上坐了下来。
“第一,我发现了我的领带。”
“就是我结婚那天你扔掉的领带?”她很惊讶。
“你怎么会知道我扔掉了领带?”他不禁反问道,“谁告诉你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别打岔,快说下去啊。”她想她绝对不能把梁永胜雇用私家侦探跟踪他的事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会火冒三丈的。
“好吧,你记得吗,你给我的领带都标了英文字母了。”他说。
“是啊,那是几?”她不禁露出甜蜜的笑容。
“N。”他道。
“就是那根黑色带暗纹的,多漂亮啊,你干吗要扔掉啊,真是的!”她惋惜地叫。
“我觉得快被它勒死了,所以扔了!”他愤愤不平地说。
想到他那天晚上受到的煎熬,她瞄了他一眼,马上道:“说重点吧,高竞。”她把手放在他手上。
他看了她一眼,对她不想陷入往事漩涡的意图心领神会。
“那个人拿了我的领带,而这领带却出现在真爱俱乐部的证物堆里,这说明,他很有可能参与了真爱俱乐部的案子,同时也在多年前跟踪过我。”
“是在谁的证物里发现领带的?”
“你等一下。”他翻开那堆真爱俱乐部的资料,很快找到了图片,“这个人叫程岩,就是在中山公园上吊的那个,你看,就是这条领带。”
莫兰顺着他的指引,果然看见一条黑色领带被单独照了相,领带的背面,是她特别设计以配合西装的号码:N。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拖着他去试领带的情景。他站在她面前,一边给警察局的同事打电话,一边任由她摆弄,满脸的无所谓,很有点大男人叫人伺候的臭架子,真是得意极了。怪不得那时候梁永胜要抱怨,“你为什么总给他买东西,从来不给我买。”“因为他很乖,我让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你太挑剔了。”她当时是这么对梁永胜说的,把后者气得半死。买领带的时候,她还没结婚。如果他知道他后来要在她的婚礼上戴那条领带,恐怕当时就不会那么乖顺了吧。
“还有一个疑点是什么?”她把自己从过去拉回来,问道。
“还有就是吸管。”他说,“刚才我没有跟你说,在公平巷的死者王双石的口袋里发现了吸管。”
“这又说明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凶手总想用特殊的方式来提供关于自己的信息吗?我想,这就是。”他发现她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自己,“王双石并不需要吸管,但是我发现真爱俱乐部的死者中有个人需要吸管,但他身边却没有。”
“谁啊?”
“李一亭。如果他当时是毒瘾发作的话,他肯定需要吸毒工具,不是吸管就应该是注射器之类的东西。从法医报告上看,他好像没有肌肉注射的痕迹,我是说针眼什么的,从照片上也看不出,报告上也没有提到,所以我想他可能还是用吸的,这个需要调査一下才能证实。我还不能确定。”
“没关系,我认识他太太,我可以马上打电话问她。所以你认为凶手是故意把李一亭的吸管放在王双石的口袋里,暗示他跟李一亭的案子有关?”
“我只是怀疑。”他谨慎地说。
“我马上打电话。”她说着,便拨通了方凯灵的电话,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提起李一亭是否采用注射吸毒法。
方凯灵倒是很爽快,马上告诉她,李一亭当时是用类似吸管的东西躲在墙角吸毒,并没有使用注射器。
“你真能扯,把梁永胜都说成吸毒鬼了。”她放下电话后,他笑道。
“不说自己,怎么套到话啊。”她回敬道。
“撒谎精,帮我再去冲杯咖啡吧。”
“难道我是你的佣人吗?”她很不满意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乖乖地转身又去给他冲了杯咖啡。
咖啡的浓郁香气立刻让他精神百倍。
“我有个问题。”她在他对面坐下,开始不停地嚼花生米。
“什么问题?”
“如果凶手知道下一个警官的名字,不就说明他本来就知道那警察的名字?”
“齐鲁街那宗,他没有标明当时那宗案件中两名警察的名字,他只是提示后面那件案子中被害警察的名字,说明他并不知道所有被杀警察的名字;而且用报警的方式骗来的警察,你很难知道来的人是谁,所以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高竞凝神思索道。
“所以呢?”
“王双石并不是用报警的方式骗到案发地点的,而是用的别的方式——更直接的方式。我想凶手可能认识王双石,或者还有后面被杀的警察。”
“这么说来,几个警察之间是有联系的,我在想,”莫兰又放了两颗花生米在嘴里嚼着,“会不会他们曾经参与过什么案子,并且都曾经怀疑过些什么呢?比如,真爱俱乐部的意外死亡事件?”
他眼睛一亮,这一点他刚刚也想到了,但是他还不敢说,要调査过之后才能肯定。
“好了,来说说顾天的文章吧,你看了有何感想?”她跷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瞅着他。
“有人盯着我。”他沉声道。
“这我早知道,我想问的是,事实跟他写的出入大吗?”她问道。
“这得看具体情况。”他答得很快,“一篇篇来说好了。第一篇,有两个地方有出入,我上次跟你说过,他的确用刀划了我的脖子,但其实只是用小刀轻轻划了一下。他动手的时候我根本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脖子后面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往后摸了一下才发现有血。血出得很少,过了没几分钟就干了。他是在我背后干的,等我转过来的时候,人早就没了影。”
“现在有疤吗?”
“当然没有。”他理所当然地说。
莫兰走到他身后,拉开领子检验了一番,果然什么都没有。
“好吧,第二篇。”她道。
“第二篇纯粹是小说,根本没发生过,我从来没有跟他正面发生过争斗。什么砒霜中毒,简直莫名其妙。”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第三篇,就是在饭店后巷的那件事,他跟踪我,后来我一发火就用车撞了他。我承认那天我情绪失控,后来我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我扔下那条讨厌的领带就走了。他还说什么,向我连发数枪,把我打死了,简直就是在写科幻小说。”
“那么第四篇呢?”
“最接近事实的就是这一篇了。那天中午,我在警察局附近的一家小饭店吃饭,有人放了只黄蜂在我脖子里。这是事实。后来我被蜇到了,我去医院做了处理。”他淡然地说,“至于第五篇里的两件事,第一件跟事实完全不同,第二件我上次在电话里已经跟你说了,就是他咬我那次。”
他说到这儿,莫兰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脖子,心中一动。
“第一件怎么不同?不是在化学教室吗?”她问道。
“我跟你说过,我从来没跟这个人正面交锋过。那天下午四五点钟,我要到某个地方去调査什么事,具体什么事我已经忘了,正好我的车坏了,所以我只能乘地铁去,正赶下班高峰,地铁挤得要命,那次之后我就发誓再也不乘地铁了。他可能就是乘乱给我的后腰来了一刀。那一刀挺厉害,害我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他侃侃而谈,忽然自己撩开衬衫后面给她看,“刀疤现在还有呢。”
她知道,他现在希望她去关注一下他的伤疤。于是她弯下身去,仔细看了一眼那条不怎么显眼的黑色伤疤,轻轻抚摸了它一下。他马上露出微笑。
“那你对这事怎么看?”她在他身边坐下。
“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些事是不同的人干的,所以也没在意。现在我肯定是一个人干的,所以照你说的,我刚刚在房间里列了一张时间表,其中还包括了我叔叔的事和我妹妹的事。”他拿出一张用圆珠笔写的简陋表格递到她眼前。
表格标题差点让她笑出来,没想到他还挺认真的。
高竞及家人伤害事故时间表
1998年12月20日高空坠物砸伤头部和肩部
1999年5月6日被自行车撞到
1999年7月9日两位叔叔一死一失踪
1999年8月23日高洁事件
2000年2月脖子被划伤
2001年5月26日衣服划破事件
2001年12月醉酒被放血,割破静脉
2002年5月6日莫兰婚礼撞车事件
2003年6月黄蜂事件
2003年12月在地铁被刺中后腰
2005年11月在小巷中冷枪
2006年3月小车祸,头部轻伤
“高竞,你的记性真不错啊。”莫兰感叹道。
“有的具体日期,我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已经够不容易的。”莫兰一边看时间表,一边拍拍他,“可为什么被自行车撞到这么小的事你会记得那么清楚?”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那天我去找你,想跟你说件事,你向我介绍了你的男朋友。一个个子小得像只剥光鸡的小白脸!”他皱着眉头带着轻蔑的口吻说。
“你懂什么,小吴跳舞可棒了!”她马上反驳。
他回头瞪了她一眼,为她的肤浅和没眼光气结。
“我那天刚从你们学校出来,就被辆自行车撞了。我本来也不想把这件小事摆进去,但我刚刚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觉得这应该也算。因为撞到我的人没有下车道歉,反而哈哈大笑着骑车逃走了。这很像‘星光之箭’的一贯作风,不是吗?”
“那么多年前的事,你居然记得那么清楚,连日期也记得清清楚楚。”她道。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哪有那么好的记性。那天回去我把日期记了下来,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当然,我后来也没做到。”他说到最后那句时,声音轻了三分,但好像仍然很气,“你怎么会看上这种小鸡?你到底有没有眼光?还给我介绍呢!我真想把他拎起来扔到河里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最棒了,行了吧。”她不想跟他谈这话题,因为她大学时代男朋友很多,如果每个都要拿出来评论一番的话,恐怕要聊到吃晚饭了,“再来说说衣服被划破那件事。为什么这件事,你日期也记得那么清楚?”
“那天我去找你,你跟梁永胜去法国了。”他低声道。
经他这一提,莫兰才忽然想到,2001年5月20日至30日这十天,她的确跟梁永胜一起到法国去拜会她的父母了。说实在的,梁永胜的确很懂得讨她的欢心,当他知道她非常想念父母后,便立刻开始筹备他们的法国之行。而那时候,他——高竞,根本对她不闻不问。她并不指望他会花钱带她去法国,她也知道他没这能力,但那时候她想,即使出于友谊,他至少也该说几句安慰的话吧,结果他一句也没有。所以她觉得当时自己倾向于知情识趣、又懂得哄她开心的梁永胜,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想到他过去对自己的冷淡和疏远,她禁不住有些心情低落。
“我跟他去法国又怎么了?你那时候根本就不关心我,我都不知道你当我是什么!”她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他黯然地说,“我也很想带你去法国。”
她知道这回又刺到他了,可她现在自己也有种被伤害的感觉,所以她懒得去安慰他。
“划破衣服是怎么回事?”她冷淡地问道。
“我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有人骑自行车从我后面飞过去,我回家后才发现衣服被划了个大口子,不过没有划伤身体。”
他心情不好,停了下来。
她也是,脸上的表情木木的。
“你刚刚说,被自行车撞到那天,你到学校来找我要跟我说件事,是什么事?”她静静地问道。
“还记得演唱会那晚上的事吗?”他抬头看着她。
不提演唱会倒也罢了,一提到那演唱会,莫兰顿时就觉得脸上发烫,胸口发堵。她真后悔那天曾经对他做过那么过火的暗示。她本来以为他是喜欢她的,所以才会那么做,但是他那天的表现告诉她,她错了。现在她只要每次想到那天晚上他退后两步,冷淡地对她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这句话时,她都感到受了奇耻大辱。
“别提那件事了,我不想听。”她生气地站起身走到房间的另一头。
“我要提,这件事我必须得解释一下。虽然我知道,解释得已经太晚了。”看到她真的变了脸色,他有些惊慌地跟着走到她身后。
“对,的确太晚了。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省省力气吧。”她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
“你听我说两句好不好?”见她真的生气了,他连忙抓住了她的手。
她仰头冷冷地注视着他。“有什么好说的。”她道。
“我知道你那天是什么意思,我知道的,我其实也不想……”他说着,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开场白立刻就激怒了她。
“凡是人都应该知道!你那天不就是在拒绝我吗?!”因为生气,她的脸涨得通红。
她挣脱了他的手,产生了想立刻跟他分手的冲动。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又重新抓住她的两只手臂,焦急万分地说道,“你想想,我,我怎么可能拒绝你呢,我是因为……其实我……你不知道,我其实……否则,我怎么会……”他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她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他还能编出什么理由来。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莫兰,那天来你这儿前,我杀了一个人。”他道。
她浑身一震,这个理由她可怎么都没料到。
“你说什么?”她的怒气消了一半。
“我在来你这儿前,执行了一个任务,击毙了一个劫匪。他在一家快餐店劫持了一名妇女,我当时是狙击手,我一枪击毙了他。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他低下了头,又马上抬起眼睛看着她,“虽然我知道击毙一个坏人不应该有什么感觉,但那天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因为那毕竟是个人。我觉得我手上都是那人的血,而你是那么纯洁、干净、美丽,我不想弄脏你,就是这样。我知道我做得很笨。”
她瞪着他,心里既感动又气愤。
想到他那天经历过这么大的事后,还假装若无其事的大老远赶到体育场来接她,她深深体会到了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真的是好,但一想到他居然把这件事藏在心里这么久,以致让她误会他那么多年,使两人错失了那么多的机会,她就气得眼冒金星。
“这件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居然过了九年才告诉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