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风的预谋-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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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看腕上的手表,离约定时间还差十分钟。算了,在干正事前,先给男朋友打个电话吧,顺便问问他今晚几点回来。
莫兰拨通了高竞的手机,对面马上传来她喜欢听的声音。
“嗨,你在干吗?”莫兰问道。
“我在开车,现在要去郊区见顾天的堂弟,你呢?”
“我今天上午跟真爱俱乐部的那个宋彩琳见过面了,知道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说来听听。”
“你知道那个陈丽莲吧?”
“我知道,陈远哲的姐姐。怎么啦?”他好像在吃东西。
“听说她死前曾经在电台说自己的风流韵事呢,她说自己在卖灯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个男人,还跟一个帅哥混了四个月之久,第一次还在车上呢。而且那个帅哥好像不太喜欢她,最后还跟她提出了分手。”莫兰兴致勃勃地说。
“会有这种事?”他提高了嗓门,声音听上去极其惊讶,而且紧张。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的反应让莫兰有些意外。
“怎,怎么会有人去电台说这种事?”
莫兰知道,像高竞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去听什么午夜谈话节目的。
“你是从月球上来的吗?这种节目现在很流行。”
“你是说听众很多?”他的声音很紧张。
“那当然。大概没有几十万,也有十几万人在听吧。你干吗那么紧张?”
“我不是紧张,我只是吃惊而已,这种私生活……”
“大家爱听的就是私生活嘛!你真土,高竞。”莫兰笑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于是她继续说道:“陈丽莲去倾诉的时候,她其实已经结婚了,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自报家门,老实说我觉得这很可疑,我得好好査査。”
“你怎么查?”
“还记得你说的小种鸡吗?”
“记得啊。”
“小吴现在在电台工作,我要找他帮我去査当年的录音资料,我要好好听听这段风流韵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听?我们还可以一边吃醉蟹一边听,想想就有意思。”
“嗯,莫兰,”他的声音一本正经,“我觉得你既然跟我交往了,再去找小种鸡就有点不太好了。”
“高竞,你在胡扯些什么!”莫兰觉得他的话古怪又好笑。
“总之,我反对你去找他,我反对,如果你去找他……”
“怎样?”
他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我也没办法。不过电台里说的事很多都是假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我觉得……”高竞还在那边说着,莫兰忽然看见方凯灵远远走过来,马上朝她招了招手。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们晚上见。对了,你今天几点回来?”
“我会尽量早一点的。”他有点垂头丧气,转而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找小种鸡?”
“我今晚给他打电话。”莫兰为高竞突如其来的醋意感到既高兴又好笑,他怎么就这么没自信呢,“好了,竞,小吴哪能跟你比啊,想哪儿去了!”
“把这事忘了,不要去找他了好吗,莫兰?”他语带恳求。
“高竞,你是不是不正常了?”
“算了!反正你也不听我的,你去好了!”他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他吃醋的时候真可爱。莫兰想。
高竞挂上电话后,心情十分沉重。虽然莫兰已经说得很清楚,去电台倾诉的人不是那个人,而是陈丽莲,但很明显,故事中的那主角就是他自己。
他自己至今都不明白怎么会跟那个人扯上这层关系的,但他不能否认事情的确是发生过,虽然没有四个月,但也有两个月,虽然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而且事后又相当后悔,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拒绝,而且也的确从中体会到了他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但几秒钟的快乐带来的却是无尽的后悔和羞耻感。他真不敢想象自己曾经跟一个从未喜欢过的人纠缠了那么久,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深陷泥潭,浑身好肮脏。
他无法想象,如果莫兰从电台的录音资料里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后会怎么样。虽然那时候,她自己也结婚了,而他也的确非常绝望,几乎每天都徘徊在悬崖边缘,但这些,如今跟他处在恋爱中的她真的会理解吗?真的会宽宏大量地放过他吗?
她会不会因此跟他分手呢?
一想到分手两个字,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考虑是否要向她坦白。
但该怎么说呢?他还真的说不出口。
半小时前,离开审讯室的高竞得到了几个回复,首先是,戴文通过了测谎,这说明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戴文的确没有说谎,二是戴文的心理素质非常好。两者之间,高竞更倾向于后者。他相信陈远哲关于自己不在场证明的供述是真的,也就是说,陈远哲的确没有不在场证明,至于他是否在案发现场,这就难说了。戴文很可能为了维护陈远哲而为其提供虚假的不在场证明,可这么一来,就说明戴文认为凶手是陈远哲。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也许是因为,陈远哲做什么都从来不跟他说的缘故吧。也或许,陈远哲本来就是凶手?
陈远哲究竟为什么来自首?难道他真的是想承担罪责?还是为了给戴文脱罪?
虽然两人都没明说,但他们的举动似乎已经说明了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他不得不叫下属再去调査一遍陈远哲的不在场证明。
仍然没有吴坚的消息,现在要搜査吴坚的住处似乎还没有充分的证据,高竞只能安排人员在附近守候,一旦找到吴坚就立刻把他带回来。关于蓝色奥迪车车主的调查也有了下文,戴文就有一辆。
让高竞颇为兴奋的是,乔纳已经从旧档案中找到了当年那宗快餐店劫匪的资料,以及顾天的家庭关系档案和最新的自首犯陈远哲的档案资料。莫兰让他找到当年办理李一亭案的警察,并査一下在李一亭出事那天开动物园参观车的司机是谁,这两件事,他已经安排手下两个新警员去办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在所有这些信息中,他最感兴趣的还是乔纳刚刚提供的劫匪资料。
当年被他击毙的劫匪名叫萧展,案发日期是1998年12月19日。就在第二天,他遭到了可疑分子的第一次攻击,头部受了伤。
萧展,1950年4月出生,初中文化,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父母均是中学老师。1982年,父亲因病去世,1986年其母也因罹患癌症去世。萧展长期在家待业,后经街道办事处介绍到街道办的工厂上班,之后的三年中,有两次因为打架斗殴被公安机关拘留,1989年他辞职回家,在那之后,以变卖家产为生。
1990年,萧展离开原住地不知所终。
1993年,因将一名男子殴打致伤,获罪入狱三年。在入狱期间,由于其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经常发生自残行为,监狱方面为使其安心服刑,曾经为其三次约谈心理医生,对其进行心理辅导。辅导医生为犯罪心理学研究室主任、心理学博士郭信(已故)。
1996年出狱后,再次不知所终。
之后,直到1998年出事前,无人知道他的具体状况和行踪。
原来萧展的个人简介,居然如此简单。
不过,高竞马上发现一个情况,萧展找过心理医生辅导,他觉得这事可以问问余男。
他打了个电话给余男。
“喂,什么事?”余男的口气很严肃,他这会儿不在警察局。
“你知道郭信是谁吗?”
“我知道。是我的前辈导师兼同事,已经死了五年了,怎么啦?”余男冷冰冰地问道。
“他曾经给一个叫萧展的人做过心理辅导,我想找找这方面的资料……”
“你不用找了,问我吧。”余男低声打断了他的话,“我还记得这名字,当时是我跟郭信一起去监狱给他做心理辅导的,我对这个人印象很深。”
“你现在在哪里?”高竞马上问。
“我现在在开会,晚上跟你联络。”余男低声说。
“你究竟为什么对他印象那么深?”在挂电话的时候,高竞忍不住好奇地问。
“你等一下。”余男似乎是拿着电话走到了走廊上,声音突然响了几分,“因为他情感非常丰富,虽然看上去冷酷无情,犯罪手段也极其残忍,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他自己,但其实他却是深陷爱河不能自拔。而他爱的对象又是永远不可能给他回报的人,他说那个人已经完全操控他了,这叫他发狂。他始终处在杀了这个人好呢,还是继续爱下去的矛盾中,最后他只有选择死亡,这是我的理解。他最后抢劫快餐店其实是一种自杀行为。虽然我只跟他谈过三次话,但他的才情、外表和语言中流露出来的强烈感情色彩,让我终生难忘。这可不是个一般的小毛贼,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老实说,我在跟犯人交流中很少碰到这种案例,简直让人回味无穷啊。哈哈!”余男说。
高竞怎么觉得,余男说的这个人有点像给他打电话的“星光之箭”?他对萧展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打完电话后,高竞继续阅读陈远哲家庭背景资料。
陈远哲,1980年出生,1992年上文小学毕业,1995年洪文中学初中毕业后辍学。2000年9月考入S音乐学院钢琴演奏系,2004年毕业后无业,2006年7月开始在肖邦之恋音乐餐厅驻演。没有前科记录。但据调查,其在初中就读期间,曾有两次因故意伤害事件被送至医院验伤,1992年7月,因为头部受伤和腿部骨折被送入医院,1994年5月曾因背部被烧伤在A医院接受长达半年的治疗。陈远哲的家人没有为此对任何人提出指控。
陈丽莲,1972年出生,1984年上文小学毕业,1987年,洪文中学初中毕业,1990年商业学校中专毕业,当年参加工作,1990年9月至2001年在新兴百货公司灯具专柜任售货员,2001年9月至2002年6月在潮流百货任维罗尼卡品牌灯具专卖店专柜小姐,同年10月与戴文结婚,2005年因意外事故身亡(具体资料另附)。
附:陈远哲的父亲陈一峰和母亲宋小英于1993年身故,属非正常死亡。案发当天,陈一峰因醉酒与其妻宋小英发生口角,继而吵架逐步升级至动武,当天夜里10点,有人看见陈一峰满身是血从屋子跑出来,奔向大街,几分钟后,其妻宋小英被人发现已经倒卧在陈家厨房,气绝身亡。经法医鉴定,其死因是头部多处中刀,凶器被验证为掉在尸体旁边的一把菜刀。陈一峰的尸体在十多分钟后也被发现,其死因是车祸,怀疑是撞车自杀。由于案发时屋内只有夫妻二人,所以警方排除了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事后警方通知了其家人。据调查,案发时,死者长女在同学家玩耍,儿子陈远哲则在离案发地一公里左右的陈家小屋内练琴,其钢琴教师陪伴左右。
看得出来,陈远哲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确是命运多舛。读过资料后,高竞不禁对这位英俊的钢琴王子产生了一丝同情。他心想,如果不是这臭小子老那副德性,他还真愿意把他当弟弟看待。因为他跟陈远哲可以说是同病相怜,都是在13岁那年永远失去了父母的爱。
高竞放下了陈远哲的资料后,又看了一遍顾天的个人家庭档案,发现他在本市还有一个远房堂弟,名叫顾正兴,在郊区务农,高竞打算去拜会一下这位比顾天小十岁的表弟。本来一个乡下远亲也许不值得他亲自去跑一趟,但是他之前让下属査过顾天历年的金融记录,发现顾天曾经在十年前打过一笔五万元的资金到这位堂弟的账户,所以这一趟是非跑不行了。
如果没有陈丽莲电台那档子事,他本来会觉得今天这一天过得很充实,但现在,无论多少新线索都无法让他开心起来。他只觉得心神不宁,坐卧不安,脑子里全是莫兰的脸,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谢谢你。”杜慧坦然地收下了莫兰带来的巧克力和香水。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你帮了我大忙。”莫兰一边客气地说着,一边注意观察杜慧。杜慧是个30多岁的胖女人,跟景云的身材体重不相上下,但是气质却显得更娴雅,更有女人味。
“大家不用客气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方凯灵在旁边调节气氛。
“我听凯灵说,你要写一篇关于俱乐部的文章?”杜慧的眼睛里透出生意人的精明,“什么内容?”
“是关于真爱俱乐部的死亡事件的。”莫兰笑眯眯地观察着杜慧脸上的表情继续说下去,“这类纪实文章现在很受欢迎,如果写出来的话,还可以给俱乐部做广告,想想看,变心的人真的被诅咒了,那一定会引起轰动的,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痴男怨女会来参加呢。”
听到最后两句,杜慧脸上露出了笑容:“说得也是,现在什么事都得靠宣传,不过如果说死亡事件,不会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吧?”
“应该不会,我会写得很模糊,没有观点和评论,只有事实,是非曲直让读者自己去评断,这样最稳妥了。我想大家只要是对这内容感兴趣,就会对俱乐部感兴趣。”莫兰很有信心地说。
“是啊,莫兰是个很棒的自由撰稿人。”方凯灵在旁边鼓气。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意见。”杜慧点头表示认可,转而又问,“那你今天找我,是不是就是为了文章的事?”
“是啊,有些事想问问老板的看法。”莫兰点头,拍了句马屁。
杜慧马上摇头笑笑:“老板是谈不上,只是做做小生意而已。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我跟凯灵也是多年的朋友了。”杜慧热情地说。
“你对那几个人的死怎么看?”莫兰问道。
“从哪个说起呢?”杜慧这个开场白告诉莫兰,她的确有很多话要说。“就从第一个张键林说起吧。”
“他是个好丈夫,他们两人其实是他要求来参加俱乐部的。冷杉是我的朋友,当时她身体不好没有工作,我请她临时来帮帮忙,也想让她赚点钱,可她对参加俱乐部的事并不起劲,倒是张键林很有兴趣,他打过好几个电话来问我相关事宜,他对冷杉是很上心。”
“可是我听说……我听说……”莫兰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听说什么了?”方凯灵好奇地问。
“我听说张键林在那方面有问题,还曾经去医院看过病呢。”莫兰注视着杜慧说道。
“这我不清楚。”杜慧摆摆手,仿佛眼前飞来只苍蝇,“不过冷杉一向不太喜欢张键林倒是真的,有一次她跟老公吵架还突然失踪了几个月呢,叫张键林急得差点跳楼,他还报了警。我们也很着急,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后来还是景云偷偷告诉我,冷杉住在她家里已经有几个星期了,就是不肯回去。最后只好我亲自去跑一趟,左劝右劝才把她劝回去。她回家后,那个张键林一句都没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