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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黑地牢-第4部分

小说: 黑地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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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样去请他?”

    “对不起,那就要借重你了。”

    “你要我去同他到这里来?”

    “不是,用不着劳你的大驾。你只要写一个条子,约他到这里来会商一下就行。”

    一番唇舌到这里才见了喉咙。我才明白他们把我弄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就想借我做一种诱饵,引霍桑入壳!我直截地答道:“那末你想叫我把霍桑骗得来?”

    匪首又冷笑一声。“包先生,我劝你看开些,不要不识抬举。我明明说请他来,你怎么说骗不骗?”

    他的语声又冷起来,含着强烈的威胁意味。我不由不勃然大怒。

    “我也劝你不要妄想。我决计不写这一封信!”

    “喔,你当真不肯写?”

    “谁耐和你开玩笑?”

    “嘿嘿嘿!我看你还是知趣些罢!”

    “不知趣又怎么样?”

    “那你一定后悔来不及!”

    “我准备着。你就是把我的手指斩掉,我也不写这封信!”

    话撞了壁。迅雷开始隆隆了。

    匪首霍地立起身来,把他身上的那件马裤呢夹袍整一整,左手叉在腰部,变了面色,右手的食指指着我。

    “你已准备牺牲你的手指吗?晤,有种!可是我们还不让你如此便宜。要是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厉害,不妨先领你到我们的刑具室里去看一看。摆子、夹棍、电螺旋、老虎凳,新的旧的都齐备,任你挑,皮条辫的鞭子是最普通的一种。等到你饱尝了滋味,到底还是要写信,那就不免‘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这瘦子顿一顿,眼角向旁边的老王小朱瞟一瞟。我保持着镇定,脑子里在估量这迅雷后的后果。

    秃发的又说:“包先生,我先礼后兵,现在再给你工分钟的考虑,假使你固执不肯,那我们也只得不客气了。”

    局势在倾向恶化。两个绑我的助手也都挺立着,虽还没有动作,可是只要他们的头儿一吆喝,动作马上有。

    我相信匪首的话不像是空言恫吓。我可就此屈服吗?

    我和霍桑干冒险的事,当然已不止一次,性命当置之度外,何况是什么刑具?

    可是在这种紧要的关头,我也不能不运用我的理智,郑重地考虑一下。

    “一分钟!”

    那狭长脸儿的瘦子看看手表之后,发出一声警报。麻脸者王把手枪扬一扬。

    小朱倒还安静。我仍维持着外貌的宁静,可是脑海中的翻腾很汹涌。

    我这种牺牲可值得吗?我的牺牲在实际上有什么代价?是否便可以免去霍桑的危险?反过来说,我假使依从了这匪首的要求,霍桑是否也会得投进罗网里来?

    我的经验告诉我,霍桑是一个最细心机警的人。在这种严重的时间,若说他接到了我的信,便会不加深察,匆匆地赶来,那实在是神经过敏的想象。还有一层,我现在落在匪手,霍桑还没有知道。若使借此通一个消息给他,使他可以设法营救我,那岂非反可以给我利用?

    瘦子又厉声说:“两分钟过去了!”

    我沉默。谁也不开口。这是暴风雨之前的静寂。

    在死寂中又捱过长长的一分钟。

    匪首坚决地说:“三分钟了!”

    我还能沉默吗?不!那不是聪敏的应付方法。

    我也立起来,应道:“好。你既然有意思和霍桑会会面,那也行。我不妨就给你写一封信。”

    匪首见我就范了,又变了面孔,放下了叉腰的手。

    “这才好。包先生,你究竟是知趣的。”

    “他得了信,来不来,我不能保证。”

    “那自然。你知道他此刻在那里?”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今天早晨我才从报纸上得到他失踪的消息。我正想到他的寓里去看看,刚出门口,便被你这两个人抉到这里来。”

    匪首向我谛视着,似乎寻思了一下,点点头。

    “那末你现在写了信,送到那里去?”

    “只有仍旧送到他的爱文路寓所里去。”

    “这样,你想他可以接得到吗?”

    “这难说。但除此以外,我也没有方法。”

    匪首又低头想一想。他的眼角仍在活动,在偷眼窥察我的神色,似要测度我的说话是否实在。我说的是实话,当然不会有异样的表情。

    一回,他决意地说:“好,就这么办。来,你坐到这书桌上去。我来口述,你照着我写。”

    我走到书桌旁边,坐下来,开始使用这难得经用的书桌。桌面上盖着薄薄一层灰。我也不拂拭。匪首给我取过一张白纸,又把墨盂和笔预备好。我提起了笔,他便口述那封信。

    “弟已处在险地,急吩兄来调解。见信立随来人同月来,一切可保无虑。若兄不至,或有亏待来使之举,则弟有性命之虞。切切。”

    他口述完毕,我又加上称呼和署名。他取起纸来仔细念一遍,接着又叫我写信封。我写好了,匪首便把信用胶水封好,顺手放在暗蓝呢袍的袋里。

    他回头向麻脸大汉撅撅嘴:“老王,把他送进第九号去,等我的命令再动手。

    路上小心些。“

    “是。”那大汉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摩一摩他的黑大衣,马上走近我的身旁。

    那黄脸人也走近匪首旁边去,似乎发表什么意见,不过语声很低,我听不清楚。匪首停着目光想了一想,瞧着糙米大衣的小朱说话。

    “也好。你陪他去,的确更妥当些。”

    瘦子伸手到袍子袋里去,摸出一只小皮夹,从皮夹中取出什么来交给小朱。

    小朱接过了,回转身来,同样走到我的身旁,把枪管对准着我。

    他低声喝道:“对不起,现在不能不再给你上一上眼罩。你小心,如果动一动,就没有命!”

    七、笼中鸟

    我第二次被他们挟上了汽车,又不知向什么地方进行。这时我心中思潮的起伏比车轮的行动还迅速。他们要怎样处治我?那匪首所说的第九号是个什么所在?

    他取了我这二封信去骗霍桑,霍桑可会得当真进他们的圈套?我起先希望他得了信息可以设法营救我,现在这刁恶的匪首又把我移换地点,我的希望岂不落了空?

    那末我还是束手听他们摆布吗?或是想个方法自己脱身呢?

    种种疑问攒刺我的心房,我的血液几乎要沸腾。事情已经急剧地转变,我不能不有个迅速的决策。

    我的眼睛被扎住,瞧不出我左右二人的情形怎么样。

    不过我若使要自救,只有趁这个机会。要是等他们把我送到了另一个地点,匪党一多,我就更不容易动手。怎么办?我冒一冒险,和他们拼一个死活吗?

    我自从被绑以后,始终没有抗拒的表示。故而这两个人在防备方面,比起初时疏懈得多。上车时,我的右肋边有一支枪口抵着,这时那枪管已经撤去了。又有一阵阵的烟臭从我的左首里发出。我从呼吸的粗细上辨别,显见那吸烟的是老王。我又觉得眼睛上裹着的白布,缚得并不算紧,只须我用力一扯,立刻可以脱落。

    我开始反抗策划,打算第一步一手把眼睛上的白巾拉下来,一手夺取一支手枪。

    若是能成功,就开枪把二人打倒,然后再对付那个开汽车的车夫。万一失败了,我们在车中争斗起来,或者因此会惊动外面的警士或路人。只要有人来干涉,那我也可以有自由的希望。即使不幸完全失败,我也很愿意。

    主意定了,我的精神更振作。略一犹豫,我的脑海中仿佛发出一声命令。

    “动手!”

    我的两手立即应声活动——左手用力把眼眶上的白巾一拉,果真应手而下,我的右手早也向右侧的肋部里摸过去,希望抢住那小朱手中的手枪,不料摸一个空。

    我横目一瞧,那黄脸人的手枪已经藏进了衣袋里去,并不拿在手中了。

    “喔,你想逃?别动!再动,我马上开枪!”

    黑髭的麻子是拿着手枪的。他的枪口已经抵住在我的左肋。我笑一笑,装做屈服地把背靠着车座。这一来我的肋部离开了枪口。麻子也松弛些。我采取的策略是“欲擒放纵”。就在我略略退后的当儿,我的左拳突然抬起来只用力一拾,拳头就打中老王的右腕。

    阁笃!麻子的枪给击落了!

    小朱也动手了。他想捉住我的手。我避过了,我的左手疾忙从背心袋中取出那把便用刀来。我的右手刚把刀片拉开,麻脸的吼一声,早伸手过来抢夺,我乘势一刀,恰巧刺中他的右手腕。他不禁一声怪叫。

    “哎哟!猪猡,你凶!”

    正在这时,我的右肋猛觉有一种东西抵住了。那是小朱的手枪。但是我不顾利害,仍举着利刀,准备回过来刺那黄脸汉。不料那大汉的巨掌奋命地握住了我左手的手腕,我手中的刀便失了活动的自由。同时小朱的另一只手向我左手的脉案上用力一拳,我的刀便不由自主地落在车守。我有肋里的手枪虽没有开放,却始终抵住着。我再也没有抵抗的能力了。

    唉!我到底失败了!

    “猪猡,你真要找死!”

    老王受了我的一刀,怒极了。他又骂了一声,忽把另一只没有伤的左手,紧握着拳头,向我的脸部打过来。小朱忽然伸手架住了,又发声喝住他。

    “住手!这是什么地方?你能动手?”

    大汉果然缩住了手。我没有吃眼前亏。这一幕小小武戏,也就告一个段落。

    当大汉怪叫的时候,汽车曾略略停顿,接着仍继续进行,速度比先前增加些。

    老王既被喝住,默坐在一旁,取出一方半黑半白的手巾,自己裹扎他的伤腕。

    小朱重新将手巾给我裹眼睛。那手巾虽被我拉下了,仍套在我的头颈上。这时他的一只手把手巾给我重新拉上面部去,一只手里的手枪也移在我的胸口。我还想趁势夺取手枪,但转念一想,这一着势必九死一生,未免太不值得。我第二次又屈服了。

    汽车到达了目的地,车厢门开了。两个人各握住了我的一只手,挟着我一同下车。这时比上车时严紧得多。这一次我觉得只有三层阶石,一进门口便觉有一阵药物的臭味。我的眼睛既然失了效用,自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所在。老王在前面引导,小朱却贴近我的身旁,腰部的枪管始终没有离去。转了几个弯,似乎经过了好几间屋子,忽而觉得有向下的阶级。我默数那阶级共有八级,地面似乎是水泥。这里面还有地室呢!果然一到下面,一股潮湿气味刺鼻难耐。又转了两个弯,我就给推进一间小室。

    我的眼睛恢复了自由,才瞧见我所处的地方是一间只有六七尺见方的小室,四壁都是水泥造的,只有一个通道,是一扇五尺多高三尺多阔的黑黝黝的门。小室的一角里放着一只板榻,榻上铺着被褥,榻前有一只半桌和两只方凳:像是一间优等囚室。上面有一盏电灯,这时正自亮着,光线不大亮。我计算这当儿谅来还没有过正午十二点钟。这里既在地下,除了这一盏幽暗的电灯以外,真是暗无天日。

    我坐定在板榻上。老王向我凶狠狠瞅一眼,先退出去,他到了门外,站住了似在和什么人谈话。小朱仍站在我的面前,瞧着我高声吩咐。

    “安静些。要是你轻举妄动,只有自己讨苦吃。你领会吗?”

    我默然不答,只冷冷地向他瞧了一眼,他向我笑了一笑,也就退出室去。接着,室门关上了。滴喀一响,外面下锁了。我就成了笼中鸟!

    我怎样对付他们呢?事实上可有什么办法?我为公众服务,结怨了匪党,此刻落在他们的手中,生死原不在心上。只是我一想到我的妻子佩芹,未免有些儿不安。

    伊一定以为我此刻还在霍桑那里,怎知道我已经身处绝境。我可能通一个消息给伊吗?莫说办不到,就算办到了,伊得信以后又将怎么样?我又想起霍桑。

    他此刻是否已经接到我的信?如果信已投到,他将怎么样应付?据情势推测,这班匪党的组织如此严密,确实厉害。他们又有这样秘密的地牢,若不深悉底细,谁又能够直捣匪穴?我瞧那匪首的头脑确是很冷静的。他既能干那大华银行的案子,可见他所说的他手下人才众多,确也不是虚言。不过他们既然没有把我一枪打死,我自然还有希望。“一息尚存,此志不容稍懈。”这是霍桑的人生观,我也有同样的抱负。

    我开始准备用我自己的力量,设法脱出牢笼。我站起来,先把指头在那水泥的壁上轻轻地弹击,都是很坚实的,休想有脱逃的机会。我又走到室门旁边,视察那扇门。门是用铁皮包的,里面是某种坚木,门外有铁闩反锁着,显然也没有法子想。

    我支用脚踏踏地,地的坚实更甚于壁。只有上面暗黑的承尘,我还把握不住。

    不过希望也一定很少。怎么办?这是个坚实的地牢,我赤手空拳,有什么法子呢?

    砰!

    一声枪响从铁皮的门外传送进来。我心里一惊,不由不倒退两步。有什么变端来了罢!

    八、冒险行动

    “是霍桑来了罢?”那是我那时候的第一种意念。以为霍桑来了,匪徒们阻挡他,也许外面已发生了争斗,因而有枪声。接着我又自觉我神经过敏。霍桑既然不知道我的所在,怎么就会跟因而至?

    我再敛神听听。没有声音。太奇怪!开了枪怎么会静下来?我轻轻地踱到门边,用手推一推那铁皮门,冷得像冰,但是依旧锁着不动。

    刮搭!

    我吃一惊,赶紧把身子蹲下去。声音是从门上来的。

    我抬头一瞧,铁闩上忽然露出一方小洞。有一个人面就在这小洞口中显露出来。

    那是个监守人。他的面貌虽不仔细,但那种凶恶粗丑的状态一望而知不是善类。

    他向我狞笑着说:“喂,你忙什么?想逃走?嘿嘿嘿!”

    笑声中充满冷气,使我的皮肤上生粟。我不理他。他说下去。

    “知趣些罢。无论如何,你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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