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班咒怨:学号44 早安夏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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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车,雨又像赶赴一场隆重的葬礼似地落下来。
雨中仿佛浮动着许多蚯蚓,沾到肩膀上,黏黏地蠕动着,钻进衣服里,抖也抖不掉。
庄嘉惠跑到屋檐下避雨,甩了两下几乎湿透的头发,她望向小巷里那道狭长的天空。天色已暗,凝重而诡异的剪影像从地底渗出来,阴笑的面孔迅速地聚集,又飞快地溃散。
整条街一个人也没有。荒芜之城。
巨大的旋涡。黑暗逐渐把一切吞噬干净。
赶回家去吗?那东西说了会来找她的呀!庄嘉惠盯着手中的手机,生怕又会突然跳出来令人窒息的短信。她颤抖着手指关了机。
这样子就什么也不会收到了。
路灯开始亮起,苍白而微弱,照不进巷口深处,黑色的雨覆盖着视线。
很突然的,庄嘉惠意识到自己背后有人在窥探着她。从里屋微弱的光线中投射出来的那抹影子就站在她的脚边。她本以为那是自己身影的一部分,但是那影子一直没动,相比起自己身子蓦然而起的微微颤抖,那影子是死尸一般的僵直。
〃谁……谁呀?〃
没人回应。她的声音迅速地卷入这空寂的巷子里没了踪影。
〃谁……〃
还是这般的安静。天空突然掠过的闪电,仿佛打开另一个异次空间的裂缝,另一个影子又出现了她的脚边。也许身后还不止一个或两个。
有关那个怨咒的传说,当雨天来临,那五个冤魂就会出现,寻找替死鬼。
只是不是只在学校里才出现的吗?
她果然被盯上了吗?
裸露的脖子处仿佛有一圈一圈的寒意缠绕打结。恐惧席卷了整个措不及防的脉络。
她最终决定慢慢地转过脸去,面对那些冤魂。这个疯狂的举动,催化了大量心底涌上来的惊恐。以至于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时,她吓得拼命跑进滂沱的雨中。
怎么会响?明明关机了!
庄嘉惠在雨中跌跌撞撞地跑,巷子两边的人家都关着门,全世界唯独她一个人似的。而后面,也回响着急速的脚步声,紧紧跟在她的背后。每一滴雨撞在皮肤上,都迅即灭亡。大雨深处,好像是越来越荒芜的空间。
回到家,庄嘉惠死死抵住门。一直跟随在后面的脚步声消失了。
好像随她走进了这屋子。
空气腐烂在喉咙处,她几乎不能呼吸。
因为太过安静,反而令人害怕。况且还没顾得上开灯,家里氤氲着混沌的黑暗,像浓痰一样,恶心地软化在空气里。过了许久,门外的东西大概走掉了。庄嘉惠离开门边,去按墙上的电灯开关。
灯没亮。
坏了吗?在这种时候?
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从厨房飘出来,站在了庄嘉惠眼角左侧的地方。她扫到那团白影,整个人被电到似地僵住。那东西果然进来了!就在她的侧面!庄嘉惠非常肯定那个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光学上的错觉,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或许说,曾经是人。
两者在黑暗中进行着沉默的对峙,谁也没有动。宇宙在等待崩塌。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预示着末日。庄嘉惠咬得嘴唇没有血色,不能动弹。肌肉神经好像中了最深的毒,脸上那副扭曲的惊吓表情,一直无法恢复原状。
十分清晰的冰凉覆盖指尖。
偶尔在天空里裂开来的闪电,苍白的光与森然的黑影纠缠进屋子。还有一点被死亡、毁灭紧紧缠绕的雨在窗外低低呜咽着。外面的世界群魔乱舞地喧嚣,屋子里却是连声音也沉沦下去的死寂。
时钟下面的墙壁挂着镜子,反射着屋子里黑暗的一切。当闪电再次照亮屋子时,庄嘉惠彻底看清楚了镜子里的那个白影。是个女的。一身白裙,头低着,五官被垂下来的长发遮住了。窗口进来的风吹得白裙幡然飞扬,衣服里那瘦削的躯体,从袖口裸露出来苍白的手指,像树枝一样嶙峋。
单调的黑与白之外,那女鬼脚上穿着的红鞋,如一把火点燃庄嘉惠的视界,灼得她的眼皮抽搐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有些无处投递般的恐慌,倒灌回身体里。
女鬼站在原地。窗外不断变换的闪电雷鸣,始终改变不了她死水般的静止。女鬼像有着一双无形的手,从镜子里紧紧攫住庄嘉惠的目光,令她动不了,喊不出,丢失了七魂六魄般地僵住。
随后,也许是很久以后,又也许是很快,反正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庄嘉惠随后就看见女鬼慢慢地抬起头来,潮湿的黑发半掩面庞,只剩一只空旷的眼窝流出记怨的红。
纸一样白的嘴唇,缓慢地发出纸张般微脆的声音。
〃你,回来了。〃
女鬼向她伸出纤瘦的手臂,慢慢地走过来。她看见女鬼黑发里衍生出的半寸诡笑,她惊恐,不可抑制地想要把自己从地上拔出来,离开,跑!
可她还能跑去哪里?她想象自己是一朵扎在土壤里的植物,迁徙去哪里,都是自取灭亡。
她死定了。黑暗中出现了绝望的景象,有华丽的棺材、黑衣人咒语般的祈祷。墓碑前摆放着大把黄色的雏菊,缓慢地溃烂在雨水里,空气中从此弥漫着诡异的腥臭味。
这个时候,天崩地裂,整间屋子都在剧烈地震动。窗户和门不停地发出死亡前的呐喊,好像被人鞭打般的响声。窗户上飘过半浮半沉的鬼影。门缝下面潮水般涌过密集的黑影。
仿佛漂流到了另一个虚无的世界。
是时空的交错吗?
然后,又那么突然地安静下来。雨停了,风停止了喘息,闪电雷鸣被消耗殆尽,夜色在外面是被折磨后的宁静。眼睛蓦地看到了光明。
灯亮了。
刚才只是停电吧?
有了光,心里的恐惧也被驱散了不少。庄嘉惠定了定神,又望向镜子。
女鬼不见了。
窗户和门也不响了。
风平浪静。只有雨点带着趋向死亡的轨迹从窗户玻璃上滑落。
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又收到了新的短信。
我还会再来的。
妈妈第二天清早才回来。庄嘉惠折腾了一夜才迷糊地睡了半宿,随后被妈妈提高八调的骂声给吵醒。她跑出去门口看,妈妈用很厌恶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哪个王八蛋把这种不吉利的东西放在我家门口呀?〃
妈妈抬起脚,想一脚踢开摆在门口的东西。但她很快改变了主意,转而很恭敬地用手把那东西搬起来。那是广州人十分避忌的纸扎公仔。不能乱碰的,更别说用脚去踢了。
亵渎神灵可不是开玩笑的。不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然某些人会对此嗤之以鼻,大谈此乃封建迷信,毫无科学理论。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去招惹的东西,何必自找麻烦。
科学是明,迷信是暗。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自有各自虔诚的膜拜者。
清晨稀薄的光线从逼仄的巷子上空照耀下来,在潮湿的墙壁间来回折射着。天空的倒影给年轻的面庞镀上暗灰色的粉末,积聚在蒙眬的眼底。
好像很多条鱼在她的眼睛下面干净地沉落流离。
庄嘉惠看见妈妈抱起来的纸扎公仔,女的,红色的嘴巴笑得很诡异。
〃是安家铺子里的东西吧?怎么会在这里啊?难道有脚会走的吗?〃妈妈喃喃自语道,抱着它向巷子那边走去。距离的逐渐扩大,反而令纸扎公仔恐怖的笑容成为清晰的慢镜,沉甸甸地落入庄嘉惠的眼眶。
感受到了遥远的冷风。
昨天晚上,她就是在安锦言家的屋檐下避雨的吧?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没有注意到,自己确实是在那个卖金银衣纸的店门口避雨。这么说,那时站在她身后的就是摆放在门口的纸扎公仔……
在后面追着她的也是纸扎公仔?
那种不会动的纸人!
是世界变得诡异了,还是她来到了诡异的世界?好像……好像突然间,所有事情都跌进了大雾氤氲的梦境中,她在其中迷了路,找不出明确的方向。路灰暗漫长,腐烂的植物散发出辛辣的气味渗进空气的纹路。
这天还是没看见安锦言来上课。庄嘉惠放学后经过她家的店前,本来想进去问问情况的,可是一看到店门口摆放的那两个纸扎公仔,庄嘉惠就不免觉得紧张,赶紧离开了。
今天晚上妈妈还是在医院值夜班。
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家。
夜黑得很快,像一场无药可救迅速病变的癌症,黑色的细胞黏附在窗户玻璃上。天边杏黄色的月色,孤零零的,如被固定在断头台上的一颗头颅。四处伸展开的树影,如同从地狱底伸出来的千万只手。
庄嘉惠很早就爬上床了。睡不着。虽然今天没收到什么奇怪的短信,但是,昨天夜里那条短信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它还会来的。
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后,不知为何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还没到早上。窗外的夜色浓得如一摊死人的血,渗进空气的每一条罅隙,最后凝固成巨大的力场,尝试着碾碎和消灭一切存在。
几点了?
想知道时间的念头下一秒就消失了。那原本要望向墙上时钟的目光夭折在中途。庄嘉惠死死盯着头顶上方,身子直哆嗦。
一张苍白的脸正俯身看着她。面对面。
对方冰凉的呼吸被撕成一片片的残骸,轻轻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目光仿佛被网住,不能再逃脱。
穿红鞋的女鬼,就站在她的身边。那红鞋明晃晃,明晃晃。
她什么时候从床上滚下来了?还是一直睡在地板上?
背脊那么凉,每根骨头都在皮肉里不可抑制地哆嗦。寒意都顺着同一个方向,袭上头部,直令她觉得头皮发麻。她惊恐的眼睛仍旧在扩大,仿佛要霸占整张脸似的。女鬼白色的裙角轻轻拂过她的脸,一瞬间抽走了大幅氧气。
她不能呼吸。并且寒冷。
好像身处十八层阴曹地府。非常阴冷而幽深的地方。牛头马面鬼差阎罗全不见踪影,只有这个女鬼在独自审视着她。她无法逃跑,手脚好像被女鬼施了法术,失去了力气。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鬼慢慢地把头颅低下来,毫无血色的脸庞上一只好像要凸出来的眼珠爬满血丝,黑色的镜面反射出庄嘉惠那张惊恐至扭曲的脸。
女鬼的另一只眼睛仍然被黑色的长发遮掩住。不难想象出那会是一只眼珠被挖掉的眼窝,眼骨裸露出骇人的白,内核黑沉沉,吞噬一切光线。
与异物最亲密的接触,在这逼仄而缺氧的空间上演。游走在身体里的恐惧,每过一寸皮肤,必以摧枯拉朽之势消亡每一份挣扎的想法。庄嘉惠看见女鬼的嘴唇像鱼的鳞片一样脱落,然后又在半空收回来。
〃该轮到你了……该轮到你了……〃
女鬼这么说,重复好几遍。而那只视网膜清晰凸现的眼珠仍在死死瞪住她。那眼睛畸形,无神,阴暗,是死人最后才腐烂的眼球。
她身体开始抽搐,好像一只骷髅手在身体内部抓紧她鲜活的心脏,要把它挖出来。
在月光下,凄美的红鞋,像活生生割下来的肉,流淌着暗黑的血。那血有味道,瞳孔里充斥着艰涩的腥臭。她的眼睛仿佛被戳伤了,腐肉被小虫啃噬得一干二净。
然后,感觉到灼在皮肤上的清凉。
一滴滴的血,从女鬼的嘴唇滴下来。白骨嶙峋般的牙齿,缝隙间流出鲜红的血液,如一朵朵炽热的花朵,绽放在沉甸甸的黑夜中。
是女鬼一根针一根针地扎进自己的嘴唇里,慢慢地穿针引线,好像自己是破了的布娃娃,不知疼痛地修补,并对着地板上的少女咧开嘴阴笑。
呜,呜。最幽怨的哭声飘扬在黑暗中,像中枪濒死的女人拖着血淋淋的躯体爬远。哭声从她心脏底部直接地发出,从冰冷的身体上践踏而过。庄嘉惠终于轻轻地哭了,恐惧到了极点,看着女鬼那只独眼,停留在离自己几寸的地方,闪着幽幽深邃的绿光。
女鬼手里变出熟悉的木偶。它与主人有着同样诡异的笑容。女鬼流下来的血滴到它的身上,仿佛赋予了它生命。它的眼珠慢慢转动,瞪紧庄嘉惠。它发笑,凛冽的笑声独霸着空气。
嘻!嘻!嘻!
是梦吗?
天已亮了。日光照在身上感觉很温暖,好像一只猫伏在皮肤上。房间里明亮异常,书桌、时钟、床都在原来的位置。哦,对了,她是睡在床上呢。
庄嘉惠抱着枕头,忍不住把头埋进去,大口地呼吸。闻到棉絮温暖的味道,她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做了一个真实得不像梦的梦啊!
女鬼、木偶,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可怕的梦!庄嘉惠觉得头脑发胀,仿佛有个肿瘤要爆炸似的。她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抬起头时,出现在镜子后面的女人还是不大不小地吓了她一跳。
〃哎,妈,别无声无息地站在人家后面好不好?吓死人啦!!〃
〃嘿,大白天的有什么好怕呀!小惠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孩子睡觉还是会从床上滚下来。〃妈妈拿起一瓶去皱霜,一边往脸上搽,一边说。她并没有注意庄嘉惠的脸霎时白得像纸。
〃妈,你说什么?昨天晚上我是睡在地板上的?〃
〃是呀。还是今天早上我回来才把你抱上床的。你来生理期了吗?地板流了好多血。〃
妈妈闭上眼睛,涂满去皱霜的手指在困乏的眼皮来回地轻揉。于是她没看见,女儿的脸孔好像被扔进一个极度扭曲的黑洞,线条和轮廓发生了骇人的分裂。
原来那并不是梦!
每当教室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庄嘉惠就会莫名地紧张。虽然她已经把手机放在了家里,但这似乎对阻止那东西没有任何作用。该来的还是会来。只是,那天晚上那个女鬼为什么会放过她?
它的目的不正是想找她做替死鬼吗?更何况,它跟她说过:〃该轮到你了……〃
既然已经轮到她,为什么她还活着?
难解的谜。谜样的恐怖。
天空仍然下着清冷的雨。雨季在瞳孔里长久蔓延。水汽浸染着忧郁和深沉的校园,像一个笼罩在大雾中的墓地,到处是墓碑,到处是死亡,乌鸦在枯树枝丫上哼着嘶哑的挽歌。
在高三年级的同学间开始流传着可怕的新闻。每个人脸上写满了惊恐,走廊上到处是一群群谈论这件事情的人。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校工巡楼的时候看见了鬼魂!〃
〃在哪里呀?〃
〃还用问吗?当然是二楼那里!〃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鬼?〃
〃是……是那五个……冤魂啦!你不知道呀,校工吓坏了,今天都起不了床。校长和高三年级的老师还专门去询问了情况。〃
〃这么说,二楼真的闹鬼?〃
〃那还用问!雨季都来了。四班那班家伙这下子可真得小心啦。〃
从他们身边走过,庄嘉惠似乎能感受到从不同角度射过来的目光,凹透镜,在她身上折射成焦点,所有邪恶与阴毒缓慢地灼烧起来。
〃是她吧?那个44号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