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谜中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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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这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这么走出去一定会和这两个人打照面。雷涛不知道他们在争执什么,觉得这样见面未免尴尬。怎么办呢?他灵机一动,拿出手机调出了来电铃声。电子舞曲的声音在静夜中分外清晰。雷涛理了理头发,找出平光眼镜架在鼻梁上,不紧不慢地走出垂花门。蓝筱微笑着迎上来,她的同伴却不见了身影。估计是钻到倒座房里去了,雷涛心想,果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看蓝筱小巧的身材,文静的样子,又觉得她不像是会惹事的人。
“陈先生不多坐一会儿了?”蓝筱替他打开大门。
“很晚了,怕打扰老师休息,改天再来叨扰。”雷涛和蓝筱说了几句客套话,谢过她的热情招待,离开了四合院。
走出幽静小巷来到车声嘈杂的街道,好像穿过了时间隧道一般。看着街上霓虹闪烁和头顶暗淡的月亮,雷涛像解脱了枷锁似的伸展了一下四肢。今天晚上的收获比预期得多,但是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兴奋。想到梅东元的委托,雷涛仿佛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阵茫然和无奈翻涌在心口。
翡翠展室惊魂
“你肯定是脑子进了水。嗯,都能养水母了。”滕一鸣用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里的一块浅浮雕五只蝙蝠和金钱,寓意五福临门、福在眼前的油青翡翠挂件。这个时间,珠宝城里的店铺大半还没有开张,显得冷冷清清。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么。”坐在柜台边玩平板电脑的雷涛抬起头。
“您这叫商量啊。”滕一鸣放下手里的活计,“你还不如不告诉我算了。我还能落个清静。”
“哎呀,其实我还没想好。”雷涛揉一揉因为失眠而干涩的眼睛。
“没想好你答应人家?”滕一鸣气不打一处来,“这是闹着玩的事儿啊?你简直是作死!”
昨天晚上从梅东元的四合院回到住处,雷涛躺在床上翻腾了大半夜。他想到这几年自己的经历,想到能够有稳定的生活是多么不容易。人们都羡慕在危险边缘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群,觉得他们的人生过得精彩刺激,殊不知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的日子过得多了就一定会渴望平淡如水的日复一日。
但是,想到那些未曾谋面的照片,想到可能的峰回路转就这样被自己的犹豫毁掉,雷涛觉得心有不甘。如果不去管这件事,他知道自己仍然可以继续走自己的路,但心里会永远都有一个疙瘩。梅东元想必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堂而皇之提出委托。心一旦躁动起来,想让它恢复平静,唯一的办法是试着解开那个疙瘩。雷涛在床上像烙饼似的一直折腾到天亮,终于拿起电话回复梅东元,婉转地表示自己可以试试看,但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真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滕一鸣把油亮的挂件放回玻璃货柜里。
和梅东元通过电话后,雷涛仍然觉得心里没有着落,于是打电话把滕一鸣从被窝里拉起来陪自己聊聊。滕一鸣的邻居家这几天在装修,叮叮当当地吵得他没法休息,索性搬到店里凑合几天,所以雷涛便带着从快餐店买的早餐跑了过来。
滕一鸣大雷涛几岁,大学毕业后考了资格证书,在身为珠宝鉴定专家的父母的安排下进了一家国字号的鉴定机构。七八年前,他在和家人闹翻之后辞去了工作,搭上全部家当开了家专门经营翡翠的小珠宝店,一开始周转不灵,赔到差点跳楼。
那段时间,雷涛正好有几件货想要出手,之前的联络人打算回老家安度晚年,不再过问这些事,便把他介绍给滕一鸣。在一起做了几笔生意后,小店的经营有了起色,两人也成了哥们儿。两年前,雷涛打算功成身退时,正赶上滕一鸣盘算着要搬入珠宝城却没有足够的资金。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样的机缘让他成了小店的合伙人。
这些年,翡翠的收藏热度持续升温,即使在金融危机时价格也没有出现下跌,反而一路上涨。究其原因,首先要说物以稀为贵。世界上产出宝石级翡翠的仅有缅甸北部一个产地。再加上翡翠矿场经历了数百年的开采,好的石料注定会日益稀少。据说目前最好的两个品种——玻璃种和冰种翡翠的资源已经接近枯竭,人们的购买力却在上升。供需之间的缺口显而易见,导致翡翠的价格年年看涨。
为了更好地利用无法再生的矿产资源,缅甸已经开始严格限制翡翠原石的出口量,使得原料价格基本上三四年就会翻一倍,更推高了成品价格。说高端翡翠和三十年前相比价格翻了一千倍是毫不夸张的。即使是中档的翡翠,价格的涨势也非常明显,一年调价百分之三十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市场行情不错,小店的生意算不得太好但收入足够维持不错的生活。雷涛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这样闲散无忧的日子,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梅东元的委托。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雷涛嘀咕着,“要不是你告诉我,我哥找你借衣服的时候提过梅东元,我没事去找他干吗。”
“嘿!狗咬吕洞宾了啊!”滕一鸣双手按着柜台,“我是让你去找他打听。我可没让你帮他偷东西。”
“大哥,你再大点声。”雷涛瞪他,“外面的人没听清呢。”
“放心,没人听窗根。”滕一鸣压低了声音,“我说,你这么心神不宁的怕是真去了也会失手。干脆回了他吧。你哥那事,咱再想别的办法。”
“怎么说呢……”雷涛手撑着脑袋,“其实我现在更好奇的是那套翡翠屏风。梅东元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它们呢?”
“他不是说啥老朋友……”
“你信么?”
“我还真是不信什么人间自有真情在。”滕一鸣凑近了问,“那翡翠屏风很值钱吧。”
“我就知道你,三句离不开钱。”
“废话,清高不能当饭吃。”滕一鸣鼻孔里出气,“而且啊,钱是最单纯的理由。如果梅东元费尽心思想得到屏风却不是为了钱,背后的原因可能更可怕呢。”
“那倒也是。”雷涛对梅东元的用意一直琢磨不透。因为光线和时间的原因他没有细看那组屏风,但可以判断是半透明的藕粉地,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杂质,应该说净度尚可。
评价翡翠的好坏等级,讲究先看“种”,再看“水头”,最后看颜色。翡翠的内部结构越致密,结晶的颗粒度越小,说明“种”就越好,肉眼看着就显得玉石越细致滋润。“水头”是对透明度的俗称,民间有一分水、二分水的说法。一分水表示可以透过表面看穿三毫米的肉质。于是,能达到二分水的翡翠,透明度已经相当可观。当然,“种”和“水头”没办法完全割裂开来看。“种”好的翡翠因为质地均匀,净度高,透明度自然会好。有了好的“种”和“水”才能衬托出翡翠漂亮的颜色。
常常和“种”“水”一起被提起的还有翡翠的“地子”,也就是俗话中的“地张”,比如清水地、藕粉地。它用来形容翡翠的干净程度,还用来描述“水”和色彩之间的协调程度。好的翡翠,必须要达到“种”“水”“色”之间相互映衬的境界。在行家眼里,颜色深但结构松散、不透明的翡翠,远不如“种”好“水”足的无色翡翠。
在“种”和“水”相同的情况下,翡翠的颜色及其浓淡就成了判断价值的标准。常言道,“红翡绿翠紫为贵”。红、绿和紫是翡翠的三大主色。梅东元手中的屏风,玉料以春色为主,其上有绿色的俏色但分布并不多而且色彩偏淡。了解翡翠的人都听说过“春色杀绿”,指的就是紫色和绿色很难共存于一块翡翠。尤其是遇到色彩浅淡的“白蜡春”,千万别指望石料上能有大片的绿色。
翡翠收藏圈内有“三十六水,七十二豆,一百零八蓝”的说法,意思是翡翠的种水和颜色繁多,变化多端,难以捉摸。尽管千变万化,翡翠的色彩中最受推崇的始终是鲜艳浓郁的翠色。单从颜色上讲,翡翠最好的颜色为帝王绿、翠绿、苹果绿和黄阳绿,其次为蓝绿、紫罗兰、红翡、黄绿色、黄色、蓝色、灰蓝等。色彩不同,身价就不同,就算同为绿色,鲜亮的翠绿、阳绿肯定会比偏灰偏暗的瓜皮绿、芭蕉绿值钱,正可谓“色高一分价十倍”。紫罗兰中并非没有极品,传说中的“皇家紫”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经典,但偏粉的一类价格一般不会太高。
雷涛对玉石雕工略知一二,可以看出屏风的雕工不错,但它的花纹虽然繁杂却没有用到复杂的工艺。评价一件翡翠工艺品的好坏,无非就是看玉质是否细腻,透明度好不好,色彩浓淡,造型、纹饰、俏色是否恰到好处。不论从哪个角度评价,梅东元心向往之的翡翠屏风都是不温不火的水平。除了他强调的感情因素,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会不会还有别的讳莫如深的秘密。
雷涛的手插进口袋,摸到梅东元送给他的把玩件,于是将它拿出来让滕一鸣上眼,估算一下值多少钱。
“哎哟我去!好东西啊。”滕一鸣露出爱不释手的表情,“名人就是不一样,随手送人的东西都值几十万元。”
“真的假的?”雷涛吃不准他是真心还是在开玩笑,“我觉得这福禄寿挺水灵,但几十万……”
“别露怯啊。”滕一鸣敲打他,“别看见一块翡翠上有三种颜色就喊福禄寿。这种红、绿、白三色的翡翠,只能叫三彩翡翠。只有红、绿、紫三色的才叫福禄寿。”
“哦,这样啊。”雷涛虚心接受,“就这块三彩,让你出价,你愿意出多少?”
“这玩意儿少说能卖二十万。”滕一鸣拿出放大镜和手电,将把玩件细细端详一番,“我说,这真是梅东元给你的?不是你小子眼馋信手拈来?”
“我是去求他办事。”雷涛哭笑不得,“再不开眼也不能拿人家东西。你没看走眼吧?”
“不信你看这个。”滕一鸣从柜台里拿出一只糯种吊坠,“认得吧。平安扣,别名叫罗汉眼,可以祛邪免灾,保出入平安。”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白丁。”雷涛知道平安扣造型的外圆象征着辽阔天地;内圆则象征内心的平宁安远;通体圆滑,意思是懂得中庸之道,善于变通。关于平安扣的起源,一说是来自古时的铜钱。因为人们相信铜钱可以辟邪,但佩戴铜钱不怎么雅观,于是有了形态相似的玉饰。还有人认为,它是从礼器玉璧演化而来。就像人们经常佩戴的挂饰“路路通”,造型源自上古的祭器玉勒子,后来逐渐演变成了可以转走霉运、转来好运的转运珠。他只是不明白一向好为人师的滕一鸣拿个坠子出来是要给他上什么课。
“这坠子我标价四万。”滕一鸣晃了晃手电,“它的质地和你那把玩件差不多。梅东元给你的玩意儿,叫价二十万真不算多。”
“这……还是找时机还给他比较好。”雷涛当时只是不好推辞,此刻听说把玩件价值不菲,觉得就这么收下有些别扭。他不想占别人的便宜,只希望和梅东元互相帮忙,扯平就好。
“啧啧,我什么时候也能出手这么阔绰就好了。”滕一鸣将把玩件翻过来,用放大镜看着底部,“哦,这里刻着梅东元的大名。还有诗句呢。这是……‘温润而泽,有似于智’。”
“什么意思?”雷涛没听明白。
“这是《五经通义》中对玉石的夸赞。”滕一鸣告诉他。这段话的原文是:“温润而泽,有似于智;锐而不害,有似于仁;抑而不挠,有似于义;有瑕于内必见于外,有似于信;垂之如坠,有似于礼。”意在形容玉石坚韧、温和、细腻、含蓄,可以和人的真善美相得益彰。
“哎哟,懂得真多。”雷涛笑道,“你哪儿学来的这一套一套的?听得我肃然起敬啊。”
“这是知识,是文化。”滕一鸣抖抖肩膀,“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专一行,学着点啊。做生意时忽悠客人用得着。”
“你不去说相声屈才了。”
“嘿,怎么说话呢?”滕一鸣双手叉腰,“赚来的钱是我一个人的对吧?”
“得,我错了,滕爷您老辛苦。”雷涛嬉笑着伸手给滕一鸣捏肩。“唉,说正经的,梅东元提到的他那个死于火灾的朋友,你知道是谁吗?听他的意思,那人应该有点名气。”
“他说事情发生在九年前。”滕一鸣遗憾地摇头,“那时候我刚入行,还没下海,完全没有印象。”他想了想,“你怀疑这里面有什么事儿?”
“我可没这么说。”雷涛断然否认,“只不过好奇而已。”
“我知道你在琢磨什么。”滕一鸣耸了耸鼻子,“你就是在给自己找去偷玉牌的借口。”
“你刚刚也说不信梅东元的解释。”
“我还不信你居然答应他的委托呢。”
“我怎么就认识你这么个时时不忘揭我短的家伙。”
“少来!要抱怨交友不慎也得是我抱怨,轮不到你小子呢。”滕一鸣拉开货柜,拿出摆在角落的玻璃碗,往里面倒满纯净水。翡翠需要保存在封闭湿润的环境中,以免失去光泽显得干涩。老坑翡翠因为质地致密不会有这样的问题,新坑的石料就得注意保养。“我劝你别和梅东元走太近。”他关上玻璃柜,“圈子里那些关于他的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挺夸张的。你知道他是怎么发家的吧?”
“听说是二十多年前,他和朋友合伙砸锅卖铁凑了两万元钱去缅甸赌石。”雷涛说,“他们带回一块毛料,开出来是玻璃种的帝王绿,一下子卖出天价。”
“嗯,差不多吧。”滕一鸣点头,“不管是行内还是行外都有大票的人希望靠赌石暴富。梅东元的经历正好迎合了这些人的渴望,所以他有了本钱也有了点小名气,开了店,开了加工厂。”
“我听说这珠宝城有他的股份。”雷涛指指脚下。
“听说是这样。”滕一鸣说,“梅东元在生意场上滚了十来年,钱赚够了就把店和厂子都卖了,在几间公司入了股。他不再亲自跑生意,开始专心研究翡翠收藏、鉴赏,往文化圈里扎。”
“人有了钱,就开始图好名望。”雷涛说。名与利一向难舍难分,得到了一样自然就会想着另一样。
“对啊,他现在已经成文化名人了。”滕一鸣的语气中带着一点酸溜溜的不屑,“他起家、出名都是靠赌石,而且据说他去缅甸赌石一向是赌涨多,赌输少,所以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