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旅店[完结]柳暗花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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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冰望向空空如也的大堂,心里毛毛的,总像在颤抖着不安。可是,她又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就像等待判刑的犯人,一脚生,一脚死,不上不下地更难受。
“韩冰。”春七少轻叫了一声,向韩冰伸出手来,“没事,有我呢。就算我也不顶用,至少我陪着你,别怕。”他自嘲的笑,眼角眉梢满是漫不经心的自信和沉着。
韩冰犹豫了下,终于把手递过去。
大与小,硬与软,微微的细腻和适度的粗糙,温暖与微凉相融合,带来忽乱的心跳。
等着吧!
就像谭和尚念叨的:人在荆棘丛,不动即不伤。若真是遍地荆棘,还有杀机隐瞒,到时候再动再伤就好,现在就担心,真是吃亏啊。
三人回屋,吃了些东西,然后就各自洗漱,说好由李导和春七少轮流值班,分别睡下。
半夜,韩冰突然惊醒,隐约间听到咕咚咕咚的声响,还有床上极轻微的震颤,好像……有沉重之极的脚步迈动。
她猛得睁开眼,跳下了床。
因为不知道半夜会发生什么,身上的衣服穿得整齐,只脱了鞋子。
窗外,天空出现了淡淡的鱼肚白色,看样子她安睡了一夜,天居然快亮了。可刚才,是什么响声和动静?
她走出卧室,看到客厅沙发上的春七少也正站起来,显然也感受到了什么动静。
韩冰走过去,春七少也不多话,只坚定的牵起韩冰的手,走出房间。
身后,李导在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
走廊上,空无一物。
两人顺着楼梯向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探身往大堂看。
仍然,什么也没有。
春七少正纳闷,只觉得掌心中的小手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他问。
“神像。”韩冰惊得嘴唇青白,“那神像动了。”
☆、第五章 会走路的神像
春七少向酒店大门口望去。
山神雕像本来正对着甬道,倚墙而立,和道口至少有四五米的距离。可此时,神像却站到了甬道的入口,就好像,他要走出去一样。
刚才那咕咚咕咚的声音和地面的震颤……
春七少和韩冰对视一眼,脸色都有点变了。春七少咬了咬牙,低声道,“你先回屋,把李导叫起来陪你,我去看看。”
可韩冰不放开他的手,一力要求等天色大亮时,大家一起去看。
“万一有什么线索呢?他是才‘走’过去的吧?”春七少说。
“那我和你一起去。”韩冰坚持。
春七少没办法,只得两人一同下楼,但他有意无意挡在韩冰前面。
韩冰只觉得心里砰砰乱跳,越是接近楼下,心里的弦越是绷得紧。他们先是试探性的向四周看看,确定并无异常后,才慢慢走到神像边。
神像站得和甬道的入口齐平,不进甬道的话,只能看到他的背面或者侧面。侧面倒也还罢了,背面居然雕刻着好多看不懂的咒文,神像上的花纹更加繁复,稍一凝神,就觉得头晕。
“别看那些花纹!”春七少挡住韩冰的眼睛。之前谭和尚觉得神像有古怪,看来并不是随口一说,一定是感觉哪里不对了。
“那我们要不要把他‘请’回去?”韩冰只觉得神像堵在门口,就像有什么堵在她心口似的,连呼吸都不畅快。
春七少摇摇头,说得话模棱两可,“看‘他’的意愿吧。”说完,拉着韩冰的手,小心翼翼地转到神像正面去。
韩冰第一次踏进甬道,虽然是站在入口处那死人脸色般的灰色光影里,心头仍是忐忑,似乎觉得有寒意从脚底慢慢升起,就像……有凉水没过脚面,小腿。
她下意识地往下看,并无异常,再抬头,正对上神像的脸。
神像无言。
不知是不是幻觉,韩冰觉得神像狰狞的面色,似乎有了些浅浅的笑意,眼睛直直盯着甬道的深处。
她控制不住地猛然回头,就见那漆黑浓重,越是看不透,就越觉得那里面藏着什么。一阵微风吹过,拂乱了韩冰的发丝。
有风,就说明甬道那边有出口。可是,黑暗的那头到底有什么?神像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他是想指示他们从这里逃生,还是被不知名的神秘力量控制,要指引他们进入深渊?
现在,前进也是错,后退也是错,完全失了主张。
“别慌。”春七少似乎明白韩冰的心意,“越是未知的情况,越要稳住。既然这旅店要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再等等看。”随后又看了看神像,“我们也等等他。”
他说得,好像神像是活的一样。
韩冰受不了这种感觉,拉着春七少从神像边上小心翼翼的绕过来,头也不回的回到房间。
“你发现什么?”春七少皱眉问。
韩冰摇头,“没有,只是感觉不舒服。我们……真的要等?即便要等,不四处探查下吗?”
“就像挑战,得等对方划下道来啊。”春七少笑笑,天还未全亮,却感觉阳光普照,暖风习习似的,“谋定而后动吧。因为先动的话,咱们也无的放矢。我总觉得,这奇怪的旅店是拘着咱们为它做事的。”
不是拘着我就好,希望你们不是被我连累的。韩冰垂下眼睛,心想。
说到底,春七少、李导、谭和尚,他们三个都是“正常”的,只有她一个人被发现有奇怪的能力,接受很多情绪流和意识流的能力,还大部分是死人的意念。而且,也是她把他们召到黄泉旅店的,更是她设的凶局出了差子。难保现在的情况,不是之前那些怪事的延续。
“世上的事没有无缘无故,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影响得到的。”春七少不会读心术,但看到韩冰懊恼自责的模样,就知道她想什么。
现代的很多女孩都变得自私精明又冷漠,像韩冰这样愿意为别人着想,而且心地很纯的女孩子,简直算得上是宝贝。也怪不得那老家伙一眼就看中,非让他接近不可。只希望韩冰不要那么快想起之前他们吵架的事,给他点时间先期弥补。
“要不,你再睡会儿吧?”他补充道。
韩冰当然明白他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为他的体贴而感觉心尖都暖和起来了。不过她还是摇摇头,“睡不着了。”
“怕啊?来,坐在这儿,倚着我的肩膀就不会怕了。”春七少温柔地笑笑,坐在另一张双人沙发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韩冰犹豫了下,依言坐过去。
如果做了噩梦,他会第一时间发现并唤醒她。如果有什么接近,他也能护住她。如果地面突然塌陷,他们会一起沉落。
韩冰心里在混乱地想着,只觉得春七少体温的贴近,暖烘烘的,熏人欲睡。而枕上他的肩膀,又让她感觉踏实了些。没想到,他看起来是个瘦高个儿,身体却很强壮。
韩冰承受的精神压力比别人都大,身体消耗其他很剧烈,加上毕竟是弱质女流,所在在相对安全温暖的环境下,很快就睡着了。本来,她还想只闭一下眼睛,不要睡着的。
再醒时,天色已经大亮。
她腾地站起来,起得猛了,眼前一片白,结果又跌坐了回去。
“几点了?”她不好意思地问。
“九点多。”春七少不着痕迹的活动了下肩膀。后半夜韩冰睡得很沉,他怕吵到她,不敢动,现在整只手臂都麻了。可是他心情很好,因为韩冰之前对他很戒备的。如今能在他怀里如此沉眠,说明她开始信任他。
“天哪,这么晚了。”韩冰揉揉眼睛,“其他人呢?”才睡醒的样子被其他男人,特别是本来不相干的男人看到,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李导在卫生间,其他人还没有从房间出来。”春七少深深陷在沙发里,明明是疲惫的样子,却流露出一种慵懒的性感,“所以放心吧,你不是唯一的懒虫。”
“他们没事吧?”韩冰想到另一种可能,有点心惊肉跳。
正说着,李导抱着笔记本电脑,从卫生间内出来了。一边走,还一边看着屏幕。
“他这种工作狂又在做灵感记录了。”春七少解释,“你做了他这么久的助理,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虽然心里压着事,可看到李导认真的样子,韩冰还是忍不住一笑。随后就问春七少,“李导知道了吗?”她指的是神像走路的事。
春七少摇摇头。
“我该知道什么?”李导突然从电脑上抬起头,茫然又认真的样子,逗得韩冰又笑。
这时,就像约好了似的,门被敲响了,谭和尚、老张和吴姐一起出现在门口。
“这么齐?”李导瞪眼。
“我下楼拿早饭,在二楼楼梯口遇到的。”吴姐轻声解释,看起来有点不安。
“昨晚都没事吧?”春七少站起身,问。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摇头。
“赵先生还是不舒服?”韩冰见吴姐孤身一人,好奇道。
“他早上起不了这么早的。”吴姐笑的温柔,“虽然这里海拔也不算太高,只是有一点点和平原不一样,但他还要适应一段,过两天就能下楼了。”
丁点事没发生,那就怪了。看这三人的样子,似乎连异常现象也没有。
不可能啊!难道,只有神像那边有故事?
春七少和韩冰互望了一眼。
“喂喂,别眉来眼去的,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要完全通报遇到的怪事。看样子,你们发现了问题。”李导咳了一声道。
韩冰不说话,由春七少告诉大家,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神像走动了!”老张一听,脸都绿了。
他是山里人,极度尊敬山神。可是,也极度畏惧。别人听到神像移动还只是感觉惊悚,老张却似乎吓得魂都没了。
“走,一起去看看。”李导放下笔记本,当先走了出去。
其他人跟在后面。
可到大门口中一看,众人都惊异了。包括韩冰和春七少在内,因为,神像并不在甬道入口处,而是,向里面“走”了一段路,约有四、五米远,正站在光晕和黑暗的交界处。似乎下一步,就要踏入深渊中。
我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在别人眼中,神像确实是移动了。
在韩冰和春七少眼上,神像是“又”移动了。这一次,他们甚至没有听到异常的声响。神像要做什么?一直往里走的意思是什么?是他在“走”,还是有不知名的力量在推动、牵引他?
“谁搬动了神像?快点承认,向山神爷爷赔礼!不然大家会跟着倒霉的!”老张突然叫起来,嗓子紧张得变形,“之前我就说,山神像是摆在大堂中间,被那些展台环绕的。那正是镇位,昨天我一时疏忽,没有坚持让你们把神像摆回原位!你们不敬神,现在山神爷爷要走,我们大难临头了!”
“没有神佛会抛下信男信女不管的。”韩冰想起葛医生所说的“慈悲心”三个字,心里突然升出一股坚定的信念。
凡人不管有什么事,都应该自己努力解决。倘若尽了最大的力量,她相信她所信仰的,绝不会弃她于不顾。
“如果……这里面已经不是山神爷爷了呢?”挑夫老张一哆嗦。
☆、第六章 寄居
“你什么意思?”谭和尚皱紧了眉头,瞄向神像的眼睛闪过一道虚弱的光。
昨天,李导还拿衣服蒙神像。结果,衣服不见了。
衣服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到今天早上再没人提这个问题,可并不意味着大家全忘记了这事。反而,那衣服像蒙在所有人的心上一样,只是没人再提起罢了。
“我听说过,这店里一草一木的摆设都是有规矩的,乱不得!尤其山神像,是在镇着这里的。我们这儿有传说,黄金泉附近阴气重,山形如刀,还犯了凶煞,很不吉利。若神像位置不对,不但不能镇压邪秽气,还可能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谁这么无聊,大半夜来搬神像?”李导摊开手,“那才是真正有病。”
“可是……可是……你知道吧?庙宇是最神圣的地方,但若破落了,就容易被各路仙家占住,反倒成了最可怕的地方。”老张额头冒汗,急急地道。当然,他口中的各路仙家并不是指神仙,而是对鬼魂妖物的尊称。这么说的起因,是对这类东西从内心深处的恐惧。
“你是说,鬼怪妖魔寄居在神像中?嗯,这倒有可能。破庙破观,邪物横行,比如兰若寺倩女幽……”李导还没说完,韩冰连忙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说了。尽管大白天的,挑夫老张显然承受能力很差,彻底吓着了。
“你们城里人,从来不对鬼神敬而远之。”老张忽尔愤怒,“什么也不懂,偏偏以为什么都明白。手又欠,嘴又欠,天生的祸头子,死到临头才懂得哭字怎么写。你们知不知道,神像是正气和善念集中的地方,承载着辟邪的巨大力量,不是工艺品,也不是为了摆着好看的。而神像一旦破损或者无故移位,神可能就不会再来,因为已经不洁。反而,一些无处容身的仙家会借此暂居空像之中。就是……寄居。时间长了,很可能出问题。”
“我倒不觉得。”韩冰插嘴道,实际上是希望劝慰老张,希望他别那么害怕,“正气和善念发自内心,辟邪的力量也是来自于此。”
“不一样的。”老张固执地反驳,“心敬是心敬,和故意打破或者移动神像性质不同。如果搬动神像是开玩笑,就是最大的不敬!跟你们说,以前我一个朋友,是个出租车司机,供过一尊巴掌大的小佛像,就放在车子里,有个佑护的意思。后来他不小心出了车祸,车子几乎全报废了,他却只受了些轻伤。他觉得正是神像保佑了他,所以尽管车祸中那神像的手断掉了,可他舍不得换,而是把手黏好,继续放在车里。后来你们猜怎么样?”
谭和尚“哎呀”了一声,神色凝重地低声颂了一声佛号。
“怎么啦?”韩冰问。
“不会有邪物占了金身吧?”李导眼睛一亮,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
当他进入创作状态,是很……怎么说呢?说好了叫赤子之心,说坏了……就是行为很不成熟。所谓艺术家,大约全是他这种脾气吧?本来平时很稳重的成功男人,却能在一段时间变成异形一般。
“具体我不敢说。”老张的脸更白了一分,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