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风月栖情-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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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母亲单薄的身体,凄惋的面容,心头似给成包的絮团给塞满了,一时哽咽难言。
而母亲已吩咐惜梦,道:“惜梦,你这便回去简单收拾下行李,我呆会便骑马南上,去接我的君羽。”
钦利皱了皱眉,道:“岳母大人,不必如此着急吧?是否先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再行动身?”
母亲道:“我已经休息了近三年了,也该活动活动了。”
我扶了母亲,嫣然笑道:“姐夫,姐姐,你们放心,我和母亲会速去速回。”
雅情吃了一惊,道:“妹妹也去么?”
我道:“我自然陪着母亲。”
雅情皱眉道:“昊则去练习骑射去了,傍晚便可回来,你再等他一等,让他护着你们去,行不?”
我知道昊则这小子练功很刻苦,这几年不但个儿长高了,连身手也是黑赫勇士中一等一的,但让他来保护我,只怕还差一点吧?
我回头道:“不要紧,我们有颜侍卫他们护着呢。左不过十天半个月间,就赶回来了。”
当日随我们来的侍卫,加上后来伤愈寻来的,共有三百余人,一直随我们住在草原,已经习惯了草原的生活,甚至其中部分人已经娶了黑赫女子为妻,诞下儿女。我思量着,若不是那亡了的大燕王朝如梗在喉,我们应该算是幸福安乐的一群人了。
颜远风知道消息,立刻于三百铁骑中选了无家无室的五十勇士,即刻备了马,随我们一起前往回雁关。
我和母亲俱换了男子装束,也各自骑了马,在众侍卫簇拥下,向前飞奔。春寒料峭,这极北的草原,风打面颊,更是生生如割的冷疼。
但我的心里却是热的。我们快要见到君羽了,快要一家团聚了。
纵然我们失去了一切,执住家人的手,相依相扶,心里便是暖和的。
越过大片绿洲,进入戈壁大漠,连天都变成了沧桑的虚白色,连云彩都时常看不到。只有当落霞满天,夕阳照晚时,方才在那等荒凉而宏阔的大漠之上,增添几分近乎灼烈的妩媚。
接连骋马飞奔了三日,几乎每日都只休息了三四个时辰,快到回雁关时,我和母亲都快虚脱了。
虽说母亲出身将门,而我也学了几天武,可毕竟还是娇生惯养经不住劳累。
因出门在外,侍女们一个没带,颜远风生恐其他侍卫们粗手笨脚不会服侍,何况男女有别总是不方便,凡事便都自己动手,为我们打点得妥妥当当,竟比女孩子还细心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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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人算不如天算哦,栖情永远想不到,母亲和颜远风离开黑赫,就再也没能回来……
这日见我们累了,不待天黑,便提前住了马,安排就地休息,独我和母亲住进一个简单的临时帐篷,好略略挡一挡风沙。
母亲疲惫问道:“远风,我们还有多久到回雁关?”
颜远风估算了一下,答道:“再有四五个时辰,应该可以到了吧?”懒
母亲眼睛一亮,道:“那么我们如果现在前行,天不亮不就可以到了么?”
颜远风皱眉道:“娘娘,您不用想太多,先休息要紧。”
母亲摇了摇头,道:“我不要紧,我支撑得住。”
我懒懒道:“我也支撑得住。”而头已伏在母亲膝上,上下眼皮已经分不开了。
除了永和二年的出宫奔逃,我再也不曾这么累过。
母亲的怀抱依旧温暖,但几天风霜掠过,容貌已经很是憔悴,我听到她的心跳得很快,很不规则,娇软的身躯因疲累而颤抖着。
颜远风并没有听从母亲的话继续前行,他那温和而忧郁的眸光,怜惜地在母亲面庞柔柔划过,缓缓替我们垂下帐篷帘子,把他自己温煦的声音,隔绝在朦朦的毡布之外:“你们好好睡几个时辰,明天,我们一定可以到达回雁关。
”
他没有征求我们意见,直接帮我们下了这个决定,母亲的身体似乎震了一震,随即依旧是平静,平静地抱住我,将我搂在怀中,闭上了眼睛。虫
而有母亲的地方,总是惬意,我满足地叹口气,蜷着身子,嗅着母亲身体上温暖的体香,沉睡。
凌晨时分,我们被马嘶声惊醒,忙掀开帘子看时,众侍卫都已牵马准备出发了。颜远风见我们醒来,微笑道:“看你们睡得熟,就让你们多睡一会儿了。来,先吃些干粮再走吧。”
母亲责备地望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接过他递过来的肉干,胡乱就了清水咬了两口,便爬上马去。
我也吃了点东西,只觉那清水冻得人浑身哆嗦。吃完后也未及休息片刻我们便骑了马,冷冷的肉干似乎给僵在了肚子里,随了一路的颠簸跳动着,闷闷地疼痛。母亲身体比我更孱弱,也不知在遭怎样的罪呢。
但我侧头看母亲时,她只专注地骑着马,充满希冀地望着前方,一对如水明眸,在倦乏中透出煜煜的光彩。
我们已看到回雁关了,回雁城内,有我们分别了多年的亲人。我似乎已看到了君羽当年那稚拙而明亮的大眼睛,如黑曜石一样纯净明耀,热切向我们凝望。
当日下午申时,我们到达了回雁关。
巨石砌就的铁血雄关,在当年与黑赫频频交战之时,曾是百年来不可逾越的屏障,如巨人般昂扬在两国之间,用金戈铁马,守护中原子弟的平安。
而如今,虽是战乱年岁,依旧没有这巨人的用武之地,只因如今中原的敌人,已不是黑赫。
于是,这巨人只能挺立着高大的身躯,寂寥望着关内,望着关内的同室操戈,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回雁关的使者杜勃比我们早出发一步,显然也是昼夜兼程,想来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关内。
颜远风望着旗帜零落的墙头,目光忽然闪过疑惑。他举手向一旁的部下示意。
立刻有嗓门高的传讯兵高声叫道:“孔太守何在?大燕四品侍卫统领颜远风颜大人求见!”
连唤两遍,居然没有一丝动静。
这时,我忽然闻到了腥臭味,顿时浑身起了一层惊悸地粟粒。
那是鲜血给毒辣的太阳炙烤后那种令人作呕生怖的气味,当日在宇文府中晚蝶等给曝尸时我也曾闻过。
颜远风鼻尖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驱马前行几步,正要上前查探时,回雁关的门响了。
沉重而斑驳的铁门似生了锈般,好久才打开至可容数人通行。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将,满面灰尘,一身血污,带领了寥落的几个兵丁,徒步迎了出来,拜倒在沙土之:“卑职回雁关参将孔令德拜见颜大人!”
颜远风跃下马来,扶起他们来,温和道:“孔参将请起!请问,太守大人呢?关内是不是有事发生?”
孔令德皱纹根根竖起,浊泪顺了鱼尾纹渗下,黯然道:“已经完了,什么都完了!”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完了”是什么意思,只觉身畔母亲身子一晃,已从马上摔了下来。
“娘娘!”颜远风大惊,忙冲过去,将母亲抱起。
母亲虚弱地勉强一笑,道:“我没事。”转而挣扎抬起头,问向孔令德:“皇上呢?皇甫君羽现在在哪里?”
孔令德虽是位卑权微,到底是有了年纪的,一眼能看出我和母亲是着了男装的女子,眼见众人一脸紧张,母亲又敢直呼皇帝名讳,便已猜到母亲身份,忙葡伏到地下,哭道:“太后娘娘,陛下给安亦渊抓走了!太守大人也……呜呜……”
安亦渊!
晋州安氏!
母亲秀雅细致的修眉蹙起,惨然张了张嘴,已头一偏,晕了过去。
“母亲!母亲!”我大叫着,只觉手足阵阵发软,也要瘫软下去。转头一看颜远风,脸公亦是发白,一言不发抱起母亲,直冲入城。
我勉强镇定心神,抖了抖缰绳,和众侍从一起入关。
但一到关内,我几乎和母亲一样,从马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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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亲留言说我更得慢,加更一章。
我从没看过那么多的血,那么多的尸体,即便那夜给安亦辰追杀,也不曾见到过如此可怖的场面。
遍地的尸体,重重叠叠堆着,发黑发臭的血渍凝在地上,几乎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干净地方。很少的几个活人在挪动着,将尸体像叠罗汉一样叠在破板车上,缓缓向外拉着。懒
给我的感觉,这么几个活人想将这许多尸体搬出去,就如蚂蚁搬树一般困难。
血液给煎蒸的恶臭又泛上来,我一阵阵作呕,再也支持不住,手一松,也从马上掉下来。
我比母亲更倒霉。
她跌落的地方,是沙土;而我竟跌落在满是臭血的石板路上。
一旁的侍卫忙将我挽起,衣袍上已遍是黑血污秽。
我也快晕过去了,踏着马蹬想上马去,却是手足酥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郁闷得只得徒步向前。可惜挪了好一会儿,都挪不开步,还是旁边有侍从低低道了声“得罪”,将我扶了,方才勉强向前走着,再不敢看四周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却不能避开脚下的尸体与鲜血。
那些尸体,不仅有壮年士兵,更有妇孺老人。黑、燕两国二十年未兴战事,回雁关以农养兵,自成一座极北孤城,关内士兵,大多有着家室。
虫
如今,连三五岁幼儿都不时在尸体中出现,更不知有多少无辜家庭,在这样的大战中被彻底摧毁。
这就是晋州安氏。
这就是仁义之师。
我心底狂笑,眼底却涩疼难当,几乎忍不住要当众掉下泪来。
又是一笔血债,提醒着我当日当断不断放过安亦辰是何等的蠢事。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在见到安亦辰的第一眼,就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我曾想利用他来对付宇文氏,可现在才知,安氏更比宇文氏可恶十倍百倍。
走到太守府的那段路并不长,我却如同在森罗地狱走了一遭,直到到了太守府简朴的大厅中,才渐不觉那血光刺眼,却被另一种森然的阴郁之气迫得透不过气来。
偌大的厅中,一字排开十余只棺木,黑黢黢地将阵阵死气砭入人心。
不知谁在叹息:“太守府一家啊,为护着少帝,全给杀了。如果不是孔太守抱了必死决心,预先买了十副棺木回来,这回子,只怕连副薄棺都用不上啊!”
可不是么,外面那些叠叠的尸体,能入土为安就不错了。棺木,对于现在的回雁关,已经太过奢侈。
母亲躺在太守府一处客房中,静静昏睡。颜远风正默然坐在一侧,听那孔令德禀报:“安以渊三天前便在城关下进攻了,攻了整整三天,咱们孔太守几乎把全城关的人都发动起来,拆房下瓦,制了檑木滚石,将那晋州军队打下一拨又一拨……我们回雁关,也不过五千士兵而已,即便加上妇孺老人,也不超过八千人。而安亦渊带了足足两万人赶过来,我们死守三天,打下的安家军队怕也有六七千了,可到了昨晚,还给攻了下来!”
“据说,安亦渊哪个心爱的大将,也在这次战争里送了命,这安亦渊便跟疯了一般,进城见人便杀,见人便杀啊,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
我也确信,那安亦渊必是疯子,和安亦辰一样的疯子!即便他想称皇称帝,图霸天下,好歹也该恤惜子民吧!把子民全杀光了,他未来的霸业,又去统治谁?
颜远风疲惫地挥了挥手,又问:“那么陛下呢?你们亲眼见他被抓走了?”
“是,当时卑职也受了伤,倒在一堆尸体中,一时醒了,便见到安亦渊带了大队兵马来到了太守府了,手下无兵无卒,因此也不敢出声,只使偷偷看着。可怜陛下也才十二三岁,金枝玉叶的,给那安亦渊跑来一拽,就摔倒了,额上流了许多血,连衣裳都全给浸透了。但陛下也倔,都没见他哭一声,一直就那么直勾勾瞪着安亦渊,一头一脸的血也没擦。安亦渊到底没敢再伤他,一挥手就把他押走了。”
颜远风急急挥了挥手,止了孔令德说话,回头仔细瞧了母亲一眼,确定她还在昏睡,方才叹口气,道:“那么杜勃呢?他比我们早片刻出发,又只带了两名从人,脚程也快,应该昨天或前天就到了吧?”
“杜勃?”孔令德惊讶道:“他自十天前被孔大人派往黑赫送信后一直未回来啊。”
颜远风怔了怔,我也有些疑惑,莫不是这个杜勃在关外出了什么意外?
正迟疑时,孔令德又道:“他的从人,也不只两人,而应该是一队骑兵,足有四五十人。”
我和颜远风不约而同吸了口气。四五十人?
而我们见到的杜勃,明明只带了两名身手不错的从人,其他人呢?又未听说沿途有甚意外,难道是凭空蒸发了?
颜远风的瞳仁突然散出冰冷凛光,破开一贯的迷雾般忧郁,厉声问道:“那个杜勃,长的什么样?”
孔令德抹着汗,道:“年约三旬,白面无须,远远看去,与书生相类。他本是军中参谋,以用计见长,并不精擅武功,因此才会派了如许多骑兵相从。”
白面无须,与书生相类!
这与我们所见到的那个杜勃,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我一时也顾不得浑身的疲乏,从刚落坐不久的靠椅上巍巍站起,颤声道:“颜叔叔,我们是不是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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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远风鼻尖泛出细密汗珠,忽然掀开锦被,一把抱起母亲,叫道:“通知大家,即刻撤退,返回黑赫!”
我慌忙打足精神,在一名侍卫的扶持下匆匆向外奔去。
陷阱,陷阱!
一定有陷阱!懒
虽然我不知道这会是谁在捣鬼,但我相信,这个陷阱想要网罗的猎物,必然是我和母亲!
匆匆上马,匆匆打马向北,却在出城门的一霎那,被如蝗利箭,迅速逼入关内。
走到前几位的侍卫,一时不及躲闪,已中箭落马,成为回雁关无数冤魂中的一缕。
颜远风怀中紧抱昏睡的母亲,咬牙下令:“关门!”
回雁关北门迅速阖起,将不知几许的敌军关在门外,也将我们的退路紧紧关在门外。
“颜叔叔!”我惊惶叫道:“怎么办?”
颜远风沉着脸,俊美的面庞皱起几许含怒带伤的深深纹路,咬着牙道:“我们回不了黑赫了!”
我也看出来了。
分明安亦渊的军队并未全撤,悄悄布置了部分士兵暗伏在归雁门外,只等我们一入关,便将关门堵上,来个瓮中捉鳖。
从方才数百道径射而来的飞矢来看,那暗伏的士兵,人数绝对不少,我身后的侍卫,正在揣夺对方人马,是不是有近千人。虫
而我方人马,才不过五十人,且在猝不及防之际,已伤了好几人。
“先退出归雁关再说吧。”颜远风侧首向我道,眸中有种恨恨的痛悔。
他那样永远为母亲和我考虑的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