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五奉天(完结)-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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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提前得到消息,知道家主将到,恐怕此刻他能挤出的房间就是他的卧室。
长孙月白与凤西卓梳洗一番后下楼用餐。
凤西卓好动。每到一处便忍不住往最热闹的地方钻。长孙月白则是受了上回的教训,就怕不见半刻,她就又跑没影了。
此刻华灯初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大堂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人。
掌柜知道长孙月白不喜见人,特留了最靠里的位置。
凤西卓一闻到那酒菜混合的香气,胃里的酒虫就被勾了出来。这几天为了赶路,两人都是日夜兼程,戚州是脚不沾地过的。好不容易邻近平城,满打满算也赶得及,她就有些按耐不住。
长孙月白听她走路磨磨蹭蹭的,好似挨家挨户地垂涎别桌的饭菜,不由笑道:“可是饿了?”
“不是饿,是馋。”她颇为不好意思道,“听说天一客栈的桂花酿是一绝?”
长孙月白听她边说边咽口水,失笑道:“你若喜欢,天天喝也无妨。”
“倒不必天天,我只是偶尔馋馋。”她急忙解释,怕自己在他心中变成一只酒鬼。
两人落座,掌柜便将准备好的菜肴一一上来。
长孙月白又要了两壶桂花酿,喜得凤西卓眉飞色舞。
大堂里哗声四起,各说各的,有时这边一句“兄弟你说呢?”那桌还能接得上“你看着办就行。”十分有趣。
凤西卓身后那桌坐的是两个大汉。一个音如绣花针,不大,却尖锐得直钻耳朵。一个声如洪钟,每说一句,她都觉得桌上的盘子都跳了一下。
这样的搭配让她想不偷听都难。
只听那绣花针边嚼花生边道:“唉,这次乔郡王府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里子外子都丢得一塌糊涂。”
洪钟大笑道:“可不是。堂堂世子居然要入赘,而且还只是入赘个二小姐……哈,恐怕以后连洗脚水都要学着怎么倒了。”
“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罗郡王府随便一出兵,就拿下半个瑞州。把乔郡王府的封地挤成了东瑞,说说到笑死人。如果不把儿子献上去,恐怕连东瑞都保不住!”
“不过听说景曦郡主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
“嘿,女人其实都一样,黑灯瞎火的,谁还管美不美人的。”
他话音一落,两人便齐齐发出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声。
这样的传言凤西卓一路听得多了,但无耻到他们这种程度的,还算异类。之后,凤西卓趁掌柜亲自上来端菜的时候,悄悄问了这两人的房号,记在心里。
入夜,天黑人更静,连星星都懒得出来眨眼睛。
客栈某房间猛地传出痛苦的哀号声。
很多江湖中人忍不住来探究竟。
却见那间房门大敞,两个汉子鼻青脸肿地互抱着躺在地上,背上还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大大的八个字:黑灯瞎火,我很快乐。
临平城(中)
平城作为频州首邑自有其不凡之处,单是那道高逾数十丈的城墙便让人远望生畏。
凤西卓咋舌,“要翻过这道墙恐怕还要费些功夫。”
自离开自在山以来,每道一处,她总是习惯性地衡量逃跑、强潜之类的路线。
长孙月白道:“平城的城墙在这两年加固增高多次。”
“哈。这就是做贼心虚了。尚翅北喜欢四处抢夺别人的地盘,所以也怕别人来抢他的地盘。”
说着,城门已近在咫尺。
两人下车递交路引。
凤西卓见路引上的名字居然是真名,不由惊奇。待走入城中才迫不及待问道:“你不怕尚翅北找麻烦?”
当初为了长孙世家的财富,尚翅北开始连战争都敢挑起的。如今他们单枪匹马,只怕会被瓮中捉鳖。
长孙月白神秘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
凤西卓低叫道:“你该不会送了什么好处给他吧?”
尚翅北不是小胃口的人,若要打消他的贪婪,恐怕没有上百车的黄金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一个铜板都没有。”
她的好奇心被引了出来,“难道他想开了,决定视金钱如粪土,看名利如浮云,皈依我佛?不过这样说来,他让安孟超入赘也说得过去了。毕竟他出家以后,家业自然要落在景曦郡主的肩膀上了。”
长孙月白哭笑不得,“这等耸人听闻的秘闻,我却还未曾听说。”
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你坦白第三种可能吧。”
“我们不如边吃边说?”他的脚步停在一家酒楼门口。
凤西卓的鼻翼动了动,然后笃定道:“我打赌,这家店里最好吃的一定是红烧肉。”
凤西卓的鼻子果然可靠。
店主在他们落座不多时便双手捧上一盘烧得红通通热乎乎的红烧肉,铺陈在肉上的光泽晶亮,让人食指大动。
凤西卓夹了一块在长孙月白的盘子里,又送了一块进嘴里,“滑润而不腻,清甜而爽口,好吃。”多日的疲劳在这样一道美味面前烟消云散。
长孙月白畅笑。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尚翅北想开了吧?”
“我已与荧州结盟。”
凤西卓吃了一惊,“蔺郡王?”她吃惊倒不是因为蔺郡王势力不够,而是他向来低调行事,比号称隐居的乔郡王还神秘数分。若不是长孙月白提出,她几乎忘了大宣有四大郡王,而不是三大。
“东瑞自身难保,缅州鞭长莫及。除了荧州之外,我别无其他选择。”纵然是无奈之语,但出自长孙月白之口,依然是轻淡自若,仿佛春风。
“蔺郡王……也有争霸的野心?”如果没有野心,又何必趟这浑水。
“为上者,总是希望至高无上。”
“你呢?”她眼睛晶亮。
长孙月白微微一笑,“我说过我的心很小,容不下天下,只容得下我心爱之人而已。”
凤西卓眼皮一翻,嗔道:“油嘴滑舌。”心中却是甜如蜜糖,连吃在口中的红烧肉都平淡起来。
两人吃完饭下楼结账,却被告之已经记在罗郡王府的账上。走出门,一辆宝蓝华盖的紫檀马车已经恭候多时。
凤西卓叹息道:“早知道,就应该挑最贵的吃。唉,没事吃什么红烧肉啊。”能让尚翅北钱袋出血的事她决不会偷懒。
长孙月白笑道:“这里的红烧肉可是一两一盘。”
“早知道就多要几盘了。”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上马车。
马是好马,车夫是高明的车夫,两厢配合行起路来自然七平八稳。
凤西卓在车厢内靠着长孙月白的肩膀昏昏欲睡。
猛地,马身一扭,车厢朝右边晃了下。
长孙月白伸手扶住猝不及防滑下他肩膀的凤西卓。
她稳住身子,睁开眼,掀帘朝马车外看去。
只见来路锦旗骏马林立,列成三队,行于道中,雄姿英发。
凤西卓的目光却凝于队列重要最高的旗杆上,与其他五颜六色的彩旗不同,这面赤红金丝的三角旗面绣着硕大的南月二字,比两旁楼阁都高出一头,威风凛凛。
“没想到南月绯华竟然会来。我还以为他和尚翅北已经断交了。”她缩回头,将帘子密密遮住。
长孙月白微笑,“有一类人在利益面前,敌人不是敌人,是对手。朋友也不是朋友,是合作者。”
凤西卓斜睨了他一眼,“你是这类人吗?”
他敛眸,隐匿起荡漾微波,无奈一笑道:“大多数时候……是的。”
“哦。”
她的回答有些平淡,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惹得他心头跳动更疾。
“你若是不喜欢……”他迟疑着开口,又迟疑着停下。
若是不喜欢,就要改变么?
他知道这不可能。长孙月白可以不喜欢这类人,也可以不当这类人,但长孙世家的家主不可以。
承诺总是易于出口,难于完成。
而明知不能完成,就绝对不能承诺。这是长孙世家的家规,也是他的信条。
“为什么不喜欢?”凤西卓的轻笑将他带出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微愕。
“人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敌人是,朋友也是。人若是太墨守成规,就会将自己拘泥于一个无形的条条框框之中,做事反倒缚手缚脚,这又何必?”
长孙月白嘴角轻扬。
早该想到,这个女子是凤西卓,总是出乎意料,让他的心不断沦陷,直至万劫不复。
南月绯华的马队擦着车厢而过,最中间的被装饰的红艳艳的奢华马车如其主人一般张扬夺目。
凤西卓心神又被吸引了出去。
“我打赌,一个新的阴谋又将在他和尚翅北之间产生。”
长孙月白被她略显阴森的口气逗得笑出声来。
“这个阴谋是他对尚翅北的,还是他和尚翅北联手对付别人的?”
凤西卓摸着下巴想了想,“我收回刚才的话,像他这样的人,一个阴谋是绝对满足不了他的。所以应该是……无数的阴谋将随着他的到来而产生。反正尚翅北也不是好人,他们蛇鼠一窝。”
“我喜欢这个论断。”
“南月绯华的无数阴谋?”
“尚翅北不是好人。”他笑了,别有意味。
凤西卓猛然想起尚翅北曾经用她当拒绝皇帝联姻的盾牌,不由双颊轻红。
比她脸更红的,是南月绯华的衣服。
或许是习惯,或许是标志,他的衣服一年四季从不换色,就如现在。
洁白如霜雪覆盖的小腿露在鲜红衣料外,妖娆地搭在深紫的软枕上。即使已为人夫,但他的放浪形骸却不半点未曾收敛,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
阿扎衣从外掠身进来,屈膝跪道:“启禀王上,臣回来了,幸不辱命。”他的大宣语已非当日吴下阿蒙,流利得很。
南月绯华笑容冶丽,如盛开海棠,每一动皆是风情。
“恩,辛苦了。”
“大话斋虽然隐蔽,却并不远,臣并不辛苦。”
他扬眉,“他答应了?”
“是。铁笔客虽然从来足不出户,但此事事关重大,他答应下山一趟。”
“唔。既然是贺礼,当然应该在喜宴上宣布。”他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却未达眼底,“我想,乐舞一定会很喜欢这份贺礼的。”
临平城(下)
南月绯华的马队在路口转弯处便与凤西卓反向。
他们去的是罗郡王府,而长孙月白却被安排在金骄别院。
凤西卓突然想起陈虞昭曾提过当初尚乐舞之所以亲自参加半月宴,乃是为选婿而来,不禁开口调侃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似乎你才是景曦驸马第一人选?”
长孙月白微微一愕,“你从何得知?”
“那么说是真的咯?”她嘴巴一撇,“人家还不远千里从频州赶来呢。我看,后来尚翅北会派兵攻打樊州多半是为妹妹出气。”
他浅笑,“那时一心惦记着让厨房多做几道你喜欢的菜,没什么印象。”
凤西卓哑然。
原来她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如此贪吃。
直到马车停下,她依然没找回声音。
车门打开,清风如絮,丝丝缕缕。
他率先下车,声音温温融在风里,柔和却不绵软,“何况……景曦郡主已经名花有主,倒是罗郡王世子妃之位仍然虚悬。”
她彻底噎住。
金骄别院虽然比不上被请入罗郡王府中的客人亲近,但各个也是有头有脸。
凤西卓跟在长孙月白身后一路进去,就看到了好几张熟面孔。
“你说,尚翅北是不是偷懒,直接把半月宴的宾客名单照搬照抄过来了?”
熟面孔里的大多数都是在半月宴期间有过一面或半面之缘的,只有少部分是她以前在自在山谋生时结识的冤家。不过碍于她的武功和此刻的靠山,那些人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决不会自己凑上来触霉头。
“宣朝说小不小,但位于风口浪尖的,却也不过来来去去的几人。”
正说着,半月宴的熟客便陆陆续续上前打招呼。
她见长孙月白目不能视,却将对方身份来历,甚至兴趣爱好,家中上下都问候得一丝不差,不禁又是吃惊又是佩服。
长孙世家执大宣富商牛耳,各行各业又是息息相关,自然无人不看他脸色。
等寒暄到罗郡王府所安排的院落时,已过去将近一个时辰。
凤西卓疲惫地捶小腿,抱怨道:“我打赌,尚翅北是故意把我们安排在这么靠里的院落的。出门进门都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想做什么都不成。”
长孙月白失笑道:“你想做什么?”
“比如半夜去罗郡王府的屋顶上散散步,或是听听尚翅北的墙脚……”
他抱胸,“为何是尚翅北的墙脚?”
凤西卓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因为我觉得他和南月绯华有奸情。”
长孙月白一怔道:“此话从何说起?”
尚翅北和南月绯华之间是敌是友的关系被无数人揣测,但奸情……似乎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原先还喊打喊杀的人怎么突然又好成一片了。”怎么看都像小两口闹别扭,床头打架床尾和。
“或是为了更大利益。”
凤西卓挑眉,“他们的利益往往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和灾难之上。”
这点长孙月白倒是不否认。
凤西卓转身去翻行李。
长孙月白听着她稀稀琐琐的扒拉声,不由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她沮丧地抬头,“难道你没有黑一点的衣服么?”
他立刻领会她的意图,“用墨汁染一下可以吗?”
“那还不如直接涂在你肌肤上来的直接。”她说的无心,但回味时脑海里猛地浮现她那着毛笔在他光着的身体上涂抹的画面。
她捂住烫红的双颊,眼角不由地偷偷朝长孙月白。
他似乎被她的话吓住,脸上微有潮红,胸膛正隔着层轻薄的洁白布料轻轻起伏。
这层衣料真碍眼。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骇了一大跳。
“西卓……”长孙月白缓缓开口。
凤西卓侧过身,声细如蚊语,“啊?”
“是我的想得太荒唐了。”他说着,脸似乎更红了点。
“啊,不,不是。”更荒唐的是她吧?“我只是觉得,染这么大件衣服,用的墨汁一定很多……也许,呃,会惹起罗郡王府的疑窦,所以……”
“还是你想得周到。”
“唔。”
两人沉默片刻。
凤西卓打破沉默道:“我们上街买一件吧?”
“好。”
这个解决办法……其实挺简单的。两人心头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既然上街,自然不能只买一件夜行衣,不然与此地无银三百两无异。
两人专门雇佣了三辆马车,从衣食,到古玩,无一不有。
回到金骄别院时,正是傍晚。
外出活动的客人也一一归巢。
凤西卓和长孙月白差人将买回来的东西以各人的喜好相赠,自然皆大欢喜。随后,两人借口出游太累,各自回房休息,便是晚膳也不曾出门。
至戌时三刻,有下人送来食盒,见两人仍未醒,遂蹑手蹑脚而去,不敢惊扰。
待人走后,凤西卓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换上黑衣,从窗口跳到长孙月白房间,却见他业已整装待发,听到她来,一指桌上的食盒,笑道:“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