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骸魔京-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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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年纪的教师,只是说了声‘嗯?牧本没来呀’。
第二节课。然后第三节课。时间缓慢地流逝。
我感到仿佛有沉重的东西在压迫我的胃。
各种想象卷成了漩涡。
不可能是遭到事故。
如果是,一定会被报道。
如果是不知所在,那一定也有家里来的电话。
还是说,学生在外面住一天不会打电话来?
不对,平时不管怎样,现在正处在杀人事件的时候,如果牧本同学失踪了,应该会确实地进行联络。
我对自己说了多少话,肚子中的沉重东西也没有消失。
解决方法也很简单。
只要调查学生名册,给牧本同学的家里打电话就行了。
仅此而已。
但是,对于我来说,给牧本同学家里打电话,需要和拿枪对准自己太阳穴勾动扳机同样程度的勇气。
而且,我,没有那样的勇气。
……
‘怎么啦?脸色很难看呀?’
第三节课结束的时候,峰雪对我打招呼。
“什么事都没有。”
我摇头。
‘你这脸,不会是什么事都没有啊。’
峰雪满脸无奈地回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夜里。半路上,我看到了牧本同学。”
‘你也真是不要命啊。然后呢?’
“仅此而已。
我本来想是不是看错了……刚才知道她缺席,就想起了这事。”
‘原来如此。’
峰雪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最近,连续杀人事件怎么样了?”
‘电视上基本没有报导。’
峰雪低下声音。
‘还在继续死人。我们家是寺庙,能听到葬礼的事情。’
“是吗……”
我胸口所感到的沉重。与此相比,死了家人的人,胸口的沉重又是多么沉重呢。
这种人,现在这座小城里有很多。而且每天都在增加。
如此理所当然的事,终于令我下定了决心。
这时,门开了。
进来的是牧本同学。
‘牧本,早上好!’
峰雪招招手。
‘早上好。’
然后她看到我的脸,很惊讶地说。
‘怎么了,九门君?’
我擦擦眼睛。
手背上,有湿润的感觉。
牧本同学递来手帕,我接过了手帕。
‘这家伙,说他昨晚在路上看到牧本了。’
--结果,牧本同学只是身体不舒服才迟到的。
牧本同学听峰雪说起我的样子,轻轻露出了微笑。
‘担心我了呀。’
担心。这个词语,渗入了我的胸口。
是吗,我担心了啊。
“不对。是安心了。”
‘就知道讲道理。’
峰雪和牧本同学笑了。
我也笑了。久违的。
发自心底的。
……
“那么,再见。”
走出校门的时候,我到底是什么表情呢。
‘哦,路上小心啊。’
‘一路顺风。’
峰雪和牧本同学的话,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
我轻轻点头。
‘出发吧。’
她从红红的夕阳彼方出现了。
伊格尼丝稍稍歪着脑袋说到。纯红的鲜血般的晚霞中,红色的外套更加显得轮廓清晰。
“嗯。”
我点点头。
‘心境产生了怎样的变化?’
“怎么?”
‘你的脸。’
“……说明白些。”
‘原本是心不在焉的脸,今天却很有干劲。’
心不在焉吗。
我把手放在胸口。
那里有着强力的跳动。
“我……不想死。”
我说出口,觉得明朗了。
我想活着,去见惠。
还有牧本同学。
还有房东小姐。还有峰雪。
‘是呀。’
“我也不想看到大家死。”
……
--这是非逻辑的思考。甚至是伪善。
我胸口深处,有谁在说。
和怀表的响声一同。
--现在此刻,这个日本中,还有外国,都有人在死。你没有打算去制止,也没有因此而感到悲伤。
也许吧。
--如果真正地珍惜生命,就该为拯救他们的生命而奉献一生。
也许吧。
--如果不愿意看到别人死去,就闭上眼睛。
像至今为止一直做的那样。
像从今往后也会一直做的那样。
也许吧。
--你为了拯救少数几个人的生命,正打算夺去大量的生命。你还在因此而高兴。
也许吧。
我把手按在胸口。
那里有着强力的心跳。
秋天凉爽的空气冷却了我火红的脸。我吸了一口气,风在我胸口中雀跃着。
胸口的体温,告诉了我。
那只是唯一的,真正简单的事情。
我要活下去。
--那么应该回避战斗。
冒着死亡的危险,和生存下去没有联系。
能够呼吸不是生存。
--定义!对生进行定义!
我,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活着。
我心中,还有惠,有牧本同学,有房东小姐,有峰雪,还有伊格尼丝。大家都在活着。
我不希望他们死。
--理解。你的生,并不止完结于你自己。
是的。所以我,为了我的生,要帮助大家。
--那么这反而更加不符合逻辑。明天,如果你活下来,就能够交到朋友。今天,如果你死了,你的生就完结于此。
明天又如何。
明天的我不是我。
为了尚不存在的我,我有什么理由去为他思考。
我,就是我。
而且,我,现在的我,如果不去帮助大家,我就会死在这里。也许明天的我会很幸福,但那是另外的我。
所以。
我要拼上性命活下去。
--随便你吧。
随着这最后一句话,怀表的声音停止了。
很无奈的那一句话,大概,是饱含了祝福的话语吧。
过去的我,对现在的我说的话。这才是最合适不过的话。
对,我就是随意去做。
……
‘得到结论了?’
伊格尼丝看着我。
“嗯。”
‘直到最后的最后,还是个讲道理的家伙。’
“这是我的性格。基本是不会变的。”
我感到,昨天的我仿佛在很远的什么地方笑着。
‘我跟你明说吧。如果你,没有保护自己的器量……如果你输给了鱼人们,那么我就会杀了你。’
“随便你吧。”
伊格尼丝露出了奇妙的表情,然后笑了。
‘就是这样。’
……
沥青上开了个纯黑的洞。
能够稍微看到带着红铁锈的梯子。下面是黑色的深渊,吸收了落日的余光。
伊格尼丝用手电筒照着里面。
在细小的灯光下,壁面稍稍浮现出来。
“它们就在这下面?”
‘嗯。跟我来。’
伊格尼丝说着,下到黑暗之中。
这是古旧的下水道。
伊格尼丝用刀当作撬棍打开之后,带着锈的盖子就发出声响滚到后面去了。
“这里是哪里?”
声音变为回声,感觉很奇怪。
‘地下水路。小心。下到底,就都是敌人了。’
“说话没事吗?”
‘早就被发现了。在打开盖子,有风进来的时候。’
“有多少?”
我俯视着水面。
用狼的眼睛看,数十米以下,能够勉强判断出水面。
‘多少?看看不就知道了。’
“什么?”
‘到了。上吧。’
伊格尼丝把手电筒甩到空中。
不知道她如何加工的,手电发出很大一声,放出了炫目的闪光。
闪光的照耀下,黑色的水面颤动着。
卷着水,发出了水声。黑色球形的水面生出了坚硬的物体。
水面?不对。
那是布满水中的鱼人们的后背。
光照到鱼人们,它们因为痛苦,或是因为愤怒,逐个站起来。
下水道旁边狭窄的岸上。
伊格尼丝蹬着梯子,降落在那里。
鱼人们立刻杀到。
鱼人们在空中游着,从鳃中喷出水。伊格尼丝冲入了它们之间。
一瞬之后,五匹鱼人倒下了。
我有着狼的眼睛,也无法看清她两手的动作。
只是,倒下的鱼人的眼睛、鳃、脖子,都能看到尖锐的暗器。
‘快干吧。这些家伙的要害是鳃。’
我降落在伊格尼丝身边。
我吸了一口气,使用了力量。
这里应该使用的力量……
(水的力量。)(风的力量。)
(风的力量。)
--是风。
在沉淀了腐臭的地底,为什么选择风?
这里也,不,这里才有风。
是谁这么告诉我的?
从遥远的天空直到大地的底部,充满各处虚空的风。我用这只手抓住了风。
我按在左胸上的手,带上了热气。
我从鼻子吸入了风,风摇动着我的肺,燃烧着我的心脏,从我全身的汗毛孔喷出。
我喉咙深处发出了轻微的低吼。
封闭的下水道,甚至可以说是密闭。这里,没有能叫做风的风。
但是,那又如何?
只要有一点点空气。
只要有氮气、氧气和二氧化碳,这里就随时都有音速的风在吹动。
向右的风,向左的风。合起来就是零。那就是无风。
那么,只要把那无风分为向左向右两份,这里就能产生音速的风。
必要的,只是在它背后轻轻推一下。
我用歌声编织了纤细柔弱的风。
纤细的丝线中蕴涵着锐利,成为了一张大网。
我把自己当成麦克斯韦的恶魔,编织出了迅急的风。(编者按:Maxwell,英国物理学家,1870年在《热的理论》中架空描写了一个恶魔,能够区分高速低速的分子。Maxwell';sDemon,中文名字貌似是麦克斯韦妖。)
鱼人不紧不慢地包围了我,开始收缩包围网。
无数的触手左右摇摆,不断地产生了水柱。
泥色的浑浊水面。只有水面上的蛇,像水晶般美丽通透。
愚蠢的鱼们。
它们看不见网。
短剑般的真空编织成的无双的网。
水蛇们因自己的急速而寸断了。
失去凝聚力的清水,在我脚下粉碎,滴落。
不合时节的雾雨充满了下水道。
眼睛看不见的网上缠上了水汽,显露出了身影。
出现的是--
爪。牛一样大的爪。
前面,是牙。还有喉咙。
眼睛在昏暗的下水道中炯炯闪光。
狼的眼睛射出绿色的目光,俯视着四周。
鱼人们的嘴里,发出了嚎叫。
那声音像是牛的呻吟,贴着地传了过来。
无数的鱼人在空中游着杀来。
一匹,两匹,还有所悲叹。
三匹,四匹,紧接着死去。
五匹,六匹,泪已经流干。
接下来的,都是大笑。
白色的狼吼了一声,抬起头。
白狼用利爪抚摸鱼人,发出飕飕的声音。
一群鱼人消灭了。
寸断。
分断。
粗微尘。
利爪碰到的鱼,全都变成钱眼大小的肉片,四散飞去。
血、肉、骨头、内脏,都变成了淡蓝色的雾气扩散开。
立于大地的尖牙,成为了龙卷,将其一切都吸了进去。
轰轰的风鸣,连尖叫都吞没了。
恐怖的叫声,杀来的脚步声,都被飕飕的风鸣抹去了。
那是没有声音没有颤抖连味道都没有的死亡。
清洁的,确实的死亡。
狼没有肠胃。
所以,它一直饿着肚子。
鱼们像潮水般涌来,狼欣喜地吞食。
随着凉爽的风,狼在空中舞动。
白狼的身影看起来甚至变得神圣。
绿色的双眼看着我,让我觉得它在微微地笑着。
……
时间回到几分钟之前。
伊格尼丝卷着风,跳到下水道中。
她弯曲膝盖像猫一样落地,从口袋中拔出隐藏的暗器。
鱼人们看着上方的脸,终于转向了这边。
--慢。
作为个体的鱼人的能力,远远凌驾于人类……远远凌驾于伊格尼丝之上。
能够抵抗深海水压的皮肤,连钢铁也无法贯穿。长长的触手一击就能贯穿鉄壁,像手脚一样操纵的水,能够轻易粉碎肉和骨头。
--举不胜举。
伊格尼丝冲过去。她冲入了这群鱼人的中央,用针刺入它们的一个个要害。
针捅到了鱼的神经节,鱼全身痉挛,倒了下去。
‘快干。这些家伙的要害是鳃。’
她对克绮喊。
伊格尼丝可怜鱼。
只不过是些选择爬在水底而生的隐居者。
它们不知道如何战斗。
不是拼尽全力的竞争,也不是为了生存的狩猎。
战斗,是只为了杀戮而杀,能杀多少就杀多少的东西。
证据是--
失去同伴的鱼人,困惑,惊讶,甚至打算扶起尸体。
然后仰天哀嚎。
多么愚蠢的鱼啊。
伊格尼丝趁这空隙,又杀死了五匹。
鱼们终于重新围了过来,这时,伊格尼丝甚至有余地去窥探克绮那边的状况。
沉入鱼群的克绮。伊格尼丝皱眉了,正在想,他到底在干什么。
沉淀的下水道中,吹过了一股凉爽的风。
紧接着,鱼群无声地破碎了。
随着轻微的风声,鱼变为了肉片,向克绮那边吸去。
风的狼在咆哮。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
伊格尼丝确认后,回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