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子弹(漆黑的子弹)-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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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广场饭店莲太郎差点被直击的那招一样,这果然是对方的必杀技。
莲太郎被背脊有如遭到冰镇的恶寒所袭击。
他紧握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强迫自己重振精神,然后才朝悠河的方向走去。
在司马重工腹地相隔十公尺的距离,里见莲太郎与巳继悠河如今再度碰头。
「巳继,悠河……」
莲太郎忿恨地缓缓开口。两人首度遭遇,自己在饭店上空遭到狙击坠落那件事,他片刻也无法忘怀。
此外也包括总有一天得和这家伙再度交手。
「我们终于再见面了。」
悠河的嘴角浮现愉悦的表情,摊开双手表示欢迎:
「尽管是我完全没预料到的时机,真没想到剑尾鱼那种货色也能把你整得这么惨。」
「这点小事没什么。」
(插图111)
莲太郎的身体还在发抖,视野也一片茫然,不过口中吐出的血沾在制服上不会很显眼。
悠河的嘴角露出仿佛怜悯的笑容:
「跟剑尾鱼战斗并见识过他的能力后,你也差不多该搞懂『新世界创造计划』的内容是什么了吧?」
「『新世界创造计划』是『新人类创造计划』的后续,也就是第二代机械化士兵。」
莲太郎呼吸一口气之后继续说道:
「你是『四贤者』之一——室户堇开发的义眼能力者仿造品。蜂鸟也一样是抄袭安·兰德的思考驱动型介面能力者,剑尾鱼的承继对象则是亚瑟·沙纳克的研究成果。堇医师过去曾经说过,设计义肢与义眼需要具备许多种跨领域的知识,平庸的研究者甚至连基础理论都跨不过去。仔细想想,能拷贝上述那些技术并且升级的家伙只有一个。」
悠河微微偏着脑袋。
「你说说看。」
莲太郎扬起下巴瞪着悠河:
「率领这个肮脏计划的人,正是『四贤者』的最后一人——阿尔布雷希特·格吕内瓦尔德。」
犹如在呼应莲太郎,悠河用力摊开双手高声宣告:
「你说得没错。此外我们的组织名为『五翔会』!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五翔会……?」
「请你看这个。」
悠河连同底下的衬衫一块掀起制服右边的袖子,把他手肘内侧、肱三头肌位置的皮肤展示出来。
看到上头刻印的图案,莲太郎倒抽一口气。
「五芒星和羽翼……」
这是他已经见识过好几次的玩意,但是悠河的在「☆」记号的顶点用刺青还什么方法画了四片设计复杂的羽翼。不过其中有两片被抹掉了,大概是抹消图案很麻烦吧,就好像小孩子画图不满意时随手画上假的伤痕。
悠河似乎从莲太郎的目光领悟一切,扬起嘴角说道:
「我的羽翼有两片被拔掉了。也因为这样我才会无法飞翔,坠落地面。」
「……那个什么五翔会的上下关系,应该就是看这个记号吧。五芒星描绘的羽翼数量,应该代表那个人的阶级之类的?」
「既然你看出来这点那就好解释了。正如你所说,五片羽翼是最高权力者。以下依序为四片羽翼、三片羽翼、两片羽翼,只有一片羽翼的是信奉者及奴隶、家畜的证明。躺在那边的剑尾鱼身上某处,应该也有两片羽翼才对。」
感觉疑问浓雾稍微获得厘清之后,莲太郎再度谨慎往前踏出一步:
「我去拜访骏见彩芽医师的公寓时,有人使用变声器打电话过来警告蜂鸟的袭击……那家伙就是你吧。」
瞬间有风从下方吹起,莲太郎与悠河、火垂的头发为之竖立,树木的枝叶发出沙沙的磨擦声,草坪也随风摇曳。
「你搞错了。」
「少装蒜。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采取对我有利的行动?」
片刻回以沉默的悠河,最终还是放弃似地叹气:
「里见同学,你可曾因为这个世界的美丽而哭泣?」
「什么?」
「我的双眼打从一出生就什么都看不见。」
莲太郎无法掌握对方话中意图,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因为母体怀孕时感染的疾病,嗯。我打从出生就是彻底的盲人。虽说不是到了懂事后才失明,所以也不特别觉得自己的遭遇很可怜,但是小朋友对同侪向来不留情,升上小学的我经常被人嘲讽,心里十分悔恨。这时拯救我的,正是那位格吕内瓦尔德教授,还有他秘密进行开发的我们这种第二代机械化士兵计划。我猜你已经发现了,我的『二一式改』和你的义眼不同,即使不解放能力也有视觉。」
从微微偏头变成直视这边的悠河双眼,先前那种低调隐晦之色已然消失,反过来充斥一触即发的严峻气息。
「成为机械化士兵之后,我因为春天的美景而哭泣了。夏天射入眼睛的阳光也让我哭泣,我为秋天的美而哭,为冬天的白而哭。我已经不需要其他东西,我决定为了教授奉献一切。因此我要变强。就在浑然忘我的沉醉心情中,我成功升格为四片羽翼,也登上教授爱将的宝座。然而……」
越说越激动的悠河突然停止自白,有点自嘲地扬起嘴角:
「仅仅失败一次就失去两片羽翼,还被教授烙上『失败作』的印记,被迫加入这种肮脏的杀手同伴行列。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采取对你有利的行动』是吗?别笑掉我的大牙了,那才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无法忍受派蜂鸟和剑尾鱼这种马口铁人偶解决你。」
他充满嫌恶的眼眸,犹如在拒绝莲太郎的理解般紧盯着这边不放。
「教授跟我说好了,只要打倒你就能让我的羽翼复原。另外这么一来,我也能报答教授的恩情。」
尽管莲太郎没见过格吕内瓦尔德,但是只失手一次就给悠河烙上失败作的印记,还用杀害莲太郎为诱饵提供悠河修补关系的机会,这种行为让莲太郎怎样也无法对他抱以敬意。
曾是蒂娜主人的安·兰德也大同小异,看来除了堇以外的什么「四贤者」都是与品德操守彻底无缘的家伙吧。
「你觉得强迫你进行卑劣暗杀行动的格吕内瓦尔德为人正派吗?」
「教授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并非重点。问题只在于我是否信赖教授。」
悠河转身背对这边,接着又稍微回头:
「我会在最后决战之处等你。届时再一决胜负吧。」
如此说道的悠河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
悠河离开司马重工的腹地。莲太郎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等待对方是否会折返,过了好一阵子才重重吐气。
他只觉得自己的视野顿时倾斜,幸好有火垂抱住他。
看来自己的疲惫困顿,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事。
「莲太郎,总之我们先暂时返回藏身之处吧。」
就在此时,不知哪里传来警车的警笛声。恐怕警方正火速赶往这里。
火垂一脸严肃。
「从声音听起来数量不少。」
「感觉就像是姗姗来迟的骑兵队吧。」
火垂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假使你还有力气说那种蠢话,用比较粗鲁一点的方法逃跑应该没问题吧?」
「比较粗鲁的方法?」
火垂几乎是直角地歪着脑袋。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边刚好是司马重工大楼的屋顶。
「在这里逃跑很快就会被追上。我们到大楼顶端进行跳跃吧。」
门随着清脆的电子音打开。不住颤抖的莲太郎撑住电梯的墙站起来,在火垂的协助下离开电梯。
这时突然一阵倒吹的旋风发出呼啸声响。
设有直升机起降场的屋顶照明充足,设于四个角落的航空引导灯发出一闪一闪的红光。
转头环顾四周,从直升机起降场可将闪烁红、黄、蓝色霓虹灯的夜晚街景尽收眼底。
警车的旋转警示灯在遥远的下方挤成一团。这个光景感觉似曾相识。
环抱自己肩膀的火垂手掌感觉很温暖,比以往更来得让莲太郎安心。
「要出发了,抓紧一点。」
莲太郎本来打算开口道谢,但是有如尸蜡一般苍白冷冽的肌肉不听使唤,根本无法好好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
「不准动!若是乱来我就开枪了。」
背后响起转轮手枪弹仓转动的声音,莲太郎与火垂立刻停止动作。
「双手举高。慢慢转向这边。动作不可以太快。」
为了避免刺激对方,莲太郎只好举起双手缓缓转身,眼前是一名双手拿着转轮手枪,脸上浮现严峻表情的刑警。
也是这个场合最不想碰见的人。
「多田岛警部……」
火垂做出攻击的准备,但是莲太郎伸手制止她,向前踏出一步。
闷热的夜风吹过莲太郎与多田岛茂德之间,扬起两人的衣服不停拍打身体。
「你总是在大楼或是高层公寓之类的地方现身,看来你很喜欢高的地方啊。简直就像傻瓜一样。」
莲太郎试着活动下巴,确认自己还能说话。
「放我们走吧,警部。」
「不行!我是执法人员,身负执行法律的义务。法律是照亮这个世间的秩序,没有法律世间就会陷入一片黑暗。失去秩序的世界就无法称为社会。将会陷入一片混沌。」
「那么正义就可以等闲视之吗?」
「你想说自己代表正义吗?这起事件的幕后究竟有什么阴谋?你现在知道多少?」
「我在侦讯时说过好多遍了。」
「那又如何?你以为你在侦讯笔录中说的夸张妄想会成为现实吗?别开玩笑了!」
「敌方组织的行为就是在破坏你所说的秩序,而你却为虎作伥。说你不知道可没法轻易蒙混过去。你的无知是你的责任。我要走了。」
「你以为这样我会平白无故放你走吗?」
「柜间笃郎是潜藏警方内部的间谍。」
「胡说!」
多田岛似乎很苦恼地摇头。
「怎么可能……胡说八道……!」
「那么你就开枪射我吧。」
火垂吓得转过视线。
「等等,莲太郎……!」
「火垂,你不要插手。我希望至少那位大叔能理解我的想法。」
莲太郎再度转向多田岛:
「如果你觉得自己是对的,就开枪射我吧。我一旦被捕几乎等于会被判刑。不,搞不好会死在狱中吧。敌人想必会下手。」
「怎么可能。我们是警察,至少会保护被告的人身安全。」
「警察一点用也没有。敌人就是这样的狠角色。」
「……」
「你的反应表示你见过柜间笃郎吧?如果你跟他相处过,应该会感觉到那个人有哪里不大对劲吧?」
多田岛无法反驳,有口难言。他那种稍微低头的表情,似乎正代表内心的羞愧。
「是吗……所以即使你觉得他可疑,最后还是乖乖听从上头的指示?」
「……」
莲太郎闭上眼睛摇头:
「你开枪射我去领了不起的奖状吧。」
「我、我……」
多田岛的身体剧烈颤抖,握住手枪的食指就像冻结无法动弹。脸庞也被冷汗濡湿了。
「如果不开枪我就要走了。」
莲太郎对火垂抬起下巴示意,随后靠在她的肩上向前倾倒。
「啊!喂!」
多田岛急忙冲到大楼边缘往下俯瞰,那名黑衣少年的身躯已经融入夜晚的街道,完全看不到他的踪影。
「~~~~~~~!」
无处可发泄的怒气促使多田岛对空扣了三下扳机。三发枪声响起,流逝在风中。即使这样还是无法收拾内心的怒火,于是把手枪往地上一扔。
屈膝蹲下,不顾拳头的疼痛狠狠敲打水泥地。
「为什么!刚才为什么没法开枪射他?」
自己非开枪不可。为了证明自己是代表「法律」的人,在那种场合多田岛茂德应该要射杀那个令人厌恶的罪犯,象征自己的觉悟。
结果多田岛还是办不到。
自己内心有个角落怀疑莲太郎不是真正的凶手。柜间那种见不得人、躲躲藏藏的搜查方针也令人皱起眉头。
然而这个结果毫无辩解的余地,意味多田岛尊崇的「法律」彻底败北。
多田岛茂德的「法律」在民警揭橥的青涩「正义」面前屈服了。(朱月:揭橥,何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词汇,其实就是揭示、显示。)
「股长!原来你在这里!」
多田岛回过头来,大概是听见枪声,吉川脸色大变奔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的思绪顿时冷却。拍拍膝盖的灰尘起身之后,直接走过部下的身旁。
「我要暂时离开搜查行动。有些事我得先弄清楚才行。柜间警视不久就会抵达现场,你就听那个人的指挥吧。」
「怎么这样。股长,你怎么了吗?股长!」
背后传来的呼喊让多田岛有点迟疑,不过最后还是耸耸肩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
自己非得这么做不可。因为他体悟到如果不设法消除内心的疑虑,之后想要继续执行义不容辞的警官职务,会有极大的困难。
第六卷 炼狱的彷惶者 第四章 无星夜空
1
在梦里。
Happy Building被后方的夕暮颜色染红。
登上阶梯,穿过挂有天童民间警备公司招牌的门。
沙发上散落延珠脱下乱扔的衣服,布帘后方的洗手槽里,脏兮兮的碗盘堆积如山。
待客沙发是蒂娜最喜爱的场所,日夜颠倒的她经常像只猫咪缩在上头睡觉。从沙发后方看去,她的体重造成的凹陷痕迹还在,但是本人却不见踪影。待客桌上放着写到一半的数学习题,还留有一堆橡皮屑。
有水流的声音。穿过厨房的布帘,打开之后没关的水溢满洗手槽,莲太郎的袜子泡在冷水里面。
虽然充满生活感,但是一个人都没有。简直就像玛丽·赛勒斯特号。
不知为何,莲太郎只知道所有人都不在了。
木更走了。延珠与蒂娜死了、被杀了。过往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