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子弹(漆黑的子弹)-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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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真的出事了吗?」
「是啊。一〇二号房的家伙因为楼上滴下血水,所以一边尖叫一边报案。综合所有情报之后,毫无疑问是原肠动物。总之先进去再说吧。哎呀,终于可以进去了」多田岛刻意在「终于」两字加重语气,接着才踏进建筑物。
民警与警察交恶并非从现在才开始,然而对方做得这么明显,莲太郎与其说是生气,更接近无奈。真的想回家的他在建筑物前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莫可奈何地跟了进去。
人类败北之后不久,便制定原肠动物相关事件必须有民间警备公司——简称民警——陪同才能进入现场的法律。这项必要措施是为了减低那些贸然行动的警官死亡率,不过几乎没有任何警察欢迎随便进入自己辖区的民警。
此时多田岛似乎察觉什么,突然将那张脸凑过来:
「小子,你的搭档『起始者』怎么了?像你们这种民警不都是两人为一组战斗吗?」
「没、没有那家伙也没有问题!」
莲太郎有点心虚,但是总不能告诉警官自己抛下同伴单独前来。
他一边搔头一边觉得这样不妥,于是隔着昏暗的走廊窗户回望来时的路。
听到我行我素的社长通知附近有原肠动物案件,莲太郎担心工作被其它公司抢走,所以很难得地认真踩着脚踏车赶来。
自己的同伴一定也是在那时被抛下。希望那家伙不要迷路。
来到案发现场二〇二号房,已经有大批警官守在门口。
「有什么状况吗?」
听到多田岛的问题,一名警官脸色铁青地回头说道:
「抱、抱歉。刚才已经有两名攻坚小组先从上头垂降进去。但是之后失去联络。」
现场的空气迅速冻结。
「混帐家伙!为什么不等民警抵达!」
「因为不想被那种大剌剌的家伙闯进现场抢走功劳!主任应该明白我们的心情吧!」
「那种事不重要!比起那个——」
「——傻瓜闪开!我要冲进去了!」
多田岛顿时停下来看着莲太郎的眼睛,接着才用下巴发号施令。站在后头的两名重装备警官来到门前,将手中原本折迭的破门霰弹枪对准门的铰链。
莲太郎也从皮带边拔出手枪——SPRINGFIELD XD,拉动滑套让枪准备射击。
用力深呼吸一口气,屏除脑袋的杂念。以长裤拭去掌中的汗水,接着咋舌一声。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上!」
两把霰弹枪喷火,莲太郎也几乎在同时间踹破房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夕阳令莲太郎瞬间眯起眼睛。
在落日的照耀下,三坪小房间染成夕阳的颜色。不过还有比夕阳更红的东西洒落在客厅地上,除此之外是难以掩盖的浓烈血腥味。那两名警官已经撞在墙上丧命。
这时莲太郎看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物。
一名高大的男子伫立于房间中央。
那家伙身高超过一九〇,四肢与躯体显得过度纤细。身穿细纵条纹的酒红色燕尾服,头戴大礼帽,甚至戴上舞会用的面具,打扮怪异到了极点。
现场没有发现原肠动物。所以是这家伙……?
面具男这才转头,望着这里发出冷笑。锐利的视线自面具后方刺向莲太郎。
「民警,你的动作也太慢了。」
「什么……你这家伙……难道是同行?」
「我的确在追踪感染源原肠动物,不过我不是你的同行。毕竟——」
男子以演戏般的做作口吻摊开双手:
「——杀了那两个警官的人可是我。」
搞清楚对方是敌人的瞬间,莲太郎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他霎时拉近彼此的距离,二话不说便朝上挥出一掌。不论是角度或时机这一招都很不错。
「喔,还不赖嘛。」
面具男似乎很愉快地躲开这一击,莲太郎察觉落空之后,胸口随即传来一阵冲击。埋进胸膛的拳头将莲太郎打飞,让他的背撞上客厅的玻璃桌——他顿时停住呼吸。
那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因为剧痛表情扭曲的莲太郎睁开一只眼,只见面具男在极近的距离挥下拳头。
他连忙滚离玻璃桌,玻璃桌随着骇人的破碎声遭到破坏。莲太郎试图往后跳开并且站起身,然而对手似乎预测到他的闪避位置,以回旋踢瞄准他的侧脑。
惊人的一击不只踢开莲太郎举起阻挡的手臂,连他一起踢向墙壁。
面具男以瞧不起人的模样哼了一声。
尽管莲太郎依然鼓起勇气摆出应战架势,但是绝望的实力差距几乎让他快要失去意识。
就在这时,与现场气氛不搭的来电铃声在室内响起,面具男接起电话:「小比奈啊……是,嗯。喔,我明白了。待会儿就去找你——」
「——这个怪物看好了!我要为同僚报仇!」
仔细一瞧,站在门边的数名警官举起卡宾枪。
面具男看也不看一眼,迅速从腰际的枪套取出手枪射击。
鲜血自蓝色的战术背心溅到墙上。
面具男连续开火,瞬间便将三个人打倒,待在房外的警察不由得惊慌失措。
莲太郎全力逼近对方,在地板上站稳脚步。
天童式战斗术二型十六号——
「『隐禅·黑天风』!」
面具男回头,彷佛稍稍转了一下脖子便闪过莲太郎的回旋踢,不过莲太郎也敏锐改变脚步继续使出第二招的「隐禅·玄明窝」。
毫无失准的高踢击中面具男的面具。
莲太郎正想高声欢呼,不过男子只是伸手扶着挨了一脚往后仰的头,发出怪声将脑袋扳回原本的位置。令人惊讶的是男子甚至没有放下手机。
「不,没事。只是这里闲杂人等太多。我马上过去。」
男子盖上手机,瞪着莲太郎一动也不动。
莲太郎感觉到一股彷佛血液冻结的恶寒。
男子按着面具,喉咙深处发出叽叽叽的笑声
「哎呀哎呀真了不起,尽管我刚才大意了,也没料到会挨你一脚,我是很想当场把你解决,只可惜现在刚好有事。」
男子说到这里暂时打住,接着才以面具后方的眼阵恶狠狠地盯着莲太郎发问:
「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里见莲太郎。」
男子发出「里见,是里见同学啊……」的咕哝声,同时穿过打破的玻璃窗来到阳台,将腿跨过栏杆。
「里见同学,我们以后有缘再碰面吧……不,或许我该主动去找你?」
「你……到底是谁?」
「我是毁灭世界的人。谁也无法阻止我。」
男人一口气跳下阳台。
莲太郎紧绷的身体有好一会儿顿在原地无法动弹。他打开满是冷汗的手掌,再次紧紧握住。真没想到世界上有那么强的家伙。
呻吟声让他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幸存的警官正在拼命呼唤被男子打成重伤的同僚,试图以担架将伤者抬出去。
莲太郎紧握的拳头不停颤抖。这时突然有人将手放在他的肩上,使劲摇晃:
「振作一点,民警!我们干这行早就有所觉悟。你现在应该要做的——」
莲太郎边咋舌边挥开多田岛的手:
「——我知道!应该要先防范『感染爆发』吧!」
莲太郎望向挂在墙上的时钟重新振作起精神。看来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不过工作尚未结束。他暂时将那名怪异男子赶出自己的思绪,举起枪慎重地检査浴室与两坪半大小的和室。他拉开所有抽屉,到了最后才面对他认为最可疑的木制大衣柜。
里面——除了衣服什么也没有。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原肠动物上哪去了?」
多田岛的声音自后方传来,让莲太郎感到有些困惑,收起手枪返回客厅。
问题出在面具男方才所在之处扩散的血迹。那并非他的血。他根本毫发无伤。
莲太郎虽然不想这么认定,不过这个出血量已经到了致命的地步。
他看了一眼矮桌上的相框。相片里有一对夫妻以及他们深爱的女儿。
「这间房子的屋主是一个人住吧?」
「没错,家里只有一个男人。」
莲太郎检视天花板。
「那是什么玩意……」
多田岛顺着莲太郎的视线,不悦地绷着脸。天花板沾到绿色的胶状物体。莲太郎跳起来试着碰触黏在天花板的物质。以手指捻了一下,不知为何感觉非常黏。
「被害人铁定是在这里遭到袭击。不过被害人为了求助,大概已经从和室的窗子逃出去了。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是他流了这么多血还能动,恐怕表示……」
多田岛不耐烦地从口袋掏出香烟:
「所以是那个意思啰?不只是『感染源』,就连『感染者』都跑出去了?」
莲太郎点点头:
「多田岛警部,请马上下令周围的市民避难,并且封锁这一带。我想那家伙应该还没走远,我们也去外头寻找。假使引发感染爆发,可不是降级就能了事。」
彷佛在半梦半醒之间飘浮的虚幻感受。让人心情舒畅的这座浮桥,在有所自觉的同时也瞬间消失。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停止漫无目的的脚步。
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方?
离自家似乎满远的,但是从似曾相识的远景可以判断,此处依旧是东京地区的某处。尽管无法正确判断,不过周围的景色依稀有点印象。
他因为自己是否喝酒喝到神智不清感到讶异,可是自己的思绪还很清晰,也没有失去平衡感。只有身体感觉有点倦怠。
他缓缓摇头。
自己的名字?当然是冈岛纯明。这个名字陪伴自己四十五年,不可能随便加以忘记。到此为止还没有问题。那么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这里?无法他再怎么想也没有头绪。
没有梦游症的征兆,附近虽是住宅区,也没有亲密的友人住在这里。因此自己绝对没有过来这里的理由。
或者自己只是随意散步,凭着惯性移动双腿就自然而然来到这里。
惯性——这个词汇在脑中重复几遍,他忍不住发出苦笑。
自从上班的公司倒闭以后,直到现在他都是仰赖惯性过活。对只会减少不会变多的存款感到厌恶,便想靠赌麻将及扑克牌弥补损失,只不过那却是所有错误的开始。等到焦躁的热切情绪消退,客观看待本身的愚昧时,已经付出贵得吓人的学费。
原肠动物战争发生后,纯明曾以轻蔑的目光看待那些丧失生存目的,走向慢性自杀的家伙,但是如今的纯明成了自己过去轻蔑的对象。
他也无法责备早早放弃自己,离家出走的妻女。
赌输就酗酒大闹的纯明,怎么说都不算是个好父亲。现在他能维持堪用的思考能力,也是因为连买酒的钱都花完的缘故,这种理由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住所被查封后,他只能待在狭窄的公寓里发呆一整天。无法融入社会的焦虑,让他不时想要大吼大叫。
纯明在电线杆旁的自动贩卖机买瓶运动饮料,喝了一口。大概是味道太淡,完全喝不出是什么味道。
转眼间便将五〇〇毫升的饮料喝完,然而口渴的感觉却似乎比刚才更严重。
「……说真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r——莲·太·郎·这·个·无·情·的·家·伙啊啊啊!」
这时有人在一旁大叫,让纯明顿时清醒过来。只见前方有位少女拖着长长的影子从朝他走来。少女年约十岁,穿着内衬有着格子花纹的时髦外套与迷你裙,脚蹬厚底的长统靴,微微左右摇晃的双马尾则绑上略大的发饰。
当两人擦肩而过时,「可恶,没想到他会抛下身为『未婚妻』的人家……」纯明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什么危险发言。
少女大概是被谁扔下,丝毫没察觉纯明的存在就直接走过。纯明猜测她或许是附近的居民,于是便从对方背后出声:
「小妹妹,我想问一下路。」
就连纯明自己都觉得这种开场白很可疑,抬起头来的少女果然吓了一跳,飞也似地朝后跳开。
「请、请等一下,我不是什么可疑的家伙。我叫冈岛纯明,应该住在这附近,可是我忘了该怎么回家。」
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正当纯明思索该说些话化解对方的误会时,少女彷佛领悟到什么似地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位大叔,汝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
「人家帮不了汝。当然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办法。呃……请问汝有什么遗言?应该有家人或是朋友之类的对象吧?」
「你究竟在说什么?」
「这种事人家也不想直说,但是莲太郎提过告知本人是必须遵守的义务,人家也是因为这样才问。」
两人的对话凑不到一起。人家?汝?
身材娇小,脑袋高度只到纯明胸口的少女,以怜悯的目光仰望他。
「……汝果然尚未察觉。那就请看看自己的模样吧。只不过为了避免陷入恐慌,一定要慢慢地看。这么一来汝就明白人家说的话了。」
被少女散发的莫名洒脱与气质震摄,纯明依言望向自己的身体。
「这是,什么……」
他的腹部染成一片赤红。不,不只是腹部。就连肩膀与喉咙也有大片撕裂伤,如今还在不停流血。在纯明站立的柏油路面,滴下的血积成一滩水洼。
他胆战心惊地触摸腹部,感觉一股黏答答的恶心触感。
为什么直到刚才自己都没有查觉?而且怎么感觉不到疼痛?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这时纯明的视野有如天旋地转地暗了下来,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倒在地上。
「我……想起来了。没错,我身上一毛钱也不剩,接着……」
纯明去过次数多到数不清的面试,偶尔也会被面试官投以否定人格的言论,这时他总是会感到一股让人咬牙切齿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