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 沐非-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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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便有人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她的席面座位都撤去,随即在昭元帝一个眼神示意下,居然干脆在他座下设了个矮圆凳,让她坐下。
我的美食……我舒服的软垫……统统都飞走不见了!
丹离一张小脸皱起了苦瓜,却在严厉警告的一瞪下,只得乖乖的坐了那冷硬矮凳。
太过分了……
她乌黑双瞳滴溜溜一转,趁着昭元帝不注意,朝他翻了个白眼。
下一瞬,她被吓得险些连气都没接上来——居然与他的冷幽黑眸撞了个正着。
“你又去哪闯祸了?”
语气之间是洞察明镜的肯定,而非是疑问,可见他对丹离的不着调知之甚深。
丹离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能照实跟他说:我被你那个色鬼弟弟上下其手调戏,随后又撞见那只小鸡蛋正在跟太后的义女密谋,最后被这位恒公子英雄救美抱了个满怀?
想起自己从实招来的可能后果,丹离不禁缩了缩脖子——开玩笑,依昭元帝冷酷死板的性子,自己肯定会被禁足很久,绝对不能告诉他真像啊!
她又眨了眨眼,挤出一丝甜蜜的笑容,流利的谎言又要脱口而出,此时,头上却被人不轻不重的敲了个暴栗——
“眼珠贼兮兮乱转,定然是想说辞来蒙骗过关。”
昭元帝森冷的声音,好似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已经打好的腹案。
您真是太圣明了!
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满是狡黠的凝视着他,拖长了声调:“我饿了——”
这算是变相的道歉与讨饶吗?
昭元帝心中暗笑,面上却仍毫无表情,冷冷一眼,说出三个字,“自己拿。”
真是惜字如金……少说话就了不起啊?!
哼!
丹离心中腹诽,却忽然觉得很不自在——好似有一道目光凝视着自己,宛如实质,如芒刺在背。
她转回脸来,视线正好与一人对了个正着——正是坐于客席第一位的恒公子!
恒公子略带兴味的将一切收入眼底——神情多变又精灵搞怪的娇俏少女,嘟着红唇跟皇帝说话,后者虽然敲了她一个暴栗,修长的手指却又温柔的抚平了额头的乱发,随后两人极为亲密的倚坐在一起,说着谁也无法听见的悄声细语。
毫无疑问,方才接住的神秘少女,正是昭元帝深宠之人!
一旦起了这念头,心中便升起一种微妙的情绪……惊愕过后,隐约酸涩,好似木间的细刺,若有若无的一痛,连他自己也不能察觉。
仿佛感受到他突兀的凝视目光,那神秘少女转过头来,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一闪,眼中闪过复杂却耀眼的光芒。
那一瞬,恒公子自己只觉得胸间一震,眼角微微刺痛后,一种玄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仿佛着了蛊一般,望定了那少女宫妃,后者也毫无避讳的看着他。
缓缓的,她加深了笑意。
仿佛昙花夜间盛放,是瞬息间的绝丽之华,又似乌云压城,刀兵散尽后空山灵雨……这一刻,恒公子沉醉其间,竟是有些恍惚了。
他居然在看我?
居然是在盯着我一个?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看个够——丹离加深了笑容,无形的魅惑之力在瞬间散放。
手臂上随即一痛——好似被铁钳箍入肉中,痛得她眉头一皱,回过头来,却正好看见昭元帝阴森冷怒的双眸!
“你在看什么?!”
当然是在看俊若潘安的无双美男子了……这话丹离只敢心里想想,却不敢真正说出。
“好痛好痛……”
她干脆抱怨道。
手臂上的力道略微送了些,却并未打算让她蒙混过关,“你认识这个晋国公子?”
丹离立刻拨浪鼓一般摇头。
“那你为什么跟他眉目传情?!”
可以压低的嗓音却似暴风雨前得可怕宁静。
丹离蹙起眉头,低声道:“我方才从矮坡上摔下来,幸亏被他所救……为表示感谢,笑一笑也不为过嘛!”
“你——”
昭元帝大怒,正香斥她胡闯乱逛,看见她低垂着头,可怜兮兮一副认罪的模样,气也略微消了三五分,他沉声问道:“为什么会摔下来?”
“我不知道呀,凭空就一股风,把我推下去了——”
丹离哭丧着脸回答,却让昭元帝心头一凛:又是术者!
他随即又发火,“为什么不带着我给你的两个侍女!!!”
第一百六十一章 明月青山影在波
开玩笑,要是带着她们,还怎么出去逛啊……
丹离心中默默反驳道,面上仍是一副乖乖认错的可怜模样。
昭元帝与她相处日久,知道她还是在装模作样,他叹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可心软,“下次再一个人乱跑,就把你关起来,彻底禁足!”
很好很强大……果然用这招来威胁我。
丹离心中暗自嘀咕道。
将事情问清楚了,昭元帝心火稍熄,再转过头来一看,胸中又是一阵冷怒:那位风姿绝佳的恒公子,居然还在继续盯着丹离看!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昭元帝挑眉冷笑,略一思量,随即对丹离说道:“此乃国宴,本就严肃无趣,你若是无聊,就先出去走走吧!”
啊?一转眼态度又变了!
丹离不知他为什么又允许自己胡走乱逛了,她眼珠一转,顿时想到了一个很是靠谱的答案:他们是要讨论机密大事,所以要自己回避。
她很爽快的站起身来,这次也不用从帷幕侧边偷偷摸摸的出入了,直接理直气壮的走出了大殿。
昭元帝看着她雀跃离去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愕然发现:她又没带上那两个侍女!
他摇了摇头,一声叹息过后,随即看向刚刚回神的恒公子,“今日得见公子,果然气度非凡,不失上古世家本色。”
他说这一句并非讽刺,却是轻飘飘的,好似这什么世家王胄的气度,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公子方才说起夜郎自大,朕倒不禁想起了那魏国之君,他狂妄昏聩,自以为天下无敌,屡屡向我挑衅——我朝略微教化他一些道理,难道不该吗?”
恒公子心中一凛,突然发觉,这位传说中出身寒微,起势军伍的帝王,言辞锋芒也丝毫不逊色。
……
大殿之中仍是唇枪舌剑,丹离一个人悠悠哉哉走着,或是停在水阁边赏鱼,或是细看庭中垂灯——因为心生顾忌,怕再遭遇上什么,她也不愿再走得过远。
水阁之下,正围着一群黑衣黑甲的骁勇兵士,中间一人嗓音粗矿豪迈,仍是熟悉,“这是皇上刚赐下的烤鹿肉,你们每人略用一些,共沐一下皇恩浩荡吧!”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士山呼一声,顿时声势如雷,随即便有人送上几十大盘的烤鹿肉,金黄焦香的确实引人垂涎。
能站在此地的,至少也是队正级的,他们分批而来,匆匆嚼了几片肉,便算是受赏了,随即便要归回原队,丝毫不敢有任何怠慢,可见军纪之森严。
颜梓与这些人多年袍泽,也是熟惯了的,见面总也要笑骂两句,随即面孔一板,训诫道:“今晚招待的乃是贵客,拿出你们的精气神来,可别让人小觑了去!”
顿时齐诺声起,整齐划一,竟是出奇的一致。
最后只剩下一盘肉,周围也只围拢着零散七八人,这是颜梓自己亲卫队的,他亲自带队守在此地,是因为此处地势乃是整个德麟宫门户所在。
这本是右卫中郎将沈祢的职责所在,但昭元帝素来觉得此人沉稳有余,却缺乏震慑全场的气势,今晚又非同寻常,若是来个术者乱党之类的,只怕他未能掌控全局,所以派他去负责太后寝宫的安全,此地就干脆交给颜梓全权负责了。
想到这,颜梓摸了摸唇边的胡茬,若有所思的皱起眉来——先前他跟薛汶在林中闲聊,却隐约听到一声女子惊呼,而且颇有些熟悉——该不会有闹出什么事情来吧?
他正在担忧,薛汶又提了玉瓷酒瓶,一步三晃的从大殿里出来了,“木头,你还在尽忠职守的忙着啊!”
他上下打量着颜梓,见他周身真气略微提凝,眼观四路,显然时刻处于戒备之中,不由的摇了摇头,笑道:“何必如此紧张呢,凭你的剑术与身法,若真有人能从你眼皮子底下入宫弑君,那简直是白日见鬼了!”
颜梓摇了摇头,面上毫无自得之色,只是一派刚直道:“须知一山还有一山高,比起某些绝世高人,我的功夫并不算如何。”
一旁几人都是他心腹亲信,听到这话可就不依了,纷纷道:“自打进入军中,大小百余阵,只觉得颜将军锐不可当,宛如神人金刚一般,无论是枪术还是剑法,除了万岁,根本无人称得上您的对手。”
更有人起哄道:“今日吃肉吃得痛快,可惜无酒——还是请颜将军展演一下功夫,让小的们开一下眼界。”
颜梓豪迈一笑,正要大声喝骂,一旁的薛汶居然也跟着凑热闹,笑道:“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过木头你用上真功夫了,还真想看看呢!”
见众人都如此哄闹,颜梓也知道他们这几天又是枯燥又是乏累,实在是想寻些趣味,于是微微颔首,取下腰间配剑,站定在水阁边的大道上。
但见雪光一闪,锐若神芒厉如闪电,众人只觉得眼前疾风灼烈,颜梓的周身竟漾起一层金黄剑气,纷飞之下宛如天降神罚,让人只看一眼便腿脚发软。
剑招如此威势,却又行云流水一般自如畅然,十六招一过,颜梓剑势一收,顿时立身而凝,不远处一棵大树先是一晃,随即竟化为齑粉,缓缓的坍塌落下。
“真是好剑法!”
薛汶兴致勃勃的拍手,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采,若有所思的笑问道:“看你的剑招意韵,依稀有……”
他欲言又止,颜梓看了他一眼,却大大方方道:“我的剑招,来自‘意剑’一门。”
什么?!
周围几人顿时哗然。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凡是略通消息的武者,有哪个不知意剑之威?
薛汶眉心一跳,眼中又是光芒一闪,啧啧称奇道:“原来木头你竟是意剑门下高足?!亏我跟你相交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你来历如此高深!!”
“严格来说,我并不能算意剑门下。”
颜梓面露怀念之色,仿佛想起少年清涩岁月,那段艰难的求学生涯,“我前往意剑之主隐居的山里,却被无形剑所阻,滞留山脚数月。我仔细揣摩意剑在山石上的留招痕迹,终于有所收获,虽不能破剑阵,却也上得半山腰——蒙意剑之主不弃,将我收为记名弟子,传音助我深入修习石碑上的剑痕,六个月后,我才学成离开。”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睨人才天下空
“意剑”二字过耳,丹离心头一震,不自觉的,双手握住了梅枝,屏息而听。
风声飒飒,吹得梅雨纷纷落下,乱如雪,红似血,低微的沙沙声,却掩盖住了被她纤手紧攥的枝干剥落声。
颜梓抿了抿唇,半是自豪,半是伤感的叹道:“意剑之主习惯在山下石碑上留下剑痕,如果能破解其中真髓并通过剑阵的考验,才真正能成为他的入室弟子,若是有所进益却不能通过,便只能作为记名弟子了。”
一旁有手下不可思议的惊叹道:“连颜将军这般天才的资质,也只能作为记名弟子,那真正的意剑传人到底该有何等高强的身手?”
颜梓目光一暗,慨叹道:“听意剑之主的口气,这几十年间,他的入室弟子也有七八人,但得了真传的只有三个。”
“只有三个啊……那算起来,颜将军仍是天下间有数的高手啊!何况你多年来浸润行伍厮杀,武学偏向实战,真动起手来,那三个所谓的真传弟子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了!”
“是啊是啊,总之,我们承认的第一高手,除万岁以外,就是颜将军了。”
众人正在七嘴八舌的说着高兴,却听不远处有人发出一声冷笑声:“真是一群井底之蛙!”
这一声轻蔑清脆,让众人心头一震,随即却是怒火上涌,纷纷回身骂道:“哪个兔崽子——”
待看清来人的时候,众人都是面色一变,连破口大骂的话都咬在舌尖,再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夜色迷离下,一人锦衣蟒袍,金绦玉带,手中折扇绘有八美图,一身打扮精致华贵,惟有一双桃花眼灼灼含笑。
“原来是熙王……”
颜梓面色一沉,神色之间闪过不耐,脸颊微微抽动,齐整的行了一礼,却连尊称一句“殿下”也不愿。
其余众人对这位纨绔子弟做派的熙王也并不十分崇敬,行礼参见后,却都有些惶恐尴尬——方才的一句“兔崽子”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
他与皇帝乃是一母所出,他若是兔崽子,当今圣上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众人不免打了个冷颤,交换了个眼色,越发不敢多说多动了。
薛汶却是眼珠一转,唯恐天下不乱的笑道:“多日不见,王爷更见英伟了——不过,方才您那句‘井底之蛙’,却是什么意思?”
想起这一句,颜梓铁黑面孔上又闪过一道不悦——这个熙王向来不学无术,今日居然口出厥词,真是岂有此理!
熙王轻声一笑,将手中春光旖旎的八美图扇面徐徐展开,唇边笑意越发加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众人都面色一沉,眼中露出怨愤不屑之色——他们都是出身昭元帝的精锐军中,身经数十战的悍勇无畏,打心眼里看不起熙王这种世家名门的大少爷——更何况,他们也都隐隐约约的听说,太后先前仓促改嫁,抛下尚是幼童的皇帝不管,就是一心贪慕富贵,嫁了熙王的父亲……这些话说起来是大逆不道,但各人心头都有个谱,对这位熙王就越加看不上了。
颜梓面黑似铁,客套僵硬地笑意也瞬间收了起来,面孔板得冷煞,沉声道:“却不知道末将等人究竟是怎么得罪了王爷,竟会有这种话出口?”
熙王举起折扇,优雅的打了个呵欠,“本王不过是路过,偶然听他们把你吹嘘得天上有地下无——什么意剑的记名弟子,什么天下间少有的高手,简直是坐井观天的可笑之言!”
这话已经是十足十的挑衅了!
众人惊怒交加,颜梓却是手一摆,制止了几人欲上前算帐的步伐,却也免露出怒容,“熙王大约是醉了吧,说出这种不知自重的话!”
夜风之中,鼻子警醒的人确实能隐约嗅到熙王身上的酒香。
“本王不过是实话实说,你要是不服气,大可拔剑出鞘一试。”
熙王嗤笑一声,无所谓的将折扇插入扇袋,又抚平了腰间香囊,一副纨绔子弟满不在乎的模样。
话说到这,已无转圜余地,颜梓面容一凝,一种冷肃兵戎之气充斥全身,魁梧身材宛然铁塔挺松一般,他跨出一大步,脱离了那几人的范围,站定在了熙王的对面,“既然如此,还请王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