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语-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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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就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人,真庭白鹭。
仿佛在做着恶梦似的。
鑢七花想到。
直到刚才,那种东西是无影无踪的——看得见的应该只有被两断的,倒在地上的人的身体而已。可是,就在和咎儿两人跑到那具尸体旁边——接着吹过一阵风的瞬间。
巨大的平城出现在眼前。
没有任何说明地。
没有城墙没有城门没有城池没有城郭——在沙漠之中,一来就是天守阁。
“呃……?啊,啥?”
没有的——直到刚才,这种城堡,至少还看不见的。
“我说过这里是自然的要塞。”
可是,和惊讶的七花相对的,咎儿对那座突然出现的城堡的反应却是极度冷静的——仿佛从一开始就预测到这种事态似的。
“你知道海市蜃楼吗?因为温度差,光发生折射,远处的东西看起来到了眼前,地上的东西出现在空中,看上去倒了过来,或者看不到应该有的东西,这种自然现象……因为这里是沙漠,而且靠近海,情况再合适不过了。可以说是大气的迷彩。”
没有城墙没有城门没有城池没有城郭是因为,这些会妨碍海市蜃楼现象——咎儿平淡地说明道。
“不靠得这么近就不发认知——这就是因幡沙漠的下酷城。易守难攻。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但在一部分人里这是很出名的。”
“搞,搞什么。原来你知道的啊?那么先告诉我一声呀。瞧把我给吓的。这应该既不是秘密也不是机密吧?”
“抱歉。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
是恶作剧。
在时机上糟透了。
几乎是打偏了。
“不过……这个男人……。”
虽然不是为了掩饰害羞,咎儿蹲到那人的身旁,仔细地调查那具尸体。已经相当腐烂了,不过还不至于失去了原形。七花虽没有蹲下,却还是有模有样地学着咎儿,从她的肩膀上看向那具尸体。
没有袖子的忍者装束。
缠在身上的锁链。
还有身为活在阴影里,却没有蒙面的忍者——那么一般情况下七花应该会联想到上个月和他对打的真庭蝙蝠,可是现在的七花能区分的人类只有姐姐的七实,以及勉强还有奇策士咎儿。连有点印象都不觉得,即使这样,他看了一眼咎儿的脸色,
“你认识他?”
询问道。
“……他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人,真庭白鹭。”
咎儿几乎没有感情地回答。
“见过面……和蝙蝠不同,我和他没有一起工作过,也不知道他用什么忍法……却见过几次面。决定你的口头长之时举例的,‘倒说之白鹭’指的就是他。”
“嗯。”
七花点点头。
“看来我到最后都没能知道那个‘倒说’是怎样一个东西……不知是好是坏。可是,为什么庭庭的十二头领会在这种地方变成两个了?”
在无人岛上长大的七花,还不习惯尸体。不过,这也同时代表了他没有被教育过对待尸体的恐惧,所以在这里看到真庭白鹭的惨状,他也没有感到多少战栗——不过身为亲身体验过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人,真庭蝙蝠的实际实力的人,没能连理由也敷衍过去。
“这家伙至少,有和蝙蝠差不多的身手——吧?”
“蝙蝠他,原本就不是适合战斗的忍者……不管是手里剑炮还是忍法骨肉细工,都是用于暗杀的能力,却不是用来从正面交锋的手段。虽然我也不知道白鹭的忍法是什么样的……即使这样,光是听传闻的话,它好像是个适用于战斗的招数。在这层意义上,仅限于战斗力,白鹭的排名应该在蝙蝠之上。”
“这个人——就这样被一刀两断了啊。”
七花确认白鹭身体上的切口。非常光滑的——没有丝毫犹豫的切口。如果将两个切口对上的话,似乎会直接粘上似的。不管是肉还是骨头都一起被砍断——比起这更让人吃惊的是,连缠在忍者装束上的粗链子也同样被砍断了。和蝙蝠交手后,咎儿告诉过他真庭的忍者穿上的那有特点的锁链,是锁子甲的变种——即发挥出防具的作用,被真庭的忍者装备起来。连这防具都能一刀砍断——看样子真庭白鹭是被连防御都无效的攻击所杀害的。
“真庭忍军好像在十二头领之间进行竞争来着。四季崎记纪之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的征缴竞争——白鹭也许是知道了因幡,下酷城的宇练银阁持有斩刀‘钝’而来到这里。然后——反被击败了。”
“被谁。”
“当然那是宇练银阁了。”
可是,一声后咎儿抬头——
望向突然出现(看起来)的下酷城。
“连真庭忍军头领都这副模样的话——看来我们想得过于轻松了。应当征收的刀之中,原以为斩刀对你来说是个低难度的类别——也许意外地不是这样呢。”
“真庭忍军头领的话,我也打败过的。”
“你的情况,也有运气的因素吧。”
那是——不能否定的一句话。运气好——可以说是敌人自己跌倒的。当然,七花也有自信即使情况不同也会得到最终的胜利的,可是,连他也知道现在主张这种事也没有任何意义。
“……嘛,乐观地想吧。”
咎儿摇一摇头,呼地站了起来。七花没法从她的表情读出什么——原本七花就不善于领悟沉默的对方的真意的。
“因疏忽赶在我们之前的真庭忍军,对斩刀的征缴失败了。如果换一个角度考虑,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万一白鹭成功征缴变体刀的话,我们好不容易来到因幡,却会无功而返的。”
“原来如此,真乐观。”
七花点头。
但是,七花也不至于读不出对方心意到,把这句话当真。
“可是咎儿,因为这家伙的袭击的失败,宇练银阁会完全警惕起来的。原本他就不会不知道四季崎记纪之刀由多么贵重——嘛,虽然谁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说过什么,用他的那个倒说。可是,最坏的情况是——宇练银阁已经离开了这座下酷城。带着斩刀‘钝’。就算这样,也会跟丢刀的所在的。”
“我觉得不会。”
咎儿说道。
“就算因幡全境变成了沙漠,也没有离开这片土地的男人。区区一两个忍者是无法改变他的意志的。而且——看了这个白鹭的模样就明白了,宇练对自己的本领有绝对的自信。不觉悟武士道临阵逃亡,他一定想都不会去想的。”
“……那怎么办?”
七花特意在这时询问道。
“或许重振旗鼓也可以哦。”
“那不可能。”
咎儿几乎同时说出台词般地立即回答。
“既然真庭忍军的行动如此迅速,我们是没有原地踏步的时间的。七花,我现在反而觉得放心了。因为真庭白鹭担当了衬托的角色,所以上交的报告书要变得精彩起来了。从击退了叛徒真庭忍军的敌人征缴变体刀,这是多么让人痛快啊。最重要的是,我可以不用去描写‘倒说’这种麻烦死人的忍者了。说实话我一直在害怕这名忍者的登场——因为似乎写起来会很麻烦啊。原本我对‘白鹭’这个他的名字,以及我外观上特征的‘白发’这个词汇上很微妙的重叠的担心,这样一来就得以消除了。”
这些台词简直就像是在鞭尸一样。
那一通肆无忌惮地说哟。
“说来,七花,难道你要我写出,明明准备得这么充分,却灰溜溜地退下去这种丢人的模样吗?”
“原来如此——真乐观。”
当然,七花也不是没有读出她的话语中隐藏的逞强——既然雇主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所以,我才会爱上你的。”
突然出现在沙漠当中的下酷城——虽然那压倒性的冲击确实让七花吓一跳,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冷静地重新观望城堡的整体画像的话,发现那是异常荒废的,可以说给人废墟的印象的建筑物。从不承岛来到本土,从京城到因幡的路上,顺便为了学习社会,被咎儿带着到处参观,被迫看了些大大小小的“城堡”,可是下酷城在这些城堡中的印象是,非常之寒酸的。
这也是当然的。
在五年前,因幡开始沙漠化一来,就没有管理这座城堡的人了——如果不保养,不管是城堡还是豪宅,建筑物会马上腐朽的。何况这里是沙漠当中。没有倒塌,勉强保持其形状继续挺立于此,这已经是一种奇迹了。原本应该是经过抗干燥、抗沙尘暴对策被建造的,现如今虽然有唯一的因幡人——宇练银阁,凭他一个人是无法保养城堡规模的建筑物的。虽然连走进去都让人感到不安,却也不能不入城,七花跟在咎儿的后面,进入到裸露在外的天守之中。
自然的要塞。
虽说如此,里面却是个普通的城堡。
只是荒废后,从走廊从墙壁,被沙粒填满了而已。本来这是不被允许的,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追究吧,虽然拎着的行李放在了玄关口,咎儿和七花都没有脱掉雪驮或草鞋就走进走廊。
咎儿在前,七花在后。
其顺序从进入城堡之时就这样了。
“七花。你退一步走。”
在入城前,咎儿这样说。
“要把我放在前面。”
“…………?”
七花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咎儿对这样的七花,
“我说我要走在前面。”
稍微改变表达方式,重复道。
“走在前面……啊?什么意思啊。要战斗的不是你而应该是我吧?还是说你要先和宇练银阁战斗吗?”
“傻瓜。你应该非常清楚我的战斗力。打到我简直比捅破窗户纸还要容易。”
“不要说得这么威风呀……。”
那你还站在前面干什么。
窗户纸什么的,连盾牌都算不上。
不过,他丝毫没有把雇主当成盾牌的想法。
“听好了,七花。看样子你有些误会,我先说清楚。”
咎儿停下迈向城堡的脚步,回头看向七花。因为有较大的身高差距,所以就算站着面对面,也没有面对面的感觉。
“我们并不是强盗。”
“嗯?嗯嗯?”
“我们要征缴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这是幕府之命,是绝对的。虽说如此,我们也不能一上来就叮叮当当使用武力把刀抢过来就行了。必须到遵循相应的顺序。在战斗开始之前,必须先要交涉。”
“……?那么是不是不需要我了?交涉是你的领域吧?”
“所以我要站到前面。可是,我仍然需要你。现在和旧将军的刀猎令那时是不同的时代——不,刀猎令什么的,是不可以发生在那个时代的。遗臭万年的恶法——不能重蹈它。就算最终用武力解决,我们也需要大义名分。”
“呃……不是很明白,难道这就是,所谓衙门的手续?”
“……这次你就这样理解好了。据传闻说,宇练银阁绝非善类,是个放荡无赖的浪人。听说是那种拿钱看人的男人。先不管这些过去的经历,现在也是,无视再三的警告,非法占据着城堡,是一个恶人。”
“嗯。哎,也是。”
“目前知道所在的,包括斩刀在内的五把刀——可以说都是被这类人所有。剩下的四把恐怕也是如此——乐于摄取四季崎记纪的刀毒的人,一般都是些狂人。锖白兵也是,作为一名剑士还好,但在他得到薄刀之前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可是——虽说如此,七花。我必须要将不是这样的可能性,也纳入考虑之中。”
“……什么考虑?”
“比如说刀的所有者是个善人的话,你会怎么办。”
咎儿的语气与其说对着七花,不如说是对着自己说似的。
“我们不是强盗——也不是正义的伙伴。既然有幕府做后盾,就算砍死人也不会被追究,但这却不能成为我们随便砍人的理由。虽然是幕府之命,你却不要忘记了,并不是因为必不可少我们才会征集变体刀的。”
听明白了就走吧,咎儿有些强硬地结束对话,转向城堡的方向。
坦白的说,七花连一半都没有理解咎儿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这可以解释成,恶人和善人——以及狂人这些定义,对不谙世事的他来说,还没有明确之分,不过客观地讲,他只是脑袋不够用而已。
不,关于这一点也许不能将七花的不谙世事当成理由。
虚刀流,其存在本身就是刀。
刀会选择主人——却不会选择所斩之人。
他就是如此。
不管七花的举止如何纯朴与朴素——不,如果他越是这样越能说明——他本人心中,现在还不存在善恶的区别,或是伦理以及道德。仅仅作为一把刀如字面之意被锻炼而成的七花,仍未被教会人性。
养育他的父亲也是这样。
到最后,不管面对谁——他对砍人不抱有丝毫抵触。
别说善人还是恶人,是否是女人还是孩子他都不管。
鑢六枝——因此,成为了大乱之英雄。
实际上,当征缴对象的刀的所有者是善人的时候——七花被夹在目的以及人情之间陷入两难的境地,这还须过一段时期。
“啊。”
“嗯?怎么了?”
“那张榻榻米——脏掉了。”
警戒着探索下酷城的内部之际,七花注意到了。在碰巧看到的宽敞的房间中,靠近边缘的榻榻米被染成紫黑。凭直觉,两个人领悟到那是什么。
是血。
“难道说——真庭白鹭是在这里被砍死的?”
“不……不是的。”
咎儿否定了七花的推测。
“铺在这个房间里的榻榻米之中,只有这一张的颜色不同。如果在同一个房间一同使用的话,应该会退色成一样的。所以,应该是交换了在其它房间中被血弄脏的榻榻米和这个房间的榻榻米。”
“原来如此。这个说明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