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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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不得私议!”廷尉张鸥的声音响起。
周亚夫到嘴边的话只得咽了回去,肃立静候,心思如电,转动不停,筹思如何才能让景帝放过周阳。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吼声中,景帝身着皇袍,头戴通天冠,大步而来。来到御座前,景帝停下来,转过身,面对群臣:“平身吧!”袍袖一拂,呼呼作响,坐在御座上。
“谢皇上!”群臣站起身,各归班列。
周亚夫跪坐到矮几上,脸色肃然,手中洁白的玉笏举在面前,一副眼观鼻,鼻观心模样。眼睛却不时瞄着景帝,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景帝的想法,景帝仍是穆穆威严的天子之态。细看之下,周来夫发现,今日的景帝与以往大不相同,骨子里透着一股轻松劲头,要不是周亚夫对景帝极是熟悉,还真不会发现。
“有事奏来,无事退朝。”景帝轻启金口,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宣室殿。
群臣好象商量好似的,目光齐集在周亚夫身上。周亚夫名重天下,位高权重,凡景帝上朝,得由他率先上奏,他奏过了,才轮着群臣。
周亚夫站起身,冲景帝躬身一礼:“皇上,臣有本奏。昨日,臣接得雁门太守冯敬的急报,匈奴万骑急攻雁门,情势危急。雁门乃是兵家要地,绝不能落入匈奴之手,臣已急令李广、程不识率军星夜驰援。臣未禀皇上,即做处置,请皇上治臣擅专之罪!”
如此军情,应当禀明景帝,请旨定夺。可是,昨日因为周阳一案,没有时间向景帝禀明,直接下令李广、程不识出兵,真要追究起来,却是大罪。
窦婴不明周亚夫昨日情形,暗自怪他糊涂,这可是大罪,责罚不轻。许昌、庄青翟二人不由得窃喜,等着看周亚夫难堪。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景帝微一颔首,甚是赞许:“满朝文武中,你最是知兵,此等事宜由你处置即可。”
窦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许昌、庄青翟二人大是失望。
“丞相是将军出身,当年以区区三五万之众,在三个月内踏平数十万吴楚叛军,若论知兵,满朝文武无人出你之右。”景帝夸赞的声音响起:“以后但凡有此等军情,丞相便宜行事,不必请旨。事后,禀朕知晓即可!”
“啊!”
群臣的惊讶声响成一片。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无论哪个皇帝都要紧紧握在手里。景帝如此做,意味着什么?这是对周亚夫特别信任!
太突然了,群臣不能不惊讶。
“皇上……”许昌决定阻止此事,站起身就要谏阻。
“退下!”景帝双眉一拧,语含严厉,喝斥起来:“周亚夫是朕的股肱之臣,朕信之不疑!”
“诺!”许昌万分不愿,只得退下。
周亚夫圣眷极隆,许昌、庄青翟这些紧盯相位的人暗恨在心,又无可如何。
“前日,皇上劈头盖脑的呵斥周亚夫,还提起了周阳人命案一事。这才两天,皇上对周亚夫更加宠信,这不在情理中呀。这事透着古怪,可是,皇上的真意何在呢?”窦婴这个对景帝心思十猜九中的人也糊涂了。
周亚夫谢过恩,景帝扫视一眼群臣:“有本赶紧上奏,议完退朝公干去!”
群臣你一本我一本的说起了朝中大事。周亚夫跪坐在矮几上,暗自转念:“阳儿说准了,皇上不会对阳儿不利!嗯,阳儿怎么变得如此厉害,对皇上的心思一猜就中呢?”
周亚夫的担心并非多余,天家的血脉就是尊贵,必要时不要说杀一个周阳,就是诛灭周亚夫全家也有可能,周亚夫不能不担心。事到如今,周亚夫方知他想错了,周阳却把结果猜得实在,比他这个丞相还要厉害,由不得不好奇。
周阳这几天的表现非常抢眼,第一次是提醒周亚夫钱粮之事,周亚夫没有出丑;第二次是破了人命案,还自己清白;第三次是料准了景帝的心思。这三件,每一件都出乎周亚夫意料,让他惊讶。
“这是吾家千里驹!吾家的千里驹!”周亚夫喜滋滋的乐着。
“周亚夫!”
景帝的唤声把周亚夫从喜悦中惊醒过来:“臣在!”
“你这丞相当得不错,堪为百官表率!”景帝赞许的声音颇有些高,群臣都能听见:“周阳虽然无罪,却涉嫌命案,你大义当前,把周阳交到京兆府,此事堪嘉!你们这些大臣,谁个家里的子弟、仆佣没有做过恶事?仗势欺人,闹出人命,甚至整得百姓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你们得向周亚夫学学,学学周亚夫治家,学学周亚夫大公无私!”
一连串的溢美之词抛出来,周亚夫快成了圣人了,周亚夫越听越不自在。
“皇上盛赞,臣不敢当!”周亚夫诚惶诚恐。
“你当得!”景帝右手一挥,阻止周亚说下去:“周阳人命一案,牵连甚广,案情曲折,就是郅都也没有查明,差点造成冤案。周阳自奋,破此案,此功不可不赏!朕赐周阳爵不更!”
“啊!”
宣室殿里响起群臣的惊讶声。他们既是惊讶于连郅都这等破案老手都失手了,又是惊讶周阳这个花花公子会破案。最惊讶的是周阳还被景帝赐爵,这是何等的荣幸。
汉爵四阶二十等,一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这是士爵,是最低的爵位;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这是大夫爵,是第二阶,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十七驷车庶长,十八大庶长,第三阶,这是卿爵,位比九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后因避汉武帝讳改为列侯),这是侯爵,属第四阶,最高的爵位。
不更爵是最低四爵中最高的一等,再升一爵就进入了大夫爵。群臣的爵位远远比这高,根本就不入他们之眼。让他们既是惊讶,又是艳慕,原委在于这是景帝亲赐。
授予如此低等的爵位,根本不需要惊动景帝,连一个朝臣都不需要惊动,只需要一个低级吏员就可以办理。
然而,周阳的爵位虽低,却是景帝金口赐予,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如此隆重的赐予低等爵位,不要说景帝一生只此一次,汉朝建立数十年来,也是仅次一回,这是何等的荣耀?这就是此爵的不同寻常处!
艳慕的群臣没有发现,景帝嘴边掠过一抹笑容,一闪而逝。
第十四章 未来之路
未央宫,养心殿。
景帝跪坐在一张铺有软席的矮几上,双手扶住双膝,闭目养神。现在的景帝没有着皇袍,没有戴通天冠,一袭曲裾深衣的常服,头戴幞头,颇似一文士,大有飘然之态。
一个中年人进来,脚步轻盈无声,这人头戴缨盔,身着铠甲,甲札闪闪发光,腰佩汉剑,赤红的军服,这是汉朝宫卫兵士的装束。
“见过皇上!”这人向景帝行礼。
景帝睁开眼:“坐,坐!”
这人并没有拘礼,略一致谢,跪坐在景帝对面。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宫中卫士能与皇帝对坐,要是有人看见的话,定会掉眼珠子。
这是个很奇特的人,没有非凡的容貌与气质,却也不同寻常,让人既不能重视他,更不能忽视他。
“回皇上,丞相下朝后试图与窦婴商议,窦婴却匆匆离去。”这人禀报情由。
景帝微微一笑,仿佛春风般和煦:“窦婴还是那么般谨小慎微,他已有所察觉。窦婴一直以为,他了解朕,能猜中朕的心思,这次,他也糊涂了!”
“皇上此番布局,高瞻无瞩!”这人非常诚恳的恭维。
“哎!”景帝叹口气:“匈奴数十年来,滋扰边关,杀戮无数。朕即位之初就有意扫灭匈奴,无奈当时诸侯坐大,不得不与吴楚七国大战一场。如今,虽然诸侯不再威胁朝廷,却并未根除。这些,都不是阻止朕与匈奴大战一场的原委,真正的原委,是这些年下来,朕越发觉得贾谊当年的论断是正确的。”
“哦!”这人微微正身。
景帝接着道:“贾谊以为,匈奴势大,不可轻忽,更不能轻启战端。匈奴除了河套之地,还有辽东、河西走廊,听说还控制了西域。至于大漠深处有多大,无人能知,匈奴控域之广不在大汉之下,财力、人力、物力虽比不上大汉,也不可轻视,这战端不能轻启呀。”
景帝右手指节轻叩短案:“朕即位之初不以为然,如今不得不赞同贾谊之远见,是何等的精辟。大汉与匈奴迟早有一战,只在大打与小打之别。若是小打,在边境上打几个胜仗,倾大汉之力并非做不到。可是,这于事无补,即使打败了,匈奴还可以退回大漠休养生息,等到兵强马壮,再来滋扰大汉。蒙恬收复河套,并未根除匈奴之患,才有大汉今日无穷之忧。要想大汉不再受匈奴的困扰,只有大战一场了。大战凶险万端,朕怕是不能完成了,只有留待后世之君来做。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君,朕要破破祖宗的规矩了。”
这人微微颔首:“匈奴势大,不能轻忽,要击破匈奴,谈何容易。皇上此番谋划,布局宠大,影响深远。可是,朝局极为复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只有扫除这些势力,方能进行此事。”
“为了汉家大事,朕是在所不计!”景帝两道剑眉猛拧在一起,仿佛出鞘的利剑,威势不凡。
这人脸色微变,立即恢复正常:“周亚夫和梁王……”倏然住口。
“先生明晓朕意,这次请先生来,就是请先生去睢阳暗查梁王的动静。”景帝这才说出用意:“老三广招贤才,手下能人异士众多,非先生不可。”
“皇上放心,我这就赶去睢阳。”这人站起身,向景帝施礼作别。
这人离去后,景帝挠了挠头,恨恨的道:“周亚夫,你真蠢,不解朕意!”
与此同时,周阳正在盘算自己的未来与前途。
未央宫北阙,是汉朝贵族宅邸集中地,称为“北阙甲第”。周阳嫌丞相府太过吵闹,不够清静,从京兆府出来,并未回丞相府。
这是典型的汉朝贵族大宅,一道夯土墙把偌大的宅第围住,中央开大门。大门内还有中门,大门和中门宽阔,可行驶车马。门旁设有供宾客居留的门庑。院内是前堂,这是私宅的主要建筑。前堂后面由门、墙分隔内外,门内建有居室。
汉朝房屋流行中央高,两侧低,旁设小门,便于出入。周亚夫这私宅房屋虽多,都是这种风格。
在房屋的后面,有一偌大的园林,奇花异卉,争奇斗艳,芳香满园。园林中点缀着几幢雅致的楼阁,供人休憩之用。
后世在园林中建亭,供人纳凉赏景用,在汉朝不是用亭,而是用楼阁。亭是“停”的意思,在战国时代,是修在路边供人歇息之用。到了秦汉时期,亭仍沿用此意,更成了地方的行政单位,设有“亭长”一职。
虽然不是用亭,而是用楼阁,却更有时代风情,周阳站在中间一幢楼阁中,望着满园的花花草草,心如电转,筹思自己的未来。
此次人命案虽是有惊无险,周阳得脱牢狱之灾,危机并未消除,只不过把暴风雨的暴发时间向后推延而已。
王信封侯一事,周亚夫应对失误,惹得景帝不满,这才想利用周阳人命案一事对周亚夫动手。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周阳竟然洗脱了罪名,景帝不得不另筹良策。一旦景帝动手,必然是势如狂飙,凶猛异常。
更别说,还有虎视眈眈的梁王。这个梁王是景帝的亲弟弟,骄横异常,深得窦太后欢心,势力极大。这次人命案他虽然没有达到扳倒周亚夫的目的,肯定还会再找机会。
这仅仅是明里的对手,还有潜在暗中的势力。树大招风,名大招忌,周亚夫名重天下,位高权重,忌恨他的人不在少数,一旦有机会,他们会群起发难,周亚夫就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家破人亡也就是必然的结局。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真要如此,周阳就有灭顶之灾,周阳不得不想清楚,仰望天空,天朗气清,大好的晴天。
“大晴之后必然是急风骤雨!今日之情势与此差相仿佛!”周阳暗忖。
危机与机遇并存,要是应对得当,这未必就不是机会。
只要周亚夫不家破人亡,就是很好的基石,可以借势。借助权势,周阳并不热衷,但他并不是迂腐之人,能借势时且借势,能乘车何必步行呢?这会省很多事。
即将来到的时代,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击破匈奴、收复百越、平定辽东、开启丝绸之路、进军西域、为开拓青藏高原打下基础,一个时代只要做成一件,就是了不得的了,这个时代就会名垂千古。
而这么多的功绩,却在一个时代完成,因而,这个时代是让人热血沸腾的伟大时代!生活在这样的时代,不去引领时代的潮流,不去参与创造伟大的历史,枉为男儿汉!
归结到一点,就是周亚夫不能再出错。周亚夫是一员难得的良将,打仗不是问题,却缺乏政才,他要不再犯错,非周阳指点他不可。要让周亚夫听从周阳的建议,周阳必须拿到话语权。这次坐牢,周阳已经让周亚夫高看不少,说话已经有了相当重的份量,他的话周亚夫不能不好好掂量。
这是摆在周阳面前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只要好好经营,在接下来的伟大时代中,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纵横于沙场之上,热血拼杀,皆有可能!
第十五章 灭门之祸
长安城北是百姓居住地,纵横交错的街道分割成一百六十闾里。这里的房屋虽然仍是中间高,两侧低的建筑风格,比起北阙甲第的豪宅,却是又小又低矮,没有那么气派。间或有那么几座不小的宅第,点缀在其间。
尚冠后街是这里最宽阔的街道,在紧邻尚冠后街的闾里有一座不大也不小的院落,门口两棵柳树,嫩芽新绿,垂丝万千,别有几分鲜洁。
大门之内没有中门,一块作为场院的空地,数间房屋,这就是周阳的新家。
丞相府占地极广,极是气派,就是太过喧嚣,人来车往的,官吏奔走忙绿,没几个时候能够清静下来。一遇到紧急国事,更是数日数夜不会有一刻安静,周阳不太喜欢。周亚夫的私宅虽好,却是进行见不得人勾当的地方,让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