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天 - 凌云志异-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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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轻不重地话恰到好处,风无痕自知此时就是激愤也毫无用处,只得顾然躺下。心中却始终不得平静。
保定发生的事情早已传到了京城,尽管大多数朝臣并不相信卫疆联会如此不智。但仅从表面看来,此事的后果怕是无论如何都要由这位直隶总督承担,就是连玉常怕也找不到真正地破绽。这阴毒无比的计策正是出自何蔚涛地手笔,在他看来,皇帝是否相信不要紧。只需让各处官员怀疑卫疆联是为了私利而扭曲事实即可,如此一来,三人成虎,皇帝便是再高明也会有几分疑忌。卫疆联能高居直隶总督之位,靠的就是海家的荫庇和皇帝的信任,否则以他寒门出身的家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坐得稳这个炙手可热地位置。
在何蔚涛的授意下,萧氏一党的弹劾顿时少了,一副偃旗息鼓的情势。这为刑部尚书甚至还在皇帝问起此事时假惺惺地为卫疆联说了几句公道话,顿时博得了海氏门下的好感。一直以来。他总是刻意和萧云朝保持距离,就是为了避开嫌疑,最后再施以重重一击。精明如他自然知道要扳倒皇帝心目中的信臣。光靠小计谋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动摇其圣眷的根本才行。
这阵风波正好遂了天一那位主人的心意,对于他来说,朝中的风波是愈大愈好。愈乱愈妙,因此他冷眼旁观之余,甚至还有添油加醋地意思。他在朝在野经营的日子虽然比不得皇帝,但在市井之中伏下的暗棋却远远多于那位居于深宫地至尊,因此耳目灵通之处比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三皇子风无言和四皇子风无候的结盟便是他暗中促成,八皇子风无景和九皇子风无伤的窘境也是他的手笔,因此对于这四个心怀鬼胎,又紧紧抱成一团地皇子,他早已有了利用的打算。
“如今朝中较大的势力一共有四派,海氏一门虽然因为海观羽辞相而居了弱势,但影响力仍是不可匹敌;贺萧两家由于背后都有宫中势力的衬托,推出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打擂台,但萧氏一党有七皇子为臂助,明里便要略胜一筹;还有那四位结盟的皇子,虽然潜势力都只是普通,但在一块的力量却仍不可小觑,中下层官员中的呼声也不小。”天一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拣着一条条的道理陈述着自己的看法。换了平常,他一向只管报告不管归纳,现在却不得已在主人的要求下一一道出自己的看法,心中不由忐忑至极。
“能看出这些着实不易,不过风寰照的目光只集中在前三者身上,对于风无言他们却不甚重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倒是捡了现成便宜,因此务必要把他们推到前头来才行。”黑衣人满意地看了属下一眼,继续说道,“天一,本座从来没有瞒你任何事情,就连杜氏那边的隐秘你也已经知晓,今后该如何做事你应该很清楚。”
如此露骨的警告天一自然不会听不出来,背上立刻冷汗淋漓。“属下一定会尽力办好所有差事,不负主上信任。”他连连碰头,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瞟向黑暗中的主人,见没有什么异状后方才放下心来。
“罢了,你的忠诚尚属可嘉,本座也没有别的意思。这次关于风无言那边的事情就全权交由你操办。另外,如今除了六皇子风无清,诸皇子已经都卷了进来,他独个置身事外可不行,要搅和就得热闹一些,群魔乱舞才有意思,你知道该怎么做了?”黑衣人深深地看了属下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听说如今各家权贵愈来愈嚣张,养的奇人异士也着实不少,应该可以利用一下。”
天一心领神会,但面上却装作仍在思索的样子,好一阵子后才露出一个(炫)恍(书)然(网)大悟的表情。“主上圣明,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他深深俯首,心中却仍在思索主人的身份。尽管跟了这个主儿十几年,但除了那张永远一成不变的脸,他几乎不知道更多的东西。唯一清楚的便是座上人那犀利得近乎妖异的目光,几乎可以穿透一切障碍。在这种人面前,卖弄永远不如藏拙,几次的教训后,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不露声色地巴结奉承。
“好了,你退下吧!”黑衣人挥了挥手,面上掠过一丝狰狞之色,他盼望已久的日子终于不远了,多则几年,少则几月,他一定能活着见到风寰照的死期,凄凉无比的死期!
六皇子风无清确实算是皇子中最悠闲的一个,成天和几个知交谈天说地,闲时则是翻阅各种典籍。论母亲的家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仆寺卿之女,家道最多只算是小康,朝中后援更是几乎没有:论自己的爵位,他至今仍只是郡王,后头的几个弟弟已经隐隐有盖过他一头的迹象,因此除了几个混熟的亲贵子弟,他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几乎立不住脚。饶是如此,身为皇子的他还是有自己的小想头,父皇的心思谁都琢磨不透,到时万一那几个得势的兄弟也像风无昭那般见罪,说不定大位会从天上掉下来,争是不争,不争是争,此事谁都说不准。
因此,风无清名义上算是皇族中最清雅之人,但他和自己那位四哥一样,对美人的嗜好也是无以复加。不过,他可比不得自命风流的风无候时时有佳人投怀送抱,府中姬妾并不算很多,只是最喜爱萍水相逢的艳遇。这种一夜风流的经历他时常挂在嘴边,也算是一个招牌式的习性。所幸他为人谨慎,从不兜搭贵妇,拣着那等容貌清丽的女子便心满意足。
这天,他又带着几个随从在京城中四处闲逛,旁人只要一看架势就知是名门子弟,因此都是远远地避开来走。百无聊赖地逛了好一阵子,风无清只是在一个破书摊上找到两本满是大篆的古书,但内容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他也是好奇再加上装样子,其实王府中的这等货色堆了足足半个库房,但常常翻阅的也只有零碎几本而已。
随手将书丢给两个跟着的小厮,风无清又眯缝着眼睛打量起四周的女人来。如今虽然春寒犹在,离踏青郊游还有一段时日,但好歹也有不少小家碧玉在外头。一路行来,他已是碰上了好几拨姑娘少妇,只是能看上眼的姿色却没有几个,不是过于蠢笨就是未得灵气,就是能得一夕缠绵也是无趣得很。
突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虽然隔着几个人影,但风无清乃是见惯女子的人,自然能凭一点辨出形象来。待行到跟前,他果然发现自己所料不差,一个衣着朴素,布衣荆钗的少妇正在那里买胭脂水粉,只见此女只是薄薄施了一层脂粉,眉如远黛,唇似樱桃,无论远看近品都是恬静温柔的模样,正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小家碧玉。大约是东西贵了,那少妇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管那小贩一脸可惜的样子,迈着碎步便要离去。
虽说风无清觉得此女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心中也大为意动,但他已是看出这个少妇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须知小户女子最重贞节,看她又带着那等淡淡的幸福笑容,想必和家中丈夫公婆也相处甚佳,因此一时之间,风无清只是愣在那里赞叹,倒也没有追赶的意思。谁料赶巧不巧,那少妇行了没多远,前面竟出现了几个地痞模样的混混,色迷迷地拦住了她的去路,几句搭讪的混帐话正好传到风无清耳中。
真是天助我也!风无清本还懊丧落得一场空,一见这等情景,也不待那少妇呼救,自己转头便吩咐两个护卫上前救人。那两人跟着风无清也有不少时日,英雄救美的差事也不知帮主子干过多少,无非就是装装样子的老一套剧情,让主子出出风头而已。此时哪还会犹豫,大喝一声便冲了上去,一顿拳脚便打发了几个不长眼睛的小混混,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 第六卷 萧墙 ·
~第十三章 病愈~
风无痕自然不会关心风无清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他步出房间,重新面对阳光的那一刻,简直感觉浑身舒坦。也不知宋奇恩究竟是怎么想的,直到前一天还不允许任何除了陈令诚之外的人进这个院子来。若非陈令诚似乎和他交情不浅,风无痕心中的怒气早就勃发出来了。所幸毒伤既然已经拔除干净,只要精心休养就可保无虞,因此他直接便冲进了书房。
大约是还没得到消息,书房中的几人一见风无痕进来,全都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师京奇更是几乎把手中的文书掉落在地上。也难怪他们诧异,老奸巨猾的陈令诚除了透露一点近况之外闭口不谈风无痕的伤情,那个宋奇恩更是几乎不出院门一步,因此他们即便心中郁闷,也只能把自己泡在一堆公务里,竭力弥补风无痕不在的影响。
越起烟第一个回过神来,拉着红如就迎了上去。这些天正主儿不在,海氏姐妹不得不再次拿起大家闺秀的体面,成天在外头拜访那些名门贵妇,打听着各色消息,时不时还进宫去见见瑜贵妃萧氏,一时忙得几乎没有在家的功夫。越起烟自知身份有别,也不想让别人小瞧了,因此便向海若欣讨了主意,把呆在房里教导子女的红如也请了出来一起处理公文,虽说是男女有别,但勤郡王府可用的书吏并不多,而且拿主意的大事还是得几人商量着办,因此在房里隔了一道宽敞的屏风后,师京奇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权宜之计。
“殿下。您真的没事了?”红如不敢置信地看着风无痕消瘦地模样,禁不住伸出双手摸了摸丈夫的脸颊,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们。您知不知道,我们几个都快急死了!”
越起烟不待风无痕答话。也温情脉脉地凑了上去,仔细打量了一番丈夫的脸色,这才吁了一口气。“还好,看来真地是没事了,冥绝把那个家伙带进府来时。我还以为又是一个江湖骗子。若不是陈大人打了包票,我们姐妹几个决计不会放任他折腾这些时日。殿下,您若是再躺几天,我们几个就真的要被这些杂事累死了!”越起烟少有地露出娇嗔地模样。
师京奇见势不对,早就起身立了起来,也来不及行礼,蹑手蹑脚地就想往外面溜。在他看来,人家正是夫妻相见的温馨时刻,自己就不要杵在这边碍事了。谁料风无痕却是眼尖得很,见他不声不响地想走。
连忙出口叫道:“绪昌别走,我今天可没空叙情,还有事要问你们。”
他对两位娇妻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这些日子苦了你们,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在病榻的这些时日已经耽误了太多事情,若非你们帮着处理事情。恐怕如今就要一团乱了。”
越起烟和红如齐齐点了点头,成婚多年,丈夫地性子两人自然知道,不过心中的落寞却还是无法排遣,毕竟别了那么多日,风无痕一朝病愈,想到的首先还是大局,也不知在他心里自己是什么位置。话虽如此,两人怎敢在刚刚离开病榻的风无痕面前露出这等小儿女之态,更何况师京奇还在旁边,只得强颜欢笑,拣着能说的事说了几件。
风无痕也无心纠缠于细枝末节,听了几句便觉不耐烦,竟是直截了当地问道:“听说舅舅和海老相爷的门下闹了起来,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京奇和两女俱是一惊,此事虽然阖府皆知,但先前已是立过规矩,因此没有下人敢罗嗦半个字,那风无痕知情的缘由便只有陈令诚那边了。三人暗怪陈令诚多嘴,但此时此刻,他们不可能再隐瞒,再者风无痕虽然问得情急,脸色却是平和得很,想必是早有心理准备。
师京奇略一沉吟,便先开口解释了眼下情况,他记性绝佳,条理又是十分清楚,陈述间还不是背诵那些朝中流传甚广的弹劾奏章。足足说了半个时辰,他方才将事情原由道了个清楚,听得风无痕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尽管早就知道萧云朝为人秉性,但他还是没有料到此人会趁这个机会动手清除海氏羽翼。相反,对于海观羽选择了辞官,风无痕却觉得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即便这次能占得先机,岳父海从芮不可能接任为相,那些海氏门生故旧中也没有十足的中枢之才,因此还是激流勇退才是正道。
“父皇对那些近来弹劾卫疆联地折子作何反应,是刊进邸报还是留中不发?”风无痕一边思索,一边问道,“还有监察院,难道他们就一直在看好戏?那个弹劾卫疆联的监察御史是谁,鲍华晟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师京奇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鲍大人如今是闭门谢客,除了监察院地正事之外,任事不理,朝堂上也是淡淡的。自从皇上将史名荃黜落之后,监察院的一干御史便都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只有连玉常这些天还时不时来一个弹劾,不过如今朝中事务纷乱,看起来就不甚起眼了。”师京奇地话里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这些天来忙着看邸报和宫里传出来的秘闻,他已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皇帝的心意,似乎是有心让鲍华晟接任相位,只是此人资历还差一些,也许只有发落了贺甫荣和萧云朝之后才能把这位右都御史提拔上去。
风无痕深深看了自己的心腹幕僚一眼,目光又转到了两位娇妻身上。“红如,起烟,你们这几天应该看了不少文书,有什么别样的名堂?”
红如见越起烟目视自己,心知这次又不得藏拙了,稍微理了理思路,她便有些忧虑地说道:“别的师先生已经都说了,不过卫大人那边的状况实在奇怪,虽然萧大人现在倒是消停了,没人指责他,但贺家那边却是群起而攻之,什么构陷大臣,小题大做之类的罪名编排了一堆,似乎欲将他置之于死地。父皇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此事,但流言已是传得有鼻子有眼,沸沸扬扬不成体统。若是这样下去,恐怕就算是为了平息民愤,父皇也不得不撤了他的总督之职。”
“红如说得没错,殿下,您是不是该露个头了?”越起烟也在一旁帮腔,“王妃她们这几天拜访了不少王公大臣的府邸,偏偏在萧府吃了一个闭门羹,正说明了他们心中有鬼。不过听说母妃对此事似乎很是不满,背地里规劝了萧大人好几次,只是一直不得效用,看来这次事情真的难以挽回。”
风无痕默然半晌,好半天才岔开话题道:“汉卿可是已经前去上任了?”
师京奇知道他心中烦躁,连忙答道:“郭大人本是有意等殿下醒来之后再走,无奈如今情势复杂,是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