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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部分

府天 - 凌云志异-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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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头这么一闹,宗学中的众人便都知道了厉害,再也不敢招惹风无玫,宗学中也就相安无事。这件事过去之后,皇帝便令年满十五岁的风浩容继承了恭郡王的爵位,同时入户部学习政务,而皇长子风浩扬也加了德郡王的爵位。两人虽然爵位相同,身份也不分上下,但群臣心中都清楚得很,风浩容不过是皇后养子,将来最多也是辅臣之才,而风浩扬却是名正言顺的皇子,通力巴结自然效用更大。不过,早早得了母亲吩咐的风浩扬对一大群前来道喜的大臣都是不咸不淡,一副不愿兜搭的表情。

红如的儿子晋了郡王,她自己又已经病愈,后宫一众嫔妃自然都来道喜,就连皇后海若欣也送来了赏赐。红如不敢怠慢,带了风浩扬便去坤宁宫谢恩,闹了好一阵子方才回来。进了风华宫,她便见珣贵妃越起烟笑吟吟地坐在那里,眉宇间忧色尽去,竟是精神极好。大喜之下的红如连忙吩咐儿子上前行礼,这才和越起烟面对面地坐下。由于先前那场病痛,两人已是许久未见,因此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红如便打发了儿子和一众人等退去。

“起烟,你的气色可是好多了,终于想通了么?”红如想起先前父亲透露的话,立时觉得心中后怕不已,“你就是太钻牛角尖了,如今大病已去,可是不许再来个什么三灾八难吓人了!”

越起烟知道红如的言语都是出自真心,微微一笑便轻轻握住了对方的右手。“红姐姐,大恩不言谢,你替我谢谢陈侯,若非是他提点,怕是我已经铸成大错。不过,心结虽然解开,之后的事情却仍旧难料得很。”她想起自己正在酝酿的那个条陈,脸色又黯淡了一些,然后便原原本本地将风无痕的打算说了出来,这才嫣然一笑道,“大位虽好,但对于你我来说,儿女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红如怎都没想到越起烟居然会答应这件事,愣了好半晌,这才沉重地点点头。她一向要求风浩扬保持低调,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深宫之中,谁都不清楚将来如何。不过,她仍是没有料到,越起烟的想法和她是永远不相同的。

· 第十卷 升平 ·

~第二十章 异数~

豫丰六年十月,氓亲王风氓致的病情突然加重,太医院的一众太医轮流上阵,再加上陈令诚亲自诊脉,仍旧徒劳无功。风氓致这一年已经是八十六岁高龄,尽管如此,朝中上下对这个老人的病情还是十二分关心。他和已经逝去的海观羽一样,都是可以规劝皇帝的人。倘若他再一去,那将来万一有变,就是连个求情的人都找不到。

然而,风氓致毕竟已经年迈了,此时已是病入膏肓,时而昏迷时而苏醒,让其他人忧心不已。他先前又是将两个儿子都开出了宗谱,如今榻前竟是连一个侍奉汤药的子辈都没有。不少皇族都是摇头嗟叹这位老人的固执,当然,暗中称赞的也是不少。须知先帝早已赐了氓亲王世袭罔替的特权,这个爵位倘若落入那两个纨绔子弟的任一人手中,将来结局便难料了,还不若给他们银子自生自灭的强。

就在众人皆是翘首企盼皇帝下旨为氓亲王挑选皇族子弟入嗣时,风无痕却是下了一道让所有人为之震惊的圣旨。上头除了历数风氓致三朝功绩之外,还提及了一个干碍甚大的名字。原来,皇帝竟是有意让三皇子风浩准入嗣氓亲王这一脉。这既是闻所未闻的殊遇,又是令人惊骇的处置,朝中的不少人便开始议论纷纷,谁都以为珣贵妃越起烟是失宠了。

相比外头人的惊惶失措,钟和宫中的越起烟却是安之若素。这几日,皇宫里头的不少太监宫女也在议论此事,就连她自己宫里头地人手也不例外。循例去坤宁宫请安时。那些低等嫔妃看她的目光都是带着几许奇怪的意味,有怜惜,惊诧。更多地却是幸灾乐祸。

然而,皇后海若欣却待她极为热络。仿佛是知道对方为何作此决断,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了当初东宫时地亲密无间。当然,有心人都知道,海若欣应该是去掉了一个夺嫡的大敌,心情愉快之下才刻意笼络对方。而越起烟脸上却丝毫没有不满之色。笑意反倒是愈来愈浓,看得旁人摸不着头脑。

这一日,皇帝在朝会上宣布,将委派十名观风使至各地访查民风民情以及各级官吏的为官情况,而观风使上奏的内容,将作为三年一次“大计”的参考。这一条消息一经传出,顿时使得一众官员为之大哗。

晚年虽然也有各方巡查御史访查民情,但往往都是限于一省两省之地,皇帝此次一派就是十人,显然是准备大动干戈。最重要地是。大多数官员都不知道何人将任观风之职,因此顿时都如同无头苍蝇。

外官如此,京官也同样不好受。尽管京察尚未开始,但监察院的御史们却突然活跃起来,从一天一个本章到一天三五个本章。若是被他们逮到错处,竟是一追到底。丝毫不肯放过。也有人到兼着左都御史一职的鲍华晟处抱怨,然而,这位以清正著称的宰相只是淡淡地以一句“清者自清”就搪塞了过去。如此一来,谁都知道这是皇帝整饬吏治的举措,只能心中叫苦不迭,面上的差使却巴结得更加殷勤了。

谨言慎行的越千繁虽然没有受到弹劾,但那种头上悬着利剑的滋味并不好受。尽管贺莫彬和他一样也是成天苦着脸,但越千繁还要为宫中的事情心烦,面色自然更加难看。这一日,他一回到家中便摔了官帽,一副气乎乎的模样。

夫人刑氏虽然心中奇怪,但也不好当着下人地面发问,直到把一帮人都打发了出去,她这才问道:“老爷,您如今可是堂堂一品大员,即便心里有气,也不能这样发作。若是被那些御史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通弹劾,这又是何苦呢?”

越千繁心中不悦,但还是依言捡起了官帽,这才怒气冲冲地道:

“敢情他们都以为珣贵妃失宠了,一个个说话夹枪夹棒的,就以为我真的好欺么?不说我当年是靠自己地本事才升迁到了户部侍郎,就说如今这情势,皇上也绝不会轻易免了我的官职!哼,想要落井下石,看清局势再说吧!”

刑氏心中一跳,却仍强打笑脸劝慰道:“老爷不必忧心,珣贵妃是个知礼的人,断没有轻易失宠的道理。我昨儿个还打听到,皇上连着两天都歇在钟和宫,那些乌七八糟地传言不过是空穴来风罢了。再说了,兰贵妃之子不是也要过继给海家么?”

越千繁却没有那么乐观,他沉着脸摇摇头道:“夫人,你想得太简单了。兰贵妃之子将来是要承继海氏一家的,这是朝中官员都知道的事,自然用不着多想。可是,珣贵妃这事却是没头没脑,突兀得很,你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再说了,如今宫中嫔妃日多,说不得今后有人荣宠更佳,皇子上头也少不得会添上几个。如此一来,她虽是贵妃,也非得吃亏不可。这样干等消息不是办法,夫人,你明日进宫去探探珣贵妃的口风,看看究竟是何道理!”

刑氏点了点头,翌日就进了宫。由于皇帝先前早就给了特旨,因此皇后和三位贵妃的家人可以随时入宫问安,她这一路上也没遇到任何阻碍。不过,刑氏仍旧隐隐约约察觉到四周的目光,心中不仅有些着恼。

她是早就封赠了一品诰命夫人的贵妇,哪经得起这些微末宫女太监的无礼,若非心中有事,她早就耐不住性子发作了。

甫进钟和宫,她便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往日她只觉得此地过于素净,各样饰品皆无,而今日却不比以往。只见四处都多了几样精致的摆设,看那簇新的样子,似乎刚从库房中搬出来。刑氏心中犯了踌躇,脚下的步子不由也慢了下来,拉过一个宫女一询问,这才得知东西竟全是太后萧氏赐下的。一头雾水的她进里间请过安之后,便在越起烟对面坐了下来,见周围只有纤儿一个,便一五一十地将越千繁的忧虑抖露了出来。

越起烟但笑不语,只等刑氏全都说完了,她这才悠悠问道:“母亲,你是希望越家这一代富贵还是代代富贵?”

一句话顿时把刑氏问得怔了,她呆愣了许久,方才迸出一句话:

“那自然是代代富贵,询贵妃,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还是好事不成?”刑氏毕竟还是女人,往常思虑也不会这么深远,因此品了好半晌,还是没明白越起烟的心意。

“母亲,浩准虽然失了皇子的名分,但你不要忘了,氓亲王乃是世袭罔替的亲王,而且对朝廷功勋卓著,即便是为了体恤他这位三朝老臣,皇上将来也不会亏待了浩准。他这一脉能够世代得封亲王,还有比这更好的前程么?”越起烟见刑氏答得不成章法,又继续提点道。对于越千繁这位父亲,她向来还是存着笼络的意思,毕竟风无痕还是少不了这位熟悉户部事务的臣子,而她将来即便离了这里,也失不得这个臂助。

“可是,他将来就不能……”刑氏只说了半句,就知机地闭上了嘴,心中暗怪自己过于大意,竟是把平日在家商议的话说了出来。

越起烟面色一冷,口气也严肃了许多,“母亲,你这话未免太过了。不说皇后如今已有嫡子,就是论起年岁来,如贵妃之子也最为年长,什么时候轮到浩准能有这非分之想了?陷入夺嫡之争有什么好处,你难道还没有看到先帝晚年的难处了么?如今那两位仍然圈禁高墙,另几位都是韬光养晦,你就真的有把握能让浩准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劫?”

刑氏被越起烟一连串的问句逼得哑口无言,待要开口却觉得无从反驳。然而,越起烟似乎并未罢休,只见她冷笑一声便站起身道:“越家的心思我清楚得很,若非他们苦苦相逼,皇上也不必出此下策,我也不会轻易答应。浩准是我的骨肉,我知道如何决断对他最有利,与其让他在宫中作靶子,还不若承继了氓亲王一脉来得好。如今越家仗着我在宫中的势力,行事是愈发没有分寸了,你得空告诉越乐,只要我在世一天,越家的事便轮不到他们拿大主意!”

刑氏晕晕糊糊地出了宫,被冷风一吹,神志才清醒过来。越起烟那些冷冽无比的话犹如还环绕在她耳边,一句句假设,一句句猜想,再加上一句句判断,足以推翻她往日所有的认识。直到此刻,她方才明白,自己和丈夫仍是小看了这个女儿,这个杀伐决断丝毫不逊于任何男儿的女子。

越起烟却并没有为说服了母亲而感到高兴,她确实将儿子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她要做的事情也同样非同小可。朝中最近的风波她都是清清楚楚,她也知道风无痕想要整饬吏治,然而,欲速则不达,若是一味地严刑峻法,怕是有不少人都会怀恨在心。乾纲独断固然能够暂时还吏治一个清明,但对于江山的长治久安却并非好事。她看得出来,风无痕似乎有推行新政的意思,那么,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整治一个条陈出来才行。那些东西,就是她献给这位皇帝丈夫最后的留念。

· 第十卷 升平 ·

~第二十一章 条陈~

兵部的案子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朝臣们的心中却仍然沉甸甸的。

须知当今皇帝的秉性不若先帝那般外露,不少事情都是郁积在心底,等到发作出来时,已是无可挽回了。自古处理贪贿案时,雷声大雨点小都是常有的事,然而,一旦至尊真的下定决心,那一场清洗便在所难免。

风无痕下朝归来之后,便返回了勤政殿批阅奏折,他才拿起一本折子,却发现字迹既熟悉又陌生,不由愣了半晌。仔细端详了片刻,他方才挥手召过汪海,指着奏折问道:“这份折子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汪海瞟了一眼之后,便躬身答道:“回皇上的话,先头钟和宫珣贵妃来过,因为皇上吩咐过,奴才也没敢拦着。后来,珣贵妃好像在皇上案头撂下一件东西就走了,奴才也没敢多问,这折子若非外边的大人所上,想必是珣贵妃留下的。”他心中也是奇怪得很,越起烟前一阵子还无精打采,这一次看上去却是气色极佳,只是她一个嫔妃,给皇帝留折子做什么?再者三皇子已经奉旨过继给氓亲王为嗣,人人皆道询贵妃失宠,可眼下却半点都瞧不出来。

风无痕眉头一紧,见四周并无其他太监宫女随侍,这才对汪海吩咐道:“朕知道了,此事事关重大,你绝不可对外人提起,知道了么?”

他的面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眸子中还闪动着一缕寒光。

汪海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神情愈发恭敬惶恐,“皇上放心。奴才不是那等多嘴多舌的人,此事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吐露一个字。”帝王家总有几件隐秘,汪海跟着宛烈皇帝风寰照多年。自然也知道这点规矩,此时此刻。他分外痛恨自己的多嘴,刚才说不知道不就结了么?

风无痕又看了汪海一眼,这才挥手示意他退去,自己聚精会神地看起那个条陈来。自从他登基之后,越起烟便很少再动笔。因此他一时半会倒没认出笔迹来。只见上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工整地小楷,字里行间竟无一丝涂改的痕迹,看上去赏心悦目。然而,风无痕自不会只注意这些表面功夫,里头的实在东西才是他最重视地。

不过,只看了第一眼,风无痕便觉得心中悸动。原来,越起烟建议的头一条竟是废除恩荫制度。条陈中写得分明,除了殁于王事地官员可荫一子入国子监读书,期满候选。也就是称作难荫的特例之外,其余的特荫都必须废除。原来,特荫是指功臣子孙可送吏部引见加恩赐官。

一般而言。一品官的荫生以五品缺用,二品官的荫生以六品缺用,三品官地荫生以七品缺用,四品官的荫生以八品缺用。至于袭荫的顺序。

则是按嫡长子孙、嫡次子孙、庶长子孙、庶次子孙、弟侄依次进行。如此一来,世家子弟往往选择各种好缺肥缺,而经科举上来的寒门子弟却要苦苦熬资格,等待升转。

风无痕虽然也觉得勋贵子弟占了朝中过多的官职,也曾考虑过各种新举措,但还未像越起烟这般激进。若是真正论起来,此事牵连到的范围太广,如今朝中大员中,子弟成器的毕竟只是少数,毕竟不是人人都像鲍华晟这般家教森严,像鲍锋萃这样从科举出仕的豪门子弟更是凤毛麟角。废除特荫制度固然可以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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