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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朝三暮四-第19部分

小说: 朝三暮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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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路中央走去。      
  马占军右手食指搭在扳机上,一触即发。      
  这时,一个巡逻的交警骑摩托车经过,看见有人红灯过马路,喊他回来。      
  六哥不理,继续往前走。      
  交警停下摩托,追上前阻拦。      
  此时奥迪已经和他们近在咫尺。      
  刚才在前一个路口的时候,就有一个民工模样的人推着三轮车闯红灯过马路,奥迪及时刹住车,司机从窗口探出头骂道:妈的,找死呢,下回撞死你!他准备打着火继续开。但是行驶方向的绿灯变成了红灯,他看了一眼表,开会快迟到了。红灯变成绿灯后,他启动汽车,提高了速度。现在又碰上有人红灯过马路,奥迪司机极为恼火,骂了一句妈的,准备踩刹车,但情绪急躁,一着急踩到油门上。      
  交警追上六哥,从六哥的墨镜中看到身后渐渐驶近的汽车,来不及作出反应,两人便双双飞上天。  
  汽车驶过路口,才停下来。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马占军的枪里仍是三发子弹。     
  马占军在晚间新闻里看到这起交通事故的报道。撞车后,他一直待在酒店,没给六哥打电话,也没有接到告诉他下一步怎么办的电话。新闻说:今天下午,本市发生一起行人过马路闯红灯和机动车相撞事件,造成一死二伤。从事发路口的监控录像资料看,事故起因是一名行人红灯穿越马路,交警上前阻止,机动车因突然刹车导致刹车失灵,高速行驶中将行人和交警从地面上撞飞,交警因伤势严重,抢救无效,当场死亡。截至记者发稿时,行人和机动车司机仍在医院接受治疗,伤势并不严重。据悉,死者是本市的一名交通警察。在此,提醒广大市民,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以免发生意外,特别是冬季雪天路滑,司机更应减速慢行。          
  电视上播放了东西方向路口的监控器拍下的录像,角度和马占军看到的角度不一样,也没有马占军在瞄准镜里看到的真切。      
  马占军关上电视,屋里一片漆黑,看不见他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六哥伤不重,过两天就出院,你在酒店放心住,把枪收好,房钱已经预付过。      
  马占军按这个号码打过去,对方不接,只回了一条短信:有事情发短信。      
  马占军短信问,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复。      
  第二天,新闻对这场交通事故做了后续报道。死者叫石少华,是本市的一名交警,在当交警的二十年里,爱岗敬业,助老扶幼,曾多次获得本市优秀交警称号。政府为了表彰石少华同志,向其家庭发放十万元抚恤金。画面上,女儿抱着父亲的遗像痛哭流涕,妻子面无表情的特写镜头,脸色惨白。解说员说:石少华的妻子对于丈夫的不幸,十分悲痛,已经哭干了眼泪,希望广大市民吸取教训,切记遵守交通法规,以免再次发生类似悲惨事件。          
  马占军的眼睛死死盯在石少华妻子的脸上。      
  他从兜里掏出那块古旧的手绢,紧紧攥在手里。      
  墓地里,马占军拿着一瓶二锅头呆呆地盯着墓碑看,拧开瓶盖,将半瓶酒倒在墓碑上,剩下的半瓶一饮而尽。      
  马占军眼圈红红的,点上一支烟,又盯着墓碑看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      
  墓碑上写着“爷爷马知书之墓”。      
  离开墓地,马占军来到银行,在柜台前等候交易。前面的人取了两万块钱,把两沓人民币装进衣服里兜。轮到马占军,他一转身跑出银行。          
  他来到银行门外的水果摊,问摊主香蕉怎么卖。摊主说三块五一斤,十块钱三斤。马占军说来一根。摊主认为马占军捣乱,说一根不卖,让他一边去。马占军掏出十块钱,说不用找了,给我一个塑料袋。摊主看着马占军,像看着一个精神病人,给他找了一个白色透明小号塑料袋,装进一根香蕉。马占军拿出香蕉,说给找个大点儿的袋子,要黑色不透明的。摊主更加疑惑地看了马占军一眼,找了一个符合要求的。马占军拿过袋子,剥开香蕉,吃着进了银行。摊主看着他的背影说,这人有病。          
  片刻,马占军拿着那个袋子,里面塞得鼓鼓囊囊,走出银行。从水果摊前经过。摊主看着他,瞪大了眼睛说:我操!      
  马占军去交通队打听石少华家的住处,说看了电视,很受感动,要捐助二十万给他的妻子和女儿。交通队说叫上电视台的记者一同前往,这种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良好风气值得提倡。马占军说做好事儿不喜欢留名,非要留的话,钱就不捐了。          
  马占军走后,一个老年交警对身边的年轻交警说,年轻人啊,学着点儿,做人要低调。     石少华的妻子打开门,眼前的陌生来客让她一呆,随后大为震惊:怎么是你?      
  她掩着门,没有请马占军进屋的意思。      
  马占军说,我看电视了。      
  她什么也没说。      
  马占军说,我来看看你,还有少华。      
  她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来干吗?      
  马占军说,我想进去坐坐。      
  她说,还是不要了。      
  她的女儿在屋里喊道,妈,谁呀?      
  她看着马占军说,没谁,检查煤气的。      
  马占军说,我去看看少华的女儿。      
  这时女孩走过来,说,妈,你让人家进来查啊。      
  她迫不得已打开门,让马占军进来。      
  女孩指着厨房对马占军说,煤气在那边。      
  你就是少华的女儿?马占军问。      
  女孩一脸迷惑。      
  母亲赶紧给女儿介绍马占军:马叔叔,爸爸妈妈的高中同学,一起当过兵,真巧,今天来咱家检查煤气。      
  女孩喊了马占军一声叔叔。      
  马占军微笑着冲她点点头。  
  女孩说,叔叔您坐,我去倒水。      
  马占军坐下了。显然,这违背了夏文青的意愿。她叫夏文青。      
  女孩端来水,马占军问她多大了,不等回答,夏文青就让女孩穿好衣服去舅舅家看看姥姥。   女孩走后,夏文青紧张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马占军问,这些年,你怎么过的?      
  夏文青说,一天一天就那么过来了。      
  墙上挂着石少华的遗照,他在相片里露出春天般温暖的笑容。      
  马占军看着相片说,你怎么和少华走到一起了。      
  夏文青说,就那样就在一起了。      
  然后两人陷入沉默。      
  许久,夏文青说,我去给你续点水。端着杯子去倒水。      
  马占军见夏文青进了厨房,掏出二十万块钱留在桌子上,又拿出那块古旧的手绢,恋恋不舍地压在钱下面,然后悄无声息地走了。      
  离开夏文青的家,马占军回头望了望她的窗口,毅然向公安局走去。      
  天空飘着雪,地上留下一行脚印。  
  二、马占军说  
  我上个礼拜从云南回来,去射击场打靶,碰到六子,他说让我跟他一起干,我正好没事儿做,就答应了。马占军在审讯室里对做着笔录的警察说。          
  六子是谁?原名。警察问。      
  赵六,小时候我们都叫他六子。马占军说。      
  你和六子什么关系?警察问。      
  同学,一起当过兵,复员后他就回来了,折腾了几年,现在是奥华公司的董事长,他让我帮他开一枪。马占军说。      
  向谁开枪?警察问。      
  常爱国。马占军说,就是撞死石少华的那人,我们四个是高中同学,毕业后一起当过兵。     你是说常局长?警察紧张起来。      
  常爱国都当局长了?这孙子真能混。马占军说,当年就看出他在这方面有潜质。      
  出事儿的时候你在哪儿?警察问。      
  路边的酒店里,正拿枪瞄着常爱国的车。马占军说。      
  枪呢!警察拍案而起。      
  酒店床下的黑皮箱里,房卡在这儿。马占军指了指自己的衣兜。      
  审讯警察掏出马占军的门卡,又喊进两个警察,让他们把凶器取回来,然后继续审问:常爱国怎么着赵六了,就要杀他。      
  六子没说为什么。马占军说。      
  那你就干?警察说。      
  常爱国欠我的。马占军说。      
  高中毕业后,马占军、赵六、常爱国、石少华和夏文青都没考上大学,便报名参了军。夏文青本来不想当兵,但因为正和马占军谈恋爱,为了在一起,就也报了名。那一年他们十九岁,被分在一个班里。          
  在部队里,马占军枪法出众,连续两年荣获全军汇演第一名。第三年,被提升为班长。常爱国因为上学的时候作文写得好,在班里当宣传干事,同时担任副班长职务。          
  复员前的那年冬天,连队有一个安排复员军人回城去政府机关工作的名额,这对于那些即将退伍的军人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馅饼。许多碌碌无为的士兵知道,天底下那么多人,而只有一个馅饼,肯定砸不到自己头上,所以并不努力争取成为那个幸运儿。但有的人不一样,他们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就被砸到。最终,对这一个馅饼的争夺聚集在两个人身上,班长马占军和副班长常爱国。          
  按理说,正班长的职位比副班长大,应该更有优势,但常爱国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这几年没少为连队的思想政治工作尽心尽力,每个星期出一期黑板报,一年就是五十六期,两年半就是一百四十期,写光了二十多盒粉笔,连队精神文明建设做得好,和自己的工作是分不开的。马占军不过是一介莽夫,除了会打枪,别的什么都不行,班里的日常工作几乎都是由常爱国指导大伙完成,虽然没有得到过领导的表彰,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个名额给自己才合情合理。     马占军的态度却是顺其自然,虽然拿了两次全军射击比赛的第一名,又是班长,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他甚至认为自己在很多方面做得还不如普通士兵,对于这个名额,他认为可有可无,倒是大伙认为非他莫属。          
  领导还没有决定名额究竟给谁,马占军将是那个被馅饼砸到的幸运儿的小道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常爱国认为这对于自己极为不利,这个时候非常有必要降低马占军在群众中受拥护的程度,他苦心寻找着时机。          
  很多事情,都坏在作风问题上,马占军也没有逃脱这个怪圈。      
  领导宣布结果的前夜,正巧是马占军站夜间岗。值班室在部队大院门口,屋檐上挂着一盏150W的瓦斯灯。每天值夜班的士兵上岗时,就打开这盏灯,在它的陪伴下度过一个个不眠夜。漆黑的夜里,这盏在风雪中摇曳的孤灯成为部队大院里的视觉中心。它亮着,就能够对那些企图趁夜深人静干坏事的不法分子起到足够震慑的作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换岗的士兵把它随手关上。          
  这天晚上,在那盏瓦斯灯的照耀下,一个婀娜的身影潜入了马占军的值班室,动作轻盈、敏捷。里应外合,一眨眼的工夫儿,身影就不见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看来做这件事情的两个人已经轻车熟路了。          
  其实每到马占军值夜班的时候,这个身影都会随风潜入室,只是从来没有人发现,但今晚就不一样了。      
  有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睡不着是因为一件事情困扰着他。这件事情明天就要水落石出了,他不希望结果与自己的意愿相违背,而结果很可能不是他所希望的那个样子,因此他很痛苦。          
  睡不着觉他要下地走走,走着走着,就出了营房,走着走着,就快到了值班室。这时,他看见一个身影正朝值班室方向移动,刚到门口,门就开了,那个身影飞了进去。是个女人。      他在黑暗中,那个女人在明亮处,他认出她是谁。      
  今天是马占军的岗,想到这里,他高兴坏了。      
  他一路小跑,去向连长报告。他想到把连长从梦中叫醒会让连长不高兴的,但管不了这些了,因为这件事情足够轰动,会使两个人身败名裂,同时让自己受益非浅。          
  部队有规定,服役期间禁止未婚男女军人之间有过密接触。听说有人触犯了条例,并且是在值班室,神圣的机关要地,连长火了,带了几个人,拿上手电就冲了进去。告密者并没有告诉连长值班的是马占军。          
  床上的男女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连长和战友吓呆了,女人将自己藏进被窝,马占军硬着头皮说:大家先出去,让我们穿上衣服,跑不了。      
  连长和随行的几个士兵也惊呆了,万万没有想到会是马占军。      
  不等连长发话,那个报信人上前去掀被窝,大家一看,里面的那个人是夏文青。夏文青不再躲闪,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掀被窝的人一记耳光,说:常爱国,你他妈混蛋!          
  常爱国被扇了一个嘴巴,觉得很丢面子,在连长耳边嘀咕了几句,说马占军和夏文青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必须严惩,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并给连长讲了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典故。     连长对此事痛心疾首,之前他极其器重马占军,本已打算将那个工作名额奖给马占军,却想不到马占军做出这种事情,其实做了也没什么,但错就错在被人发现了,而且这个人是常爱国。连长知道马占军和常爱国之间的利益冲突,如果这件事就这么轻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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