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遥-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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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封依旧绷着一张脸，不是无动于衷，他只是不可能违抗容瑾的命令。他对容瑾的忠心比起红戈，有过之而无不及。息家世代将门，于西然代代忠心，息家从小严苛的家规祖训已经促就了他们必须为国尽忠，忠于国家，忠于国君！
也许白决永远也不会明白息封对容瑾的忠心，他可以忠心到即使是容瑾让他杀了自己，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领命，然后向容瑾拔剑。这样的忠心是难得的也是不可理喻的。
“子墨你不要再和他打了，容瑾你给我住手！你们停手啊！子墨不要。。。。。。”
已经来不及喊出最后的几个字，白决听见剑刺破皮肉穿透身体的声音，血，从穿过身体的剑尖流下来。。。。。。
“王上！”息封大喊，抓着白决的手下意识的用劲几分，白决只是正在那里，似乎还在想着刚才未来得及喊出来的几个字，不要伤害容瑾。
“子墨。。。。。。”她道。子墨刺伤了容瑾她喊得却只能是子墨。
子墨看见，她满目的悲伤和失望。
容瑾紧蹙眉头，剑穿过了他的右边的肩胛骨，手中的剑已经感觉不到还在不在手中。如不是刚才及时闪身，现在刺穿的就是心脏。
容瑾收起所有表情，身往后猛地一退，将身体从剑上拔下来，血溅上子墨的握剑的左手。
子墨只是盯着他，他眼神依旧犀利冷漠，如果不是因为他对白决的伤害，自己会很佩服他。
“白子墨，弑君！”容瑾只五个字，不带半字多余。
“容瑾，如果不是我，你会放过白决么？”子墨声音低沉。这是他们第一句君臣之外的对话。
但是容瑾以沉默结束。子墨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向白决，她真的很痛心，他明白了，然后居然又冲向了容瑾。
“白子墨！”白决嘶喊一声，似夹带着怒气。可是她阻止不了什么，她只能看着容瑾拖着伤艰难的提剑抵御子墨紧锣密鼓的攻势。
白决心急，她踢打着紧抓自己息封，“放开我！愚忠之臣！笨蛋！”
容瑾节节败退，子墨毫不留情，容瑾肩上又被划伤一剑。
“白子墨你疯了！你再打下去我就咬舌自尽！”
子墨身子一顿，他看了白决一眼，一剑刺向容瑾的心脏。容瑾眼中寒光一聚，旋即劈身闪过，回剑反刺向子墨，他知道这一剑只是抵防的虚招，根本伤不了反应敏捷的白子墨，如此，也只是徒寻个缓息而已。
“白子墨！不许你伤他！”白决情急之下，还是喊了出来。她不愿这么说，不愿承认自己还在乎他。可是她更不能看他死在自己面前，更不能是死在子墨手里。她会很痛苦，因为他死了，而且是子墨杀了他。如果是这样，她就连恨都是痛苦的。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子墨心中黯淡，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剑疾至的瞬间，子墨看向白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他看着惊恐焦急却无能为力的白决，他只是微微一笑。
白决，如果他杀了我，你会恨他么？如果是我杀了他，你会恨我么？
子墨看着白决淡淡一笑，左手的剑在这一瞬间放下。而面前的剑他却并没有闪躲，明明是可以轻而易举避开的危险。明明以前自己可以无数次惊险的避开死亡的威胁，只为能默默地守在一个人的身边。但是这一次，他没能躲过。
容瑾没有想到子墨会毫不闪躲的迎上自己的剑，等他想要收回剑势时，却感觉到子墨竟是运力极快的一步向剑尖抵上来。
什么都已来不及，子墨的身体瞬间抵至。剑，锋利的穿过他的心脏。
白决，如果我杀了他，你会恨我。如果他杀了我，你也会恨他吧？那么，我宁愿你恨他，我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记忆的闸门
如果我杀了他，你会恨我。如果他杀了我，你也会恨他吧？
那么，我宁愿你恨他，我死。
看着子墨在自己面前倒下，容瑾慢慢的转头看向白决，心里，竟是莫名的害怕。
“子墨。。。。。。”白决颤着嗓子。息封也被眼前一幕震住，只是还抓着白决。白决已经忘了挣扎。
容瑾低下头对息封道，“放开她。。。。。。”
息封放开白决，白决失去了支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她呆怔着，脸色煞白。却不敢靠近子墨一步，只是呆呆的颤抖着身子看着他。
白决瞪大了眼睛，看着子墨心口的血液不断的向外涌出来。她颤抖，她不敢相信，这一定还是梦，很快就会醒的，不必靠近，不要相信眼前看到的。只是个噩梦而已，自己很快就会被惊醒的，醒来就会发现自己还在天牢里，不，是在白府，对，自己中了饮蛊，只是觉睡多了。。。。。。这个噩梦好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白决恍恍惚惚，她开始不断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白决。。。。。。”
白决猛地抬头，子墨躺在那里，气息微弱地看着她，“白决。。。。。。”
白决就像是猛然惊醒一样，连滚带爬奔向子墨身边，“子墨？没事吧？”
“我。。。。。。我。。。。。。”
“没事的没事的！”白决连忙将他搂在怀里。
子墨微闭着双眼断断续续的喘着微弱的气息。他用尽所有力气扯着一丝微笑，“我。。。。。。没事。。。。。。”
“是呀是呀！你可是我白决的弟弟，我的弟弟。。。。。。很厉害。。。。。。”白决说着说着就哭了。她捂着不断从他心口涌出来的汩汩鲜血，她止不住。血不断从她的指缝里溢出来，染的满地都是，一直流到子墨的身下，染浸她的白衣。
子墨扯了扯嘴角，“没见。。。。。。你哭过，从小到大。。。。。。你都没良心，怎么会。。。。。。为我哭呢。。。。。。”
“没哭。。。。。。”白决想挤出一个笑，很难看。
子墨想抬手靠近她的脸，抖着手抬了抬，还是没有力气。
眼皮越来越沉，身体开始抽搐起来。
“子墨你没事的，没事的。。。。。。”白决紧紧抱紧他，泪水终于肆虐。
子墨脸上血色渐渐褪去，他颤颤的动了动苍白的唇，白决将他抱紧贴近，“子墨你很难受是不是？你要说什么？”
决定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那句话，在此刻弥留之际是多么想告诉她。可是话至唇边，终于还是不愿成为她的负担。
“子墨？”
“来世我。。。。。。我还是你的。。。。。。弟弟。。。。。。”如果你终究不会爱我，这样，至少我还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
“嗯。。。。。。”白决的声音颤抖而嘶哑，“子墨你。。。。。。不要丢下我，你再听我一次；好不好。。。。。。”
子墨看着白决，笑意渐渐凝固。他告诉自己不该有遗憾，因为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舍不得的人。她一直呆在自己身边，直到自己闭上眼睛之前，一直都在。
他笑着，缓缓地合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慢慢掩住了渐渐黯淡的星眸，她看着他眼中最后的星光湮灭，他淡淡的笑着，看着自己，最后的目光似有无尽留恋的停留在自己的脸上，然后，缓缓的合上了双眼。
爱一个人也是需要谨慎的，可是，他终究是不慎的。他们都是不慎的。
白决忘了所有反应，她静静的感觉着子墨的身体渐渐地不再颤抖抽搐，她在等他的下一句话，他还会再说一句的，不会就这么死去。可是她没等到回应，直到怀中的身体开始沉重，余温渐渐地冷却。。。。。。
她颤颤的低下头，看着已经不再呼吸的子墨。还是那么的好看，棱角分明的轮廓却又偏偏有着柔和的线条，似乎许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端详他了，透着高傲的眉角已经斜飞入鬓，他的脸上带着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的成熟。可是，这一切，自己都发现的太晚，他已经不在了。。。。。。
“不——”白决如梦惊醒般喊了出来，“不会的！子墨，不要死！我还有许多话没说，我求你了不要死啊。。。。。。”
白决哭喊着，她不愿接受，可终于还是崩塌了。
“是我！都是因为我！子墨不要死。。。。。。”
都是因为自己，她痛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子墨不会来，不会死的。四年前自己害了他一次，为什么现在还是让他为自己去死？
“白决。。。。。。”容瑾丢下剑，他小心的走近白决身边。
白决抱着子墨，对上前的容瑾厉声吼道，“不准过来！都是因为你！容瑾，是你！该死的人是你！”
容瑾身子一震，他看着白决，眼里无比的凄凉。
白决抹了抹眼泪，她轻手将子墨慢慢放下。然后转身走向城堞边。
容瑾惊觉她要去拿剑，这是他意外的失算，因为他的心，乱了——如果她要拿剑又何必舍近求远，明明子墨身边还有锒邪。
“白决！”容瑾离白决最近，及时抓住了白决的胳膊。
“滚开！”白决一手打在容瑾脸上，一记响亮的耳光！
容瑾呆在原地，白决趁他来不及反应，一把将他推开。也许是自己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太大，也许是容瑾太过虚弱，他被白决推后五步之远，狠狠的摔在地上。
容瑾踉跄的退了几步摔在地上，牵动了肩上的伤。息封立刻去扶他。
“拉住她。。。。。。”容瑾顾不及伤痛突然喊。
息封才看到白决已经骤然一个转身迈上城堞凹处，她站在那里嘲笑着看过来。风吹起她本该洁白的衣衫，只是现在，上面已染满了鲜红。
容瑾心中猛然空了，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已经留不住她，因为她不会再有任何顾忌和留恋了。
胃中一阵急剧的绞痛，容瑾面色隐忍，绞痛化作强烈的灼热，集聚于咽喉后达到了极点，容瑾一口黑色血液喷吐出来。
“王上！”息封立刻扶起他。
白决站在高处嘲蔑的笑过来。
“白决。。。。。。下来。。。。。。”容瑾嘴上挂血，眼底几乎哀求。
白决的眼里已经看不到一丝生气，她眼神空洞，只是看着十几丈高的城台下。黑压压的军队和所有的杀手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无声退去，台下是激战之后的一片寂凉。仿佛刚才的激烈更本就没有发生过，只有依旧遗留在地面的斑斑血迹和没能退走的人还躺在那里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弓箭手已经在王令下撤下了高台，一切皆如潮水退去，无声的平静下来。
宋刈依旧柱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有两个一青一黑的人影出现在远处正往宫门而来。渐渐可以看清，是公子阑和赫连长彦。
“宋刈！”赫连长彦看到宋刈，随着公子阑走过去。
“墨呢？”赫连长彦急得问宋刈。
宋刈抬头看着上方，“上去了，不知如何？我们要不要冲上去？”
“白决。”公子阑抬头看着看站在城台上的白决。
赫连长彦也抬头，莫名的担心，对公子阑道，“墨不会是出事了吧？”说着就要往前欲飞身上去，被公子阑身手拦住，恐惊动上面的白决，虽然隔得远，但是还是看得出她有些不对劲。
“如果白决掉下来，有什么办法能接住？”公子阑问。
“你简直是疯了。不可能，冲力太大。。。。。。”
“白决不能有事！”公子阑道。
面对容瑾，白决已经心灰意冷，她不愿再多说一句话，不愿再多看容瑾一眼。她看着躺在那里的子墨心中只有痛楚，有无退路她都不想退了。她对着子墨惨然一笑，无力的闭上眼，身子渐渐前倾去。。。。。。
“白决！”容瑾喊住她，“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
“我不记得！”白决厌倦，“关于过去，我什么都不会记得。我只会记得。。。。。。”她喊道，“我恨你！容瑾，我到死都会记得我恨你。。。。。。”
利物破空而来。
“白决！”容瑾心急万分，他不顾一切的冲喊向前，“白决。。。。。。”
利箭穿过身体的刹那，白决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楚，反而是一种提前的解脱，她不怨容翎，她甚至可以想象容翎经受的痛苦，毕竟她是那样的爱着子墨，可是子墨死了。因为她白决死了。
白决觉得身体越来越轻，感觉它在渐渐的向后飘落。她答应过容翎，如果自己救不了子墨，那么她宁愿利剑穿心。可惜容翎的箭不是射穿自己的心脏，那样自己便可以体会和子墨一样的疼痛了，心碎的感觉应该很疼吧！
另一面的角楼上，容翎颤抖着放下弓，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已经感觉不到存在，她哭着滑坐在地上，因为子墨不在了。一切都结束了。
白决，有些人注定成为不了朋友，也许，从我们第一次遇见时就注定了。
白决的身体渐渐落下，像一只受伤的白鸟。她的身体轻轻悠悠的在空中下落，翻转。
她看见下面的公子阑不顾一切的向这边冲过来，还有赫连与宋刈眼中的惊讶。
她看见容瑾，他向着自己急冲过来，面色苍白。
地面越来越近，城墙高台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看见高台之上的容瑾不顾一切想要冲下来，可是息封死命的拉住他，他的样子焦急愤怒，似在喝令息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容瑾。可是息封没有放开，他终于违抗了容瑾的命令。
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中，白决觉得自己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白国。这样的感觉好像自己那时从城墙上落下的刹那，记得那一天，白国一片洁白，梨花开满了整个上遥，连风里都是带着梨香。那时自己身后站着的，好像是楼霄，他也没能拉住自己。原来，前尘旧事，终究殊途同归。。。。。。
身体的一切感觉渐渐在消逝，轻飘飘的，远方，似有风吹来。恍惚之中，她看见远处有一片洁白的梨花向自己飘来，原来，自己真的回到了白国上遥，原来自己只是做了一个长达四年的梦。
那片梨花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像一只白色的大鸟，它的翅膀展开，竟通长十丈。它疾驰飞至，白决感觉身体落在了柔软的羽毛上，身下洁白的羽毛渐渐被染红。
白决眼睛微睁，朦胧中她觉得这只白鸟好熟悉，脑海中最后闪现的，是白羽的样子。
“白羽。。。。。。”白决轻轻呼唤，失去了意识。
你还记得你真正的名字么？那声音仿佛是来自自己心底的最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