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令-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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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的好,但是全蟹宴上人多杂乱,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她自己也是不想冒险的,如今婆母发话了,她只有应允的道理。
意秾还是颇为佩服这位大嫂的,沈洵原本的心思不在她身上,尹之燕的事出了之后,他正经萎靡了一阵子,王沅竟也能将他掰转过来,如今沈洵每日从任上回来便是立即回家,王沅想吃什么都是他亲自去买。
凌氏对这个大儿媳妇是极为满意的,更何况她现在又怀着身孕,有什么好的都只管往王沅房里送。
今日从沈府出来前,凌氏还先嘱咐了一回伺候王沅的媳妇子,这才带着意秾与孙亦莹一起去了云阳伯府。
云阳长公主如今的威势虽然不比先帝朝了,但也是不容人小觑的,这一回所宴请之人可是来了个齐全。孙亦莹如今已经算是妇人了,就不能再往小姑娘堆儿里凑,所以她是跟着凌氏去了仙客轩的。
这仙客轩的名字是云阳长公主取的,也是位于桂花林中,用来招待夫人奶奶们。像意秾这样的小姑娘则是被带到了桂汀榭,桂汀榭前有一座小小的莲池,绿波映莲,偶有水波纹起,周身又皆是皎皎桂华,简直让人觉得置于仙境之中。
桂花林中名品甚多,有剡溪之红桂,钟山之月桂,曲阿之山桂,永嘉之紫桂,剡中之真红桂,不一而足。
赵姝是云阳伯府的姑奶奶,自然也回来了,不过她变化很大,脸上也鲜有笑容,穿着虽然一如继往的华丽,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疲色来。
意秾想起上辈子的赵姝,对照着时间,她好像正是前两个月小产的。其实赵姝刚嫁入靖阳侯府之时,吴晏对她也还是不错的,但是赵姝性子跋扈,又有云阳长公主这个亲娘做倚仗,完全就跟在家里做小姑娘时一样,万事都要顺着她的心意来,最初的几天恩爱期过了之后,吴晏就不常回家了。
赵姝哪里受得了这个冷落,找吴晏闹了多少回,云阳长公主也出面了,吴晏是侯府的嫡长子,自小也是被捧着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赵姝的脾气,这一回便有些破罐子破摔了,竟将他养在外面的女子带了回来。赵姝当天就命人将那个女子活活打死了,那个女子死了之后,她才害怕了起来。吴晏知道后气疯了,就踹了她一脚,其实这一脚也没有用全力,又有丫头在一旁挡着,实在算不上多重,但是赵姝脸都白了,请了太医来掌脉,太医说胎像不稳,只怕保不住了。
大家这才知道赵姝竟然有了身孕,几位太医虽然竭尽全力,但最后还是没能保住。
云阳长公主亲自过来扇吴晏两个嘴巴,就要让赵姝和离,赵姝看着这个自己自小就恋慕的人,最后还是没有点头。
但是两人之间的情份早已经变了味儿了,吴晏虽然被命令日日都要回赵姝房里,可是他一回去便是倒头就睡,赵姝跟云阳长公主告了几回状,却是将吴晏越推越远。
赵姝在席上一直低头喝着闷酒,螃蟹性凉,席上便备了烫好的烧酒解寒性,这烧酒本就极烈,赵姝一杯接着一杯,喝到最后都站不起来了,被丫头们扶着回了她出嫁前的闺房。
在场的小娘子们都有些唏嘘,大家也都是定了亲或者即将定亲的了,像赵姝这样有县主的身份,又有云阳长公主这样亲娘的,都过得不如意,难免对自己的将来都有些担忧惆怅。
一时间气氛便有些沉闷,这时就听旁边的乐安郡主气急败坏的叫道:“你眼睛瞎了不成?给我掌她的嘴!”这一声可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乐安郡主带来的丫头都不是简单之辈,这一令下,她的大丫头珍珠上前一把拽起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头,立即就掴了两掌上去,这两巴掌力道极大,那个小丫头的脸立时就肿了起来。
乐安郡主还不解气,指着她怒道:“是谁指使你来的?连你姑奶奶也敢算计,也不看看自己长了几斤几两!端着壶烧酒睁着两只眼睛就敢往你姑奶奶身上倒!这等下作的把戏我见多了,还敢往我身上使!”
大家这才看到乐安郡主的裙子上湿了一片,那个倒酒的小丫头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吓得连头也不敢抬。
赵姝不在场,云阳长公主的儿媳妇向氏又是在前面招呼,沈意秐只得上前来劝道:“是这个小丫头失了手,损了郡主一条上好的裙子,回头我会禀明舅母,这个小丫头自然也是要罚的,郡主不必为她气伤了身。”
乐安郡主哼了一声,“接下来秐姐姐是该请我去哪个院子换裙子了吧?”
沈意秐面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乐安郡主冷笑一声,带着丫头去了二门处她自家的马车上。
乐安郡主一走,左文索就些有落单了,她在京中识得的人不多,性子又柔和,别人说什么,她也插不上话。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小丫头过来,说是左夫人有些头晕症,正在寻她先回府去呢,请她过去一趟。
左夫人确实有这个症候,左文索不疑有他,便起身跟她去了。
意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竟是一突,在沈意秐也寻着借口出了桂汀榭后,她脑中顿时就是一个惊雷劈过。
左文索随着那个小丫头进了桂花园旁的落汀院,她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看见左夫人,便有些着急了,要出去,这个时候沈意秐就走了进来。
沈意秐笑着道:“文索妹妹别急,刚刚我舅母说要跟左夫人说会子话,让文索妹妹略等一等,左夫人先时是有些头晕的,不过我舅母已经命府上的大夫瞧过了,说是无碍的,过一会儿再走也无妨。”
左文索笑了笑道:“多谢秐姐姐,我娘身子不大好,我还是过去看一看她吧,在此等候我也放心不下。”她与季恒定亲时是打听过的,听说沈府大房一直有意与季家结亲,但是季恒不肯点头,这才定下她的。之后她遇见沈意秐,沈意秐待她也与旁人没有何不同,但对于沈意秐她也并不是毫不设防的。
沈意秐命人在门外守着,对左文索笑道:“文索妹妹心性机警,聪慧过人,日后定然是一位合格的宗妇,只是,可惜你却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左文索闻言脸色瞬间就白了,沈意秐也不跟她啰嗦,命两个婆子进来,就将一盏茶给她灌了进去。
左文索蹲在地上抠自己的嗓子企图将茶水吐出来,沈意秐笑道:“别白费那个力气了,我表哥也是一表人才,又是我舅母的独子,虽说已经有了正妻了,姨娘外室包养的戏子也都不缺,不过凭你的姿容与家世,让你给他做个妾侍也不委屈。”
左文索这才慌了,只是她身体里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一般,最后竟连站也都站不住了,她只知道自己被人抬上床榻,之后就再无意识了。
☆、第37章 全蟹宴
前生与今世就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也像是一个倒影,意秾甚至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前一世她恋慕季恒,左文嬴的一生无疑是她真心渴求的,但她却凄惨收场,有时候她便想,这一生是不是只是个梦境,是她在临死之时的不甘心与巨大的仇恨之下不肯踏入轮回,而一个人缩在那个干涸的塘子里衍生出来的一个梦。上辈子她闭眼之前所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成为了她的索引,牵引着她按着自己所期望的轨迹,做的一个虚幻的荒唐的梦。
“姑娘!”
“姑娘!”彤鱼又唤了她一声,“姑娘你怎么了?”她见意秾脸色发白,目光有些分散,吓得话音儿中都带了哭腔,“姑娘,你可别吓奴婢啊!姑娘,要不咱们不管左姑娘的事儿了,咱们回去吧。”
意秾定了定神,八月里天空澄澈,阳光洒落下来,照得人暖暖的,不远处飘来淡淡的桂花香,无比的真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魔怔了,或许是因为这个场景太过熟悉,如今躺在床榻上的那个人,就像是前一世的自己。
沈意秐面不改色的温温笑道:“五妹妹怎么过来了?席面还没散,过一会儿我舅母还要给大家上一道她亲手做的甜羹,五妹妹先离了席倒要让人说咱们沈府的姑娘不知礼了。”
话虽然说的客气,意思却也是不大好的,沈意秐暗怪意秾多事,再过上一会儿她表哥赵羽就要过来了,赵羽是云阳长公主的嫡长子,如今赵家唯一仍有前途的子弟,他自幼就被云阳长公主宠惯着长大,脾气自是比赵姝还更进一层,平日里斗鸡走马、赌博逛花楼都是家常便饭,云阳长公主并不管他,而赵宗廷则是管不了。赵羽娶妻之后也并不消停,在大婚之前他本就有三个通房,成亲之后更是光明正大的开始纳姨娘,后来又效起金屋藏娇来,在外头置了处产业,养了一个胡女做外室。
沈意秐先时找到赵羽时,只是跟他说为他物色了一位模样好的姑娘,性子温婉,脾气也是极好的,赵羽贪。色,什么样的大蒌子他都捅过,胁逼一个良家女做妾也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痛快的应下了,只说寻着借口就过来。沈意秐刚刚已经命人去通知赵羽了,掐着时辰,只怕赵羽也就快到了,这个时候意秾却横插过来,她难免有些急色,只想着先将意秾支走。
意秾在檐下静静立着,上方有一个刻着和合二仙的挂落,还挂着一盏油绢灯,底下垂着的一尾穗子轻轻拂下来,意秾伸手拨开,看着沈意秐淡淡问:“三姐姐在这里做什么?”
沈意秐垂着眼眸掩饰着眼里的急躁,轻飘飘的道:“左姑娘刚刚说她头疼得厉害,这会儿吃了药,正昏睡着,既然她身子不适,便让她在此休息一阵儿吧,我已经命人通知了左夫人了。”她上前两步,半扶着意秾的左臂,笑道:“走吧,咱们先去前头,这儿有人守着,定然无碍的。”
意秾不动声色的将手臂抽出来,看着沈意秐定定道:“三姐姐,你心中无愧么?丝毫愧意也没有么?”
沈意秐闻言脸上的笑容略微有些尴尬和僵硬,她也察觉出了意秾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过横竖没有证据,也不能拿她奈何,便皱了皱眉道:“五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家子姐妹,再亲近不过的了,小时候去哪儿都是我牵着你的手,五妹妹如今倒要为着一个外人,跟我生份了不成?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早就将你当作亲妹妹一般了。”她指了指床榻上的左文嬴,心里按捺不住,冲口而出:“你我都不能嫁给季家表哥,这个人如何配?”
上辈子她也是这样居高临下般的看着自己,正是这个口口声声将自己当做亲妹妹一般的人亲手毁了自己,意秾道:“三姐姐,今日我要将左姐姐带走。”
一息之间,沈意秐抿了抿唇,若不是意秾要去大虞和亲动不得,今日就直接给表哥纳两房姨娘了。不过她既然不肯走,那便也喝盏茶罢了,等她晕倒了直接抬走就是了,沈意秐想了想,笑道:“五妹妹倒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已经命人去请左夫人了,想来她也快到了,由她将左姑娘带走,不比咱们强么。”
她笑着坐下来,道:“五妹妹若是不放心,就在这儿等着左夫人来也是一样。”又吩咐之梅,“我舅母私藏的大红袍呢?泡一壶来给五妹妹尝尝。”
之梅抬眼看了看意秾,手脚麻利的将细白如雪的白瓷壶端了上来。
沈意秐亲自给意秾倒了一盏,笑道:“这是武夷山崖壁上那三株母树上产的,稀奇的很,我舅母平时还舍不得拿出来给人喝呢,五妹妹试试可好?若是喜欢,我便求舅母要些子来,给五妹妹拿回去。”
意秾紧紧握住双手。
沈意秐瞥了一眼意秾身后的彤鱼和祝嬷嬷,然后对她带来的那四个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这四个婆子身上虽然没有功夫,但是长相粗悍,一把子力气是不缺的,平日里在后宅内捆人打板子都是常手,那四个婆子里打头的黄婆子便先上前挡在了彤鱼前面,另外三个则是将祝嬷嬷围住了。
沈意秐笑道:“五妹妹怎么不尝尝?”她亲手将茶盏端起来,就往意秾嘴边送去,这就是威逼的意思了,她胸有成竹,哪承想祝嬷嬷身手极快,几步绕到沈意秐身后,一手抓住她端着茶盏的腕子,另一只手则制住她的头,毫不费力的就将沈意秐的手掰过来,一盏茶分毫不差的就灌进了沈意秐的嘴里。
那四个婆子见状大骇,连忙过来要按住祝嬷嬷,祝嬷嬷提腿就踹了打头的黄婆子一记窝心脚,竟将她踹出了五尺远,半晌起不来身。其她几人也吓坏了,看了看沈意秐,就要出去找人。
之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惊骇得半天没说出话来,见沈意秐扶着桌子倒下去了,才赶紧哭着将她扶起来,
祝嬷嬷稍稍查看了那只茶盏,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便道:“倒是难得,是醉仙散,这种药并不好寻,最后便是解了,身体也会大受损伤,若是身子弱的,要了性命也是有的。啧啧,好一个恶毒的三姑娘!”
只怕上辈子沈意秐给自己服下的便是这个醉仙散了,意秾冷静的道:“将左姑娘抬走,换三姐姐去床榻上吧。”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沈意秐原本自己安排的。
之梅本就是沈意秐屋里的副姑娘,娇娇弱弱的,平日里再嘴角伶俐,此时也吓得没了主意,被堵住嘴绑住手脚关进了旁边的角房里。倒是黄婆子,不愧是有些经历的,夺路就要出了落汀院,不过落汀院的位置偏僻了些,其中有一个婆子倒是高声嚎了一嗓子,就被祝嬷嬷一个手刀砍晕了,另外三个自然也没能逃得过。
彤鱼在一旁看得嘴都合不上了,她知道绿蚁功夫了得,却没想到这个有些胖胖的祝嬷嬷的竟是比绿蚁还要厉害。
也幸亏沈意秐特意选在这个偏西角的院子里,鲜有人经过,祝嬷嬷将四个人都捆好了,对意秾道:“姑娘,这几个人怎么处理?”留下就是活人证,于意秾不利。
意秾稳稳道:“她们都是沈府的人,身契应该是在大伯娘的手里,倒也无妨,寻个不问来历的人牙子拖出去发卖了吧,只一条,不能留在京中。”
祝嬷嬷眼中就露出赞赏之意来,她一直担心意秾太过心软,难以成事,这一回倒是个进步,并且知道将此事交给她来处理,若是旁人,在这四处皆是侍卫的云阳伯府悄没声息的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