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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簪花令-第40部分

小说: 簪花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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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夫人是跟虞夫人坐的一辆,虞家三姐妹一辆,朱夫人则是跟双胞胎一辆,后头又跟着几辆车,坐着丫鬟仆妇等。车后头还有跟着的家丁,声势不小的往玄悲寺去。
    待马车上了街,到了正热闹的地方,最前头的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
    许夫人皱着眉问是怎么回事,一个管事媳妇忙上前头去查看,问明了缘由过来,脸上带着些尴尬,挑拣着用词道:“前头有个妇人带着个丫头正跪在路中央哭呢,说是……说是跟大公主有关。”
    许夫人本就不是个利落的性子,遇到事儿向来就只知道哭,这会儿听说是跟大公主有关的,顿时就没个计较了,张嘴就道:“那你说怎么办?”
    那个管事媳妇心里暗道:“我的夫人呐,您老倒问我怎么办来了!”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硬着头皮出主意道:“依奴婢看这两人是特意寻了这个时节闹事儿的,倒不如先给她们些银子,将人打发了,稍后再商议。”
    许夫人这会儿心中也稍定了下来,想了想道:“连事情都没问清楚,平白无故的就赏她们银子,倒显得咱们心虚了,罢了,你将她们带过来,问一问倒底是什么事?”
    那个管事媳妇立即应了个是,便起身过去了。
    程母却不肯过来,坐在地上便哭嚎,“咱们只是寻常百姓,一无银子二无势力,只想着安安生生的过日子罢了!谁承想老天不容咱们哪,生生要逼死了咱们才肯罢休啊!我的儿勤勤恳恳的读书科考,一表人才,多少人家上门想要将闺女嫁过来,我都没点头,就念着原先的一桩亲呐!”
    此时正是人多的时候,她这嗓子扯开了一嚎,周围便有不少人过来看热闹,又听她的话中似大有内情,便更不急着走了,围成一圈儿,对着程母和后面的马车指指点点,也有认识程母的,当即便普及了一番程母的家庭人物背景。
    那个管事媳妇听她说得实在不像,又得了许夫人命令过来叫她过去,可她却不肯,坐在地上只管哭嚎,那个管事媳妇都觉得没脸,刚上手去拉拽她,她立时便将音量拔高了一个度,“当官的这是要欺压死人呐!不让我们活,我们这便死在你们面前,可趁了你们的意了!”
    那个管事媳妇原还想让家丁过来,将她拖走,这一听,官欺民的话都说出来了,大庭广众的,她可不敢担这责任,便一缩脖子,又回来请许夫人示下了。
    程母还不停歇,仍在嚎道:“如今你是金枝玉叶了,原也不是咱们家敢肖想的,但你来跟我的儿私定下终身,哄得我的儿一片痴心不改,这会儿转头又定了别人,咱们小门小户,惹不起大公主,多大的屈辱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只是如今我的儿被气得卧病不起,我这当娘的,就是拼着一死也要为我的儿讨要个公道!”
    众人这才听明白,这说得竟是大公主。
    许夫人坐在马车里也将这话听得分明,气得险些没立时晕过去,虞夫人脸上也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夫人气得颤抖着手指对管事媳妇道:“刁妇!把这个刁妇给我带下去!”
    那个管事媳妇踌躇道:“夫人,这在大街上就强捆了人走,咱们大老爷的官声就不好听了啊!”
    许夫人又羞又恼,她这半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人,泪水在眼圈儿里打了个转儿,眼瞅着就掉下来了,便听车外一个声音道:“去告诉她,就说她再闹下去,她儿子就活不长了。”

  ☆、62| 1。1|家

这话是对着那个管事媳妇说的,那个管事媳妇一侧头,便瞧见许季玉正一身白袍的骑在马上,脸上明明是带着笑的,可偏就令人觉得冷意渗人,她自来就知道这位世子比夫人有主意多了,当下便应了是,匆匆过去了。
    许夫人一见儿子来了,也顿时就觉有了主心骨儿,正要哭诉几句,突然又想起来这大公主正是她这个儿子一心要娶的,否则哪里会惹出这些事来!便瞪着许季玉道:“你瞧瞧你选的人儿……”
    话才说了一半儿,忽又瞥见虞夫人还在她车里呢,这般对大公主不敬的话她如何敢当着外人的面儿说,便立时就住了嘴。
    许季玉下马,给虞夫人与他亲娘都行了礼,脸上的冷意都散了个干净,笑道:“儿子也正想着去玄悲寺,可与娘一起同行了。”
    许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你倒瞧瞧这要怎么同行?如今这些个刁妇是越发难缠了,竟敢当街就拦路,嘴里倒是什么不三不四的话都敢说,想要命侍卫强行拉开她,好歹还得顾念着你祖父与你爹的官声……”
    许季玉淡淡笑着听许夫人絮叨,等她说完了,方才敛了神色对他身边的长随青归道:“你过去瞧瞧。”
    青归利落的“哎!”了一声,便到马车前面去了,那个管事媳妇此时面上也带了恼怒了,她方才将许季玉命她说的那句话在程母耳畔说了,哪想程母只愣了一回神儿,便更加撒泼起来,嘴里口口声声:“天子脚下,倒还没了王法不成!我就不信了,谁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就要了我儿子的命去!我就是拼着不活着了,也要告到衙门去!”
    她正扯着嗓子哭嚎,青归走上前两步,甩手便是两个耳刮子扇在程母的嘴巴上,青归素日便是跟着许季玉的,威风惯了,在这邺城不说横冲直撞也差不离,一下子就将程母扇得怔住了,旁边的彩娟吓坏了,她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扶着程母,浑身哆嗦个不停。
    青归狠狠啐了程母一口,他口角利索,清了清嗓子便道:“好叫大家都知道,咱们大虞的律法也不是空摆着落灰的,这妇人当街拦轿,轿中三位夫人皆有诰命在身,当以民犯官论,不论有何缘由,都当先打二十大板,这是其一;其二,大公主与西平公世子的亲事乃是圣上亲赐的旨意,这妇人当众诋毁大公主声誉,乃大不敬之罪,依律当杖毙。”
    程母被他这一吓唬也险些吓破了胆,但她脸上下不来,岂肯低头,虽不放声嚎哭了,但仍哭泣不停。
    青归见吓唬得也够了,便笑着对周围众人道:“大家可知道这妇人口中勤恳上进的儿子是何人?呸!倒好意思说一句幼年早慧,打量人都是瞎子聋子不知道呢,她儿子便是程皎,考了四五回举人了,连个毛儿都没中。你们这一对瞎了心脏了肺的母子,不过早年与大公主有过一面之缘罢了,便想着求大公主为你儿子谋个前程,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往外勒,真是给了你狗胆儿了!”
    若说青归先前那段话还在摆理讲据,后来这番话便是明摆着撕程母与程皎的脸皮了!
    程母气得脸又红又白,哪还有脸起身回家去,便往后一仰,晕倒了。
    许季玉命人将程母抬走,先送了许夫人等人去玄悲寺,然后便命人抬着程母去了大公主府。
    许季玉自一进大公主府,便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容锦看着他都觉得渗人,许季玉就跟进自己家一般,熟稔的坐在一旁的玫瑰椅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浑身上下一派世家子弟精心教养过的优雅风姿。
    容锦心中不耻道:跟谁摆他那副骚包的样子呢!
    嘴上却不敢说,眼神都不大敢往许季玉身上瞄,板着脸嘴硬道:“许世子亲自登门,不知道有什么要事?”
    许季玉冷笑一声,一点儿脸面也不打算给她留,命青归将今日程母的所言所行完完全全的复述了一遍,本想着看容锦大发雷霆对程家母子厌恶透顶,谁知容锦听完,竟然气得呆住了。
    许季玉强忍着才没上前狠狠捏捏容锦的脸,心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将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脸上瞬间就沉了下来,冷笑道:“容锦你自己作践够自己了没有?为着这样两个人竟然巴心巴肝,你将爷当什么了!”
    他心中怒极,他知道这个女人看着骄纵蛮横,其实最是娇气,她若不是因为生母早亡,要在王皇后手里讨生活,也不会刻意显露自己暴燥的一面,让宫里的人都怕她。可她却偏对程皎那般心软,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一再纵容。
    他上前一步,一把便抓住容锦的下巴,冷声道:“我对你不够好么?你想听昆曲儿,我便想法子将燕生给你弄来;你想吃西域的葡萄,我便命人偷偷潜过豫西长廊给你弄来,你想要什么,但凡我知道的,没衬了你的心意?你可真对得起我!”
    容锦此时眼中也蓄了泪珠儿,咬着牙道:“你三番五次的定亲,你倒好意思来指责我了!”
    许季玉砸摸了回这话,觉得其中含了酸意了,心中竟而有些雀跃起来,见容锦怒目瞪着自己,嘴唇殷红,下腹一热,便猛地吻了上去,这一吻又狠又急,手也摸了上来,狠狠搓揉着容锦的胸、乳。容锦奋力挣扎,手踫到了桌子上的杯盏,那杯盏滚落在地,“啪!”地一声清响。
    朱颜在门外头听着声音,吓了一跳,因没有吩咐,她不敢贸然进来,但心里放不下,便在门外试探的唤了声:“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许季玉手上一点儿都没松,他吮吸了半晌,直到察觉容锦的身子微微颤抖,才停下来,方要询问出声,容锦的巴掌就扇了过来,正正打在许季玉的左脸上,这一下力道不小,将隐隐显出五个手指印来。
    许季玉见容锦气得面上全是眼泪,心里一下子就软和了,挨了打也不生气,道:“那几门亲都是我娘给我定的,便是她们不出事儿,到成亲之前我也会寻着理由拒了。你瞧见青归了么?长得唇红齿白吧,我原是计划着等快到了成亲之时,便命人放出风儿去,就说我好男风,不管哪桩亲事,必定得黄。”
    容锦抹了把脸上的泪,咬牙切齿的道:“你滚!”
    许季玉道:“这么些年了,你也该消气了。当初都是我不对……”
    容锦冷笑道:“不走是吧?”说着便开门要唤侍卫。
    许季玉两手撑着门,翘着嘴角道:“我走我走。总归咱们已经定了亲了,你也跑不了。”又伸手指前院外书房那一片儿,道:“那处别种牡丹了,改种竹子吧,大男人的书房,都是花儿朵儿太娘气了!”
    容锦黑着脸,“那是我的书房,谁说是大男人的书房了!”
    许季玉道:“等成婚之后我不得住进来么,前院的书房自然得是归爷,现在先将竹子种上,日后也省得再麻烦。”
    容锦冷冷道:“你想得美!”张嘴便唤侍卫将许季玉打出去,许季玉早跑了。
    再说程母回到家后,过了没两天,便带着程皎一起悄悄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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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铮方到了豫西长廊不几日,阵前便快马加鞭送了捷报回来,本来西戎偷袭边境商贸的便都是散兵,不过是仗着他们骑马溜得快,才能一次次得手罢了。如今有容铮坐镇,将他们围堵了两回,再敢前来犯境的便少了许多。
    容锦可是老实了不少,也不张罗出府去闲逛了,先前许季玉命人送了几回珍宝珠玉来,都被容锦扔了出去,许季玉倒也不恼,照常命人送南边不常得的新鲜吃食。婚期也已经定下了,八月二十。
    此时已有了些初夏的意思,草窠长得好了,里面窝着几只虫儿,方入了夜便亮嗓儿长鸣。
    意秾命彤鱼卷了湘妃帘,就着西天边红得耀眼的夕照,将信展开来细细看了一遍。她先前写给沈珩之与凌氏的信,容铮已经命人送去大梁了,但意秾还未收到回信。
    她手中的这封信是容铮随捷报一同送来的,共有三封,第一封看着还正常些,不过是说些豫西长廊的风光,自己的食住,后来这两封信便有些变味儿了,意秾看着便红了脸。
    将信放到了锦盒里,便见丹鹭一脸惊讶的过来道:“姑娘,方才公主谴红杏姐姐过来说,杨大姑娘来了!”
    丹鹭在大梁时叫习惯了,一时也没改过称呼来,还称杨清持为杨大姑娘呢,倒是忘了她现在是朱家的四奶奶了。
    意秾命人请杨清持在厅堂里稍坐,她又换了见客的衣裳,才出来。

  ☆、63|1。1|家

杨清持面上含笑,她穿了一袭海棠红织金妆花褙子,下面配十八幅鲤鱼戏莲的湘裙,头上戴着赤金嵌宝衔珠大步摇,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
    意秾一直觉得曾经一起吟诗作画的小姑娘里,变化最大的便是杨清持了,杨清持之前一直以才女自诩,她出身不算顶高,却敢处处与沈意秐争才名儿,她自来不屑涂脂抹粉,穿着也多以青白二色为主,似是凡以雅致而论才不会污了她通身的高洁。如今却也是珠玉插满头了。
    意秾笑道:“杨姐姐来了。”请杨清持在官帽椅上坐下,又命人端了新沏的茶来,自己执了一盏,轻轻抿了一口。
    杨清持面上有些不大自在,暗自攥紧了帕子,扬起笑脸道:“能跟长公主讨盏茶喝,实在荣幸,回头儿我跟旁人说了,大家少不得还得羡慕我呢!”
    意秾抬头看向她,淡淡一笑。
    杨清持只觉得意秾虽然没说什么,但这一眼似将她心底的诡算都看穿了似的。昧着良心的事她并不常做,在家做姑娘时,为了博一个清高才名儿,寻常表姐妹或其她小娘子们挤兑于她,她也都只淡然一笑罢了。她常往成国公府去奉承季老夫人,季老夫人倒也厚待于她,给她说了门不错的亲事,是殷实人家的嫡子,因有季老夫人亲自保媒,那家对她也极上心,她原想着便这般嫁了,也是她的命数。但后来竟被她听得一两丝的风声,说宣和帝想将她配与大虞的二皇子,她心中便活络起来,或许她有造化当得上皇子妃也说不定!
    倒底还是天不由人,她拒了季老夫人保的媒,而后又被二皇子拒绝,她娘跟她说,这世间的因果总是如此的,让她认命罢了。
    她自懂事开始,便精心谋划自己的一生,她又岂是个能认命的?倒底还是让她无意间攀附上了文家……
    她咬了咬嘴唇,文二姑娘那张温柔的笑面似印在了她的脑瓜仁儿上,虽温暖如春风,但却令她无端端的打颤。她见识过文二姑娘的手段,她头一次去文家拜见文二姑娘时,耳边听人说文二姑娘最是温厚端贵,她还以为是个菩萨面人儿,谁知她一进院门,便见两个婆子拖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小丫头出去发卖。从她身边经过时,那个小丫头还勉力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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