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生未阑-第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弄尘走了,什么也没说。千觞却依旧再等,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是院里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他等到的依旧是杳无音讯。
又是两个年头,寸华里思念被一寸寸压榨干,六百多个日子另一种心意,被平均成一点点慢慢累积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回过头,他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傻。
五年,为了一份虚无的东西,千觞等了五年。转过身,他才明白,原来那东西一直就在自己身边,伸手便能拾到。
深深明白等待之中的痛楚。如同自己被人抛弃在龟裂的荒土被烈日炙烤,焦躁与不安,就是身处等待中人的全部。
千觞等了五年,可袭夏等的却哪只是一个五年了?他不想再等了,更不想让袭夏继续在不安的等下去。
事成之后,一定要带袭夏去过想过的生活!
再颠簸了几个时辰,又是一日傍晚将至。雨不知何时停了,乌云没有消散之意,在天边堆积着反倒越积越黑了。翻滚的云海中,一道道蛇形闪电将黑云撕裂,清晰可见。上一场狂风暴雨未褪,下一场紧锣密鼓即将袭来。
天尽头下,族边界的村庄遥遥在望。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千觞想要快速将任务完成的心情更加迫切了。
策马行至村中,天色已黑。一点点树脂的光,透过窗子懒懒散散溢出。山野的村庄比不上玄炎教周边的城镇富裕,这里的家家户户用的都是树脂照明,昏黄的光不及鳞灯的三分之一。
黑暗中走了百来丈远,并未发现异常,除了云层中偶尔作响的闷雷声,连风都不在调皮。无风无雨,千觞本以为会在这村子里待上一段日子,忽然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划破了这夜的阙然。
“是东北方传来的。快去看看!”千觞吩咐声未落,临街两边的树脂光陡然全灭,一盏不留。如此怪异的村子,千觞还是第一次遇到。
百余人的队伍齐齐奔至东北方,不多时又是惨叫连连,这一次千觞听出了遇害者是自己手下教众的声音。
原本向前奔跑的队伍,不知何故缓缓朝后退来,颤抖着的畏惧声接连不断从前头传来,“定……定……定魃长老。”
尚不知情形的千觞,看自己手下教众这模样就知道遇上了强敌,立马飞身,一路踏着教众头顶,瞬息间便已落定在队伍前头。
“定魃长老!”千觞声音脱口的刹那,对面的黑影大掌落下。一声痛不欲生的惨叫,中掌的人艰难回头,用劲自己最后的气力,挤出微薄而断断续续的声音,“千觞大人,别,别让弟兄们,白,白死了……”
队友倒下的那瞬,千觞如梦初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风起了,卷起潮湿空气中的血腥味铺面而来,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闪电由远渐进,凌空劈下,苍白了暗夜里身影魁梧满身鲜血的定魃长老。他站在一堆尸体之中,身后行过来的路,一路尸体一路鲜血,仿佛地狱来的修罗。
一记炸雷,轰鸣了所有人的耳朵,在这当口,定魃长老怒吼一声突然出手,逼近千觞。
千觞即刻聚蛊成刃,横拦下了定魃长老的一击。这一击威力不小,千觞被硬逼退几步。
定魃长老用蛊虫化成的短柄大斧,紧紧压制着千觞,溅上了鲜血的嘴唇一启一合,“我可比你更清楚我在做什么!这个时候来这里,是来查杀人魔的事吧?真巧,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千觞蓦地大惊,只是片刻,他冷道:“看出来了。不过这也倒好,省得我浪费多余的时间去找了。”
千觞话语刚落,百余教众立马将对峙的千觞与定魃围绕起来。
定魃看了一眼四周的人影,不急不慢道:“听你这话挺有信心的。不过就算是天才,也未必能胜得过我身经百战的老手。何况,我可不止一人。”定魃长老说着这话,面带狡黠的笑意转头看向身后,“杀人魔从来就不是一个!”
听出这话中有话的意思,千觞抬眸看向定魃身后的街心,不知何时,在定魃身后的血路上突现一个黑影,踏着尸体鲜血不慌不乱朝他们这方走来。
就在这时,又一道闪电劈下,千觞顿时看清楚了后来者的面目。
“白凡长老!”惊呼之间,千觞注意到了白凡两掌之中凝成的黑球,下一刻急道:“危险!”
话刚出口,就见两团黑球笔直朝定魃长老身后的教众飞来,那些人还未反应过来,一股冲击力向千觞迎面扑来,围绕在定魃长老身后的人抱着身体痛苦呜咽着。
千觞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人脸上、手上的肉渐渐被融化,捂着逐渐腐烂的身躯一个个倒下,他如梦呓般吐出三个字,“噬骨虫。”
定魃与千觞相峙着,游刃有余般朝身后越发走近的人道:“你来的可真慢。”
白凡从袖中拿出一颗拳头大的天青石打磨成的石球,石球上环绕嵌着十颗颜色不同的透明小珠子。有六颗珠子的颜色格外不同,比起其他四颗要明亮许多,如同颜色各异的彩纸灯,只是亮与灭的差距。没有被点亮的珠子,如彩灯暗淡无光。
“我忙着校验灵魂去了。哎,可惜了,我们杀了这么多人才找到六个转生的灵魂。”注视着珠子,白凡阴柔道。
“那我们多杀几个试试看。对了。”定魃长老说着,将如同狩猎的眼神盯着千觞,“我们眼前不正有一个好目标么!既然被誉为天才,说不定是带着前世的灵性。”
白凡抬头,看向千觞,“他啊!”似乎默认了定魃的话,他眼中闪着满意的光,将石球收回袖笼,一步一句杀意威逼,“那可得认真点了。不过,我先得清清场子。”
千觞还没明白这二人话语里的意思,眨眼就闻自己左侧数十教众痛苦倒地声,再看白凡长老,他的左掌已成收势,右掌手心的又聚气一股蛊毒。
“好快!”千觞心中暗呼,嘴里大叫:“快退开!”
可这时刚反应过来的教众,才发现正朝他们飞来的蛊毒。千觞知道退开已是不可能,便欲自己冲上去拦下蛊毒。可定魃哪里肯啊,手中蛊虫幻成的大斧,死咬着千觞化成的利刃,由不得他脱身。
“心系属下虽好,但至少也认清自身的处境。”暗夜里,定魃长老的声音带着势在必得的快意。
不想如此与他僵持下去,千觞踮脚退开,双手聚蛊成刃,快若流星驰向定魃。蛊虫幻化成的利刃交锋是没有钢铁的嘶鸣声的,只有施蛊者才能感受到自己蛊刃的异样。
这一击不轻,闪电劈下来时,定魃长老看见大斧刀刃上被弹开的蛊虫。连他如此魁梧的身形,都被逼的踉跄了两步。
耳畔的惨叫声连绵不绝,千觞却无能为力,不打倒定魃,他难以脱身援助手下教众。忍受着焦灼的煎熬,他向定魃发起的攻势越发快、猛。
十余招狠攻下来,眼看着定魃终于有了难以抵挡之势,忽然白凡的声音从旁冷冷响起,“啧啧啧,亏你还是长老,竟然被一个小辈逼到了这般地步。”
只顾着对付定魃,白凡的声音响起时千觞心头立时跃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立时扫视四野,哪还有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的其余人影,就连□□声都不曾闻。
“噼噼啪啪”一场暴雨由远渐进,淅淅沥沥而来。伴随着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不一会就将周遭汇聚成了一条血河,一个个血洼。上百具尸体躺在血水里,如同河上的浮尸。
作者有话要说:
34
34、断肠人去自经年(二) 。。。
“死了,都死了,一个都没救到。”
“终于轮到你了!”白凡长老走来,与定魃并肩而立。
注视着手中早已残躯不全的斧刃,定魃愉悦道:“天才不愧是天才,我对这个灵魂越来越感兴趣了。”
风急雨劲,打的肌肤点点刺痛,每一滴的刺痛却令千觞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越发清醒。他紧了紧手中的双刃,再度往刃上聚集蛊虫,这一轮的蛊虫有些异样,除了千觞黑暗中的其余两人无法察觉到刃尖上一点点的青紫色。
见过了定魃被击的节节败退的惨样,白凡也不敢轻敌,毕竟“天才”这称呼也不是白来的。有了同伴相助,定魃稍稍舒了口气。
面对长老堂的两位高手,千觞更加不敢懈怠分毫。为了对付定魃,他已损耗了太多的气力。不想死就得抱着死的决心全力以赴。天空下的另一方还有人在等他,他有为此死博的理由与决心。
迫切回教的心情与教众惨死的愤怒,迫使千觞无法冷静安待对方出招。先下手为强,他健步如飞,身形似箭,向白凡、定魃疾驰而去。
白凡已经做好迎战的姿态,蛊虫幻成的长剑握于右手,他抬步前移半寸,狂妄的眉眼兴奋着,“让我也见识见识天才的实力。”
定魃肥胖的大脸奸笑道:“这倒是没问题,不过,你可得小心点了。”
白凡抖动几下两边的肩膀,欢快的眼神盯着雨中身形快如幻影地千觞,似在自言自语,“早就想和你玩玩了,这回可要尽兴了。”
双方的快刃切开雨滴,在交锋之处激起数朵水花。淅淅沥沥的雨中,一场无声的激战就此打响。
比黑夜颜色更深的两个暗影,纠缠厮杀,相击分开,如此殊死搏斗了许久。
伴随着一个黑影的猝然倒下,定魃缓缓走入二人之间。
倒下的黑影似乎身受重伤,扶地口吐着鲜血,只是一会儿,又踉踉跄跄的站起来。
“这下玩够本了吧?”定魃朝站定的白凡道。
看着被自己所伤的天才千觞,白凡意犹未尽道:“玩是玩痛快了,不过这么快就要结束了,还是舍不得啊。”
定魃盯着摇摇晃晃的千觞,眼中散发着噬人的寒光,“我可不想再等了,这个灵魂我越加能肯定他就是其中之一。好了好了,天就快亮了,我们赶紧收场吧!”
看着朝自己走来白凡与定魃,千觞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死,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要活着回去见阿夏,见阿夏!
可即便千觞内心再坚定,蛊术再高超,可身体上的痛感,脑中的疲倦却是他无法全力阻拦的。连吸气时带起的胸腔疼痛,喉头里翻涌的血腥味,都使他的胃剧烈痉挛着。
在千觞竭力抬头再欲为生而战的时刻,他的眸子轻易的捕捉到了白凡近在咫尺的身影。连惊讶的都没来得及,脖间上便涌出的一股潮湿的温热。
骤然倒地的千觞惊起丈高的水花,在感受到脖间温热的那刻耳畔倏然无声,连目光都模糊不清了。迷蒙的视线里,他看见白凡从容从袖里拿出嵌着色彩各异透明小珠的石球,然后手法熟练的在自己身上各处大穴游走着。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要破壳而出,向着白凡掌中的石球。又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从石球中涌出来,拉扯着千觞体内的某种力量。
“后来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自己被白凡长老囚禁在他袖中的石球里,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所以我一直寻找逃脱的办法。直到数月前,白凡长老又找到了一个转世生魂,趁着他收服陌生灵魂的时候,我钻空逃了出来。孤魂野鬼般飘荡了月余,终于遇到了能感受到我的人。苏朔小时候是个道童,神鬼之说他也是相信的,与他说明了来历,商量之下,他就同意我暂居他体内了。”千觞叙叙道完,室内一片死寂。
谁也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发表何种言论。
姑射巫族没有国家,也没有能够号令整族的伟人,这族中自然没有能维持整族日常安全的军队。敢插手整族各类稀奇古怪,鸡毛蒜皮之事的除了族中大教,再无人敢出面担当。而整族多数教派之中,玄炎教自是平息这类事件的领头羊,这也是玄炎教为何声望会如此之高的缘由。
沉寂良久,袭夏忽朝云溪吩咐道:“云溪,去将地宫打开。”
错愕了那么一瞬,云溪似乎猜到了袭夏的意思,即刻带着丝丝喜悦迈去内厅棋盘前跳起舞来。
“其实,一年前我从教众手中夺回了千觞的尸体。这件事恐怕只有教主最清楚了。”袭夏将目光投向了千骸。
千骸冰冷的面容浮起一丝淡笑,“我知道,也只有你能做出这种事了,所以我才不闻不,用了其他的尸体代替千觞将其下葬。”
“为了复活千觞,我借口去查他真正的死因,其实我是去了大荒山找返生香。千觞的尸体现在被我用尸莲养在地宫的棺椁里。”袭夏说着,转身朝渐渐打开的地宫门走去。
对于房中发生的一切,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弄尘是如此,血珀是如此,连千骸、老祖宗都是如此。惊愕着,便是全部随着袭夏进入地宫内。
连回神的空隙都没有,不少人又诧异于这做地宫的由来。袭夏什么都没说,走在前头领着众人往下一层石门走去。
弄尘的心情仿若五味成杂的汤药,滋味难辨。
注视着袭夏施蛊打开石门,千觞、千骸、心头皆不由咯噔一声。
寸阴若岁,咫尺相思。这该是包涵了多少相思蛊的毒啊?
石门打开的那刻,龙鳞光明亮了眼前视线,所有人一眼就看到了室内的琉璃棺椁。
千觞是第一个冲入室内的,趴伏在棺椁边缘,眼神一寸一寸缓慢扫过自己全身。目光落定在尸体上脖间的刀痕处,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摸向苏朔这具身体的脖间。安放在身侧的左手,狠狠扣入掌心,眼神里掩不住的是蓬勃的杀意。
“千觞,我一定会复活你的。”袭夏的手附上了少年的肩头,柔声道。
弄尘不忍心去听,同她一样心尖上不是滋味的又岂止她一人!
老祖宗见状一把拉过袭夏,“你要复活他?那可是要折寿的!”
“什么意思?有返生香还不够吗?”袭夏惊问。
在场其余人皆是怀抱疑惑,少年也是不解,“难道除了返生香,还需要其他东西?”
老祖宗的视线扫过所有人,凝重道:“听好了,返生香只能作为药物使用,既然是药就必须要有药引。要救活死去的人,就得以活人的阳寿做药引。活人折寿的年数与死人复活后的年寿对等,不会多一时一刻!”将目光定格于袭夏身上,老祖宗审视道:“即便这样,你还要复活他吗?”
“复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