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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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稚嫩年幼的小孩相互追逐，一个面容清新，轮廓分明，另一个头发杂乱，嘴里含着棒棒糖时不时吮吸咀嚼，阳光透过晾着的衣服与被单之间倾泻在他们白皙粉嫩的脸上，闪闪而过泛着金光。像极了曾经的学文与小良。
初中的毕业聚会，小良喝了很多的啤酒，逐个的给三年来教育他的任课老师敬酒，哈哈大笑着。尤其的班主任老师，还念念不忘小良几年来在课堂的作怪，尽是让他操心。搞得小良尴尬不已，觉得自己原来这么的幼稚。
几个男同学带着几分醉意，玩着表白的游戏，大声喊出喜欢的女生名字，相互告别前不愿留下遗憾。小良喝得烂醉趴在桌上，模糊地看到学文走到薇薇的身旁与她交谈，心理不免为学文感到高兴。
对于小良而言，这也是段铭记于心的美妙相遇，与薇薇在一起的时光，即使只是在背后。萦绕内心长久的甜蜜往事终于要在这个夏天消弭散尽。
一直以来奢求与她有更多相处的机会，而不是走在她与他背后的尴尬处境，矛盾经常充斥于心，如两个极端互相撕裂、扭曲、变形。
记得曾经她柔和的目光如和煦的艳阳将温暖全部倾泻在自己脸上。
记得曾经握着电话自己内心的挣扎，手部肌肉抽搐式的颤动，没有按下的那一串号码。
记得曾经她拿着英语试卷坐到身边细心讲解，自己只是点头默认，其实一点没听，盯着她完美无瑕的侧脸，近距离地享受凝视的乐趣。
这一切和她与他俩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相比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毕业酒会回来的夜晚，小良躺在床上很快地睡着了。夏日当头，正是蚊子进攻的好机会，都围在小良周围，又好像闻到了不喜欢的气味，逗了几圈又飞走了。
在房子的另一边，父母的房间里掩映在淡黄色床头灯的气氛中。父母商量着什么。几天来的争执吵闹已经让父亲苍老了许多，熟悉的身影逐渐模糊，几声沙哑的咳嗽徘徊在午夜宁静的房间里。眼神茫然带着泪光，再不能如少年时的精神气概。
“你也不要急了。小良自己做的选择我们也要尊重他，或许那才是他展示自我的舞台。”母亲拍着他的背，扶着他躺下，点起蚊香，散发出几缕青烟袅袅升空。
“做父母的哪有不懂孩子心声的。只是我担心他的懒劲，等时间久了又会松懈下来。而且他的绘画底子不好，小时候画的素描只算是班里的倒数。真希望他能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
父亲本来木讷的表情有了一丝丝的柔和。
“罢了，让他读吧，就看他的造化了。”
他躺到床上，关掉了灯。母亲看在眼里，满是慧心的笑容，想明天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良。
房子的另一边，小良酣睡正熟，做着美妙的梦。他梦见小时候父亲骑着摩托车去培训班接他回家。父亲往往会在路上买一个咸菜大饼，递给从校门口出来的小良。小良坐在摩托车上，背着绿色的小画板，手里拿着芳香扑鼻的大饼美美地吃着。回到家，他将今天的作品，递呈给父亲，画面里是两个苹果和一个花瓶构成的静物组合。黑色与灰色将静物绘声绘色地展现，一大片的空白就如高光烘托着花瓶的立体感与真实性。苹果的阴影涂抹得很匀称。父亲不太会评价专业上的问题，总是夸小良大有长进。此刻小良会报以欣慰的笑容。
静谧的苍穹下，几道流星划过，隐隐约约，无人知晓。小良回忆着那些点滴美好的时光。
小区外，夏日的虫鸣从杂乱的草丛间响起，“叽叽”声短促而富规律。月光倾泻，微风携着几点凉意冲淡初夏的燥热酷闷。凌晨二点，城市夜生活的喧嚣渐渐淡去，少有几个小时完全归于沉寂。因为几个小时之后初晨的曦光会透出光点，小镇又将唤醒如初，恢复原本的活力与热度。这片平时看来再平淡不过的场景同样充满美感，需要有人用画笔将之记录。
第四章 初来启墨1 ＇本章字数：2464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4 16：34：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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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31日，每个读书人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日子。上学之前的最后一天同样是返校的交作业的日子，多少学生痛恨的一天。疯狂补习作业，或者干脆抄袭别人的作业。心里满是对好吃懒做的劳逸生活结束的埋怨，与重复繁琐的校园生活开始的迷茫。
还有另外一些人对新生活充满了向往，升学高中与众不同的生活环境，焕然一新的同学。比如说正在出租车上，怦然心动的马小良。一大早他就和学文约好一起乘出租车驶向启墨美中。窗外的风景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广厦变作广袤无垠的农舍田园，最后到了城乡交界区的教育园区。小良的内心也经历的春夏秋冬的轮换，紧张、焦急的期待转为冷静和茫然。当他看到园区一角的启墨美中时，内心拔凉拔凉。附近的空气并不新鲜，启墨美中的教学楼古典的像是上个世纪的建筑，似乎已经经历了无数个蹉跎岁月，墙体早已被风雨洗刷出疮痍。小良有一种时光倒退回到几十年前祖国开始建设四化的时候。启墨美中的校门门牌倒是做得宏伟壮观，形状是直径为十米的半圆，寓意敞开怀抱迎接八方学子。几个巨大的艺术字横空架在大门上，彰显着启墨悠久漫长的历史，深厚的文化底蕴，浓郁的艺术氛围。小良仰望着巨大的艺术字，这些字要是再艺术一点，恐怕他就认不出来了。
漫漫高中求画路就此拉开序幕。
小良看见学文坐在出租车上仔细地又整理了一遍他的绘画工具，能装下几十只铅笔的素描用铅笔笔袋，卷折成的形状像个书简，里面放了从1B到6B、1H到6H各式齐全的铅笔。一个特制的便携式水彩绘画工具盒，一整套水彩颜料，几支水粉笔，调色盘等。
“这些是容易带来的工具，以后还会带国画颜料、画板、支架、宣纸、墨汁、各种纸质的画册，以及……”
“够了够了，你要带的东西比搬家还多。”小良受不了学文一副满腔热血的志气，他翻弄着自己的书包，只找到三支中华牌碳素铅笔，而且长短参差不齐，像是三个身形不一的小丑。还有一只经久耐用，全身墨黑的白橡皮，竟像是浸没在染缸里，近墨者黑。
就在昨天，小良在电话里被告知了一个令他头疼万分，惊慌失措的消息：启墨美中在新生报到的第一天会进行美术功底与文化课的检测，事关学生的班级分配。
“此话当真，今天不是愚人节，学文同学。”小良表面镇静，内心惊慌无比，一个字比一个字念得没底气。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启墨美术中学是个画风严谨的古校，培养出很多享誉画坛的杰出画家。它对学生质量要求很是严格，尤其是在绘画功底这一块。以前还要提前对毕业生进行面试，这几年学校扩招，对生源放松了许多。我不是七月份提前通知你要准备开学的测验吗？”
小良在电话一头细细回想七月份的事情。学生在假期总是对时间很麻木，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不知道离放假有多久了，不知道十几天前自己在做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小良努力深入思想的内部，把曾经的记忆抽出来，再紧紧抓牢。可真正接近记忆深处时，只是一幅幅一闪而过的游戏画面，华美绚丽，炫彩逼真，怎么也想不起学文的话。只得自作镇定。
“测验是吓唬吓唬新生而已。再说谁知道那些名画家是不是中年才名气大振，才不是启墨的功劳。”
“信不信由你。上午下午都进行各科的测验，傍晚在画室。七点我们坐车回家，过两天成绩和分班情况就出来了。以后就都要住在学校了。”
昨天晚上，小良左思右想，眼见第二天的美术测验，不准备是不行的。可是只有一晚，早已来不及，索性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明天混混过去。躺在床上不由得睡着了，留着一盏台灯发出幽暗泛黄的光晕。
启墨美术中学位于城市偏郊区的地段，占地上百亩，旁边即是湿地，校园内河流纵横，石桥林立，河道里还有河流人家用渔网围成的许多块正方形的养鱼池，平静的水面因为鱼苗的游动泛起一道道涟漪，清风徐来，微波荡漾。湖中央人工铺就成一个岛屿，小湖边上立着一座亭子，名为籀园亭，纪念孙怡让所建。小良心想，此亭自古以来乃兵家要地，是为情侣野外散步嬉戏必争之地，想到此处，不免一笑。
逛了一圈，校园确实不小。一圈下来，小良早已不分东南西北，晋升为实实在在的路痴，想到以后还会有更多逛校园的机会，可不要轻易迷路了。和内部相比，大门就显得很小。校园里是百川汇流，水路交通发达，大门就像是狭窄的入海口。门口的车流逐渐增多，堵了个水泄不通。小良和学文也准备踏进考场了。
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的最后几分钟，小良早就搁置下笔，心猿意马。透过略带污渍的玻璃窗，目视着残留的夕阳在天际与山林交接处，慢慢化去最后的一抹亮痕。夜晚的帷幕铺陈开来。学校的小道上，成群的香樟树失去了光彩，被阴影笼罩。土壤里埋藏的地灯开始发光发亮。
小良也和考场里的其他人一样，神情露出慵懒和疲惫。对考试毫无想法，感觉分数可以从及格与满分之间上下浮动。和学文拿着饭票到食堂用过晚饭，又急急忙忙过了思训桥，走到另一座岛上的丹青画室，也就是规模庞大的艺术馆。门口已经是人潮涌动，都围着一张墙壁的通告观望，本次测验分列三个考场，同时进行素描、速写、色彩的考试，选择其中一项完成即可。小良本想偷懒画用时最少的速写，到速写的考场才发现速写就是给你一张名家的作品，让你临摹。小良不擅于人物脸部的细节描绘，又看到了手中紧紧拽着的三只铅笔，只好去素描的考场。学文拎着一堆的个人专业工具很兴奋地走向最里面的色彩的考场，像是身穿黄金盔甲，手执银色长剑的战士奔赴疆场，征战戎马生涯。小良很是嫉妒，因为去色彩考场的都是高手级别，除非有傻子会拿着颜料在纸上乱涂乱画来显露自己的创意，然后在五彩斑斓，抽象现代的画作上按下自己的手印，毫无羞愧、面不改色地向忍耐到极点的巡场老师介绍自己的艺术创想和作画动机。
由于人数众多，素描的考场干脆设在了场馆大厅的一处，空地上放置了大批的画架画板，学校真是花得起钱。
小良刚一坐下，眼睛就被大厅外草坪上的几个头发染烫，嘴里叼着烟，不时哈哈大笑的男生吸引。几个人聊了一伙，同时的视线忽的转向另一边，不时点头称赞，面露淫秽的面容。小良也望去，一个衣着非主流，短裙丝袜的女孩正好经过。那女孩的头发经过复杂的护理，显得杂乱不失艳丽，千丝万缕勾人心魂。和精致的发型相比，女孩的五官很是模糊，仿佛扭曲在一起。小良连连夸赞她的头发靓丽，至于脸蛋又何必深究呢。
第五章 初来启墨2 ＇本章字数：2102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4 16：3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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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收复杂念，将注意力重新回到考试上。前方摆放的桌子上，由一个葡萄酒瓶，一个陶瓷罐子，两个苹果，一叠放置着三块吐司面包所组成的静物组合图。接下来就是在规定时间内把物品描绘在发下来的普通稿纸上了。虽然规定是三个小时内完成，显然新生草率无所谓，半个小时后不少学生就放下笔，早早离场。
小良刚刚完成构图，画了改，改了画，勉强画出了大致的支架。许多人的离场，让小良慌了阵脚，加快速度。不巧反而手忙脚乱，改错了很多地方，吐司画错了位置，只得擦了重来。巡场老师忙着收画稿，来回走动，其中一位老师脱口而出一句“没耐心报什么美术，以后绝对没出息”，话语落入了小良的耳中。小良不知哪里来的心头一阵温暖，想这位老师是将自己归入了有出息的一类人，不禁喜颜悦色，内心平静下来，继续埋头作画。
又过了半个小时，小良完成了初步的涂色。开始着手深入画面的主次关系、软硬、阴影和背景。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动，绘画的时候时间总是转瞬即逝。一半的考生陆续离开的考场，或是画不下去逃之夭夭的，或是技艺精湛胸有成竹的。小良小憩一下，望向远处埋藏在阴影中的教学楼，算是放松自己的双眼。回过头他又注意到坐在前排的一位女生，长发及肩，穿着一身波西米亚长裙，套着一件草绿色的外套，清新动人。小良揣度着是不是又一位背影杀手，不过那女孩的笔法实在精湛娴熟，已经到了最后阶段的整体画面调整。见女孩将画面各处分别强化和虚弱，烘托光感与明暗，体现画面的整体感与立体感。一边的巡场老师已经走不动了，坐在椅子上，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小良休整完毕，重新聚精会神，专心致志继续着自己画作的缓慢加深，离完成还是很遥远。
“画得不赖呀，就是那个苹果的暗面过于深了，掩盖了主体酒瓶和那个罐子，背景涂得线条也很乱。”
小良一直专心于自己的画作，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一声甜美的声音。前排那位穿波西米亚长裙的女孩已经画好了，走到后排和小良聊天。
“这个……这个……我怎么没发现。多谢你提醒。不过现在不能修改了。”小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眼前的这位女孩长相甜美，小鸟依人，脸蛋白皙，标准的斜刘海下面闪烁着晶莹的眼神，面容毫无瑕疵，用成语形容就是秀色可餐，即是有种让男生想要一口吃下去的感觉。
小良一时慌了，移转目光看向她的画作，一气呵成，已然完工。
仔细看那件作品，构图清晰，结构分明。完美的黑白的比例，将原本毫无生机，死水般寂然的石膏，恰如其分的鲜明描绘，华美的纹理跃然于纸上，舞动出一支洒脱永无止境的圆舞曲。画笔与白纸伴着规律的节奏像两个精灵在繁芜的灰色森林里结伴翩翩起舞。
已经被女孩的外貌震惊一次的小良又被震惊了第二次。登时目瞪口呆，表情显得木讷惊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