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宴 (实体书1-3)作者:墨武(武侠小说)-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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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长风表情哂然,没有言语。沈密藏依旧是慵懒的表情,皮笑开口道:“但我们并不准备走!”
如瑶明月花容失色,低呼道:“你们说什么?”不走,当然只有等死,她实在想不出沈密藏为何说出这种话来。
秋长风轻步向洞口走去,沈密藏和皮笑点点头,突然一人拎了具尸体跟在秋长风的身旁。
如瑶明月当然立即跟随,只以为秋长风改变了主意,心中微喜。可见秋长风和沈密藏默契的程度,又忍不住暗自心惊,看起来,沈密藏和秋长风的关系,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四人悄然到了洞口边,只见前方的空地上竟燃着堆大火。
这时早已经日落,夜幕朦胧,那大火燃得夜如白昼般。火光旁,却是半个守卫都没有。
秋长风望着那大火低声道:“如瑶明月,我们不会走。要走,也只有你一个走,但能不能走得成要看运气。我们抛出这两具尸体为你吸引敌人的注意,你如果想走,就在彼时。”说罢低咳一声。
沈密藏、皮笑手臂一震,两具尸体腾空而起掠过火堆,飞向了暗处,宛如两个人横空直掠般。
那两具尸体才到火光处,本是静寂如死的洞外突然“铮铮”声响,那一刻,暗处不知闪动了多少点寒光,尽数打在了那两具尸体之上。
那尸体竟被硬生生地击落,摔在地上时如同刺猬般。
如瑶明月立在洞口,动也未动,她并未随那两具尸体跃出去,因为她明白,和秋长风在一起生机无疑更大,她不敢再质疑秋长风的判断。望着那蜂窝般的尸体,如瑶明月花容失色,方才她若走,肯定也和这两具尸体一样的下场。
这静寂的暗夜中,简直可说是步步杀机。
脱欢仍在峰顶,握紧了双拳,神色中满是肃杀之意。明军霍然而来却并不进攻,反倒安营下寨,竟如要住下来一般。
也先和叶雨荷、朱高煦才离去不久,孔承仁就再次登上峰顶,递过封书信道:“太师,明军射来一封书信,说是请太师亲启。”
脱欢冷哼一声,并不接信道:“念。”
孔承仁立即展开书信,低声念道:
字喻瓦剌太师脱欢阁下:
今闻我大明上师竟被瓦剌囚禁,心有愤然,故兴兵前来卫护。常言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师身为俊杰,当识时务,还请阁下送归我上师,我等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化玉帛为干戈,反倒不美。盼见信回复。
宣德卫指挥使朱勇敬上
孔承仁念完后,惶恐站立,不敢去看脱欢的脸色。
这封信说文不文,说白不白,说是客气,可字里行间满是飞扬跋扈之气,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既往不咎”,明显是盛气凌人的口吻。
至于什么“化玉帛为干戈”改自“化干戈为玉帛”,更是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堂堂瓦剌太师脱欢,蓦地收到明朝一卫所指挥使的这种来信,怎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脱欢握掌成拳就要拍下去。蓦地醒悟前方没有桌案,硬生生地顿住,长舒一口气,竟然平息了怒意。
他毕竟老辣,想的更多,更知道眼下并非发怒之时,向如石化的姚广孝斜睨去,喃喃道:“朱勇是谁?”心中却很是困惑,暗想姚广孝被囚瓦剌本是极为机密一事,这个什么宣德卫指挥使怎么会知道?
孔承仁立即道:“朱棣靖难时,手下本有三猛将——张玉、朱能和邱福,朱勇是朱能的儿子。”
脱欢嘴里“哦”了一声但心中冷笑。他倒知道朱能这个人,当年朱棣靖难之役时,此人勇猛难挡,曾为朱棣攻下南京立下了汗马功劳,被朱棣封为成国公。不过永乐四年,朱能奉旨前往安南平叛病死路上,死时尚不到四十岁。
朱勇能当上宣德卫指挥使,不问可知,是仗着父亲的名头。想到这里,脱欢又道:“你们如何来看朱勇的来信?”
孔承仁道:“此子如此嚣张,若不给他个教训,实在让人看轻太师了。太师,我请兵一支去击朱勇,让他来得去不得。”
脱欢皱了下眉头,问道:“三戒,你怎么看?”
三戒大师再次失手,未能启动金龙诀,一直战战兢兢的样子,闻言惶恐道:“在下认为孔先生说得不错,只看朱勇来信,可知此人不过是仗着朱能的余荫,生性喜功,矜夸人前。他若真想迎回姚广孝,修书一封便可,这般动用武力,极不谨慎,多半是年少无知,喜炫耀、矜夸武功。太师若出兵击之,瓦剌必胜。”
脱欢微微一笑,手抚胡须道:“是吗?可本太师现在还不想和他动手,他要姚广孝,我们就给他好了。”
三戒大为吃惊,一时间不敢反驳。孔承仁眼珠转了转,恭声道:“太师的意思是……?”
脱欢轻淡道:“本太师的意思是,需要有一忠心之人去见朱勇,对他说一声……姚广孝虽在本太师手上,现在却未在此地,本太师明日才会把姚广孝送还。他们这些鼠胆之辈只敢射来封书信,我瓦剌勇士却可亲临敌营的。”
孔承仁吓了一跳,心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畏惧之意。
三戒大师更是悄悄退后一步,垂头不语。
脱欢望着二人道:“不知你们谁愿为本太师分忧解难?”
孔承仁一直想要压倒三戒大师,知道眼下当然是个机会,可这事也大有凶险,虽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但谁知道朱勇这小子会不会斩使以立威?人若死了,什么机会都没用了。心思微转,上前一步道:“卑职知道上师派人前去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观察朱勇这个人,卑职虽想去,但三戒大师无疑看人更精,应该更可以完成上师的期望。”
三戒大师额头的青筋都要冒了出来,看起来要打孔承仁一顿,但终究不敢造次,颤声道:“在下去没有问题,但在下口才欠佳,心思更笨,若说揣摩太师的心思,无疑孔先生更胜在下。在下……”见脱欢脸色阴沉,不敢推搪,咬牙道:“在下想和孔先生同去。”
脱欢看着二人,脸上闪过几分失望之意,缓缓道:“好,本太师就派你们二人同去。你们此去的目的有三,可都知晓?”
三戒喏喏道:“告诉朱勇,我们明日把姚广孝送给他。”
脱欢皱眉,心中不满,暗想这个三戒以前还很有头脑,怎么最近益发地少了心智。
孔承仁见木已成舟,心中虽暗骂三戒卑鄙,可不能退缩,反倒鼓起勇气道:“传大师所言当然是个目的,但更主要的目的却是观察朱勇为人,同时问出他们如何知晓姚广孝未死一事。”
脱欢点点头,目光远眺,望着山峰下的明军,心中却想,也先呢,现在不知如何了?
也先、叶雨荷、朱高煦几人已到了山洞前不远。
叶雨荷的宝剑不离也先的喉间,瓦剌的军士亦是不离叶雨荷的左右。
刀枪泛寒,火光一映,流离地照在叶雨荷的脸上,闪不去她心中的坚毅。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再见秋长风一面。
死也要见!
近山洞时,也先眼中突然现出几分古怪,有兵士从黑暗中冒出,闪身到了也先、叶雨荷的面前。
叶雨荷一凛,横剑喝道:“让他们退开!”
也先轻叹一口气,他虽是百般狡诈,但此时此刻倒真的不想冒险一搏,皱眉望着眼前的兵士道:“何事?”
那兵士立即道:“王子,洞中有了变故。龙骑和带的十数手下好像都死在了洞中,我们遵从龙骑的吩咐,一直守在洞口,对出洞人格杀勿论,却一直未见有人出来。”原来龙骑入洞前只怕有变,因此这般吩咐,是以瓦剌军只是坚守洞外,对洞内的情形并不了然。
也先目光闪烁,突然扬声道:“秋长风,你还在洞中吗?”他蓦地得知这个消息,心中惊凛,心中感觉到极为的不妥。
洞口沉寂无声,叶雨荷凝眉道:“他……究竟如何了?”她握剑之手青筋暴起,看起来就要宰了也先。
也先立即道:“秋长风,我知道你还活着。叶雨荷要挟我来见你,你若再不出声,大伙一拍两散,我死了,叶雨荷也活不成了。”
片刻后,洞口处传来个声音道:“雨荷,是你?”人影一晃,秋长风现在了洞口处。
叶雨荷蓦地见到秋长风,只感觉天旋地转,似乎一切苦难都化作云烟。可她转瞬收敛了心神,喝道:“也先,跟我过去。”向朱高煦望去,说道:“汉王,你先过去。”
这一刻她头脑出奇地清醒,而且极为谨慎小心。朱高煦帮了她,她就当朱高煦是朋友,这时候,也考虑到朱高煦的安危。
朱高煦立在那里,冷酷的脸上突然带了几分怅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叶雨荷。终究只是点点头,先行走了过去,到了秋长风的身前,冷冷地望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秋长风斜瞥一眼他手上的夕照,脸色有些异样,不及多说,就向叶雨荷望去,上前几步。
火堆毕剥作响,众敌环绕下,叶雨荷不敢有丝毫大意,横剑胁迫也先走过火堆,一步步向洞口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秋长风突然叫道:“小心。”他话音未落,只听到“嘭”的一声,火堆炸了开来,火星四射。
一惊之际,两个瓦剌军倏然窜上,直取叶雨荷。
为首一人,倏然一刀砍向叶雨荷的后颈,叶雨荷虽惊不乱,却有刹那的迟疑。她当然能挡住这一刀,但她还能不能制住也先?她也能杀了也先,但也先若死,他们失去这最后一道护身符,多半要尽数毙命于此。
转念间,叶雨荷挟着也先转了半圈,变成也先面对那刀的形势。她这招倒也高明,瞬间将难题交给了来袭的瓦剌刺客。
那出刀之人一怔,立即收刀,叶雨荷眼中突然现出诧异之色。因为那人之后的瓦剌军突然一剑刺出,刺穿了先前那人的背心。
这是什么怪招?瓦剌两个刺客,怎么会互相斩杀?
叶雨荷诧异之时,就见那人简短低喝道:“叶捕头,是我,卫铁衣!”
叶雨荷见那人脸色如铁,一团正气,赫然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卫铁衣,忍不住又惊又喜。卫铁衣怎么会在这里?
往事如电,瞬间闪现。
叶雨荷当然认识卫铁衣,当初在庆寿寺时,叶雨荷和秋长风还是对手,卫铁衣是五军都督府选出之人,本是叶雨荷的帮手。后来事情百变,卫铁衣在金山守护姚广孝时却被忍者暗算,事后忍者假扮卫铁衣偷袭秋长风,但真正的卫铁衣的尸体却一直未见。
叶雨荷事后也想到过这个人,只以为他被忍者毁尸灭迹,不想他今日竟然蓦地出现,还帮叶雨荷斩杀了刺客。
难道说卫铁衣在金山事件后自知失责,一直也在调查姚广孝的下落,这才偷混到瓦剌军中?
思绪如电,叶雨荷想到这里时,眼前突然寒光一现,如星闪,瞬间到了她的喉前。叶雨荷大骇,本能地立即平仰了下去,躲开了致命的一剑。
可她心中更是骇然困惑,因为向她出剑的不是旁人,正是来帮她的卫铁衣。
这是怎么回事?
卫铁衣难道疯了?先帮她阻敌,又向她出剑,卫铁衣究竟要做什么?
叶雨荷根本来不及多想,后仰之时,却立即知道事情不妙,她已控制不住也先了。
也先似乎早料到这种情况,在这电光火闪之间,倏然用力一窜,挣脱了叶雨荷的束缚。
卫铁衣一剑刺出,救出了也先,似乎并不想善罢甘休,长剑再闪,要将叶雨荷钉在地上。
就在这时,有锦瑟声起。
卫铁衣蓦地一怔,知道秋长风已出刀,他虽也自负武功,可知道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比秋长风相差太远。他杀了叶雨荷,固然可讨也先欢心,但还能不能躲过秋长风的一刀?
卫铁衣闪念之间,想要收剑后退,他目的已达到,似乎不用再冒险一搏。陡然间喉间一凉,卫铁衣眼中露出难信之意,却见叶雨荷已拔剑。
剑尖有血——血是卫铁衣的血。
卫铁衣倒下时,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原来他不仅不如秋长风,甚至难敌叶雨荷的快剑。
叶雨荷一剑杀了卫铁衣,茫然中带了几分决然,她茫然卫铁衣为何会出手,但知道她必须要将也先再捉回来。
若是跑了也先,所有人均要死。
她腾地跃起,才待窜出,就被秋长风一把抓住,听秋长风急迫道:“走。”
秋长风终于赶到,才一拔刀,卫铁衣就被叶雨荷刺死,但他却有更清楚的认识,一把抓住叶雨荷后,尽全力后退。
天空中只听到嗡的一阵响声,刹那间,秋长风、叶雨荷方才所站的位置早射满了弩箭。
秋长风一跃一退,早带叶雨荷后退数丈之远,入了洞口,弩箭没有再射,但他们距离也先已是远了。
叶雨荷还要挣脱秋长风的手,急声道:“你……不该拉我。”她心中懊丧,蓦地想通了一件事情。
当初在金山时,忍者蓦地出现伏击姚广孝等人,事后叶雨荷也不是没想过,但只觉得是忍者神出鬼没,如今见卫铁衣突然出现竟救也先,事情霍然明朗。
很显然,当初姚广孝虽然行踪隐蔽但仍然难逃忍者的伏击,无疑是有人泄露了行踪。泄露姚广孝行踪的人多半没有死,而那时候在场没死的人只有几个,叶雨荷没有怀疑姚三思,但也没有去想卫铁衣。卫铁衣下落不明,叶雨荷只以为他死了,可他居然能混到瓦剌军营,不言而喻,当初是卫铁衣泄露了众人的行踪,卫铁衣竟然是也先安插在大明军中的奸细。而也先一直不慌不忙,显然早吩咐卫铁衣前来,一直在等着最佳逃走的机会。
一念及此,叶雨荷心中绞痛,只恨自己为何不早点想到这点?
一旁有人道:“你怎么不知好歹,秋千户若不拉你,你已经死了。”
叶雨荷回头望去,见到说话的人是皮笑,皮笑身旁站着两人,却是沈密藏和如瑶明月,心中大为诧异。她当然认识皮笑和沈密藏,可沈密藏不是来捉秋长风的吗,为何会和秋长风在一起?
她心中困惑重重,一时间反倒忘记了身处险境。
秋长风道:“她不是不知好歹,而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换得大伙的生。”
叶雨荷心中微暖,暗想无论如何,秋长风始终明白自己的用心,涩然道:“可是现在,我们完了。”
也先似乎听到叶雨荷所言,洞外狂笑道:“秋长风,你们完了,你们真以为可以仗着这石洞躲一辈子?”
火光暗影处,那一刹不知有多少瓦剌军人影闪动,早将此地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秋长风一帮人就算会飞,只怕也会被射下来。
也先又叫道:“沈密藏,我知道你也在的,是不是?没有你,秋长风怎么可能脱困杀了龙骑?”
沈密藏皱了下眉头,藏身在暗影中,沉吟不语。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