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基因-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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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舒乔已陷入深度昏迷，对外界彻底丧失感觉。芯片进化者身体的强悍远超常人，但并不表示他们就此不畏疼痛；手被拧得骨茬刺出肉外头还生猛得跟没事人似的，这不现实。身体的强悍只会减弱疼痛，除此之外意志也是很重要的因素；在关摩塔星前线战死的，往往都是胆怯的人。但是舒乔现在承受的是身体剧烈变化的痛苦，自身的保护机制在红色血液和黑色血液的剧烈冲突中让他第一时间陷入昏迷，只能任由两者激烈交锋。
而此时，怜儿输入体内的能量将这种一边倒的交锋迅速稳定下来，达到暂时的平衡，舒乔紧急的眉头终于有些舒缓了。
绿色光芒仍源源不断地从怜儿手中涌入舒乔体内，仿佛源远流长永不枯竭似的。终于，怜儿脸色一阵苍白，身体晃了晃，一头倒在舒乔身上。
莹绿的光芒从她的体表溢出，随着呼吸轻轻地扩散又收拢，逐渐把舒乔笼罩在了其中。地毯上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
两人紧紧地靠着，在绿色光芒的包裹下，宛如茧蛹中的两只小昆虫一般。
随后赶来的杨老头看到这一幕，脸上难掩惊讶之色，一旁的小吴和弗罗斯特也都愣在当场。
“小吴，你去守着房门，别让任何人靠近！”杨老头很快反应过来，沉声吩咐道。
“是！”小吴握紧大衣口袋里的手枪，转身往外头跑去。
杨老头想把弗罗斯特也支走，但他是舒乔的朋友，也是此地的客人，又是道上有名号的人物，无论从哪个方面杨老头都没有把他赶出去的道理。反倒是弗罗斯特知进退，主动提出帮小吴稳住场面，倒让他松了口气。
舒乔的房间内，丝丝绿色光芒交相缠绕，一个蛹形容器初具端倪。房间中的光线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漆黑无比，一片空虚，只有明灭交替的绿色光芒在杨老头的眼睛闪烁不定，看上去分外神秘。
不知过了多久，杨老头那双混浊不堪的老眼里陡然爆射出两道精光，刹那间黑暗被驱散殆尽，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所以，这就是您说过的底牌吗……冯先生？”杨老头喃喃道。
“那么，那些人又要怎么应对呢？”



第92章　“情报”
泛亚地区中部，联合军部情报部门分驻当地的一个普通办公室里。
琼恩正埋首在计算机前理清近这两天准备递转上级的文件，突然有一只大手拍了拍桌子，打断了他的思路。
“嘿，琼恩。”麦考夫那张令人厌烦的马脸出现在他眼前，脸上挂着千年不变的恶心微笑。
“这是三月份的数据报表。”麦考夫丢下一沓布满灰尘的文件。琼恩的眉头刚皱了皱，接下来一撂撂文件已经跟下冰雹似的砸了下来。
“这是四月份五月份人员临时调动报告，这是东三区部队高级军官行事历，而这是过去几个月的例行报告和经费报备，还有这些和这些……把这些搞定，下周回来前交给我，相信你能办到。”
麦考夫说完转身准备离去，根本没打算等他的反应。这时琼恩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的天！后勤什么时候变成打杂的了？”
麦考夫显然听到了这句抱怨，他回过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如果你想解释一下为什么三月份的数据报表会躺在档案架上一窝就是大半年，我不介意抽空听一听你的说辞。要不是我把它从灰尘里拖出来，那么下次我再见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是一堆被老鼠啃得破破烂烂的碎纸了。所以你想解释一下自己的工作为什么这么失职吗？”
“我很抱歉，麦考夫。”琼恩好不容易忍住怒火，脸色涨红地低下了头。
“不，该道歉的是我，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你这个一无是处的蠢蛋招了进来。”
麦考夫嘲讽了一句后离去，琼恩望着堆积如山的文件，怔怔地发了好久的呆，终究只能无力地叹了口气。
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克里斯蒂娜俯身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谢谢你替我顶包，晚上我请你喝一杯。”
“这几个月你最好低调一点，朱莉。”琼恩劝道。
“我明白，可是至少在进那家监狱前再让我多喝几杯吧。”
“居然把别人撞破脑袋都想进入的第一军校称作监狱，小心有心人的耳朵。”
“怎么了，琼恩，你会去举报我吗？”克里斯蒂娜说着起身走开，还不忘转过头来抛了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媚眼。
克里斯蒂娜这样大胆的动作显然太过扎眼，尤其是在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作为一个即将入伍的优秀女人，本身又长得这么漂亮惹火，平时里绝对少不了暗中盯着她的眼睛。琼恩觉得整个办公室里所有的目光都对准了自己，只好慌忙拿起一份犯罪纪录的文件，低下头装作“仔细”地阅读起来。
“……嗯？G城的蒙马特仓库有人纵火焚烧？”无意间扫到这个内容，琼恩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飞快地翻到档案扉页查看。
“A级加密，果然是这样……麦考夫居然弄错了……”琼恩还没有接触A级档案的权限，麦考夫的行为无异于泄漏机密，是严重的失职行为。
蒙马特仓库虽然远在泛亚地区东海岸，但他们这种做特殊工作的人员自然也是时刻留意着的。可两个多月前的纵火失窃案，丢失了整整数十管活殖细胞，军方甚至动用了单束炸弹，而媒体却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报道，整个事件处处透露着诡异，让琼恩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他下意识地在文件堆里翻找起来，果然又找出了几页档案纸，上面记录的都是那段时间里G城发生各个袭击事件的报告，当看到有储备军官在超快速路上被当众杀害之后，琼恩的眼皮猛地一跳。而越往下看，他越是胆战心惊。
“所以这是真的……这是真的……”他喃喃着，被这份档案震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迅速拿起电话拨通了麦考夫的办公室，但在接通前的那一刹那，却又猛地挂上了电话。
“这是麦考夫的失误，一旦被人察觉，他的前途就保不住了……他会做些什么？他会转过头来对付我吗？我不能冒险……”琼恩内心剧烈起伏着。良久，他终于掏出手机，给克里斯蒂娜发了一条消息：
“晚上见。”
发完消息，琼恩双手颤抖着，撕下了档案后面的一页纸。
克里斯蒂娜看到消息后，愉快地回复了一句：
“好。”
下班后，琼恩没有直接回家。麦考夫突然之间推给了他一大堆工作，还要求他必须在下周前处理完毕，这迫使琼恩不得不留下来加班加点。同事们都对他抱以同情的目光，但却没有人主动留下来帮他。
麦考夫并没有来查看他的进度。在他看来，只要吩咐下去的工作，这帮连枪都拿不稳的后备役自然得按时按量地完成，根本不需要他再来督促。
“再见，琼恩。”
“再见，伊万。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琼恩摆了摆手。
等到最后一人也离去，整个楼层变得空空荡荡，琼恩继续埋头工作。二十分钟后，他突然站起身来，把几页纸塞进背包后匆匆离去。
他走楼梯下楼，避开电梯间里的摄像头。因为同样的原因，他不敢去停车场取车，在办公楼前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和克里斯蒂娜约好的地点。
出租车在车流中七拐八绕，很快驶下公路，停在了一个住宅区外头。琼恩付了钱开门下车，目送出租车远去后，背对着监控摄像头，转身摁响了门铃。
“你好，请问是哪位？”对讲器里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带着所有中年妇女惯常有的淡淡烦躁。
“你好，请问是乔伊家吗？”琼恩礼貌地问。
“乔伊？乔伊是谁？”
“难道这里不是1035U吗？”琼恩“惊讶”地问。
“这里是2025C！”啪地一声挂断，看上去连一句抱歉也不稀罕接受。
琼恩又按了几个门铃，应门的无一不表示没有乔伊这个人，不同之处在于有的人礼貌回应，有人不耐烦地挂断对讲机，甚至还有人恶语相向骂他神经病。终于，他按了一串门牌号后，门铃响了很久都没人接起。
“0918。”琼恩挂断对讲机，记下门牌号，而后按下了克里斯蒂娜住处的门铃，三声响后挂断再重按；再响三声后，克里斯蒂娜拿起了对讲机。
“你迟到了，琼恩。”对讲机里传出她那揶揄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轻佻。
“克里斯蒂娜，安全线路。”琼恩急急说道。
对讲机显然不会有什么安全线路，琼恩这句话的意思是提醒她注意通话安全，对两人这次的见面保密。身为事涉机密的情报人员，他们全天24小时无时无刻不受到监控，就连在自己的住处也不例外。而琼恩现在显然有泄露机密情报的嫌疑，这是无须审判的重罪，因此他暗示克里斯蒂娜避开屋子里头的监控设备，隐瞒两人的谈话内容。
克里斯蒂娜一时沉默，过了一小会儿，她说：“好了，你说吧。”声音已不复轻佻，转而镇定起来，这是她的职业素质在发挥作用。
虽然不知道琼恩为何这么紧张神秘，但是长年从军的直觉告诉她，随机应变是保全性命的必备技能。
“我不想在对讲机里说，你那儿不安全。0918B，这个房间里没人，你去那儿等我，到了之后帮我打开大门。”琼恩语速飞快地说，“对了，能告诉我这一路上哪些地方有摄像头吗？”
“住宅区大门外头一个，内侧也有一个；每栋楼的大厅里各有一个，正对着大门外头，走消防通道可以避开。”克里斯蒂娜说，“琼恩，为什么不另外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可以现在出门。”
“不行，时间有点赶——你多久可以到那？”
“二十分钟。”
“谢谢。”琼恩挂断通话，转身离去。大门外头的摄像头自始至终都只拍到了一个模糊没有任何特点的背影。
有一点麦考夫想错了，他手下的这些情报人员或许都不过是后备役士兵，只在演习时摸过几回枪，但类似琼恩和克里斯蒂娜这些个出过外勤，在艰难的环境里执行过任务的，可不仅仅是“非常乖巧”而已。
二十分钟后琼恩折返，大门已经解锁打开。他低着脑袋避开摄像头，贴着墙根和绿化一路走进去，照克里斯蒂娜说的，从消防通道进入。
克里斯蒂娜听见门铃前后响了三下，她打开房门，琼恩闪身进来，拉上了客厅的落地窗帘。
“怎么回事？”她皱眉问道。自从泛美地区执行任务归来后，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感到神经这样紧绷了。
琼恩站在客厅中央，看上去浑身疲惫。他的外套上还沾着一点消防梯生锈的碎片，头发上带着些许灰尘，但最让人不安的还是他那强装的镇定，还有眼底那遮不住的惊惶失措。
他没有回答克里斯蒂娜的询问，先是小心地查看各个角落，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钢笔一样的东西，小心地扫着沙发和桌椅。
“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普通人家也不会随便在自己家里安装什么监控设备。”克里斯蒂娜说，“琼恩，你必须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琼恩收起东西，站直身子，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出大事了！”



第93章　入局
克里斯蒂娜知道琼恩性格沉稳，出过三次外勤任务的他神经十分坚韧，少有弱点。如今军部与联合政府之间的摩擦日益加重，出外勤的情报人员也时常会喋血街头；因此他们虽然只是后备役的编制（注1），但比之龟缩在月球基地的某些部队反而更显精锐。如果不是真的出了大事，他不至于这么慌张。
当琼恩告诉她事情的始末后，克里斯蒂娜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擅自翻阅机密文件虽然情节严重，但出于麦考夫的失误，除非有人刻意针对，否则琼恩获罪不会太重。那么，会让琼恩慌张的事就另出有因了。
“文件呢？”克里斯蒂娜伸出手，“拿给我看看。”
琼恩有些犹豫，克里斯蒂娜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她说：“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讲，但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我希望你能明白，琼恩，自从泛美地区那件事发生后，我们就已经在同一条船上落难了；除了彼此，谁也帮不了我们。我无条件地相信你，因此也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我是你唯一的朋友，琼恩，你不会希望失去我吧？有时候太谨慎并不是一件好事。”
了解她性格的琼恩知道，可能会有的处罚并不能阻拦她翻阅文件，只好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文件递给她。当克里斯蒂娜的手指尖碰到那几页纸的时候，琼恩的手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抓着文件不放。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麦考夫不敢把一个军校的准入生怎么样的。”克里斯蒂娜宽慰道。琼恩终于松开了手。
进入泛亚第一军事学院，基本上就注定了她以后会是一个军官。在没有立下战功前就获得军职军衔可不容易，毛以明给大佬做了那么多年代理也只混了个储备军官，由此可见这有多么难得。也正因此，军官地位不凡，以麦考夫这个小小的办公室主管根本奈何不了她。
“你知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琼恩叹了口气。
克里斯蒂娜进军校走的是特殊渠道，这就意味着所属部门的意见非常重要。麦考夫是不敢把她怎么样，但花些手段在她的档案上动动手脚还是做得到的，而这或许就会让克里斯蒂娜失去准入生的资格。羽翼未丰时最惧狂涛暗涌。身在军队系统里和上官作对，本身就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一个个字母跳入眼中，克里斯蒂娜的神情逐渐由凝重转为惊讶，又从惊讶转为难以抑制的惶恐。到了最后，那张漂亮性感的脸上布满了夹杂恐惧、愤怒以及难以置信的神情。她那双绿色的眸子圆睁，嘴唇张得大大的，好像要把上面的字一个个吞下去似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克里斯蒂娜怪叫一声。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琼恩苦涩地说。
“黑狱区的魔鬼……”克里斯蒂娜呻吟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中的情报像干枯的落叶一般，从她手中悄然滑落，无力地落在地毯上。
“你说什么？是他？是那个黑狱区的怪物？！”这回轮到琼恩慌张了。他本已从刚接触情报时的惶恐中挣脱出来，而今从又落入了震惊之中。
他从地上捡起情报从头细读一遍，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没错！真的是他，那个藏在暗处的魅影，那个来自最混乱、最贫瘠的黑狱区的怪物！这几页纸上透露出的情报，比他先前一眼看到的还要多。
“我们得逃！”他抓起克里斯蒂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