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录-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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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著称”的蒙古大臣手里,汉系、蒙古系和色目系诸臣肯定又会借机开始新一轮倾轧。
“立刻把封存的所有交钞交给盐帮运到北方。通知科学院,抓紧时间再造一批,面值以一贯、两贯为主。子敬,你通知北方情报统领,围绕这个计划展开行动!”文天祥果断地命令道。
攻城掠地是元军所长,但经济世务,却是大都督府的强项。战争的胜负未必只取决与疆场,既然伯颜有心寻大都督府的破绽,大都督府何必不先北元君臣手忙脚乱一番?
半个时辰后,领到任务的参谋们陆续离开,分头去细化各项任务。文天祥、刘子俊、陈子敬、陈龙复等几个大都督府的核心人物,相跟着走出,来到文天祥日常处理公务的书房内
“我认为伯颜打着让咱大宋内乱的主意!”刘子俊看了看众人,从贴身衣袋中拿出了一份重要情报。“据监察院的眼线汇报,万岁最近接着裁减皇宫用度为名,把苗春将军派给他的侍卫大部分退给了教导旅。余下的十几个,也派到了宫墙外围担任护卫,不再准许靠近他的书房、寝宫等重要场所!”
“万岁长大了!”陈龙复长叹了一声,说道。这是他一直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聪明的赵帚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发现眼下的皇帝和历代先皇在权力上的差距。作为一个自幼被大臣们寄以厚望的“明君”,他不可能会忍受大权旁落的情况。
“万岁长大了,可有人快六十岁了,还是没长大。吃了多少次亏,还把国家的期望寄托在小孩子身上!”刘子俊冷笑了几声,又拿出另一份情报来。
礼部尚书陈宜中最近动作频繁,打着替皇帝安抚地方的名义,几乎拜访了所有当年从崖山上一块撤离的旧臣。刘子俊拿到的名单上,陆秀夫、邓光荐、卓可等几个在地方上有影响力的大臣赫然在列。
在名单的最下一行,还有几个文天祥从没见过的人物。刘子俊用红笔,在他们的名字下重重地画了一条横线。
“这几个是何方神圣?”文天祥指着红线问。
“唐影和乐清扬两师徒俱是内臣。唐影在崖山撤退时和十几个内臣携带了一批财物乘小船逃走,水上迷失航向去了硫球,后来凭着那笔资金坐起了航运生意。最近才回泉州,捐献了十万两白银给内宫。乐清扬是陛下的贴身太监,负责伺候饮食起居。据细作观察,此人与陈宜中来往极其密切。”
“还有这个郑虎臣,是当年击杀贾似道于流放路上的官差,在民间素有侠义之名。这个吴宇林是一家报纸的主笔,专门给大都督府挑刺的。在他笔下,大人是今之曹孟德!”刘子俊指着最后边几个人名,冷冷地地说道。
监察司没有逮捕人的权力,否则,以他的脾性,早把这些人扔到邵武矿井里挖泥炭去了“最近民间流传,说大人有九五之相。而谍报司顺藤摸瓜,居然发现此言最早是从龙虎山那帮道士口里传出来的!”陈子敬跟着又补充了一条新情报。
“龙虎山那伙装神弄鬼的家伙早被咱们得罪透了,依我之见,恐怕他们没安什么好心!”陈龙复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在幼帝急于夺回权柄的时机,龙虎山突然造出这么一个谣来,起到的作用只能是火上浇油。
“会不会伯颜派龙虎山这样做,而皇上会不会……”曾寰迟疑地问了半句话,剩下的一半他己经不用说了,所有人都能明白其中意思。
“他奶奶的!”陈子敬低声骂了一句,挥拳砸在名单上。自从第一次赣州会战失败后,他对大宋官家就彻底绝了望。如果此刻文天祥命令他带人把赵畏和陈宜中等人全部抓起来,他绝不会犹豫地接受这个命令。
“皇上很聪明,他不会笨到去勾结蒙古人。”文天祥轻轻地摇摇头,否决了众人的推测。虽然受到文忠的影响很大,内心深处,他依然牢牢地坚守着自己的道德底限。
赵帚是个聪明的皇帝,有陆秀夫、邓光荐这样的老师教导,他不会笨到与伯颜去勾结。
但陈宜中呢?那些一直视新政为寇仇的老臣、老儒们呢?他们会不会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出卖一个国家?
“大都督不若。……”曾寰试探着说道。才说了一半,他的话被文天祥用手势给打断了文天祥知道大伙是什么意思,以大都督府目前的威望和实力,的确可以顺水推舟,代宋自立。这恐怕是很多武将、文臣都期待的事情。明知道十拿九稳的情况下,谁不期望自己有拥立之功?开国功臣的荣耀和功绩,足够一个家族几代人去分享!
可当了皇帝之后呢?约法大会还保留不保留?费尽数人心思创立的各项制度还保留不保留??在大都督位置上,文天祥愿意效仿文忠记忆中那些模式去限制皇权。但一旦坐上了赵A的位置,文天祥不敢保证自己依然愿意把自己关进制度的牢笼里。
“陛下很聪明,他应该知道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想了许久,文天祥以小得无法再小得声音说道。这一刻,他的脸色很白,额头上带着汗,就像刚刚生过一场大病般a弱。
回答他的,是刘子俊的冷笑,“陛下的确很聪明,知道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可其他人却未必知道。在很多人眼里,垂相不过一晋鄙尔,眼下,想做信陵君的人有的是!”
刹那间,文天祥感到天旋地转。
如果凭着刘子俊这份情报就断然采取行动,显然无法让天下人信服。但拖延不决,谁也推测不出下一步陈宜中等人要怎么走。对大都督府众人来说,他们尊重一手缔造的约法和制度。对于凡事讲究权谋的人而言,约法和制度,不过是一张废纸尔!
眼下决战当前,大宋内部不能出一点动荡。无论是大都督府主动出击,彻底清洗了保皇派力量。还是陈宜中等人主动发难,攻击了大都督府,恐怕都是伯颜最愿意看到的结果。也是他最佳出手机会!
伯颜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刹那间,所有人都明白了。
书房内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见,陈龙复挺了挺腰,发现自己的脊背己经被汗水浸透了。世间最令人紧张的事情不是你发觉身处阴谋之中,而是发觉了自己身处阴谋之中却无法破解敌人的阴谋。
几分钟后,文天祥长长地叹了口气。
短短几分钟,对于刘子俊、陈龙复等人而言,却像数百年一样长。
草原上,星大如斗。
半圆型的星空下,弥望的是黑毡搭就的营帐。连绵十数里的兵营灯火闪烁,众星捧月般围绕着一座金色的大帐。金色的大帐前,高高挑着一杆羊毛大蠢。夜风吹过,血迹斑斑的羊毛大z舒舒卷卷,就像一头时刻准备俯冲的金雕,正在挥舞着那双巨大的羽翼。
金帐内的气氛很热闹,数十名文武大臣席地而座,一边吃着鲜嫩的烤羊肉,一边喝着西域运来的葡萄酒。牛油大蜡的照耀下,珍贵的葡萄酒呈献血一般的颜色,像极了武将征衣上的污痕。
“来,干了这碗,庆祝咱们终于灭了乃颜,为陛下平定了辽东!”左侧稍靠外的坐位上,一个看上去像汉人模样的将领站起来,冲着自己临近的同伴倡议。他的恺甲破了很多处,肩膀、后背有多个地方还带着大块的血斑,湿湿的,看不出是别人的还是从他自己体内流出来的。但是他丝毫不在乎,呼喝劝酒时反而刻意地让烛光照在那些血斑上,借以炫耀自己的勇武。
“干,要不是德厚哥带人爬上城墙,从里边打开了城门,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坐在血甲将军下首的年青人显然是他的同族,一边站起来喝酒,一边替自己的本家炫耀战功。
“是啊,今日之战,史将军功不可没啊!”稍远的坐位,几名身穿探马赤军服色的将领举起酒碗,大声响应道。
他们平素与正在自吹自擂的史德厚等人并不相熟,此时凑过来说话,无非是想互相吹捧,免得在将来论功行赏时,功绩全部被高级将领们吞没掉。
花花轿子人抬人,史德厚久在军中,深谙其中三味。立刻让女奴将酒碗倒满,晃晃悠悠地走上前,“哪里,哪里,耶律将军今天让小弟大开眼界,要不是你率领族人及时冲了进来,信奉十字教的小子说不定还会反扑,那样,我这里就吃力了!”
“为陛下效命么,怎能不尽全力!”探马赤军千户耶律光故作谦虚。
“德厚,你喝得太多了!”左排坐位上首,一个身穿白袍,文职打扮的人捧着酒碗走下,俯身在史德厚的耳边说道。
“啊?”正与探马赤军将领互相吹捧的史德厚楞了一下,回头,看见自己本家叔叔,史天泽的胞弟史天沫脸色铁青,赶紧倒退着向自己的坐位处跌。边晃荡,边醉mm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我醉欲眠君且去………”
“能有今日之盛事,全赖陛下决策英明果断,垂相呼涂特穆尔大人调度有方,让我等一同举杯敬陛下,祝陛下早日一统如画江山!”史天沐转身向北,捧着酒碗大声喊。
“祝陛下早日一统如画江山!”几十名汉系、色目系文武站起来,齐声道。
“好了,好了,肤有什么功劳,还不是全赖将士们用命么?天沐,回去坐,咱们君臣今晚没那么多规矩!”忽必烈一手抱着刚抢来的不知是谁家的女儿,一手举着酒碗说道。花白的胡子在女孩满是泪痕的粉脸上飘来荡去,就像一头吃草的老山羊,努力寻找着春天的气息“谢陛下!”史天沐躬身施礼,退回了本座。金帐里气氛一下子更加热闹,探马赤军武士、汉军将领,互相敬着酒,吹捧着对方的武功,寻找着替自己脸卜贴金的机会。
忽必烈很喜欢史天沐刚才总结的那几句话,但他知道,打了胜仗,就必须让武将们发泄一下,所以对满帐的咱吹自擂言辞也不太在意。怀中的女孩像一头受惊的小鹿,对于己经筋骨不再强壮的忽必烈来说,这种惊惶的模样恰好能勾起他征服的欲望。
忽必烈感到有点热,伸手扯开了羊绒披风的系带,不待女奴们上来服侍,自己胡乱团了一把,将披风扔到了座位外。
山羊绒以温暖精细而闻名,不足三两重的猩红披风在半空中飘起来,转了半个圈,落到了靠右侧的座位前。几个探马赤军将领立刻跳出座位,抓向了羊绒披风的一角。
探马赤军中万户李定北反应最快,第一个将羊绒披风抢到手。炫耀地在半空中挥舞了几圈,半跪下大喊:“谢陛下赐袍!”
“滚,想要你就拿走,别婆婆妈妈!”忽必烈笑着骂了一句。
李定北将羊绒披风系好,捧了酒碗,醉熏熏地唱道:“我是大汗的雄鹰,我是大汗的猎犬。我为大海征服最肥沃的草场,我为大汗献上最漂亮的新娘。……”
“李将军,草场我们看到了。你拿了大汗的赏赐,给大汗的新娘在哪里?”有将领在人群中起哄。
“这!”李定北被问住了。他刚才唱的歌是蒙古军中流行的短调,歌词源自当年成吉思汗摩下四狗之一,神箭哲别之手。几十年来大伙都这么唱,从来没有人深究过其中含义。
“对啊,新娘呢,李定北,你抢来的新娘在哪。是不是瞒着大汗,绑在了自己的帐篷里!”众人见李定北受窘,一齐哄道。
“胡说,今天我打了一天仗,哪顾上抢女人。十字庙里倒是看见几个披着黑衣的娘们,当时杀得顺手,全砍死了。下次,下次我一定为大汗抢来全草原最美的处女!”李定北连连赌咒发誓,唯恐其他人找借口把忽必烈的披风抢了去。
武将们哄堂大笑,一边奚落着李定北,一边历数着北征以来,所攻破的城池、屠灭的部落当中,哪个部族的财产最多,哪个部族的女人最辣,哪个部族的牛羊最肥,哪个部族剩下的人口最少,杀戮和劫掠,是草原上永恒的话题。
“嗯!咳、咳、咳咳”御史大夫伊实特穆尔好像酒喝呛了,用力咳嗽了几声。热闹如沸油般的金帐里,他的咳嗽声显得特别刺耳。
呼和奥拉、也必图等几个蒙古族万户铁青着脸坐在伊实特穆尔身边,面前酒碗满着,几乎碰都没碰。摆在他们面前的羊脊背也冷了,亮银色的小刀插在羊肉最外层,显得特别醒目忽必烈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停止了在少女身上的探索。金帐内,有股不和谐的气息以蒙古系官员为中心慢慢扩散,把热闹的气氛一点点破坏。
“今天是我军大喜之日,请陛下干了此杯。臣等祝陛下威甲海内,德被万里!”叶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忽必烈身前,躬身敬酒。
威甲海内,德被苍生。联是全天下的主人,不跟没良心的人一般见识。忽必烈笑着想,举起了面前的杯子。
他明白叶李的意思,不希望在庆功宴上惩处伊实特穆尔,加深各派系之间的矛盾。平定乃颜的战争之所以旷日持久,一个很主要的原因是蒙古军将士们总在关键时刻给乃颜放水,令他每每在危急关头平安脱身。如果不是用了董文柄汉军北上,蒙古军南下的良谋;如果不是采纳了叶李的建议,让汉军和探马赤军当主力,蒙古军做预备队;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准许汉军凭沙场功绩加入蒙古族,忽必烈不敢确定,今天坐在金帐里庆功的是不是乃颜!
“叶中垂说得好,联要让全天下的人分享联的恩德,做全天下各族的主人。”忽必烈将琉璃碗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挥手,让女奴再次斟满酒碗,捧起来,对呼图特穆尔吩咐:+A相,拿着这杯酒替肤去敬咱蒙古军诸将,肤与乃颜同室操戈,是为了平息战火,让草原早日恢复安定。众将跟在联身后立下的汗马功劳,联心里很清楚!”
“是!谢陛下隆恩!”呼图特穆尔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替众将先行道了一声谢,捧着酒碗走向呼和奥拉、也必图等蒙古系将领。
见忽必烈如此宽宏,伊实特穆尔、呼和奥拉、也必图等将领反而感觉到惭愧了。举起面前酒碗出列,与呼图特穆尔相对着干杯,然后跪倒,把喝空了的铜碗高高举过头顶。
“好汉子!”叶李带头鼓掌称赞。
“好豪爽的汉子!”众人大声响应。
忽必烈挥挥手,压住众人的欢呼,说道:“联眼里,只有肤的鹰犬爪牙和联的敌人,没有族群区别。汉人、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