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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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窃玉也算君子。”容景宸含笑起身,指尖温柔抚过他的两片薄唇,“是你自己不好,总在我跟前晃悠,我这厢心猿意马,还不是你惹的?”
今夕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走,“殿下惯会取笑,我何时惹你心猿意马了?殿下自己分心走神,何况都要来怪我?我这冤枉的,都能六月飞雪了。”
容景宸嗤笑两声,“说你两句,你还真生气了?”
“谁生气了?”复而又道,“我去给你换杯茶,这茶水都凉了。”今夕回眸一笑,快步走出了书房。
须臾回来的时候,今夕刚好跟正要出门的刘瑜打了个照面。今夕微微俯身。而后便端着杯盏进了书房,“殿下,累了就歇一歇吧!事儿是忙不完的,若是累着,那可怎么得了?”
容景宸轻叹一声,眸光温和的望着他。在容景宸一贯笑靥浅浅的脸色,是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的,便是今夕也很难精准的把握住容景宸的心思。容景宸就像个迷雾,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让你想要看清却无法看清。仿佛就在眼前,实则相隔千里。
“我肩膀有些疼,帮我捏一捏。”容景宸再度放下手中的笔,端起了今夕递上的茶盏。
今夕点了头,徐徐上前站在容景宸的身边,举止轻柔的替他捏着肩膀,“殿下早些安歇吧!”
容景宸一笑,“今夜怎么如此着急?”
“殿下都看出来了,还问我做什么?”今夕低低的开口,手上一刻都没闲着。
“月氏国的使团出了事,那是恭亲王府的事,跟毓亲王府没有半点干系。”容景宸反握住今夕微凉的手,“你到底是在担心恭亲王府,还是在担心毓亲王府呢?”
今夕深吸一口气,“殿下这话说的,好像今夕便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人。要不要今夕把心挖出来,让殿下亲眼看看?”说着,将自己的手快速从他掌心抽出,“殿下心里都知道,为何非要这样说呢?”
容景宸叹了一口气,“你也莫怪我多疑,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不想出现任何差池。”他伸手将他拽到了自己身边,起身拢了拢他的肩膀,“越来越瘦了,最近都不好好吃饭,光会想那些有的没的。再瘦下去,旁人还以为我毓亲王府,养不起你!”
“殿下没日没夜的做事,今夕哪里能安枕,这几日虽然睡不太安稳,可只要毓亲王府安然无恙,今夕也别无所求。”他别过头去,“殿下既然说养不起,那便不养就是,省得殿下为难。”
容景宸笑道。“越发像个小气的女子。”
今夕微微仲怔,随即敛了眉目间的娇嗔之态。
见状,容景宸愈发满意,“果然得我心者,今夕是也!”
今夕心里明白,在容景宸跟前耍性子得有个度,你若是做的太过,势必会惹来厌烦。容景宸是谁,他若是要换人,今夕是没有半点办法的。容景宸高高在上,什么局面没见过,什么样的面首没有得到过,又不是非今夕不可。
对于无情的人,是没办法抱以深情的。无情的人永远无情,不可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这是本性也是一种无奈。
烛光里的今夕,眉目间极尽乖顺温和,若是个女子,与容景宸这么一站,还真有种天造地设的意味。只可惜生错了身子,落错了地方。
指尖抚过今夕素白的面颊,容景宸似笑非笑,“今夕固然是最明白我心思的,但是有些事要适可而止。”他笑得微凉,“夜色尚好,不如你与我说说,你对如今局势的看法如何?”
“今夕怕说错话!”他垂眸。
容景宸端坐窗前,“坐!”那口吻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命令式。
今夕颔首,徐徐落座。外头的夜色极好,星月璀璨,倒没有意想中的雾霭之色,“其实对于如今的局势,今夕觉得殿下按兵不动是对的。这事皇上钦定恭亲王府处置,殿下若是太过操心,来日不管是福是祸,殿下都难免惹人嫌疑。”
“然后呢?”容景宸喝了一口茶,许是察觉茶水又凉了,略带扫兴的将杯盏推到一旁,视线并未落在今夕身上。
今夕深吸一口气,“其实这桩案子,说到底是有人想刻意破坏两国的和平协议。”
听的这话,容景宸的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
今夕继续道,“只要协议还在,这件事就不会彻底终结。”
“好了!”容景宸起身,“时辰不早了,歇了吧!”
音落,他握住今夕冰凉的手,眉眼微微轻蹙,“怎么指尖这样凉?”可掌心却是滚烫的。容景宸伸手去探今夕的额头,“你发烧了?”
今夕微微喘着气,“殿下恕罪!”
“说什么胡话!”容景宸快速牵着他走出了书房,而后回到了卧房,朝着外头一声低喝,“来人,速请大夫过来!”
“就是有些风寒,喝点热水出出汗就罢了!”今夕忙道,“不打紧。”
“都发烧了还硬扛着,不怕死吗?”容景宸面色微沉,“躺下别动。”
今夕垂眸。
容景宸的音色便加重了少许,“这是命令!”
“是!”今夕颔首。
“以后有事说出来。别憋着!”昏睡前,今夕听到容景宸如是说着,心里突然有些迷惑。可他也想不了太多,这副身子本就柔弱,只要多费思想便会大病小病不断。连大夫都说了,这是长久的毛病,若想治愈是不太可能的,只能靠静养着。
如今整个毓亲王府都在说他,娇惯难养。
今夕想着,这似乎是事实。
多事之秋,奈何他这身子也如此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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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白蹲在自己的药庐内,瞧着如意忙忙碌碌的调配迷香,不禁笑了,“不是让你和明恒好生休息一段时日吗?怎么这样早就回来?”
如意细心的调配方子,“师父说的哪里话,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使团出事了。”她抬头望着林慕白,面上喜色未褪,一张脸春风洋溢,“皇上还把这案子搁在了恭亲王府的头上,如意能不着急吗?什么时候不能休息,咱也不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能帮忙的,自然要义不容辞。”
对于迷药,如意自然是清楚的,林慕白对迷药的成分有些过敏,所以这些事如果要林慕白亲自去做,只怕——不过,如意还是觉得奇怪。
“师父,你明知道自己对迷药有些反应,何苦要揽下这烂摊子?”如意不解。
林慕白挑眉,“我让你随便配制,你还不知道我的意思?”
如意想了想,“师父是想混淆视听?”
“这月氏国的迷药成分种类太多,你当师父我真的是神人吗?嗅一嗅,看一看就能瞧出个端倪来?我可没这本事,这话是拿来唬人的。”林慕白道,“所谓做贼心虚,总归会露出马脚。”
“那公主——”如意抿唇,“知道这些吗?”
林慕白淡然浅笑,“你觉得呢?”
如意嗤笑,“她是月氏国的人,所以也算是嫌疑犯。不管如今表现得有多积极,也改变不了她是月氏国公主的身份。”深吸一口气,如意难免有些担虑,“可是师父,凶手到底是谁呢?”
“门窗未破。我检查过,窗户是从里头反锁的。如果是有人从外头开门进来,那这门栓必有松动或者被人磨损形成的倒刺。何况副将说他是撞门而入的,那么这完好无损的门栓又作何解释?”林慕白蹙眉深思,“这算是一个典型的密室杀人案。”
“这么说,这个案子不好办!”如意凝眉,“师父,三日期限还有两日,这可如何是好?如果真的没抓住凶手,那京城内外会不会发生战乱。我听明恒说,京城外头月氏国驻扎的军队和我朝军队,已经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林慕白点了头,“没错,如果没查出真凶,京城内外就会乱作一团。月氏国云麾将军放出话来,三日期限一道,他就会举兵围宫,让皇帝给他一个交代。所谓交代,无外乎鲜血屠戮。”
如意变了脸色,“百姓是无辜的。”
“战争开始之后,行伍之人的心里没有无辜不无辜的概念,只有荣辱成败。”林慕白面色肃穆的望着如意,“你要知道,战场无父子,何况还是两国之战。然则哀兵必胜,如果真的在京城开战,我们占不到多大便宜,反而会伤亡惨重。”
“这么严重!”如意蹙眉,“那殿下岂非压力很大?”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压力是必然的,上头有皇上扣着,稍有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这可不是寻常的小打小闹,弄不好是要成为千古罪人的。
蔷薇从外头走来,小心的关上门,“主子,乌素公主在外头候着,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主子商议。”
“重要的事?”如意挑眉望着林慕白,“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像是副将又提供了什么线索。”蔷薇道。
“容盈让人盘问了驿馆里的所有人,除了右将军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夜,都说没有发现异常。”林慕白眯起了眸子,“副将又能知道什么呢?”
乌素在外头等得焦灼,见着林慕白出来,当下大喜过望,“林慕白,我有消息要告诉你!”
如意隔着门在屋内站着。她大难不死逃过一劫,所以林慕白不愿她再出现在恭亲王府的任何人面前。贴着门面,她细细的听着,生怕听漏了只字片语。
只听得乌素道,“我一直盘问副将,终于从他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原来那天夜里,云麾将军曾经去找过右将军,也不知说了什么,云麾将军急匆匆的便离开了驿馆。而后右将军关闭了门窗,再不许任何人在门外伺候。”
“你是说,云麾将军苍鹰跟右将军曾经有过独处的机会?而且两人,还密谈了一会?”林慕白凝眉,“也就是说,云麾将军其实是最后一个见过右将军的人?”
“对!”乌素点头。
林慕白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当时云麾将军只字不提?”
乌素也不懂,“也许是不想被人怀疑,怕给自己招惹事端?”
“你觉得你们的云麾将军,是这样胆小怕事的人?”林慕白反唇相讥。
乌素微微仲怔,没有答上话来。确实,月氏国的四大将军从不是贪生怕死,胆小怕事之辈。若云麾将军真的在右将军临死前见过其一面,应该不至于否认或者隐藏。
“你——对云麾将军似乎有所了解。”乌素突然回过神来。
林慕白笑得凉凉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怎么,王妃连这个都不懂?”
乌素摇着头,对于大祁的文化她确实挺感兴趣的,但是要说了解,她又知之甚少。良久,乌素才开口问道,“那么现在该如何做?”
“你是王妃,又是月氏国的公主,这个决定应该你来拿才对。”这个烫手的山芋,林慕白又不动声色的丢了出去。
“现在去军营?”乌素犹豫了一下,“或者可以亲自问一问云麾将军。”
“这件事,是副将亲口告诉你的?”林慕白问,漫不经心的捋着自己褶皱的罗裙。
“是!”乌素点头,“不过——当时乌奇和涯都在。”
手上的动作轻微一顿,林慕白抬头若有深思的望着乌素,“哦,那去一趟军营吧!不过女子能入军营吗?何况你我如今的身份,不会招致抵抗?”
“我是月氏国的公主,我谅他们也不敢怎样!”乌素转身便走,“你只管跟我来。我保你周全。”
“主子?”蔷薇蹙眉。
“那么,就去一趟月氏军营吧,只不过难免会有争执。”林慕白朝着门内开口。
等着木轮车渐行渐远,如意才开了一道门缝望外瞧。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人。师父方才的话分明是对她说的,所以——如意咬唇,拎着裙摆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如意焦灼的等在恭亲王府后门,明恒急急忙忙的跑出来,“怎么了?怎么脸这样红?身体不舒服吗?快让我看看!”说着,伸手便想替她拭汗。
“先别管我!”如意一把摁住他抬起的手,“殿下去哪了?”
明恒道,“殿下自然是去查案子了,不在巡城司就该在刑部或者——”
“你别或者或者的,快点去告诉殿下,就说乌素公主带着我师父去了月氏军营。”如意急得跳脚。
明恒点了头。盯着她笑嘻嘻的应了一句,“恩。”
“嗯什么啊?”如意推了他一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哦!”明恒握紧了手中冷剑,“那你呢?”
“你就别管我了,我现在就回明月轩!”如意撇撇嘴。
“那成!”明恒笑道,“你自己注意安全,这京城内如今不太平,自己小心点。”
“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如意轻叹一声。
明恒一本正经,“谁让我此生就你一个妻,我怕弄丢了。”
“丢不了,快去吧!”如意踮起脚,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赶紧去!”
“好!”明恒的脸瞬时红了一下,而后边跑边回头。
如意蹙眉,顾自呢喃。“以前也没发现这么粘人呢!”难怪人家都说,男人婚前婚后是两副模样,原来是真的。瞧这明恒,不是最好的例子吗?以前的淡然自处,怎么如今变得这般黏糊糊?
撇撇嘴,如意深吸一口气,“但愿师父不会出什么事!”想了想,这会还是别回明月轩了,还是去红坊吧!好歹红坊的消息比较灵通,且——让婉儿一个人打理红坊的事情,未免有些太不地道。
对于红坊,如意算是轻车熟路的,进得书房,一眼就看见埋头理账的苏婉。如今的苏婉,身上的书卷气浓郁。可抬头见眸光灵动,跟早前那个黯淡无光的苏侧妃,显然是两副面孔。截然不同的心境,自然会有截然不同的外在表现。
“婉儿姐姐!”如意快步上前。
“恭喜!”苏婉开了口,声音还有沙哑,也不太能说得响亮,但是正常表达已经不成问题。只可惜她恢复的嗓音,除了眼下这几个人,还不能为外人道也。知道的人太多,难保不会落在容景甫的耳朵里,到时候会再起杀意。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充实、很真实,所以她不想死,也不想回到那个生不如死的囚笼。
可是容景甫那句威胁,音犹在耳,时常化作梦魇,缠绕在心头不去。她虽然跟容景甫真正的相处时间不长,如今也都是针尖对麦芒,可是她了解容景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