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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部分

九州覆-第313部分

小说: 九州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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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道德行了礼,容景宸便接过了圣旨,不紧不慢的走到容盈跟前,将圣旨放在了棋坪上。见状,魏道德抽身离去,一干人等也都悄然撤离。
  “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容盈问。
  容景宸捡起一枚白子,“你还有能力杀我吗?”
  容盈嗤笑,“也是,如今我的妻儿老小都在你手里,杀了你,他们都会活不成。容景宸,你够狠,也够绝。父皇到底怎么了。你心里有数。这道圣旨是不是父皇下的,你比谁都清楚。明人跟前不说暗话,你就不打算跟我说几句真心话吗?”
  “真心话算什么东西?”容景宸笑问,“说了真心话,你我之间的战局,就能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吗?容盈,你不是那种幼稚的人。我有时候在想,你这段时间在天牢里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在给我布局呢?”
  容盈笑了,俯身凑上前,“这都被你猜到了,容景宸,你猜我打算给你布个什么局呢?”
  “金蝉脱壳?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说,你打算跟我求和?”容景宸笑得凉凉的,将棋坪上的黑白棋子,慢慢的敛回棋盒里,“老四。咱们兄弟一场,有时候我是真的很羡慕你。从小到大,父皇的眼睛里心里都只有你。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哪里比不上你?”
  容景宸说得很温柔,语气随和,就好像兄弟间真的在唠唠家常。
  容盈深吸一口气,“因为你娘和你要得太多,所以父皇不喜欢。试问,如果你有诸多儿子,你会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就让儿子夺了你的一切吗?”
  “我只是想让他注意到我。”棋子哗啦啦回到棋盒里,棋坪上只剩下了这一道金灿灿的圣旨。这是容盈的催命符,也会成为他活在这世上,最后的凭证。
  “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得。”容盈下了一枚黑子,“三哥,咱们下盘棋吧!”
  容景宸抬头望着他,“你下棋从来没有赢过我。”
  “那就试试吧!”容盈淡淡一笑。
  低眉望着棋坪,容景宸笑得凛冽,“好!”
  临死前,再来一场博弈,看看鹿死谁手,才算输赢尽兴。容景宸想着,似乎自从容盈疯了之后,他们就没有再下过棋了,所以——这六年,容盈一直疯,棋艺必定退步。
  早年就不曾赢过,今日就更别想赢。
  黑子落下,容盈笑道,“恭喜三哥,很快就要走上人生的至高点,只不过三哥可曾想过,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到时候,三哥可别喊疼。”
  白子落下,容景宸也跟着笑,“就算很疼,你也看不到听不到。不过,若是偶尔想着,我还是会给你烧纸的。你在天之灵,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
  “三哥弑君夺位,连父皇都杀,来日就不怕自己的子嗣也会一一效仿?”顿了顿,容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得有些嘲冷,“我都忘了,三哥不喜欢女人,来日就算有子嗣,只怕也会心存厌恶!倒是可惜了,听说早前三哥府中有个年轻貌美的,后来也不知去了哪儿。”
  眉睫陡然扬起,容景宸狠狠盯着容盈的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容盈笑了,“只是想告诉三哥,自古以来江山美人不可兼得,父皇如此,你也当如此。”
  闻言,容景宸只是盯着容盈,没有说话。
  他心里在盘算,今夕分明是落在了白少康的手里,应该跟容盈没有关系。容盈就算知道今夕的存在,也不可能真的抓了今夕在手。
  “三哥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就好像我要跟三哥抢人似的。”容盈笑着打趣,“我对男人可不感兴趣,只不过看到三哥郁郁寡欢,实在是心中不忍。年少如花,竟比女儿家还要娇艳几分,也难怪三哥这样的铁石心肠会上了心,动了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容景宸突然没了下棋的兴致,而且——莫名的心慌。总觉得这容盈似乎真的知道今夕的下落,那些话外之音,让他的心微微揪起,试图从中解析出少许线索。
  今夕的失踪,在容景宸的心里,早已是个死结。
  容盈下了一枚黑子,“不想说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底下人好似跟我说过,在哪儿见过他。只不过在哪儿见过的,我怎生都想不起来。”
  “在哪?”容景宸突然捏紧手中的棋子,眸光利利。
  容盈轻叹一声,“三哥,下棋得专心,你这样只会输得很惨。”
  容景宸冷了眉目,“你到底在哪见过他?你知道他现在在哪?”
  “父皇说过,莫要沉溺男女之情。”容盈眸色微沉,“三哥,你是要坐江山的人,怎么还会对一个男子念念不忘呢?”
  “你在威胁我!”容景宸冷哼。
  “这算是威胁吗?”容盈深吸一口气,“我这条命已经交代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人死如灯灭,左不过是人世间走一遭,又回归原位罢了,有什么了不得?我只是可惜了三哥,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你想要这大祁江山,拿去便是,又什么大不了的。原本,我就不曾稀罕,放开也不过是顺了自己的心意。倒是三哥,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觉得值得吗?”
  “江山在握,生杀由我,有什么不值得?”容景宸落下棋子。
  容盈轻叹,“非要口硬心软吗?”
  音落,容景宸这才意识到,自己输了。
  容盈慢条斯理的将白子慢慢的收起,“三哥输了,只不过不是输给我,是输给那位何公子。”棋子哗啦啦的落回棋盒,容盈长长吐出一口气,“什么时候行刑?”
  容景宸突然起身,抬步就走。
  “三哥这么着急做什么?”容盈笑问。
  容景宸冷然,“就算今夕在你手里,你还是要死。”
  “是吗?”容盈勾唇,笑得邪肆。
  容景宸疾步离开,头也不回。他突然有些不太确定,如果今夕真的在容盈手中,他是否能做到绝情绝义?人间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煎熬。
  有些东西,原本就不是身份地位能阻隔的。
  出了天牢,魏道德迎上,“太子殿下,圣旨已下,那恭王他——”
  “先昭告天下,行刑之日暂且延后!”容景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暂时不想杀了容盈。他迫切的想知道今夕的下落,迫切的想见到今夕,那种如猫爪子挠心窝的骚动,连如此镇定的他,都有些无法自我掌控。
  魏道德一愣,容景宸丢下这句话,已大步离开。
  “延后?”魏道德蹙眉,不可思议的望着天牢大门。
  皇榜很快就贴在了城门口,一纸圣谕。恭王一脉算是彻底覆灭。街头巷尾,百姓们议论纷纷。这恭王容盈,曾经荣耀到了极点,转瞬间却落得如斯下场。人生之事,还真是变幻莫测,计划赶不上变化。
  消息散开的那一日,白复临窗而坐,望着窗外极好的阳光。惨白的脸上,泛着迷人的笑意。
  深吸一口气,她敛眸低头,轻柔的趴在了桌案上,安然合上眸子。
  “师父,对不起,暗香真的知道错了。”她浅浅低语,有泪划过脸颊,无声无息。眉头微蹙,呼吸微促。渐渐的趋于平静。
  这世上的人世上的事,不管曾经多波澜壮阔,多惊心动魄,最后总归要有个去处,总归要回到孤寂的原点。
  林慕白坐在木轮车上,听着外头的人在喊,“恭王妃殁。”
  指尖微微颤抖,握紧了冰凉的木轮车扶手。
  恭王妃,殁!
  婢女疾步上前行了礼,“参见主子。”
  蔷薇深吸一口气,担虑的望着林慕白。
  “说吧!”林慕白敛了眉目,素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婢女道,“圣旨下,恭王及恭王妃当处极刑,是故恭王妃未免上刑场,在房中吞金而死。御医已经诊断,确系死亡。相信很快,就会昭告天下,前朝公主当朝恭王妃,已殁。”
  已殁!
  林慕白突然红了眼眶,“下去吧!”
  “是!”婢女行了礼退下。
  蔷薇自然是知道的,林慕白红了眼眶,不是为了那个死去的人,而是那个死去的身份。前朝公主,当朝王妃,从此以后都随着尘埃落地,不复存在。
  那些恩怨荣辱,都随着白复的死,彻底的带进了棺材里,长埋地下。
  她的爱恨离愁,她的委屈,都该结束了。
  林慕白泪如雨下,唇瓣轻咬,低低的抽泣。极力压抑的痛苦让蔷薇心生不忍。只得背过身去不敢去看她一眼。
  爱恨入骨,有多疼,自己知道。
  国破家亡,有多疼,也唯有自己清楚。
  这些背负,无人能替,她只能自己默默的扛着。
  前朝燕羽公主已殁,意味着前朝已经彻底覆灭,彻底被大祁替代。属于大殷皇朝的,只剩下回忆。多年以后,谁还会再想起,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女子,策马奔驰,笑靥如花。
  等着林慕白平息了心绪,蔷薇这才哽咽道,“主子就不担心殿下吗?恭王妃殁,殿下只怕是要一个人上刑场了。”
  “他不会孤单,不是还有我吗?”林慕白神情呆滞的望着远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馥儿,再也没有燕羽公主,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大殷皇朝。天下九州,何处同归?”
  蔷薇无声落泪,“主子,殊途亦能同归。”
  林慕白一笑释然。
  圣旨下达之后,举朝皆惊。
  不但如此,今日早朝,容景宸还拿出了第二份圣旨,不用说也知道,这是针对孟行舟的圣旨。
  很快,刑部尚书领着魏道德,亲自去给孟行舟宣读圣旨。
  孟行舟还缠绵病榻,听闻圣旨,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恭喜丞相大人!”魏道德笑了笑,“请丞相大人接旨!”
  “安度余生,果然是最好的罢免缘由。”孟行舟点了点头,“只不过老臣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让犬子入朝为官呢?人各有志,不一定非要入朝为官,便是在外头一样能为皇上尽忠。”
  魏道德笑道,“老奴不知皇上的意思,也不敢揣测君心,还望丞相大人莫要为难老奴。”
  孟麟冷了眉目,皇帝罢免了孟行舟的丞相一职,却让孟麟入朝为官,当了学士阁大学士,这突然的一招果然是猝不及防。
  给个巴掌,来个甜枣吗?
  孟行舟却是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是逼着孟行舟答应,然后让他的旧部都知道,即便新帝继,也不会对孟家下手,让那些旧部都放心跟随新帝。
  容景宸果然有两把刷子,还知道玩人心战术。只不过在对于容盈的事情上,孟行舟有些诧异,怎么会变成延后?而不是斩立决呢?这当中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以至于容景宸有把柄落在容盈手中。
  魏道德笑道,“二位接了圣旨,就能回丞相府了。”
  孟麟搀起孟行舟,孟行舟面色发白,继而轻咳两声,“即是如此,麟儿,咱们走!”
  “是!”孟麟眸光凛冽,父子两个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刑部。
  阳光有些刺眼,刺得人眼睛发酸。孟行舟扭头望着跟在身后的魏道德。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宫里——宫里都还好吗?”
  魏道德笑得微凉,“好不好,不都是这样吗?丞相大人这是想问什么呢?”
  “我已经不是丞相了。”孟行舟如释重负,“以后都不是了,我只是——”他顿了顿,“少小离家也该回,可惜来时成双归成单。”
  “丞相大人这是怎么了?”魏道德微微一愣。
  孟行舟摆了摆手,离去时那一声的落魄。轻颤的身子,昭显着他一去不回的青春年少。从满庭芳华,等到了落叶归根。
  “爹?”孟麟扶着走路有些踉跄的孟行舟,“您没事吧?”
  孟行舟苦笑,“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要倒下的吗?”
  孟麟刚要开口,孟行舟已一头栽倒在地。
  “爹!”孟麟惊呼。
  病来如山倒,只因——心病还需心药医。
  斜阳日暮,巍巍宫阙。何日方归?
  ——————————
  苏婉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坐在床沿的飞舞,当下弹坐起身,冷不丁身上抖了抖,“怎么是你?这是哪里?我为何会在这里?”
  飞舞含笑接过霞儿递来的水,“你别怕,这是我的院子,殿下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就给送到我这儿来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
  说着,将水递给苏婉。
  苏婉哪敢喝齐王府的水,她不敢吃不敢喝,她只想走。
  昏迷前,容景甫的脸,出现在她的记忆里。是容景甫悄悄的从宋明成的别院,把她带走了。如此一来,只怕杏子她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自己。
  苏婉抗拒着。当下掀开被褥下床,她快速穿好鞋袜,“我不管你安的什么心思,我要走,谁都别拦着我。”
  “你走不了的。”飞舞轻叹一声。
  门口那些护院,里三层外三层,摆明了不可能放苏婉离开。
  “我不是苏婉。”她咬牙切齿,“你们这是强抢民女。”
  “我不管你是苏婉还是于蔓,殿下喜欢你,你就得留下。”飞舞长长吐出一口气,说这话的时候,美丽的脸上浮现着令人心疼的酸楚,“这是齐王府,进来容易出去难。别再白费心机的挣扎,免得伤了你自己。”
  苏婉重重合上眉目,“为什么?”
  “什么?”飞舞一愣。
  “你深爱着齐王,为何还舍得将他拱手让人?爱一个人。不是应该相知相守吗?你这么做,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一个人吗?”苏婉问。
  飞舞仲怔,“我爱着殿下,所以我希望殿下快乐,希望他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只要他觉得好,我并不觉得委屈。”
  “你这不是爱。”苏婉深吸一口气,端坐下来,“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全心全意的只想跟他在一起。所谓的成全,不是很傻吗?喜欢就该争取,而不是退出退让。”
  “你有喜欢的人?”飞舞蹙眉。
  “有!”苏婉斩钉截铁,“我爱上了一个人,即便我知道他的心就是块顽石,可我还是愿意去捂热他。他在哪,我就在哪。一日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继续等,继续为他付出。可是——爱是自私的,我不希望他的身边还有其他的女人。”
  飞舞面色微紧,“你爱上了谁?”
  “这跟你没关系。”苏婉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只是想要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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