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恋花-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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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谓当坚决抱定抗战必胜之信心者此也。’”
“方先生好记性。佩服佩服。”
“过奖了,我还能背诵汪精卫的话呢!”
“是吗?”
牛宝军学着汪精卫说话的腔调说道:“‘救国都是一样的救,只是个人的方法不同。对于沦陷区,人家(指蒋介石)既不要,也不管了。但是这些土地都是中国的土地,有大量的中国人民,我们设法把它从日本人手中接收过来,有什么干不得呢!’”
这把李家为吓了一跳。因为牛宝军的语气、语调真的太像汪精卫了。
“你们军统的人太厉害了。模仿能力这么强。”
“嘘。”牛宝军赶紧示意他闭嘴。然后轻声走到房门口,猛地一拉房门,一个重物跌落在地,李家为仔细一看,原来是张妈。
他不由怒气升腾,呵斥道:“你来干什么?”
“我,我,我来送茶的。”
“你的茶呢?”见她手上空空,李家为盘问道。
“我来看看几个客人。”
“你来几年了?不知道我的书房不能随便进的吗?”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先出去吧。”
牛宝军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等到张妈走远了以后,他缓缓说道:“日本人把人安插到你家里了。”
“她是我家管家的老婆,乡下来的,管家跟我几十年了。”
“我用脑袋向你担保,这个老妈子被日本人收买了,你当心点为好。”
“啊!”李家为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想起玉梅曾经和他说过,贫贱有时候会成为背叛的因素之一。这真是太可怕了,一个日本特务日夜住在自己的府中,那自己的饮食起居还有什么安全保证啊!
“明天,不,今天就要她滚蛋。”
“切不可鲁莽啊。你赶她走,就等于说,你发现了她是日本人的线人,日本人会干吗?”
“我吃的饭还是她做的呢,哪天我得罪日本人了,那我全家老小吃饭都不安生了。”
“先静观其变吧。今天的事情,她不一定会告诉她的日本主子,人家会骂她无能。”
“唉。”李家为的脸上愁云密布。
“方先生,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他停顿了一会儿说道,“我想让你们把我儿子带走。”
“带到哪里?重庆?”
李家为点点头,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其实,我也是典型的文人性格。我既觉得汪先生的曲线救国主张有道理,也觉得蒋先生的抗日救国值得钦佩。他有句话十分经典,犹如醍醐灌顶,发人深省。”
“哪句?”
“‘盖抗战虽不能必胜,而屈服即自促灭亡;与其屈服而亡,固毋宁抗战而败。战败终有转败为胜之时,灭亡永无复兴之望,国家独立之人格一隳,敌人宰割之方法愈酷,万劫不复,即永陷于沉沦。’”背诵完毕,李家为神色凝重。继续说道:“时局变化多端,但人皆有私心,我的孩子是我所有的希望所在啊。”
“李先生放心,我一定向上峰汇报贵公子的安排问题。请耐心等待。想必先生一定有重要信息作为公子进入重庆的敲门砖。”
“这个嘛……”李家为听到牛宝军软中有硬的话不由心中一震。
他那个神秘的箱子,里面装了重要的文件,可是,是否要交给重庆方面呢?
丁默邨、李士群他们设立的“76号”可不是吃素的,这个特务机构协助日本的“梅机关”、“岩井公馆”专门打击在上海租界地区以及汪统区的间谍,主要打击对象为国民政府军统、中统特务以及协助他们的人士,毫不手软。上海人都知道,只要进了“76号”绝对不会活着出来,那就是一个杀人的魔窟。虽然平日里这两个特务头子对自己还是敬让三分,但是一旦泄露了风声,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他们一定会扒了自己的皮,想到这里,李家为打了一个寒战。
“去年初,军统暗杀李士群的行动失败后,李士群对军统恨之入骨,用酷刑折磨被逮捕的军统人员,不招供即杀害。”李家为说。“参与那个行动的有个叫袁殊的,后来在各家报纸上发表《兴亚建国论》,叛变成为公开的汉奸。其实,谈不上叛变,他本身就是三面间谍,早就是‘岩井公馆’的人了。最后是岩井把他救走的。”
“哦,原来是这样,人心难测啊。他还有一面是什么?”牛宝军追问道。
“他还是莫斯科的特务。”
“哼。”牛宝军的鼻子里发出了轻蔑的冷笑,对于这样的军统败类、到处投靠的奴才,他鄙视至极。
牛宝军明白,李家为担心一旦重要文件从他这里泄露给重庆方面,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决不会给他好果子吃。既然文件的知情者甚少,那么一定是李家为和汪精卫之间的一些秘密了。也许,汪精卫是否卖国,这些就是铁证。李家为的顾虑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一定要加速他思考的过程,好在,他现在想把儿子托付给军统。
“我了解李先生的苦衷,不过,如果有这份重礼,对贵公子的安置问题,委员长一定会亲自过问的。我先告辞。对了,这件事情,你只要和我单线联系就可以。尽快吧,以免夜长梦多。”
“谢谢你。”
送走了牛宝军,李家为思考着是否要向重庆方面送上这份厚礼,这是他和汪精卫之间的约定——绝不外泄《汪日密约》的内容。
看到女儿一边忙碌着,一边哼着歌,冈村之美却忧心忡忡。
“百合子,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到?这都11点了。”
“爸爸,方剑君可能遇到什么事情了,他不会不来的。”
“我的女儿一向成熟稳重,可是,自从认识这个家伙以后,你天真得和一个小孩子一样。现在中日交战,你却交了一个中国男朋友。”
“他不是在美国吗?”百合子小声地嘀咕着。
“那也一样,别说他还不是美国国籍,就算他真的成了美国人,也改变不了他是中国人的事实。”
百合子低头不语听着父亲的训斥。
女儿的沉默让父亲有点心疼,于是,他口气有点软下来:“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他有什么问题,但是,上海的军统特务那么多,你当心中了美男计!”
快到百合子的家门口了,牛宝军看了看手表,已经11点10分了,和李家为多谈了一会儿,现在赴午宴有点迟。自己说要回美国去,是欲擒故纵,果然,百合子就加快了追求自己的步伐,说是做几个日本菜让自己尝尝,父亲也会在家。其实就是让自己去正式拜访她的父亲了。这样,接近日本人又深入了一层。冈村之美,日本驻上海的梅机关负责人,到他的家去,这真的就是到老虎家里去做客,一不小心就要被老虎吃掉。
这是对自己智商的挑战,是对自己心理素质应变能力的大考验。正想着,坐在黄包车上的牛宝军已经远远看到等候在院子门口的百合子了,第一次看到她穿日本和服,真是说不出的妖娆。
“方剑君,你终于来了。”
“啊,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搁了。让你等急了吧?!”
“没关系,寿司凉点儿也能吃。”
再次见面,冈村之美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国人,总觉得很眼熟。牛宝军也有这种感觉,他迅速启动脑部的记忆系统,那炮火硝烟中的淞沪战场,倒在血泊中的上海百姓,被日机轰炸后猛然倒塌的楼房,可是,他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日本人。
“方先生在美国住了几年了?”冈村之美微笑着问道。
“十来年了。”
“哦,那也是美国通了。美国人对中日战争有什么看法?”
“美国人不喜欢谈论战争的话题,他们关心的是彩票、桌球,追求生活安逸。”
“来,方先生请入席。小女亲手做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冈村之美的中国话说得不是一般的地道,“你们中国有个人叫蒋百里,曾经在日本陆军学校拿过第一名,还获得了天皇的佩剑呢。了不起啊!”
提起蒋百里,牛宝军知道,他提前好几年预测过关于中日战争爆发的时间,还提出了如何对付日本人的战略方针,包括委员长在内的很多国民政府高级官员都对此不屑一顾,谁知道,竟被他不幸言中。但是,蒋百里坚信日本人是要滚回岛国去的,在全中国人都没信心的时候,这个先知式的人物,给予了国人很大的信心。
冈村提起蒋百里,是想套自己的话吗?
“鄙人孤陋寡闻,并不知道这个人。见笑了。”牛宝军这样答道。
“你在美国,不知道也正常。”
百合子见牛宝军应答得体,不卑不亢,心中暗自高兴。
一个卫兵走了进来,轻声在冈村的耳边说:“小野君求见。”
“让他进来。”
小野平一是板田将军的参谋长官,和冈村的私交相当不错,事实上,他是冈村安插在板田身边的眼线。
显然,小野平一不知道冈村家有客人,他熟门熟路地来到餐厅,见到牛宝军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位是小女的朋友,方剑。这位是小野君。”冈村介绍道。
牛宝军微笑着伸出手来。
小野平一开口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一起坐下来吃饭。”冈村招呼着。
“我刚吃过。”
“那就喝点儿酒嘛。”
小野平一只好坐下来。
“我怎么看你浑身不自在?”
“有点伤感了。我想起了我的女朋友。”小野平一停顿了一下说,“让前辈见笑了。”
“大丈夫何愁无妻,看你婆婆妈妈的。”
牛宝军举起杯来,说:“小野君,认识你很高兴。”
三十三
电话铃声响了,百合子去接电话,而后对冈村说:“爸爸,是找您的。”
冈村接过电话,目光扫过牛宝军,说“我知道了”,挂上了电话。他一边穿上军装,一边说:“方剑君,不好意思,我有事情要出去,失陪了,小野君,和我一起走吧。”
客厅里,只剩下牛宝军和百合子两个人了,百合子喝了几杯日本清酒,薄施脂粉的白皙脸蛋上飞起了红云,像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
她用日本女人特有的温柔语气问道:“可以为我留在上海吗?”
“家里一直在催我回去,我太太身体不太好。”
“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她没有别处可去,就暂时住在我家。”
“是这样啊。可我也很需要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军人的身份?”
“你觉得呢?”牛宝军笑眯眯地看着她。
牛宝军离开的时候,百合子目送他远去的背影,远远望去,步下台阶的那个人翩若游龙,挺拔如兰桂树,在这样的春日良辰,满园的樱花欲落,花瓣纷飞如雪!
牛宝军在人流湍急的大街上行走,穿过几个商场,确定不会有人跟踪才到了仁心诊所。
夕阳西下的时候,仁心诊所准备下班了,曹良急匆匆地回来。他掏出钥匙,转动了两圈,办公室的门吱嘎一声开了,放下手中的包,他习惯性地去洗手,忽然,他看到用于检查的那张病床上竟陈列着一具尸体。
怎么放在这里?也不拉走!他心里嘀咕着,走过去,掀开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居然是特派员同志。他的面色还是那么润泽,难道是刚刚才死的?正要伸手去颈部摸下脉搏,这具尸体居然猛地坐了起来,开口说话了:“让我等这么长时间,我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的下午觉了。”
曹良笑着说:“幸好我是医生,否则,你能活活把人吓死。”
“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些东西现在市面上都很稀缺,不过,我还在想办法搞,这不,坐诊时间都搭上了。”
“一次也带不了多少,船先到香港,然后空运到重庆。”
“这些东西真是比黄金还贵。”
“是啊,外科急症还是要靠西医,这些东西又往往依赖进口。少了一支盘尼西林,伤兵就能送掉一条命。”
“一场仗下来,就抬下无数伤兵,我们死的总比日本的多。”
“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了谁?”
“谁?”
“小野平一。”
“有缘啊!”
牛宝军笑道:“你还需要和他接触,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他这一环很关键。”
“明白。最近有什么行动?”
“有人和局座建议别在上海小敲小打了,对日本人损害不大,但是日本人的报复行动却伤害了我们自己。”
“是什么人?”
“不该知道的别问,也是条大鱼。”
“温暖,想想就温暖,到处是同志。”
牛宝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曹,秘密工作是一个对情商和智商要求都很高的职业。胆大心细,缺一不可。你这么有能力,党国需要你啊,你真想走啊?”
“这个……”曹良沉吟起来。
冈村之美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电话铃响了。
“爸爸,刚才在家的时候,井上清和你说了什么?”
“百合子,怎么了?”
“爸爸,你别跟我装糊涂了。你们要抓捕方剑?”
“你听谁说的?”
“我自然有途径。是井上清这个老家伙提出来的吧,你怎么会同意呢,还想对我保密?”
“百合子,工作归工作,家里归家里。你脑子清醒点。”冈村啪地挂断了电话。
百合子立刻换上了一身黑衣,匆匆走出家门。
天色已晚,天边有绚丽的晚霞,从中午接到电话到现在,整整一个下午过去了,他们还没有抓到人,方剑并没有回到酒店,也许他正在外面办事,而现在,正是办完事情回酒店的时分。
百合子知道,只要进了特高课,不死也要掉层皮,要是方剑屈打成招,那就更麻烦了,连父亲也救不了他。特高课布置在酒店内外的那些便衣,方剑不认识,她一定要抢在那些人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