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恋花-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付。今天不要上班了,回家和太太团聚团聚吧。”
“谢谢局座关心。”
“去吧。”
牛宝军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静静地收拾着东西,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了,他有些留恋地望了一眼室内的一切,目光停留在墙上的那幅书法上,上面是行楷写的两句诗:“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是他最爱的两句诗,也是他的座右铭。
人生充满了赌博,虽然此行凶险无比,但也正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他锁上了房门,大步向外走去。
启动了军用吉普车的引擎,他向前方开去。重庆的路不是很便于开车,车的速度不得不放得很慢。他漫无目的地在城内转悠,有不少地方还是断垣残壁,这是“五三”、“五四”惨案的痕迹。记得去年,也就是1939年5月3日上午9时,日军飞机从武汉直扑重庆,第二天,日机再袭重庆,共有六千多重庆老百姓被炸死、炸伤。
经过沙坪坝磁器口的时候,牛宝军下了车,买了几根麻花,然后把车开回了军统宿舍大院。
牛宝军的脑海里闪过昨天的一幕。
在军统办公楼的走廊里,他差点撞上了急急忙忙上楼的电讯处副处长徐正坤。“喂,老弟!走路看着点,什么事情这么火急火燎的啊?”随即,牛宝军又忙着纠正自己刚说出的话:“不该问,不该问。电讯处不急那还有谁急啊!”
28岁的徐正坤是戴老板身边的红人,但也遭人嫉妒。他稍作停留,低声说:“宝军兄,晚上没事吧,我带瓶酒上你家去,咱们喝个痛快。”
“好啊。咱们两个早该好好喝顿酒了。”
晚上7点,敲门声准时响了。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牛宝军答应着“来了”,随即打开了大门。
“哎呀,贵客来了,快请进。”
“你看,这还是亚德力从美国带过来的红酒呢,我可没舍得喝,这不,今天派上用场,拿来孝敬宝军兄了。”
“哈哈!”牛宝军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战乱时期,这个可价值不菲呀!”
“最好喝的红酒也许不是最贵的那瓶,因为买得到酒,却买不到心情。”徐正坤意味深长地说。
“最好的朋友也许不是联络最多的,而是在特别的日子想起的人。”牛宝军接了一句。
他们相视一笑,入了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牛宝军脸颊红红地问道:“老弟,你那有什么小道消息没有?能不能透露点?”
“你要让我违纪啊?”徐正坤先是打了官腔,然后又把头往前凑了凑,轻声地说:“恭喜老哥啊!”
牛宝军纳闷地问道:“我有什么好恭喜的啊?”
“你就要和嫂子团圆了。这还不是大喜的事情啊!”
“什么意思?”
“听说上面要把我们的家眷都接到重庆来,说是稳定军心。”
“噢,是这样。”
“宝军兄,西南联大里共党很多,嫂子在那边工作迟早会被赤化,回重庆来你可以多提醒着她点。我看这是好事。”
“嗯。”牛宝军点点头,却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有点醒了。不知道这是徐正坤的好意提醒,还是戴老板的有心之举?要是自己的太太有通共嫌疑,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啊。
想到这里,牛宝军轻声唤着妻子:“王澜,睡着了吗?”他想好好规劝她几句,可能因一路奔波,疲倦不堪,妻子已经沉沉睡去,她也并不知道,这是他们夫妻相聚的最后一个夜晚。牛宝军看着她瘦削的肩膀,不忍心将她喊醒。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投射进来,终于在自己的家里睡了个踏实觉的王澜渐渐醒来,回头一看,身边的被褥里空空如也。心想,他这么早就上班去了吗?还没来得及给他做早饭呢。那就等他晚上下班吧。
到了晚上,王澜并没有等到丈夫。
这天早晨,众人正陆续地来到大餐桌前用早餐。
阿虎缠着母亲说:“妈咪,我要吃宏祥兴的生煎馒头,我要吃嘛,不要吃这些早饭!”
李太太说:“好,好,好,张妈,去宏祥兴买点来。”
“我要吃堂里的,那里的好吃。”
“谁带你去啊,妈咪还有其他事情呢。”李太太为难地说。
“我带他去吧,不过,李太太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算了。”玉梅插话道。
李太太不好意思地说:“怎么会不放心呢,张妈,去把阿力和阿强叫过来。”
“是,太太。”张妈答应着。
“你们陪阿虎和小姐去吃早点,要寸步不离,要是他们少了根汗毛,先生不会放过你们的。”李太太交代着。
刚走到宏祥兴小吃店的门口,一阵生煎馒头的香味就飘了过来,阿虎蹦蹦跳跳地跑了进去,眼睛盯着大扁煎锅里的小包子口水直流。
阿力和阿强两个保镖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他们旁边,真是严加保护。
玉梅买了两客生煎馒头端到阿虎坐的位子上,白白的小包子上撒了黑芝麻和绿色的小葱花,底部煎得脆脆的,是黄色的,所以总共有四种颜色,真是勾人食欲。
阿虎狼吞虎咽地吃着,玉梅不停地叮嘱着:“慢点,当心烫啊。”
阿虎成天吃够了家里的早饭,换个口味胃口真是不错。他一边喝着鸡鸭血汤,一边对玉梅挤出一个笑脸说:“老师,你真好!”
玉梅摸了摸他的头说:“吃过生煎馒头,老师带你去买套海军服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还要买手枪。”
“行啊,等下我们逛商店的时候你不要乱跑,拉着老师的手,坏人很多的呀。”
阿虎冲着玉梅点点头。
儿童服装卖场在二楼,一套名牌的海军服真是贵得吓死人,玉梅二话没说就买了一套,然后拉着阿虎往回走。走了几步,玉梅对阿虎说:“老师忘记给你试衣服了,万一大了或小了怎么办,我们去试试好不好?”
玉梅带着阿虎进了女装更衣室,让阿虎自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小孩子脱衣服很笨拙,衣服套在头上一时脱不下来。玉梅没有帮他,而是趁此机会伸手在更衣室的隔板顶部摸索着。阿虎把衣服脱下来的时候,玉梅笑着对他说:“还是老师来帮你穿吧。”说着,那套海军服就穿在了阿虎的身上。大小正合适,看上去神气得很,阿虎照了照镜子,高兴坏了,愣是不肯脱下来了。
玉梅又给他配了一支小手枪,才带他回家去了。
此行,阿虎收获颇丰,玉梅亦是。
阿虎的那身行头很是惹眼,李家夫妇看儿子高兴也不由得心情大好。晚饭后,李家为对玉梅说:“玉梅,到我书房来一下。”
李家为先进了书房,坐在书桌后,玉梅跟着进来,关上了房门。李家为面露慈祥之色,问道:“玉梅啊,你有防身用的手枪吗?”
玉梅心里一惊,但仍面呈天真调皮地说:“莫非李先生要送我一支吗?”
“你还真是未卜先知,在下正有此意。”说着,李家为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支乌黑的勃朗宁自动手枪放在桌子上,问道:“会用吗?”
“会的,国外的人都有枪。”玉梅的回答总是滴水不漏。
“本来我是准备送给太太的,你先拿去用吧,有时候出门也用得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会保护好少爷的。”玉梅明白,一方面,李家为是为了感谢自己给阿虎买了一些东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阿虎的安全着想。
回到自己房间,白玉梅一边拆卸着那支全新的勃朗宁手枪,一边在想自己在更衣室取到的那张纸条,上面是用报纸上的字剪贴出来的一句话:“春临大地百花艳,节至人间万象新。”这是什么意思呢?严斯亮不是说这是一个联系地址吗?玉梅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把这几个汉字颠倒来颠倒去,反复重新排序,也没有一丝头绪。无意间,玉梅将纸的反面对着自己,透着灯光,看到剪贴的报纸反面是几个报纸的字:十六铺码头船工。
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严斯亮还真是煞费苦心,找来这些报纸拼凑。十六铺码头船工是地址,意思是十六铺码头船工的宿舍区,而正面的那个春联则应该是贴在这家大门上的。
按照这样的思路,玉梅拍着一家贴着这样一副春联的木门。
“谁呀?”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门开了,一个穿着蓝布褂的大嫂问道:“侬找啥人?”
“有个朋友叫阿拉到此地来帮伊寻亲眷,伊生病了,来不了。”玉梅用同样稔熟的上海话回答。
“伊叫啥名字?”
“屋里厢讲好伐拉?”
玉梅被引到客堂间里,房子里只有很简单的摆设,是那种很普通的船工家庭。
“阿嫂,阿拉想和侬先生说两句话。”料想严斯亮的这个联系人应该是这家的男主人,女主人未必知道详情。
“伊还没有回来。有什么话侬达阿拉讲一样的啊。”
“噢,那阿拉等伊一会儿,侬不会赶阿拉走吧。”阿嫂笑笑没说什么。
倒是里屋帘子一掀,走出来一个大汉说:“姑娘侬有啥话讲吧。”
玉梅看了看大嫂,大汉对她努了努嘴,叫她回避。
玉梅走近他,换了国语说道:“我朋友姓严,他叫我来找你的。”
大汉一怔,他在判断玉梅的身份。玉梅掏出那张纸条,大汉还在犹豫,玉梅急切地说:“我一时没有办法证明我的身份,严斯亮最近和你联系了没有,重庆方面有什么指示,我要马上知道。”
“你是重庆方面的?”玉梅点点头,虽然无法证实眼前的这个人是否叛变,但是只有拼此一把了。
而大汉也面临着和玉梅同样的问题。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姐是自己人,还是日本间谍?没听严斯亮提起她啊,不过严斯亮好几天没和自己联系了,是叛敌了还是一时藏匿,而这个小姐是紧急之下才找到自己的吗?
四
见大汉正在犹豫,玉梅反倒相信他是自己人,如果这里已经是一个陷阱,他应该没有犹豫的道理。
“大哥,我知道你还不相信我,严斯亮遇到麻烦了,对不对?这两天严斯亮没有和你联系吗?”
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大哥,我的时间不多,如果严斯亮和你保持联系,那你告诉他立刻恢复香烟联系方式。如果你是在怀疑我的身份,那么,他叛变了可以亲自来抓捕你,何必叫我一个陌生人来找你呢?”玉梅这样给他分析道。
大汉听了点点头,觉得玉梅说得很有道理,便拿出了合作的态度。
“严斯亮失踪了,我也很担心。”
“你是第六小组的吗?”
“什么第六小组?”
“噢。”玉梅知道了,这是严斯亮一个单独的藏身地点,大汉并不属于第六小组。而这里暂时应该很安全。
玉梅沉吟了几秒,说道:“你一定要保证电台的安全,那比我们的命还重要。你会发报吗?”
见对方摇头,玉梅紧皱眉头,心想,那也就是说,好久没有和重庆方面联系了。
“大哥,你会修船是吗?”
“是的。我什么船都修过,难不倒我。”大汉骄傲地说。
“好了,我要走了,我明天要用电台,你准备一辆黄包车和一套阿嫂的衣服、裤子、鞋子、袜子、头巾,中午12点到仁心诊所门口等我,离这里不远。”
做特工这行,每天都戴着一个面具生活,时刻都在扮演另一个角色,而摘下面具的时候,连自己的战友也不能相信,因为每一个人在生死刹那都有可能发生变化。是敌是友,很难分辨。
这个职业,真可谓是刀尖上舔血,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过硬的军事素质和快速准确的应变能力。有的人死的时候,可能还是敌人的身份,为自己的那方阵营所唾弃。
这些都是牛宝军以前和玉梅说过的,现在她才真是深有体会。
玉梅仿佛又回到了野战求生训练的那些日子里。在越南热带丛林里,他们特训班的那些同学被分散开来,只有一个人面对毒蛇、蚊子、饥渴、孤独、恐惧,那需要体力、脑力,以及强烈的求生意志。她的成绩很好,是第二个回到规定的地点的,牛教官张开臂膀拥抱了每一个回来的同学,玉梅在那个拥抱里感受到了极度的慰藉。
自三月底从重庆出发,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一直都没和重庆方面联系上,重庆方面一定很着急,包括牛宝军。
牛宝军曾将玉梅单独带到戴老板办公室里接受任务,戴老板有三点指示:一,长期潜伏,要争取李家为回到重庆阵营,没有重庆方面的指令不得刺杀李家为;二,搞到日本重要军事情报;三,要单独行动,单线联系,潜伏是最大任务,不要暴露自己。
夜幕下的上海比白天更加充满诱惑,灯光勾勒出高楼的线条,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小小房屋。十六铺码头边,停泊的船舶无数。这时候一个黑影翻进了一个码头边船工宿舍的院落,大汉抬起头来,见严斯亮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吓了一跳,问道:“你,你,你没事吧?”
“还活着。有人找我没有?”
“有,今天早上一个小姐找到这来,让你和她恢复香烟联系方式。不过她好像等不及要用电台,明天中午要我去接她过来。”
“去把药箱拿来,帮我换药。”严斯亮解开了衣服,露出纱布沁出血色的肩膀下方。
“你受伤了?”
“嗯。”严斯亮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几天我都躲在乡下养伤。”
“玉梅怎么没来吃早餐?是不是病了?”李家为在餐桌上问太太。
“她还真是病了,一大早便看病去了,说是要早点回来教阿虎呢。”
“什么病啊?怎么没叫车送她去?”
“女人的病你别问那么多了,她去看个中医,有点远,她说不能耽误你上班。”
“噢。”李家为用餐巾抹了一下嘴巴,“你慢慢吃。”
“你怎么吃这么少啊?玉梅不在就没胃口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