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游戏-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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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的好奇，让整条大街被挤了个水泄不通，古羽像是西洋镜一样被围观了。人们议论纷纷，为什么古羽来了江夏，第一个见的不是他的弟子康王，不是他的岳父周大人，不是他的扬州同乡，却是朱允这个众所周知的他的敌人。
就连朱家人，也是吃惊不已。守门的家仆见了小姐回家，不是上前相迎，却是转身就跑，回头去报告大少爷，让大少爷拿主意。
不多时，朱成人带着一脸的诧异走出门来。当他看到古羽和小美的时候，脸上的惊诧和不安却更加明显了，只见他睁大了眼喝道：“古为仪，你欺人太甚！”
古羽半带笑意地奇道：“朱兄这是说的哪里话？让古某惶恐不已啊？”
朱成人却毫无善意，高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厉害，连皇帝陛下都要听你的。但这里是朱家，朱家不欢迎你来，你可以滚了。”
古羽还未回答，小美在旁已经叫出声来：“大哥，你怎么这样啊。谁说朱家不欢迎，师父是我请到家来的。以前还在成都的时候，我就请师父到京城的家中做客，现在师父好不容易来了京城，自然要来我们家里。大哥你这个样子，太失体面了吧？”
朱成人听小美这样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古羽的鼻子道：“你这贼厮，教坏了我妹妹，现在回来报复家里人，天下的狼子野心何其多，却从没一个超过你古羽的！”
朱成人因为几次三番在古羽面前吃瘪，对古羽已是深恶痛绝，此时也就顾不上什么脸面了，直接在自家门口和古羽骂将开来。路上的行人见到这两个人在此骂战，早把这场景传扬开去，围观的人也就越来越多，都等着要看一场精彩的辩论戏。
可就在这时，又从远处来了一顶凉轿，从轿上下来两个人，正是康王和容悦。康王见古羽在场，快步跑过来跪地磕头，口中唤“老师”。
古羽伸手扶起康王，又对朱成人道：“朱兄不给我古羽面子，莫非也不愿给康王爷面子吗？”
朱成人哪想到古羽会把康王也抬了出来，气愤之余，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正此时，就听见门内有人说话：“我儿有失礼数。今天来的都是贵客，你怎么好把他们全挡在门外？还不快开中门，请贵客进门？”
众人朝门内看，说话的正是朱允。上次朱允陪至善帝去识乐斋，小美因陪着林儿躲在后院，所以未得见父亲一面，这时见了，小美才跑过去，在朱允身边放起嗲来，柔声道：“爹爹最近身体还好吗？”
不论阵营如何，朱允对自己的女儿始终是疼爱有加的，小美在他身边一蹭，什么样的脾气都没了。只见他一扬手，身后的家丁仆人便一字排开，形成了迎接贵客的队列。
于是古羽也不客气，便在朱成人愤然的目光中走进了朱府。后面的康王和容悦则亦步亦趋地小心跟上。
朱府的正堂，很快就摆上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宾主双方各自落座，朱成人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可还是被他父亲按压在了主位上陪客。
朱允一面抬手请诸人饮食，一面道：“听说古为仪要来江夏，这几天江夏城都乱了套，忙忙慌慌就为了你这一个年轻人，真是难以想像啊。宁国开国至今，怕还没有哪个人，能有这样大的影响力，让满朝文武为之疯狂。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古羽呷了一口茶，笑道：“古有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也。诚敬为本，是为立德，践行天下，是为立功，书以明志，是为立言。古某向来以真诚示人，凡有自己的错漏，便真诚地道歉，故而天下人都相信，古某是一个有德之人。古某和自己的朋友们这些年走遍了天下各国，所做的事大家都看见了，一向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自然也得到大家信任。至于写书，古某至今已写成三本书发表，俱得到了士人的认同。正因为这三条，才是得到大家厚爱的原因。”
朱允听完，又看看朱成人，方感叹道：“我儿成人，论才智机锋，并不输给为仪，可叹他做事不够光明磊落，最终还是没能攀上为仪的高度。”
朱成人却仍是不忿地道：“怎么父亲也被这厮收买了，他刚到江夏，不去别的地方，专来我们家，分明就是来此炫耀的。他现在名声大，那又怎么样，世人都是忘性大的，终究有一天，他也会沦落成路人！”
古羽忽然拍手道：“朱兄所言即是，这不正是在下来此的原因吗？”
“哼！”朱成人一声闷哼，道：“你这厮奸滑无赖、欺世盗名，一定又在策划什么阴谋来害我们，休要说出这话来诓骗于我。”
古羽却笑道：“朱兄要这样说其实也不能算错，因为我的确是有一点小阴谋的。”
“喔？”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知他是何用意。
古羽看着众人的表情，又是咂一口茶，方解释道：“今天来此，还把康王请来，是想把他拜托给朱兄，希望你能放弃成见，全力辅佐康王。”
“这……”这句话，就连小美都感到了惊讶。现在谁不知道，朱允、朱成人是太子这一派的，康王则是张严所支持，两派明争暗斗这么多时间，就是为了扶各自支持的人上位，现在倒好，古羽一来，却把康王托付给朱成人？
古羽当然明白大家的不解，便解释道：“这也是我来江夏，首先便到朱府的原因。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提这样的要求。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要平衡张大人的势力。康王虽是我的弟子，可他还太年轻，根本无法使御张大人这样的人杰，如果未来由他做皇帝，最终就会变成张大人一人独大的局面。所以，我必须要请一位和张大人有同等实力的人，来牵扯和制衡，而朱兄无疑是最佳人选。当今宰相已老，康王若即位，张大人自然就是新的相公，如果朱兄愿意，我可以游说朝中要员，让朱兄接任参政之位。宰、执者分为二派，这样才能令我放心，也让康王的皇位更加稳固。”
这就是所谓的御下之术了。从古至今，各个朝代的稳定都是源于这样一种奇怪的政治哲学——平衡。一个好皇帝，不是看他自己有多大学识能耐，而是看他如何统御下面的一众能人。统御得好，便达到完美的平衡，大家互相补益，最终形成大治，统御得不好，则互相攻讦，从朝上吵到朝下，最终土崩瓦解、天下大乱。御下之术，可以说是历代明君的不传之秘，它往往形成于就像朱府的宴席这样的地方，大家一边吃饭聊天，一边解决双方的纠纷。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但是，这一门道术也没有专门的论述，会者恒会，不会者恒不会，所以就形成了盛衰交替、治乱更迭的历史轮回。
在场之人，都是熟谙官场之道的，岂会不知古羽想要传递的意思。所以，当古羽说明他的用意，朱成人脸上的愤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期待和憧憬。没错，他从小梦寐以求的，不就是宰执天下吗？现在，这个最让他嫉恨的古羽，就要将他带进那最高的殿堂了，他心中复杂的情绪可想而知。
所以，整个正堂上，瞬间陷入了怕人的沉默中，没有人再说话，但其中的暗流涌动，却在飞速地进行着。
第十四章 惹祸
朱允显然是久在宦海的老狐狸，见大家俱都陷入了沉思，知道情绪会越发尴尬，该说的话也很难说出来，便吩咐了身边的仆人道：“这干吃干喝的，也忒没劲了。去叫她们几个出来给诸位贵客跳舞助兴。”那仆人当即下去安排。
小美见状，却嘟起嘴来，埋怨道：“爹爹怎么还没把那几个狐狸精赶走啊，还留她们跳什么舞呀？”
她所说的狐狸精，正是她在东平府时就对林儿说过的，北辽人送给她父亲的几个美女。这些美女都练过狐媚之术，很得朱允宠爱，也正因如此，朱允才会一直被北辽的晋王控制。
朱允听到女儿这样说，不禁尴尬地笑笑，“爹爹生平就这点爱好，也是没办法，始终下不了决心，小美别怪爹爹。”说得小美一阵叹气摇头。
正说着，美女们都被引到了正堂中。古羽一看其人，果然个个面容姣好、身段婀娜，颇有狐媚之气，就是古羽身边都是美女，见了这些模样，心中也是砰然一动，难怪朱允会难以抵抗其诱惑。
动心的人还有一个，却是容悦。不过，她动的不是凡心，而是疑心。美女们刚一进来，她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便凑到古羽耳边，小声道：“古先生，我好像认识这些女子。”
古羽大奇，忙问究竟。容悦道：“这几个女子，好像是我以前峨眉山的师姐。不过她们下山挺早的，那时候我还小，她们可能并不认得我。”
“峨眉山的女尼？”古羽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你说她们下山早？下山去做什么了呢？”
容悦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们都是被一个道长领下山的，后来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古羽道：“一个道长？难道是阮冲和？我记得我们去峨眉的时候，就听说阮冲和带了很多明月庵的师姐妹下山，看来应该就是他了。他带着女尼下山，然后送给朱大人这样的高官？那么这些女尼的狐媚之术是哪里学的呢？”
容悦弱弱地道：“以前在山上，师父每年都会安排一个时间，让大家到一个地方去闭关，就学一些男女方面的东西。师父说这是为了修行需要，后来我才知道，这叫狐媚之术……”
容悦越说越小声，生怕旁边的康王听见，可古羽却已然心下了然。难怪峨眉山的女尼都不算太丑，而且还有像容悦这样的大美女，这分明就是峨眉山专门为阮冲和训练、以帮助其执行诱惑高官任务的。容悦若非当年被古羽等人所救，必然也要步入和眼前这些舞者们同样的命运。
看着眼前这些狐媚女子的身影，古羽心中一片恍然。他想起了在齐州南面的山里，当他去游说白写、白音兄弟时，曾见过同样的一群女子，正自包围着那个齐州乱军名义的首领谢真人。那些女子不管身段、表情，都和眼前女子们相仿佛，两下分明是出自同样的门派。再加上，齐州那些女子身具不俗的武功，更印证了她们就是来自峨眉的事实。
为什么同样的女子，一部分替晋王来迷惑朱允，一部分替白氏兄弟去迷惑谢真人？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是西辽来的莲清在训练她们，又由阮冲和将她们带离峨眉？
疑问太多了，但古羽并不感到害怕，因为他忽然觉得，这些狐媚女子正是将所有人串联起来的一把钥匙。上次在石城，张严邀请他共同调查所有事情的幕后主使者。后来他又和林儿诸人反复商量过，一致觉得阮冲和、孔仪二人是揭开秘密的钥匙。可是，那两个人的身份虽然已经暴露，但他们身上的神秘却丝毫没有减少。现在，有了狐媚女子这个引线，以及她们和自己所遇众多人物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顺藤摸瓜，就一定能找出最后的真相。
想到这里，古羽已经开始思索着这个发现背后的各种可能性。至于狐媚女子跳舞的内容，他则完全视若不见了。
朱成人也要在这点时间内完成自己的思考。他需要权衡利弊。如果拒绝古羽的要求，他势必要陷入到古羽、张严二人的联合夹攻，他不确信自己有能力战胜这两个厉害的对手。如果答应古羽的要求，则意味着放弃太子、放弃前期的经营，这很可能意味着他要失去自己阵营中人的支持，这同样是他承受不起的。
事实上，最后就变成了在古羽和他的同党们之间的权衡。到底是古羽的能量更大呢，还是他的同党们能量更大呢？朱成人是聪明人，他当然不用太多思考，就确定了这一问题的答案。
于是他道：“听说康王殿下是小妹带到古羽那里去的。小妹从小就不听话，小时候惹了祸都要大哥帮你出头，看起来，这回惹的这祸，也要大哥替你撑腰了，唉。”
他说话时一脸的不情愿，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做出了妥协。
小美在旁，则适时地埋怨起来：“大哥真是的，我哪有经常惹祸啊，顶多就是把爹爹的笏板偷了去玩，把太子写的狗屁不通的文章拿到大街上叫卖。可我现在长大了呀，才不会再做这些事，大哥就不要揪着不放了嘛。”
她的话，让朱氏父子想到了过去的美好，也让其余诸人开怀地一笑。于是，古羽和朱成人几乎同时举杯，隔空一碰，便一饮而尽。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杯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从朱府走出来时，天已有些暗了，可朱府门口的人群却还是吓了古羽一跳。原来古羽在朱府出现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后，大家伙也没人组织，便蜂拥来到朱府门口等候。目的，也仅仅只是想看看这个叱咤风云的年轻人。
见古羽出来，人群便自发地高喊起古羽的名字，同时举起了手中的一本书，那书正是古羽拜托袁通替自己出版的《继绝学》，看起来，这本书也面临了和前两本一样洛阳纸贵的局面。这样的场景，让古羽也吓得一脸尴尬，忙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就有一个年长的大叔走出人群，向古羽一揖，方道：“自从朝廷搬到江夏，我们这些人都是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是不是要做亡国奴了。古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一些真相？”
古羽这才明白，因为战争的节节败退，这些宁国士民，已经快要丧失信心。他看着忧心忡忡的人群，沉吟良久，方才郑重地道：“老实说，来江夏之前，我也和你们一样，没有什么信心。可是，我既然来到这里，信心便已经产生。我要请各位乡亲父老们相信，相信我们识乐斋，相信兰心仙子。只要兰心仙子愿意领兵出征、抗击北辽，我们宁国就一定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他的话简单、明确，却极富红玉先生特有的煽动力。众人听说兰心仙子答应领兵的消息，立即便一阵欢呼。刚才的老者便又问道：“这么说兰心仙子也会来江夏？”
古羽迟疑道：“应该不会来吧，她现在正在南越整顿麾下的人马，一旦整兵完成，就要立刻开赴前线，怕是没有机会见各位的面了。不过，也许战争结束的时候，她会来江夏的。”
众人听他说得确切，脸上都显出了愉悦的神情，适才的焦躁不安也放了下来。毕竟，古羽的出现，本身就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让他们知道，至善皇帝三顾茅庐的这些少年英雄们，终于出来了。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赶走侵略者，收复旧河山！
第十五章 乡党
正此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