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乔医生-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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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诊所里好像特别的忙。
“拉肚子?吐不吐?”
“你吃什么了?”
“哎呀!这些东西不能吃!”
“体温量了吗?”
“他晕倒是因为营养不良,但是现在我们也没办法,先给一支葡萄糖?”
里面差不多人仰马翻,苏夏站在门口甚至不知道往哪落脚。
乔越在人群中忙碌,带着口罩的脸神色严肃而专注,额头上的汗珠在闷热的环境下大颗往下滚落。忽然有些不忍打扰,苏夏摸了摸下巴还是觉得算了。
等晚上再问他要包风热感冒药,她应该是热感冒……吧?
噼啪。
外面又在闹,可当某种声音响起的时候,棚里的几个人警觉抬头。
尼娜:“什么声音?”
苏夏站在外头不明所以地站着:“哪里在放鞭炮啊?”
零星的响几下就没了,隔得有些远听不太清楚。
恰逢一个小孩踢了个木条编的球过来,沿着脚边滚到苏夏前方的灌木堆里。孩子想去捡可又像在是怕她,犹豫又渴望地站在那里。
苏夏冲他友好地笑,走到路边去捡球。
这时候地面开始轻颤起来。
像是无数脚步践踏后的震动,原本宁静的世界忽然涌出一股躁动的喧哗。
苏夏抱着球,有那么一瞬间脑袋发空。同时放空的瞳孔里清晰印着数百来人冲过安置区的栅栏往里跑,他们推开防守的人,有些厮打在一起。
紧接着有火把甩出,干柴做的屋顶瞬间就燃了。
滚滚浓烟里屋内的人咳嗽着爬出呼救。人群尖叫声此起彼伏,大部队流水般地往她这个方向逃窜。
意识到不对的几个第一时间冲出门口,乔越看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逃亡的追逐的全往这里来,瞳孔猛地一缩。
“苏!”而就在这个时候,列夫指着前面尖叫:“苏!”
乔越猛地着看过去,心脏像是不会跳了。他发疯似的往苏夏那边跑:“过来!夏夏!快过来!”
“乔你不要命了?!”
苏夏愣了几秒才意识到什么,她现在像是站在决堤的洪水下,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乔越在冲她喊,那一声仿佛给足了力气。苏夏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在离人群不到五米的地方终于拉上乔越的手。
“走!”
乔越带着她没走大路,一歪绕过了诊所的棚子错过滔滔不绝的人群。有人叫嚣着什么追来差点就抓到了苏夏的衣摆,被他反应极快地一脚踹飞出去。
苏夏这次是真的吓懵了,连带着洪水来的那次都没这么怕过,因为她当时知道即将面临着什么。
而这次摆在面前的是危险,未知的危险最可怕。
不知道那些人带了多少火把,瞬间安置区的几个茅草屋上全都燃起。中午的梦境仿佛预兆一般,她跑得满头大汗却手脚冰凉。
“别怕,别怕,我在。”终于到了远离大部队的地方,乔越转身抱着她安抚几句。
怀中的苏夏还在微微颤抖,他的手下意识缩进,眼神却冷静地锁定更为的方向:“跟我走。”
没时间顾及怎么了,没时间去问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想做队伍最后那个。
轰!
诊所里窜出很高的火苗,乔越下意识猛地顿住。奔跑中的苏夏撞上他的背:“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发涩,忽然转身:“等我下。”
苏夏下意识拽着他的胳膊:“别去……”
诊所顶上全是火。
乔越一把拉过奔跑来的尼娜:“带她走!”
苏夏心都快不跳了,转身喊:“乔越你给我站住!”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苏,走吧!乔医生有分寸的。”
苏夏一下就哭了,急得大喊:“那么大的火他去做什么啊?那里那么危险他过去做什么啊?!”
经历过大风的尼娜内心比表面更加强大:“苏,你得信他。”
在诊所垮塌的最后一秒乔越和列夫背出受困的人,顺带抢救为数不多的器材和药。列夫下巴上的胡子被火燎走一半,而乔越的胳膊也受了伤,袖下被磨出血红一片。
苏夏红着眼赶过去,跪在地上帮着把散落的药往医疗箱里塞,塞好背在身上,全程都不肯说话。
乔越拉她,她猛地甩手。男人试了几次从背后成功抱紧了难受之极的苏夏:“我们只有这一点东西了,但是夏夏你看,周围有多少人需要它?”
苏夏满头是汗,头发黏在鬓角。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周围,燃了。
都燃了。
整个安置区除了那栋孤零零的楼全部陷入火海,热气一浪高过一浪,熏得人睁不开眼。场内一片混乱,逃过一劫的人抱着哭泣。而在踩踏受伤的人到处都是,倒在地上或翻滚,或者一点生气也无。
需要的确实很多。
混乱中东西能砸的都被砸碎,房子能烧的都被烧毁,上午还安宁祥和的地方成了炼。狱。
闹事的人盘踞在最深处,也不知道后面还要继续做什么。已经有难民开始往外逃,可外面的人似乎早在蹲守。
混乱中,维持秩序的队伍从终于赶来。几十人举着防。爆盾站成一排,用身体将那群人往外驱赶。仿佛将国。境。线上的僵持集中到了这里,盾牌两侧是相互较劲的人群,这边开始使用催泪瓦斯和电棍,终于压制住了些许的局面。
这是苏夏这辈子都没见过,也无法忘记的场景。
沈斌开车过来正巧遇到这一幕,疲惫奔波的两人对视一眼,将车退至角落静静地等。
累,真累,到处都在乱。他在堤坝上耗尽体力,这两天绷着神经连续开车,虽然强撑着却还是有些恍惚。
车停之后弦就松了,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失神之后是张晓军急促而惊讶的呼声:“老大?”
沈斌打起精神:“恩?”
车一轻,旁边的小伙子已经跳出去了。
高度疲惫的沈斌瞬间拉紧脑中的弦,他想也不想地追过去:“张晓军,你给我回来!”
张晓军却像没听见似的,脚底生风忽然往人群中扑。他抬头,尚带稚气的脸在紧张中变得扭曲:“都跑!快……”
然而第二个跑字尚未出口,沈斌的眼前和耳朵边就炸了。
巨大的声音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他浑浑噩噩地站着,往前走几步却发现地面在倾斜。
不是地面倾斜,是他在往地上倒。
张晓军呢?
眼前像是糊了一层雾,他看不到,也听不到……
身体重重倒在地上的瞬间沈斌清醒了些,而周围的人似乎都像默片中的定格。他撑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刚才伸出去拉张晓军的右手不对劲。
破碎的衣袖下面空捞捞的。
疼是什么?声音是什么?感觉是什么?耳朵里阵阵鸣音,谁在张口说话,他听不见。
全部不知道。
沈斌只有一个念头:爬起来,就是腿断了也要跪过去。
他要找到张晓军,他妈把唯一的儿子托付给自己,说晓军这个孩子从小皮得很,只有跟着她走才放心。
这才几年……这才几年……
就走没了。
有人来拉他,胳膊夹着的防爆盾扫过受伤的手臂。剧痛仿佛被点燃,沈斌猛地喊出声:“滚!”
张晓军呢?
浑浑噩噩……他跌跌撞撞地跪过去,一条血。路拖得老长。
稚气的脸还停在喊的动作上,沈斌架着他试了好几次才把人抱起来。刚抱起就感觉肚子上全是湿的,浓稠的颜色糊了过来。
沈斌自从入伍后就没再流过泪,可此时此刻却跟崩溃似的拍小伙子的后背,声音含糊语不成句:“起来,起来。”
他蓦地高呼出声:“张晓军,这是命令!你给我起来……!!”
第65章 离开
“爆了?”
苏夏以为外边的乱已经被压制,却没想到紧接着就是刺耳的爆破声。哗然之后天地静谧,只余下耳鼓膜里阵阵的脉搏声响。
乔越下意识挽起正坐着喘气的她:“我背你。”
“没事我还能走,”苏夏抹了把头上的汗,脸颊被烈火熏得发红:“现在去哪?”
他看着她,眼底的心疼压不住:“不要强撑,我——”
“医生在哪?快来个医生!”
外边传来一阵喊,乔越抬头就见一人慌张跑来,不住冲这边招手:“快!”
苏夏把药箱递给他:“去吧。”
乔越走了两步回头,最后咬牙跟列夫跑过去。
外边是刺鼻的硝。烟味,人群看见他们立刻让出缺口。当里边的场景出现在眼前,不止列夫,向来镇定的乔医生都愣住了。
这是犯。罪现场,也是哀。痛之地。五个人倒在血。泊中,有人一动不动地趴着,有人抱着断肢惨叫哀嚎,还有人明明伤得很重,却撑着想把趴着的人翻过来。
而那个人,却是熟悉的东方面孔。
靠近的时候发现情况比远处看着更糟糕。
沈斌终于撑不住倒在地上,眼神带着偏执的炙热:“救他……”
乔越把他身边的小伙子小心地翻过来,看一眼就知道他已经没救了。
卷上的背心下有篮球大小的空洞,从左肾到心房,全空。
原本嘈杂的地方瞬间像抽了真空,安静得出奇。
护卫队里有人红了眼:“只是一瞬间的事,有人想袭。击安置区,是他扑过去把人压倒……才避免造成更大范围的伤害。”
悲伤吗?肯定是。可有个词叫来不及悲伤,更多的是责任。
沈斌扭头,用牙齿咬地面的泥土,眼泪如血。
乔越伸手:“看看你的伤。”
“不!”
“我需要你的配合。”
“走!”
面对沈斌的不配合,乔越使了个眼色。列夫快速注入镇。定。剂,效果隔了会在虚弱至极的男人身上终于体现。挣扎变得微弱,像是一座巨塔,轰然坍塌。
“他需要截肢。”
列夫看了下位数不多的药品和东西:“现在这个条件,没有麻药,手术条件不允许……”
半跪着的男人垂眼:“不然会死。”
列夫咬牙:“截!”
苏夏一直在里边等,可看着人被抬进来时她脸色瞬间就变了。冲过去死死盯着担架上的人,她一路跟着担架跑得撞撞跌跌:“是沈斌?是沈斌吗?”
有人懂英语,飞快说了句:“是你们国家的战。士。”
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苏夏看着一群人匆匆地将沈斌抬进去,转头就看见白布蒙着的身躯。
“那他呢……”
医队的人脚步匆匆地赶进,乔越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顿了顿:“是沈斌身边的小伙子。”
“……走了?”
他推门而入,门合上的时候余音飘出:“是牺牲。”
站在门口的她脑袋忽然有些懵,一向有些脸盲的自己记起他的长相。
白净的,笑起来狡黠中透着一丝坏。阳光又年轻的样子,可他却牺牲了。将自己的时间和世界却永远停在这。
不需要抬手去摸,早已泪流满面。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里边却没有半点动静。苏夏在外面站了会就找角落坐着等,从染血的晚霞等到月上中宵,里边的灯都还是亮着的。
而平房里的救助却一度陷入僵局。
没有麻药,只有劣质的用来锯木头的锯子,消了毒拿来用。沈斌疼醒又昏迷,昏迷又疼醒。他口中咬着布条,脸色白得吓人,身上全是虚脱后的冷汗。
最终陷入休克。
“不行,他需要输血!”
连续作业7小时,一直保持躬身的乔越用手做动脉钳,防止流血过多的血管缩进肌肉里:“我是o型,抽我的。”
“你还要手术……”列夫眼睛发热:“可惜我是a型。”
“还有谁是o?”
尼娜一边给两人擦汗一边开口:“我!”
“你太瘦了,不行。”
“一个人的压根不够,我去外边问还有谁是o型血!”
其实没报多少希望,这里边的人几乎不知道自己的血型。可出乎意料的是,依旧保护在这里的队伍里争先恐后地来献血。
这场手术从日落进行到深夜,再从深夜持续到启明星亮起。历时整整十一个小时,终于成功了。
直接瘫软在地的尼娜被列夫抱去外面休息。乔越推开门,才发现外面的空气原来那么新鲜。
燃烧的木棚已经烧成灰烬。凌晨三点多的天色朦胧发亮,昨晚能睡着的人很少,大多数都像苏夏一样坐在外边等消息。
十一个小时的等待让双腿已经变得麻木,更不要说一直躬身实施手术的那几个。她走到乔越身边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才发现男人透着一股从未显露的疲惫。
“成了吗?”
“成了。”
苏夏松了口气,算是一场混乱和难受中唯一的慰藉:“那简直……太好了。”
乔越的身上全是血,再加上汗水浸染已经快分不清衣服本来的颜色。她看得心疼:“你休息会,我给你打了水,不过估计已经凉了。”
住所换到平房的侧边,狭小的空间聊胜于无。
乔越进去就脱下衣服:“没事……谢谢你,辛苦了。”
“辛苦的是你们,还有沈斌。”
苏夏把那件衣服放盆里,沾了血。迹的衣服得快点洗,不然明天就洗不掉了。
……他现在只有这一件穿。
她在外面蹲了十来分钟,像是发。泄般不住地揉搓上面的痕迹,可边洗眼泪边往外涌。每一滴血。水都像是滚烫的,烫得灵魂都在发疼。
等一切收拾完毕回到房里,她却发现不对劲,手一松掉落在地:“乔越?”
乔越撑着角落,从来没有压垮的背此刻却微微弓起。
他的额头全是一层细密的汗,摸着也是冰凉,苏夏又紧张又难过地帮他顺背:“你在吐?”
男人擦嘴角,拍拍她的手背算安抚:“没事。”
吐不出什么来,只是胃部阵阵痉挛。他比了个宽心的手势,撑着慢慢坐回床边:“别担心,小毛病。”
“胃疼?”
“恩。”
苏夏从背后抱着没说话,可乔越感觉到背后的一阵湿。热。
“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强大的那个人,甚至觉得你不会生病。”贴着他的背,苏夏心酸得要命:“原来你会生病,原来你跟我一样都是普通人。”
乔越沉默了会,把人拉到怀里轻轻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