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证逍遥-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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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逍正看得心惊胆战，不料那巨龟吸得快，吞得却慢，只见它猛吸之后，却伏身蹲踞，仰头舒颈，将这一气缓缓酝酿，盘旋周身，数丈大小的身子，一时雾霭缭绕，直向上蒸腾，似乎都有些隐隐约约起来了。
陆逍见了，颇有些奇怪，眼见这巨龟一气将终，正在欲吐未吐之际，那大蛇本自在龟身上盘曲蜿蜒，一触那升腾的云气，霎时间胀大了几分，蛇身急拱，扬首摇身，巨口微张间，连连吐息不绝，一时气出如射，好似白虹直贯，四下纵横，破空之音不绝于耳，震得长空涤荡，峰峦摇动，山顶清光飘曵不止，远处海面上的日头都昏黄了起来。
陆逍看得目瞪口呆，还没回过神来，那龟蛇二妖又连连吸吐，将气息贯通一处，往复数四，渐渐入了佳境，龟妖只是矗立不动，如山如渊，吞气隆隆，蛇妖却把上半身狂舞疾摇，似波似浪，射息咝咝，吞吐的白色云气渐渐化作红黑二色，笼罩二妖周身，不停旋转变化，数呼之后，愈见厚重凝练，最后终于没入二妖身躯，不见了踪迹。
陆逍看得都傻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那龟蛇二妖却早已停了法门，将身凌空变化，复还人形，飞回了清光之内。
陆逍看着山峰之外，见二妖行法后，漫天阴云几乎一扫而空，似乎连寒风都停了下来，天上现出无数繁星闪耀，映得海面上打转的日头都昏暗了许多，过了良久，才渐渐返本归元。
赤延晃晃悠悠地走到陆逍身边，附身低语道：“如何？陆逍，你这小人儿看明白没有？”
陆逍这才回过神来，连吸了几口凉气，惊诧道：“看清楚了！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赤延摇晃着脑袋咝笑道：“厉害什么？咱和老乌最多使了三分劲儿，还没用上全力那！”
陆逍听了，惊叫起来：“还没使全力？！那要是使了全力，该是个什么样子？！”
乌灵走上前来摇头道：“陆逍，别听老赤吹牛，我们虽没使了全力，倒也不止三分，这些都是小事。你却看得如何了，有何领悟？”
陆逍听说，连忙收摄心神，凝神想了想，答道：“乌灵大叔，被你这一问，我想起来了，看你们演练法门时，似乎并不是各自分开，而是两人一起呼吸吞吐，好像才有用，是不是这样？”
乌灵听了连连点头：“不错，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这吞气射息，本就是一阳一阴，轮转消长，乃是法配乾坤，理合造化的大法门，修成之后，天地交融，水火既济，便是大道亦为可期。若似你演练时这般分而用之，便失了真意，再无妙用，只是寻常炼气法门罢了。”
赤延也笑道：“正是正是，老乌说得不错，却只是漏了一点，这两套法门的诀窍既不在龟伏蛇盘，也不在吞气射息，此二者只是入门的本事，初习者由此初窥门径，从而登堂入室，若一味执着，恐怕你一辈子便只能在厅堂里转悠，出不得这门去。”
陆逍听了，一时不解，乌灵便又道：“陆逍，你这小人儿，还不明白？法门法门，不过是门，譬如你到人家中，若无门径，难道要瞒墙跳入？便是你瞒墙跳入，那依然只是不同门径罢了，只有门径，何能悟法？”
陆逍恍然道：“我懂了，法门只是门，先有门，我才能进到人家里，法门原来是让人学会法的途径，可不是说要修道么？怎么变成学法了？”
赤延咝笑道：“法者，像也，道者，本也。法像道，而非道。譬如你要……吃成个胖子吧，你要先吃得像个胖子，才能最后真的变成个胖子，难道你还想一口吃成个胖子不成？路么要一步步走，道更是要一层层修了！”
陆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先学了法门，才能学法，学好了法，才能学道，对么？”
乌灵点头道：“虽非全对，倒也相差不远。”
陆逍又想了想，忽然疑惑道：“不对啊！既然是有了法门才能学到法，那我学到法后，不就好比在人家厅堂里了么？为什么赤延大哥刚才却说还要出门去？”
赤延听了哈哈大笑：“陆逍，好一个小人儿，真个古灵精怪，聪明非常，这几句说到关窍上了，只是……你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啊！这些空论先莫乱打听，打听多了也是病！你先练好这两套法门才是正经！还不快去！五天后可就要考你啦！到时候过不了关么……嘿嘿嘿”说着奸笑了几声，用舌信舔了舔自己的那张巨口。
陆逍摸了摸脑袋，也笑了起来，二妖又嘱咐几句，便架起妖风各散而去，留下陆逍一人在山崖边继续习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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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初窥门径
自从那日龟蛇二妖演练法门后，陆逍总算是摸到了这两套法门的诀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直反复揣摩，苦苦研习，不久就把这两套法门融会贯通，练得颇具神韵。运转时，龟伏蛇盘，吞气射息，意合神融，浑然一体。可他却并不松懈，仍是勤练不辍，又过了两三个月，便渐渐开始显现出成效来，陆逍的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行动间，意满神完，气韵悠长。再加上他平时所食用的‘金粟玉谷’也是妙用不凡，才短短数月功夫，陆逍竟长高了许多，变得挺拔起来，愈发显得唇红齿白，俊俏可爱。
龟蛇二妖起先还对陆逍五日一问，十日一考，颇为准时，可几次查考满意后，赤延便懈怠了不少，这蛇妖虽属五虫之中的鳞类，本该气性深沉，厌动喜静，可赤延却是个异数，约莫是个猴精错投了蛇胎，平日飞扬跳脱，耐不住寂寞，没几日功夫就开起了小差。但凡到了考校之时，它不是躲懒耍滑，姗姗来迟，就是推三阻四，妖迹无踪，不考校时，偏又来得勤快，整日和陆逍闲扯胡聊，肆意耍闹。幸亏龟妖还算沉稳，颇有耐性，陆逍倒有大半问题是向它请教的。这二妖一人，成天讲讲练练，说说笑笑，日子倒也不甚寂寞，转眼便又过了一个多月。
这一日，又是十日之考，赤延不知起了个什么念头，居然一大早赶了过来，和乌灵坐在山崖前，准备考校陆逍的习练进展。陆逍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把两套法门细细演练了一遍，正收了功法，徐徐喘息之际，赤延忽然咝笑道：“陆逍，你这小人儿，不赖么，练得像模像样了。”
这蛇妖开口向来多为闲谈取笑，少有夸赞，陆逍听它这般说来，不觉甚是欢喜，连忙道：“真的！赤延大哥！我这两套法门练得还行了么？”
乌灵插口道：“是啊，练得还行了，这就算是入门啦，日后只需勤加练习，便可登堂入室了。陆逍，你这小人儿，四五个月功夫就练到如此地步，真是天资聪颖啊。如今你就是到了这山顶的清光之外，也该能支持不少时候了。”
陆逍十分欢喜，忙道：“那我能回去了么？乌灵大叔，你快把回去的地图画给我，好不好？那么些日子，阿公在家里一定都等急了。”
乌灵还未回话，赤延却咝笑起来：“回去？要回哪里去？此处虽是冥海外围，并不十分寒冷，可你如今这点修为，能在外面支撑几个时辰啊？茫茫冰海，你这小人儿一不会游二不会飞，又要怎么走哪？若是半途遇到了不知好歹的妖魔，你能跑得了么？”
陆逍想了想，摇头道：“我不怕！我有‘宝贝’！”
赤延好奇道：“宝贝？什么宝贝！拿出来看看！先说好，可别是什么过家家的玩意儿，这咱可没兴趣陪你玩耍。”
陆逍嘻嘻而笑：“怎么会！当然是真的‘宝贝’！是一个会吐火变剑，还会飞的大叔给我的，可管用了！”
赤延惊喜道：“呦！听起来不错么！那快拿出来咱看看。”
陆逍把脖子上的“万宝袋”摘下，把易寒生给的“寒生七宝”从里面拿了出来，摆在地下，又对乌灵和赤延细细分说了一回，便道：“怎么样！这几件，是不是‘宝贝’？”
二妖听说，走过去附身看了看，乌灵倒还没什么，赤延却笑得直打仰：“哎呀！陆逍，你这小人儿，笑死咱了，这算什么宝贝？都是哄小孩儿的玩意儿！有什么用啊！”
陆逍生气道：“怎么不是‘宝贝’？你看！”说着把白色圆球捡在手里，用力往地上一丢，变出那朵“疾风流云”来，扑上去坐好了，招呼一声，“疾风流云”顿时托着陆逍，升起了四五丈，悬在半空。陆逍十分得意，坐在云上对赤延喊道：“你看！这朵云能飞！多亏有了它，我才能走出那个都是黄沙的地方！怎么不是‘宝贝’？！”
赤延哈哈而笑，也不答话，巨口微张，轻轻一吹，就有股妖风平地而起，刮得陆逍连人带云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直跌了下来，赤延蛇尾疾卷，便把陆逍接住，稳稳放在地下，伸手抓过那朵“疾风流云”，看了看，对陆逍摇头道：“这算什么宝贝？不过是用诀法封闭了些水汽，飞起来最多离地二三十丈，又奇慢无比。你这小人儿若真坐了这玩意儿，到了冥海上，稍稍一点小风就能把你吹到海里去，便是无风无浪，这般寒冷，不消半刻，就是个冰坨子，能有什么用？”
陆逍听了颇为惊讶，连忙道：“真的？那……我还有别的‘宝贝’呢！”
赤延把几件“寒生七宝”随便扫了一眼，摇头不屑道：“没用没用，都是小人儿玩耍之物，派不了什么大用场。”
陆逍一时颇为沮丧，旁边乌灵却摇头道：“若说都没用，却也未必，这件东西，老赤，便是你也看走了眼。”说着把巨手一招，将地下一物吸在手里，陆逍转头一看，原来是那张“百变幻面”。
赤延把蛇颈一伸，拉了有七八尺长，凑到乌灵手边仔细看了看，忽然惊讶道：“呀！果然，倒是咱看走了眼，这个玩意儿说不定还真是件宝贝。”
陆逍顿时转忧为喜，连声道：“怎么样，怎么样！是‘宝贝’吧！”
乌灵裂开阔口笑道：“是，这面具乃是幻形兽的兽皮所制，绘上符文后，戴了可拟相化形，变幻声息，颇为有用，尤其难得的是，还能隔绝气息，算得上是件宝贝。”
陆逍赶过去，喜滋滋地把那张“百变幻面”抢在手里，欢喜道：“果然是‘宝贝’！太好了！”当下连忙把那“寒生七宝”又都收回了“万宝袋”里。
赤延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道：“好，就算这面具是宝贝，可你是要回家，它能派得上用处么？”
陆逍顿时垮下脸来，苦恼道：“是啊……这可怎么办？”想了想，把眼珠一转，拉着乌灵撒娇道：“乌灵大叔，要不……你送我回去？到了我家，我一定叫阿公好好谢你！好不好？”
乌灵一愣，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便难了，陆逍，我却不能送你回去。”
陆逍奇怪道：“为什么？乌灵大叔，我见你每天飞来飞去的，虽是乌云滚滚，不大好看，可总能飞啊！我又不重，为什么不能送我回去？”
赤延躺在一边，盘起身子，摇头晃脑地说道：“陆逍，你这小人儿倒聪明，能想出让咱们送你的法子来。可若无主上的谕令，咱们龟蛇二将，五大蛟王，都不能离此处超过万里，休说是送你回去，便是要带你离开这冥海，都是不能的。”
陆逍不解道：“那赤延大哥，你带我去见见那个主上啊，我求求他，请他行个方便，让乌灵大叔送我回去，不就好了？”
赤延听了，张开大口，打了几个哈哈，就歪倒在地下不动了，一副有力无气的样子，搞得陆逍十分不解。
乌灵叹气道：“陆逍，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唉，不如你先住上几天，等空了我再想想办法，到时便送你回去，如何？”
陆逍听了，十分无奈，只得勉强答应道：“好吧，乌灵大叔，那我就再住几天，你可要快些啊，我怕阿公等我等得不耐烦了……”说着想了想，忽然又问道：“……哎，乌灵大叔，之前你们不是说，我练好了这两套法门就能自己回去了么？那是不是我再练几个月，就行了那？”
赤延躺在地下，听了陆逍的话，哼哼了几声道：“想得倒容易……是，不错，便是你只练那两套法门，也能修成广大法力，可……陆逍，你这小人儿，你可知，这两套法门咱和老赤练了多久，才有如今这般本领的？”
陆逍摇摇头，道：“不知道，可是我听人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赤延大哥，你和乌灵大哥是练得长久，可我也能下功夫啊，一天练两个时辰不够，便练四个，四个不够练八个，努力多练练，总是能成的！”
乌灵听了练忙摇头道：“不可，陆逍，这法门可不是练得越勤越好的，正所谓：‘道如张弓，力盈而折，力亏而驰，损余益缺，当取其中。’说得便是事须适度，不可一味勇猛精进的道理。如今以你的修为，每日习练这两般法门，当在三个时辰前后，方为最佳。”
陆逍听了叹气道：“好吧……可这样我不是要无聊死了？又不能到处去走走，只能闷在这山顶上，也没人和我玩……”
赤延正慵慵懒懒地躺在地下，见陆逍说了个闷字，顿时来了精神，“唰”的一下蹿了起来，对陆逍咝笑道：“陆逍，你这小人儿，你闷的话可以来找咱呀！对吧，你好好哄哄咱，说不定咱一高兴，又教你点本事，你练了就能回去啦！如今么，咱身上却有点痒了，想是又要蜕皮了，要是有个小人儿给咱抓抓就好了……”说着一边在地上不停地扭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陆逍。
陆逍不觉笑了起来，走上去用脚在赤延身上用力刮蹭，那赤延只在地上乱滚，边滚边哼道：“好啊！再用点力！哎！对了！舒服……哎呀，陆逍，你这小人儿，有时聪明，有时也笨得紧，你想啊，你若要回去，无外乎三事：要不惧寒冷，会腾云驾雾，能防身护命。这有什么难的？你再哄哄咱！咱便告诉你办法！”
乌灵在旁边不悦道：“老赤，你这蛇精！最近愈发懈怠了，卖什么关子！陆逍，别理它，把之前它给你的那几本书册拿出来，一看便知！”
陆逍连忙抛下赤延，从“万宝袋”把那几本书册一股脑儿都掏了出来，翻了翻，一时不解其意，正在发愣，赤延却曲身盘了起来，咝叫道：“好啦好啦！不逗你这小人儿了，来来，把书给咱，咱这就告诉你！”
陆逍忙把书册递了过去，赤延接在手中，一边翻找着一边道：“陆逍，你这小人儿，糊涂了不是，你既学会了法门，便已初窥门径，就能学点法术啦。书不早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