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思斩-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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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酒壶,赶紧弯腰去捡。那七王是何伸手,我弯腰还未碰到册子的边儿,那东西就落到了七王的手里。
他手指利落,已经将册子草草翻了几页。我站在他面前,将他由白变青在到黑的脸色看得清清楚楚。
“呵呵,那个,七王,您没看懂吧?”
他骨节泛白,瞬间将那册子化作几半,重重扔在地上,酒也未喝,怒气冲冲起身便要走。
他这气势,比之幼时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看着那碎了一地的画儿,心里直道可惜。
他走到门口,蓦地停下脚步,冷冷说道,“明日,十王就要回来了。”
这个消息实在让人欢欣,他又背对着我,我一时忘了他方才的脸色是何等难看,当即凑到他跟前追问,“真的?你是说慕清明日就能回来了?”
他侧颜清冷,慢慢转向我。我不由退后几步,回头看看那一地的碎画儿,不敢在开口。
“是。明日一早抵京。”
他还是给了我确切的消息。
“你看起来,很想见他。”
“那是自然。我自小便与慕清要好,他一走,我已经有两年多未见,自是想念。”
慕渊转过身来,又一步步上前,指着地上的碎片,“好一个想念。那地上的那些,也是为他而看?!”
气氛渐渐不对,我不过在自己家里看个小皇书而已,怎么就惹到了七王。看他那眼睛里的怒气,仿佛我抢了他的皇位和女人,恨不能将我杀之而后快。
淡定机智如我,硬是哆嗦着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七王误会了,我如今一个平民百姓,怎敢肖想皇家。”我指指地上的男男女女,战战兢兢,“这些,纯属个人爱好,呵呵,个人爱好而已。”
024 慕清
他怒火终于稍有平息,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确定他走后,我忙将自家大门锁好了。回到屋里,看到地上被强行分开的男女们,甚是痛心。
“唉,可惜了。”
十王慕清,自小便与我玩在一处,事事容我,让我。我自小便觉得,若我要嫁,十王定是不二人选。可惜的是,我如今是连情根都没了,再也体会所谓的男女之情。遗忘,便是我除去情根的代价。我一直以为上天待我不薄,比如这代价不是代价,根本就是恩赐,给我彻底重生机会的恩赐。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遗忘,直接导致我现在连当初的情根为谁而除都不知道。
我只愿这个人,不是十王。
因为自己的臆想猜测,两天来,我虽知十王回来了,可一直没勇气去找他。我若真是因他断的情根,我恐怕不仅要失去爱人,还要失去一个玩伴。失去爱人倒没什么,反正我再也爱不了别人,失去玩伴才是真正可惜的。相府没落,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我一人搬了藤椅,躺在上面喝酒,思忖着该不该去找一趟十王。此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我以为又是晚薇或者琴笙差人来找我了,便起身去开门。
“慕清!”
边疆风霜在他身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他还是一副白白净净的样子。他书念得好,自小便一身儒雅气质,深得老太后喜欢。每每我遇上写诗作画的功课,也都是他帮我糊弄过去的。
我一时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慕清还是和以前一样,手里爱拿一把扇,幽竹或野菊的扇面。他伸手捏捏我的脸颊,如小时候我闯了祸去找他时一模一样,一脸的无奈,“我要找你,还不简单。”
我将他拉进家门,将门关好。
我将家里几坛没舍得喝的限量版好酒都搬出来,一一指给他,“长兴三十年陈酿,元中四十二年老黄酒,还有十里坡老陈家绝版好酒。还有还有,这边是我最近喝的,云水酿和花果酒。慕清,你喜欢哪个?”
慕清看着我从地里挖出来的满地酒坛,“延延,你何时如此嗜酒了?”
我拉他在院落海棠树下坐下,“这事啊,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我简要与你说说吧。”
酒也喝了一坛多,月也上了柳梢头。
我晃了晃呆坐在我面前的慕清,“喂,慕清,你可听明白了?我知道这事有些不可思议,可我半句都没有骗你。”
他自始至终端着酒杯在手里,直到这时候酒还是满的,合着他只听我说话,酒一口没喝。他皱着眉头,似在思索。
良久,他才说,“延延,你是说,自你断了情根,就忘记了与那人有关的种种,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一拍他膝盖,赞道,“聪明!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嘿!”
他这才犹犹豫豫抿了一口酒,还想问些什么,“可是”
我打断他,“你先别可是,你今日来的正好,我正要问你,那个让我断了情根的人,该不是慕清你吧”
025 宫宴(1)
慕清望着我,摇摇头,轻声道,“延延,你本来要嫁的人,就不是我。”
听慕清如此说,我放了心,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那人肯定不是你。”
他拾起地上的酒坛,又斟了两杯,“延延,若是我,又怎会对你不好。”
我冲他笑笑,“你说的极是,若我能选,也得选慕清你这样与我合得来的才是。”我指指自己的脑袋,侃道,“只可惜,我啊,注定只能与你做一辈子玩伴了。”
慕清伸手揉揉我的发,又戳戳我的脑门,“傻,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傻。谁说没了情丝就不能嫁娶了?世上没有感情还生活在一起的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在嫁人?”
我抬头看看天空,朗月清明,一如他的目光。
“延延啊,反正你对谁都没情意了,不如就嫁给我。你刚才也说了,我与你合得来不是?”
两年不见,我再也不是什么相爷女儿,无权无势。这十王慕清丝毫没有因为我的家世而改变,还能与我肆无忌惮开着诸如此类的玩笑,一如从前。
我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果然仗义,世上之人,知我无情无义还肯娶我的,恐怕也只有十王你了。我先干为敬,这一杯,贺十王北疆归来。”
一提北疆,慕清神色严肃起来。
“延延,你可知,我此次为何能从北疆回来?”
“你离家已经两年,老太后又向来喜欢你。想来该是老太后让皇上将你召回来的吧。”
慕清起身,站在树下,一把折扇在手心慢慢敲着。
“非也。老太后叫我回来不假,可并不是因为想我。”
我打了个酒嗝,知烈酒是不能在喝下去,又给自己换了果酒。
“不是想你,还能是为什么?”
他转身道,“父皇身体每况愈下,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他转过身来,双手搭在我肩上,一脸认真,“方才我说的娶你,并非戏言。最多半年,延延,你只需等我半年。”
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搁下下手里的酒壶和酒盏。
“慕清,你是说,夺位之战,终于要开始了吗?”
他叹了一声,道,“这一切,其实早就开始了。否则,我也不会心甘情愿在北疆一待就是两年,将这里的一切都让给七哥。忍辱负重,终会有回报的。延延,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我摇摇头,“我不明白,这跟你去北疆又有什么关系?跟七王又有什么关系?”
慕清叹道,“你忘了也就罢了。皇位之争,确是危险。你只需知道,我说的娶你,是认真的。”
以我现在的状况,就算他敢娶,我也不敢嫁。他的深情,我不能给以任何回报,又怎敢奢求。
话锋一转,我又问他,“那个………听说明日老太后要在宫里为你接风?”
“不错,延延,明日不如你也随我一起去。你向来爱热闹。”
我的确许久不曾去过宫中,也未见过太后老人家。常言道人走茶凉,为避免曾经与爹爹熟识的臣工见到我觉得尴尬,这些年来,我向来都是躲着那些官府旧识的。
026 宫宴(2)
“慕清,我看,我还是不去了吧。”
“昨日我进宫去看太后,她还说很想你。我知你在担心什么,你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人问起的。”他又捏捏我的脸,“我答应你的,你还不放心吗?况且,宫中御酿琼浆,你去了还不是随你喝。”
慕清这话的确是有些让我动摇。想我当年随着爹爹辗转筵席的时候,并不好酒。如今爹爹还了乡,搬离了相府,我却愈发嗜酒了。不知我这是不是断了情根的后遗症。
宫中宴会,多围绕归来的慕清,人多眼杂,我特地挑了寻常朴素浅淡的衣服,跟在慕清身后。所以,其实也并未有人注意到到我。
我在慕清身后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遥遥望去,老太后精神矍铄,与近旁的几个妃子谈笑着。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皇上身体欠安,并未能前来,倒是几个皇子都来了,不少还带了家眷,其中不乏许多女眷。
比如,七王身边就带着他那准王妃,素心。各家女眷出席宫宴,定要好好打扮一番,衣服配饰讲究的是大方得体又不失惊艳,一时间,色彩斑斓,煞是抢眼。
唯这素心与众不同,一身月白长裙,剪裁独到,没有大红大紫的颜色。她低眉安静坐在七王身边,宛若清荷一枝,在人群里越发显得一尘不染。
我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七王的眼光,确是不赖。无论是看人还是看衣。
七王自己的穿戴,亦是上好绸缎,深色布料,华贵又不失威严,奢华又不张扬。二人颜色一深一浅,与身边的繁华场合相得益彰,十分相称。
今夜筵席,各路王侯估摸是都想要来看看这从北疆归来的慕清究竟是有几斤几两,好趁早各自站好队。各派纷争,从这筵席座次已经看出端倪。
七王一派,十王一派。另有一小股中立势力,暂时看不出以哪位大臣或者皇子为首。这中立势力中,就有爹爹曾经的门生傅一文,如今的傅大人。
联想前几日,傅大人的小儿生病,七王不顾深夜前来寻我,造访傅府,只为给傅大人送解药。这意图不言自明,八成是为了拉拢这傅大人了。果然如慕清所说,这朝中的明争暗斗,其实早就开始了。
我虽跟在慕清身边,好在筵席热闹,今年来各个王府侯门添的女眷不少,且多数我都没见过,她们自然也不认识我。一时间没人特别注意我,许是将我当做慕清的随侍了。
我许久没见过老太后了,临来时,特地将一柄花梨鸠杖交到慕清手里,让他替我送给老太后。
慕清一来,还未上席,各家目光便落到了他身上。筵席边上,距离老太后还远,慕清手执鸠杖转身嘱咐我,“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过去将这鸠杖给皇奶奶送去。”
慕清怕是以为我一人觉得尴尬,临走时又补了一句,“我马上就回来。”
席尾,多是些官阶较低的官员和家眷,基本上没有什么机会同太后王爷说几句话。歌舞丝竹,管弦缭绕,席尾的人肆意交谈上面的人也难听到,轻松自由。
是以,我随便寻了个僻静位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边喝边等慕清。
027 宫宴(3)
不知怎么,一杯酒还没喝几口,先是席头上的几位王侯顺着看下来,紧接着是慕清快步走来。
他走到我跟前,将我手里拿着的酒杯抢过去,放在桌上。
“哎,慕清,我的酒”
他却拉住我的胳膊,“延延,别在这儿坐着了,随我上前面去。”
我未反应过来,任由慕清将我拉起来,“慕清,怎么回事?”
他松开我,解释道,“那不噎之鸟的鸠杖一送上去,皇奶奶便知是你。这不,她一眼便在人群里看到了你,让我来喊你来了。”
既是如此,我不得不随慕清上前了。
老太后头发都已花白,精神仍是矍铄。皇上缺席,她两侧席首分别坐着七王慕渊和十王慕清。
“给太后请安。”
太后见了我,手里拿着慕清刚交给她的鸠杖,道,“延延,哀家就知道是你。”
“太后明察,只是,您是怎么知道这鸠杖是我送的呢?我明明告诉慕清,让他不要告诉您的。”
太后眉头微蹙,不知为何看了看坐在左手边的七王,道,“延延,你往日可都是叫哀家皇奶奶的。今日一口一个太后,可是受了委屈?”
我幼时与慕清玩在一处,太后又喜欢慕清,便允我随慕清叫她一声皇奶奶。
太后冲我招招手,又道,“你这丫头,许久不来宫中了。来,到哀家身边来。”
我起身走到太后身边,坐在她身边的矮垫儿上,喊她一声“皇奶奶。”
老太后这才又笑了,拍着我的手轻声道,“你知道哀家是怎么看出那手杖是你送的吗?”
我笑,“难不成,是那手杖上的不噎之鸟自己会说话,亲自开口告诉皇奶奶的?”
老太后笑得更甚,伸手戳了戳我的脑门,“你这丫头,还是这般调皮。哀家从前也收过不少手杖,无论是官员还是那些王妃家眷,送的多是玉石凤杖,沉重华贵,并不实用。他们才不管哀家拿着是不是舒服,他们只管这礼物送得够不够分量,够不够体面。哀家一看到这花梨鸠杖,就想啊,敢送如此普通又贴心的礼物给哀家的,也就只有延延你了。”
“这鸠杖皇奶奶您喜欢就好。”
“这不,哀家一抬头,一眼就看到你坐在席尾,一个人喝闷酒。延延,你来跟哀家说说,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哀家给你做主。”
老太后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眼神不自觉又看了看七王慕渊和他那身边素净的女子,素心。
我这才注意到,那七王的准王妃素心,此刻面色是不太好看。想来是性格内向,七王又护得紧,一时不知说些好听的来哄老人家开心。
见她如此,我竟莫名生出几分得意。谁叫我自小就听惯了阿谀奉承,早就将这甜言蜜语的火候掌握得刚刚好呢。另一方面,我幼时也算长在老太后跟前,且不说见了自然亲切,我对这太后的喜好早就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