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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部分

从酋长到球长-第4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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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却摇摇头道:“玄庵先生错了。太阳东升西落只是天地之道的表现,而非天地之道本身。所谓东升西落,不过是因为地球自己转动的时候是自西向东。只不过在天地初开的那一瞬,地球恰好是自西向东转动的。倘若地球在那一瞬是自东向西转动,那自然是西升东落。便以《算数与几何》中的因为所以来说,东升西落只是所以,而非因为。若以东升西落为因为,得到的所以是早晨影子在西傍晚影子在东。同样,因为地球自西向东而转,所以太阳在我们看来是东升西落,但实际上它根本没动。”
    年轻人又道:“也就是说,东升西落本身不是道,因为东升西落所以晨影在西而夕影在东……这从因为开始到在东结束的一整句话才是道。同样,自西向东转本身不是道,而因为自西向东转动所以太阳东升西落这一句完整的话才是道。”
    徐光启还在愣神的功夫,年轻人又趁热打铁道:“玄庵先生相信地球是圆的吗?”
    被这么一打岔,便也跟着点头道:“当然相信。”
    “那玄庵先生想没想过地球的另一面的人为什么掉不下去?”
    “这……”
    “因为地球就像是一个磁石,只是这磁石吸的不仅仅是铁,而是万物。草木竹石、铜铁人畜,都被吸住。所以人永远是朝着地球的球心,所以不可能会掉下去,就算掉也是往球心之处掉。这连在一起也是天地之道,而如果只说一块石头扔到空中掉下来,那只是天地之道的表现而非天地之道本身。我们算出了掉下去的快慢,以此可以让大炮的轰击更为准备,这就是通晓天地之道的好处。”
    徐光启仔细琢磨着这句话,闭上眼睛想了一阵,豁然道:“是了,不是向下而是朝着球心。我们的下是下,而若在地球另一端的下是我们的上……怪不得!”
    借助徐光启感兴趣的大炮和天文打开了突破口,后面的问题也就简单了许多。
    一连半月,坐而论道,将许多毁灭性的事物灌输到徐光启的脑海中,而本身自有的“道”这个概念让徐光启不难接受,甚至更容易接受。
    而这样一来所要面临的最大的世界观抉择就是:天或是上帝是否有意义?如果在创世之后便不再影响世界,那么即便存在意义又合在?没有意义的东西存在与否重要吗?
    假使道与天与上帝重合,那么道是可知的可测量的也就证明上帝与天是可知的,可天与上帝怎么会是可知的?
    当一样东西,看不到、摸不到、嗅不到、感知不到、影响不了人的生活、有它如此,无它也如此,拜它如此,不拜它也如此,信它如此,不信它也如此。
    那么即便存在,存在与不存在有何区别?
    这不是陈健的想法,但却是此时的人最容易接受的想法。
    这不需要否定天或上帝的存在本身,但需要否定他们存在的意义。
    虽然仍旧唯心的,可在此时却是地动天摇的惊涛骇浪。
    徐光启不想接受,可连问了几个问题对方都一一解答,要么就是描述了一番在都城学宫那一场颇为轰动的展示中的一些情景,听起来并不似作伪,因为这人说了如果徐光启有兴趣将来有机会随时都可以复制一遍。
    微粒说、肥料学、摩擦起电、电解水、真空汞柱、三棱镜分光、打着微粒即万物、物质不灭只是重新组合为旗号的化工作坊……
    这些听起来玄之又玄的东西一件件说给如同再听山海经一样的徐光启听,却又一遍遍告诉徐光启因为天地之道不会改变,所以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以天地之道为基础的东西都是可以重复的,所说的一切不怕质疑都可重复。
    等再问道一些玄妙的道理时,年轻人便说自己所学极浅,不过中人之姿又兼语言不熟,所以非不能而实不为也。
    某一日争论问询之后,年轻人又摸出一本书,名为《有趣的种豌豆》,交予徐光启道:“这本书是数百年前便有的,学堂农学之生均要学习,我见玄庵先生自持稼穑之事,不妨尝试,极为有趣。只不过从种到收将书中所写全做一遍,恐要两年之期。玄庵先生守制期间,正好尝试,以眼前所见来证真伪。两年后咱们再谈天地之道的问题也可以……”
    接过书随意翻看了几页,上面图文并茂,说的极为详细。
    他没有拒绝,但心中已经没有好奇,因为书中给出了答案,而他此时已经相信书中的答案必是正确的……
    是夜,徐光启头疼欲裂,难以入眠。
    满脑子都是这些天听到的东西,闭上眼便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书籍和送来的稀罕之物,耳中满是道道道道之类的复寰,肺腑中俱为血液蠕动之声。
    圣人之言、耶稣之义、天地之道、佛陀之语……种种声音不断地在他脑中翻滚,夜半之时忽然坐起,长啸数声,心如擂鼓汗如浆出……

第六十四章 谶语(上)
    徐光启这一病就是月余,只是这病既无发烧温热之症,又无腹泻水肿之痛,除了他自己之外竟是难以叙述。
    这一个月的时间,那几位客人又和徐光启交流了几次,留下了一些书本和大约六百两白银,说是请徐光启寻找一些才俊青年前往福建。
    正是儒学为体、科学为用,补益王化,安邦除弊等等,徐光启听闻也觉颇有道理,便一一答允。
    其后这几位客人又请徐光启写些荐书,这些人想要前往各地游历。徐光启一开始并未同意,但后来这些人说起油灯灯油等事,说是在福建听闻有名叫四川的地方也是用此方法打井,所以想去见识见识,互补不足,徐光启这才知道这些灯油竟然来自地下。
    既然知道来自地下,不免想到宋人沈括所书的石油二字,又询问了一些炼制的办法。
    这几位客人便说这东西可以照明,亮与蜡烛且无需剪烛,又可挂于马前作为马灯,价格便宜于民多利而无害。
    既然土地岩石九州趋同,想必中国也有石油,所以希望能够学习技术,日后也好在这里开采。
    既不争地、又不扰民,还可以收拢饥民流民等等好处,徐光启知道这件事极难,但他也不想要放弃,至少有所准备。
    此外这些客人又说了一些“化学”、“颜料”、“矿石”等等一些东西,又说前年在荷兰的时候就见过不少青花瓷,被誉为最纯净、只有神与天使可用之物等等,所以想要去景德镇看看。
    徐光启交游颇广,又是宦林中人,四川、江西等地均有熟识好友,便写了几封书信。
    这几人或往四川自贡、或去江西景德。
    一方面去学习这里的一些技术,另一方面陈健也是趁这个机会让党内的一些人去见识一下即将发生的景德镇民变。
    看看那里的斗争形式和宗族、同乡、官窑、私营、匠户、雇工、颜料垄断家族专营、官窑私窑陶土之争等等矛盾,积累经验,写出第一手的报告,以分析学习。
    这可以说是明朝市民阶层暴动和争取利益的第一手资料,远比自己揣测的要准确,怎么说这个年份在瓷器史上也是一个重要的年份,故而记得十分清晰。
    自贡盐井历经数百年,水平之高远非陈健所能想象,有很多可学之处,至少钻头断了掉在里面在南安的油井区还是个大难题,自贡盐井却早已解决,而且打千米井这种堪称玄幻的事人家却是靠竹子做成了,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何不趁此机会整理出来以为体系。
    另外景德镇民变之后,许多匠户匠人雇工的身份限制也放松了许多,能找机会聘请几个回来也有利可图,交流技术、归纳经验。与时俱进,这一点也是要注意的,不然再过几年英国的韦奇伍德就要在陶瓷上逆袭了。
    这些事半真半假地利用了徐光启,基本上达成了目的,留给徐光启的只有长久不能平静的内心和三观的混乱,每天夜里难以入眠,着实痛苦。
    徐光启回味了一下那些客人所说的三观,基本上总结出来就是十二个字:物质不灭、天道永恒、宇宙恒变。
    从基本的微粒说再到施肥的原因,徐光启也弄清楚了这些人看待变与不变的大致观念:人死后化为肥料回归大地、大地滋养草木米麦、牛羊以草木为食、人食牛羊米麦……微粒不变,而天地时时在变。
    至于灵魂,这些人没说,所以还给了徐光启很多思考的空间。然而子曰敬鬼神而远之、主说天堂地狱、佛曰六道轮回……在物质的层面上即便接受了那十二个字,灵魂层面又该怎么面对?
    人一旦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而起这个问题是自己所信奉的很多东西互相矛盾的时候,难免要食不甘味形容枯槁……
    他见番邦来客的故事已经在上海以及周边传开,郭居静几次前来开导,学生们也屡屡前来探望,然而一旦开始思索这些东西,便不是一两个人可以说清楚的,只能靠自悟。
    却说这一日,徐光启的一名学生前来探望。
    这学生姓孙,名元化,字初阳,嘉定人。
    徐光启幼时家贫,靠教授里中子弟为生,即便中举之后会试之前,也曾在上海教书。上海与嘉定毗邻,故而孙元化也曾在这里读书,两人相熟,以恩师相称。
    孙元化家中富庶,也是宦林之后,不愁衣食,自小喜好奇谋兵略,从徐光启这又学到了几何学,更是没了进取的心思,放下来四书五经沉迷于几何算法。
    孙元化是徐光启的弟子,前来拜会也是经常之事,无需通报便自己走进了徐光启的书房。
    前些天他也听恩师说起那些番邦人的故事,又翻阅了那本《算数与几何》,立时入迷。
    这些日子恩师生病,许多弟子忧心忡忡,他却大笑。
    众人不解其意,他只道当年新建伯格物看竹七日故事,说先生此时乃是悟道,若有一日顿悟,必是值得相祝庆贺的大事。众人哂笑,他却不以为意。
    此时步入书房,徐光启并不在书房之中,只有一本半卷的新书。
    孙元化想,恩师或是出去踱步散心,这本书放在这里,定然是看此书有所悟,心中不免好奇,便拿起那本书细细观看。
    书名为《统一战争之经典战役总结》,书名古怪,但是一看便入了迷。
    书中有插图,有阵法,甚至还有几张孙元化从未见过的“插画”,栩栩如生。他只当是番邦的画法,不禁啧啧称奇,这黑白颜色却能将事物画的犹如亲临亲眼所见。
    最让他称奇的是里面一幅名为“有炮台棱堡的水泥模型”的插画,后面又用墨笔画出,用了几何与算数,详细地说明了火枪的射程、位置、扇面、死角、交叉面这些东西。
    原本只是听过,此时对照这图一看,纵然还有许多不懂的文字,竟是靠着感觉也能明白过来在说什么。
    等看到后面介绍的一些三角函数与棱堡守卫、二幂算法与火炮校正的运用之时,更是如痴如醉。
    有道是文可充饥墨可醉人,不知不觉天色已黑,他竟随手拿起前些日子恩师给他展示过的火柴,熟练地点燃了煤油灯,正在调节亮度的时候,这才感觉到身后有人。
    从书中脱出,才知道自己竟然看了整整半天,此时天色已暗,恩师就在身后,连忙起身。
    徐光启笑道:“初阳啊,我看你看的入迷,便没有叫你。怎么,可有所得?”
    “恩师,这书也是那些番邦人送给您的?”
    “当然。”
    “好书。好书啊。”
    “你可看到了我看的那几页了?”
    “看到了。学生愚钝,不知道缘何恩师最喜欢这几页,并且多加标注?”
    徐光启用笔标准的那几页,是几十年前陈健那边统一战争之中的一场经典会战。既不是攻城、围城、啃棱堡,也不是奇袭、埋伏或是战略引诱,而就是一场经典的白日会战。
    篇幅极多,陈健也是细细描绘了从会战一开始的地形、双方布置、炮兵配备、预备队的位置和骑兵冲击的时机等等。
    相对于书中其余的几场经典战役,这是一场并不经典的战役,甚至获胜一方的将领表现远远劣于失败方,最后打成的也是击溃战而非歼灭战。
    孙元化看了前面的几场战役的介绍,这种新颖的战役介绍方式让他大开眼界,尤其是看到几篇关于奇谋获胜的例子时更是拍案叫绝。
    所以,他不是很明白恩师为什么偏偏在这场战役的后面做了许多的标注,觉得这场战役实在乏善可陈,甚至于如果是他来指挥,可能战果会比这个更好。
    徐光启笑而不答,看了看孙元化,许久才道:“初阳啊,如今天色已晚,这本书你就先拿回去仔细观读,十日之后再谈。你如今只是浅尝辄止,并不能说清楚。”
    “恩师,这书想要看懂,十日又怎么够?便是前面的棱堡一篇,若无先生教我几何,我也只能读懂其中一二。”
    徐光启笑道:“我是让你单单看这几页,并非让你看完全书。看完全书不过数日,可要看懂却要三年,融会贯通又要五载。十日看书,不过囫囵吞枣,好读书不求甚解,此乃求学大忌。”
    “是。”
    “去吧。”
    孙元化拜别,捧书将要离开,又被徐光启叫住,递过去一盏煤油灯道:“这个也拿着,蜡烛摇曳伤眼,这油灯火光明亮,最适合夜读。”
    说完之后,又叹了口气。
    “恩师何故叹气?”
    “叹这油灯如此精妙。玻璃透明,丝扣整齐,在那共和之国居然是市民平日可用之物。我倒不是叹他们富庶,听说也不过如此,只是……这造油灯的旋转丝扣的工匠,若是一日战事起,顷刻便可造火铳的螺纹闭锁,这难道还不可叹?”
    说完又叹了一声,摆摆手叫孙元化离去。

第六十五章 谶语(下)
    十日后,孙元化带着书又一次来到徐光启的书房,此时徐光启正在翻阅一本用切音注音的字典类的工具书。
    见孙元化到来,叫人上了茶,问道:“可有所得?”
    孙元化摇头道:“恩师,弟子回去看了十日,还是不知道恩师的意思。以我看来,其中记载了十余仗,除此之外每一仗都比这一仗精彩。学生愚钝,实在不知道先生要说什么。”
    徐光启叫他坐下,问道:“初阳以为自己若为共和国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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