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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从酋长到球长-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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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狸猫现在到哪了?”
    “最多跑了一半吧?”
    事实上,陈健猜错了,狸猫远比他猜的更快。
    当狸猫带着几个人离开后,他的脑子里就是城邑中的兰草和族人,因为见识到了落星部族的勇猛,他很清楚陈健说的没错,留在家中看守麦田的人根本不是落星的对手。
    因为跟随陈健一同屠戮过老人,看过山上女人的惨状,所以他更不想让自己在乎的族人和女人陷入那种境地。
    跑了半天后,身边的几个人都已经跑不动了。狸猫也气喘吁吁地坐在河边,摇头道:“这可不行,还得跑快点,家里只有老人和孩子,万一他们出去采树叶被落星部族看到怎么办?”
    那几个咽了口发苦的唾沫,忍着酸胀的牙痛道:“慢点跑吧,真跑不动了。”
    两个人躺在石头上,一点都不想站起来。
    狸猫撑着发酸的腿,走到那几个人面前,抓起一个装着橡子面的口袋和一把盐道:“你们在后面慢慢跑,我得先跑回去。兰草还在村落里,我想有个孩子。”
    他扔下了身上所有的东西,只留下了干粮袋和一口短剑,绑了绑草鞋,看着已经要落山的太阳,忽然想到了陈健曾说过的那个故事,一个追逐太阳的人。
    于是他站起身,朝着夕阳奔跑着,今晚上是月末,会有月亮为他照出一条路。
    荆棘划破了他的小腿,蚊虫叮咬着他的脸颊,他什么都不管,只贴在河岸上,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奔跑着。
    饿了,就抓一把橡子面含在嘴里;渴了,就趴在河边喝上一通;困了就爬到树上休息一会。
    这样剧烈的奔跑他从未尝试过,以往追猎的时候也没跑过这么远。他觉得自己的腿里的血就像是融化的铜汁一样,正在逐渐地冷却,冷到腿失去了知觉,只剩下酸麻。
    脚上有了水泡,脱下鞋用荆棘刺破,继续朝前奔跑。
    然而人终究是有极限的,在太阳又一次要落山的时候,狸猫知道自己麻烦了。
    可能是喝了太多河水的缘故,也或许水不干净的原因,他觉得肚子疼,蹲了一阵,他的腿更加酸软,可站起来一会,肚子又会开始疼,又要赶紧蹲下去放茅。
    第三次站起来后,他吼叫了一声,索性把身上的衣裳全都脱了下来,把衣衫挂在脖子上,心说再疼就边跑边解决吧,我才不去蹲了,没有时间了!大不了快到村落的时候去河里洗洗!
    撑着发虚的身体站起来,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即便再有感觉,也绝不蹲下,任凭那些他自己觉得恶心的东西流淌在腿上,脑子里只想着快点到城邑。
    他不记得自己肚子又疼了几次,甚至自己都忘了,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软,但还是挪动着要撑不住的腿,朝前奔跑着。
    撑不住的时候,就会默默脖颈上挂着的那枚猪牙,告诉自己是部族跑的最快的男人。
    每一天太阳都在身后升起,在眼前落下。
    似乎,自己就是健故事中那个追逐太阳的人。
    当第三次看到夕阳就在眼前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野民的村庄。
    于是他笑了,嘴唇早已干裂,笑的时候绽破,满是鲜血。
    他没有追上太阳。
    因为他不想追太阳。
    只不过太阳落山的地方,恰好是自己族人所在的地方。那里有母亲,有兰草。
    迈着虚软发冷的身体跳进了冰凉的河里,洗了洗身上的**,穿好了衣服,他不想让兰草看到自己这样。
    不到三天的时间,跑了族人行进了十天的路。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想着,如果自己不死,总有一天要用步子量一量自己跑了多少步。
    他要当成一个故事,告诉自己的孩子,自己曾经用了三天,跑了别人要走十天的路!
    早有巡视的野民看到了他,狸猫浑身发抖,挣扎着从河里走出来,趴在了角鹿上,迷迷糊糊地说道:“送我到城邑,到了后如果我还睡着,用火炭烫醒我!”
    几乎是说完这些话,他就晕厥在了角鹿的背上,野民不敢怠慢,急匆匆地将他带回了城邑。
    城邑中的族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胜了?还是败了?狸猫为什么自己回来了?其余的人呢?
    那个送他来的野民说道:“他说,要是他还睡着,就用火炭烫醒他。”
    族人们纷纷看着兰草,兰草看着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的狸猫,心疼不已,可还是咬咬牙,拔出了簪钗,轻轻地扎在了情人的虎口上。
    可是第一次太轻,狸猫睡的很死,她狠狠心,用力扎了一下,随后就拔了出来,握住了狸猫的手。
    狸猫惊醒过来,赤红着眼睛,看着错愕焦急的族人,用已经沙哑的嗓子喊道:“胜了,咱们胜了!”
    最后的一丝不安从族人的心中消散,整个城邑都回荡着兴奋的叫喊声,狸猫一把抓住旁边的榆钱儿说道:“你哥让我告诉你,准备一千二百人吃十天的食物沿河送去。有些敌人跑了,必须要所有人都来城邑里呆着,不准出去。吃的不够喝奶……”
    话还没有说完,狸猫就觉得自己的嘴巴似乎还在动,也似乎没有再动,眼前有些黑,似乎听到了族人担忧的叫喊,又似乎看到了这两天一直追逐的夕阳。
    他拼着最后的力气,张动着嘴巴,以为自己说完了,可实际上他只是张合着嘴巴,最后并没有声音,昏迷了过去。
    榆钱儿看着有些慌乱的人群,说道:“不要乱,我哥说了,让咱们不出去,没有人能攻进城邑的。去几个人,通知那几个野民村落,让他们带着吃的和女人来城邑。分出一半的女人专门给孩子喂奶,剩下的女人把孩子交给她们,咱们去准备吃的。来几个人照顾狸猫,让兰草回屋子去,她还怀着孩子。”
    她回忆起自己当初盖屋子时的勇气,心里知道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既然哥哥让自己负责,总不能坏了哥哥的事。
    习惯性地揪着自己的辫子,想着还有什么要注意的,还有什么哥哥教过自己的?
    “对了,叫人烧开水,里面放上盐,给狸猫喝。哥哥说晕了要喝盐水,盐里面加上蜂蜜,给他喂进去。”
    “他身上好凉。”
    “抓个女奴隶,让她暖和狸猫的身子,兰草姐姐还怀着孩子,不能受凉。”
    几个女人按照她说的去准备了,也有人看着外面已经略微发黄的麦田,叹息道:“现在野鹿和羊最喜欢麦豆了,每天要好多人驱赶才行,都撤到城里,等咱们再出去的时候,恐怕……恐怕剩不了多少了。”
    不止是那一个人如此感叹,大部分族人都明白没有人驱赶鹿群会是什么样,看着那成片的麦田,心如刀绞。
    越是快要成熟,毁掉就越会心痛。野鹿喜欢这种甜甜的禾本科植物,更喜欢那些密集的豌豆,没有人看守,它们可以在几天之内吃个精光。
    榆钱儿眺望着她最喜欢的、整齐的麦田,咬咬牙道:“麦田没了还可以再种,人要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哥哥说要护住族人,没说让我护住麦子!我只听他的。”
    就在榆钱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一个有些微弱的女人声音传来。
    “我有办法可以既护住麦子,又防止那些人靠近。”

第五十九章 自由之路
    榆钱儿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是红鱼,这个因为纺线获得了短暂自由的奴隶。
    红鱼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有自己对这个部族有用,自己距离真正的自由才能更进一步——而她所想的真正的自由,不过是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纺车。没有生产工具的自由都是假的,但现在不是提条件的时候。
    注视着众人,用一种从前坐在虎皮上占卜的气度说道:“去河的下游点火,烧了树林,在下雨之前动物和人都无法靠近。而健他们有船,贴着河岸,不会有事的。”
    榆钱儿还在考虑的时候,旁边有女人喊道:“那怎么行?从来都不能烧树林的!”
    “对啊,一直都是这样的。”
    这是一直流传下的规矩和智慧,烧了树林,动物会逃走、果子采不到。每一个部族的孩子学会用火后,首领教给他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野外一定要把火熄灭,森林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红鱼微笑着摇头道:“我们部族吃鱼的时候,从来都是把鱼切成小块,每一个学会煮鱼的女人从妈妈那里学到的第一个智慧就是这样。可这个智慧在你们这没有用。因为你们的陶罐大,可以放下整条的鱼,而我们捏不出这么大的陶罐。”
    “一直都是这样的也未必就是对的。你们看看外面的麦豆,如果收获了,我们还需要再去吃橡子果子吗?曾经树林对我们来说是存活的保证,而现在已经不是了,一切都变了。”
    “木柴可以从草河的上游得到,沿着草河放下来,我们烧的是草河下游的树林。火一烧起来,没有人可以穿过火堆。只要不下雨,火可以给我们争取时间,那些鹿群也会惊慌逃窜,离开这里,而不是来吃咱们的麦豆。”
    别人还在思考其中利害、想要战胜习惯带来的思维的时候,榆钱儿已经有了决断,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
    她忽然间理解了老祖母时常念叨的那句话:一切都变了,以往的智慧已经不再是智慧了。
    曾经一定要住在洞**里、曾经一定要在春天交合、曾经动物的内脏一定要扔掉……曾经的一切,现在早已改变。
    “让城邑里的男人都来,骑着角鹿去草河下游的树林里放火,烧。从草河一直烧到那座山,风是从这边吹到下游的,烧不到咱们这。”
    她看了一眼红鱼,点点头道:“你很好,怎么奖赏你等哥哥回来和族人们商量。”
    红鱼低下头,那种曾经坐在虎皮上占卜的气度一扫而空,慢慢退到了后面。
    …………
    三天后,草河下游的河岸。
    陈健焦急地看着西边烧起的大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刺鼻的烟味隔着很远就飘了过来,夜晚也能看到火光。
    食物也已经告罄,停下捕鱼花费的时间太多,每天的挪动速度只有二三十里,实在太慢。
    焦躁不安中,几艘小桦皮船从上游飘下,远远地冲着陈健呼喊着。
    焦急的族人兴奋地吼叫着,那船上肯定都是吃的,来的人也会带来村子里的消息,唯一惊诧的就是,狸猫怎么可能跑的这么快?
    辅兵们将小船拖上岸,上面的人找到陈健。
    “那边怎么着火了?”
    “是榆钱儿和那个叫红鱼的女人让我们烧的,说这样可以防止人冲过去,也能防止鹿群啃食麦豆。”
    “好!”
    陈健忍不住拍了一下手,这真是个好办法,森林大火是天然的屏障,落星那些人可以穿越沼泽,却没办法穿越火海,只要撑到自己回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那个人接着说道:“船上的食物不多,榆钱儿说真好后一千二百人吃一天的。城邑里还有食物,榆钱儿让每天送过来一点,要不然你们还得背着食物,走得更慢。”
    陈健笑着点点头道:“这个办法很好。”
    “是啊,老祖母和石头都夸她呢。”
    “族人怎么样?你们怎么这么快知道了消息?”
    “族人们还好,狸猫跑了不到三天就回去了,现在正病着,麦豆现在长得很好,离着很远就能闻到一股花香味。豌豆缠在麦子上,麦子也没有倒。”
    “那就好。”
    来的人转了一圈,问道:“咱们受伤的人呢?”
    “那边还有一个部族,我把受伤的放在他们那了,这么远回来路上会死的。等到收了麦豆后,去接他们,给他们一些麦豆。”
    他没有再多解释,示意正在河上撑船捕鱼的族人回来,现在就烧水吃饭,尽快赶回去。
    有了食物的族人士气大振,知道了家里没事,最后一点担心也消散了,吃完了饭,驱赶着那些战俘,沿着河岸快步地前进。
    陈健也收回了断后的斥候,这么远的距离,那个飞蛾部族不会再尾随了,这里是自己部族的领地了,可以放心大胆地走。
    走过了烧焦的树林,越过了野民的村落,当再一次靠近城邑的时候,整个队伍都惊呆了。
    他们走的时候,麦苗返青不久,有些像草。
    他们回来的时候,麦苗已经开花,原野上回荡着蜜的清香,微微醉人却又让人忍不住深深吸了几口。
    开花的麦子颜色微黄,长出了麦芒。
    他们不曾见过大海,无法用麦浪这个词来形容此刻眼中所见的一切,只觉得那连成片的麦田是如此震撼。
    顽强的麦籽经历住了秋雨的冲刷、冬雪的覆盖、终于在其余杂草还没有露头的时候覆满了大地,贪婪地吸允着阳光。
    它们肩并肩、手拉手地站在原野上,一如整齐的军阵,再急促的风也只能让它们低头,却不能让它们弯腰,因为豌豆还缠绕在身上。
    风是战鼓、是陶埙,每一次吹动的时候,便是这军阵冲击的时候,从远端开始,形成一道道波涛,无穷无尽,永不停歇。
    站在远处看的族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那种随风起浪的震撼他们第一次见到,仿佛这波涛要将自己淹没。
    陈健嗅着麦花香,忍不住仰天长啸,身后数百人和他一样,高声长啸,几个月前陈健许诺过的生活马上就要实现:再也不用吃橡子,再也不用弯腰去采树叶,只是目所能及的一片麦田,就足够族人们吃饱。
    高亢的啸声引来了城邑中的回应,躲藏在城邑中七八天的族人看到了旗帜、看到了如松林般站立的兄弟母舅、心中再没有了担忧。
    只要男人还在,女人的簪钗上永远不会沾血。
    她们放下了吊桥,欢快地扑到了亲人的身边,看着抓回的俘虏,震惊不已。抓回的人竟然比出征的人还要多。
    榆钱儿带着几只已经长大的小狼崽,跑到了陈健身边,远远地喊道:“哥,我是不是很聪明,知道每天送一点吃的,省的你们还要背着吃的走路。”
    “很聪明。放火的事也是你想的?”
    榆钱儿摇摇头,不过立刻辩解道:“不是我想的,但是是我下的决定。想出来有什么稀奇的?当时家人们都不敢,都觉得依照习惯,不能烧树林,是我让这个想法变成了现实,所以我还是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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