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倾天虞美人-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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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元显是年轻冷冽的,含笑的嘴角挂着阴鸷的神韵,把玩着花朵的玉手渐渐收紧,“兵权,自然还是要握在自己手中才好。”
温大人也是冷冷一笑,心中大概有了数,然后又继续道,“今日早朝刘裕又向陛下提了军饷的事。唉,这军饷半年拨一次,往年都好好的,怎么自从刘裕接手后怎么就不够了?”
温大人暗示刘裕是贪婪的,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他之所以要军饷是因为之前领兵的人克扣军饷严重,才到了他手中不得不一而再的向朝廷索取缺失的部分。
司马元显听出了机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那这事得好好调查一下才行。”
“大人放心,一定给您办妥当。”温大人笑得更是奸诈圆滑,这种栽赃陷害的事,他有一百种方法能做成,“那恒玄那边造反的事……”
“先派刘劳之顶着吧。”事情并没有紧急到那种地步,司马元显撇了对方一眼。
“属下明白。”
扑簌簌。
一只白鸽从高处落下,稳稳的停在凉亭围栏上。司马元显抬手抚了抚它,然后将它腿上的字条抽取了出来。
温大人知趣的坐在那,无声喝了口茶。
茶香浓淡适宜,多一分则嫌重,少一分则嫌淡,可见泡茶的人心思细密。
司马元显快速的浏览了信息,然后又轻轻合上,表面不动声色,眼眸里却是晦暗不定。指尖的字条也被他死死握紧,玉白的手指骨节清晰可见。
沉默片刻,司马元显看向恭敬的长者平稳说道,“军饷的事怎么行动你先和其他大人商议一下,找个好日子一起弹劾他。”
“是。”温大人起身行礼,知趣道,“那属下先告退了。”
司马元显手中抚摸着白鸽沉默不语,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温大人只是撇了年轻佳公子一眼,只觉一股戾气环绕在他周身,杀意浓重。那种纸条似乎传递了很重要的信息,但他不愿说,温大人就不会问,这也是生存法则之一。
客人离开后,采桑随即从院外走来,行了一礼后开始撤茶。
“采桑。”司马元显突然喊了一声,采桑连忙放下手中的事物,“今年多大了?”
采桑微愣,但又很快调整过来,“十七了。”
“嗯,也不小了。”司马元显并没有看向和对话的人,反而遥望起远方的天际,怅然道,“你说,爱一个人是成全了,还是占有了?”
采桑顿了顿,然后小声回答,“应该是成全吧。”
“是吗?”司马元显轻哼,反而质问,“那你怎么知道别人可以给她幸福了?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能做得更好了?”
采桑无从答话,红唇张了张,只是低声道,“……妾身愚钝。”
“所以,真正的爱应该是占有的。人性本来就是追逐想要的东西,说什么成全,不过是爱得不强烈。”司马元显抬手挥向天空,放飞了那只白鸽,优雅阴鸷的勾起嘴角,“过程可能会痛些,但结局必然是好的。”
采桑不置可否,却也没有完全赞同,“或许吧。”
司马元显撇了她一眼,不屑道,“不怪你,你的人生很平庸,又怎会明白这个道理。”
采桑没有接丈夫的话,只是双手握在腹前陷入沉默。她真的不明白吗?她真的看上去很蠢吗?可是,为什么她看到司马元显的时候,总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年轻又跋扈的宰相此刻露出难得的宁静与温柔,他看向跟着自己许多的女子,没由来的一阵慈悲感,“十七了,你跟着我就是浪费大好年华。给你另安排一门亲事吧。”
让她离开宰相府,离开俆道覆,这是唯一能为她做到的。
然而采桑听闻后迅速跪下,埋下头颅,“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她没有说感谢的话,竟然第一次拒绝了他的要求。。。
“我会和徐先生商议的。”司马元显不再看她,低叹,“放心,宰相大人安排的人家,必然不会差。”
第512章 相见相恨
“采桑不愿。”秀气的女子跪在地上,执意不改口。
司马元显轻笑,“为何不愿?女人不就想要个好归宿吗?”
“采桑不懂人世情爱……只想留在宰相府,留在宰相大人身边。”既然觉得她不懂,索性就让她蠢到低吧。
司马元显不得不冷冷的提醒她,“你错过这次机会,不一定就会有下一次了。”
“采桑明白!”
“随你吧。”年轻的宰相不再逼迫她,只是抬了抬手,收起了温柔,“退下。”
采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吐了口气,起身撤过茶杯,缓缓退下。
深深庭院里静谧安宁,司马元显依靠在栏杆上,捏着那团小纸条,喃喃低语,“你一定回到我身边的!”
“天锦……”
文锦被禁足后并未吵闹,而她贵夫人的身份已经得以保留,不过还是已天锦的身份对外宣称。
一只白鸽扑簌簌的落在月季花的枝头,花瓣洒落一地,宛如少女的血泪,艳红凄切。
林露苑里并没有人,文锦还是下意识的环顾了四周,才轻缓的走过去,抓住了那个丝毫不惧怕她的白鸽。
林露苑门口,一道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过。
“天锦。”
傍晚闷得慌,天锦想在后院里走两步,结果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林露苑。
一声轻唤,好像隔了很多的人和事。
天锦停下了脚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侧身。这一刻,她有些庆幸自己是目盲的,这样就可以不用看见她一身太守夫人的得体装扮。
朱瑾撇了文锦一眼,尽管她的面容与天锦极为相似,但她的美貌却是摄人心魄令人胆寒的。
文锦将手中的某物很自然的放进衣袖,天空中一只白鸽悄然远去。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清冷的问候,随风飘零,落在青石板的地上,破碎成冰花,寒到了心底。
这是熟悉的声音,却不再是熟悉口吻,似乎也不再是那个熟悉的人。
天锦没有向久别重逢的人展露笑颜,她很想去迎接她的到来,很想去拥抱她,可是到底是生分了。她能给予的,只有简短的寒暄,“这林露苑比不得皇宫,不知道姐姐住得可习惯。”
“哈哈哈。”文锦突然哼笑起,厉色嘲讽道,“习惯?你是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吗?因为有你,我才有了这个落脚的地方;因为有你,我才能苟活到现在。”
天锦突然一阵心痛,她看不见姐姐的面孔,脑海里却浮现她被乱世踩踏,不得不扭曲苟活下来的崩溃模样,“姐姐误会了,天锦并没有此意。只是希望姐姐能够远离是非,不要被小人利用了。”
文锦缓缓走近她,与自己的妹妹隔着一道门槛,却意味着她们隔着一个天地。一个是自由的,备受宠溺的,而两一个是冷落的,圈禁的。
隔着这道门槛,她们就不是平等的。
文锦的目光落在妹妹微凸的小腹上,那里有一个小生命在努力成长的,多么动人。可是这一切都文锦来说都是刺目的,她快速的闪过了视线,冷哼,“你让我远离是非,难道我以前是喜欢参合是非的人吗?”
天锦低叹,“今夕不同往日,我们已不再是被人重重保卫下生存的人了。”
“那归根究底是谁把我拖进是非中的?”文锦目光赫然阴鸷毒辣,凶狠的提醒她,“是你!”
沉重的指责,犹如重锤狠狠敲碎天锦内心的封印,那个人的身影从模糊变清晰。
指责身不绝于耳。
“是你天锦。”文锦狠狠的指向她,口吻里充满怨恨,“是你迷恋一个男人,才使得父皇在淝水打败。是你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了大锦军,才导致北国了最终灭亡;是你毁了北国的一切,包括我。”
朱瑾明显感觉到天锦的身体在问问颤动。
淝水之战已经结束很久了,然而在那场战斗中存活下来的人,总有一些会活在无尽的痛楚中。
而天锦,自恢复记忆起,早已被折磨得心力交瘁。
那段往事包括那个人,她无从遗忘,只能封藏。
天锦垂下眼帘,极力压制着内心呼吁而出的悲恸,“世事难料,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命数。”
“命数!?哼,是,我命不好,我的命不如你好。我们是孪生姐妹,除了容貌相似,其他却完全相反,就连命运也是。”文锦看向与自己完全相仿的美人,恍如看着水中花,唯一的区别是天锦在岸上,而她却在水里。她不甘心,也极度的愤怒,“淝水之战后你就消失了,你知道活着的人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你就来教训我?”
“姐姐,一切苦难都会过去的。上天早以托好天枰,你是公主,你享受了你该享受的,自然也该承担难以承受的。”天锦闭了闭眼,尽管她已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任然会不竭余力的去做些什么,“姐姐,我会保护你的,我和阿裕都会保护你,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
“我以前也是这么以为的。我的父亲是北国帝王,我的妹妹是大锦军主帅,世上谁可以欺我负我,世间男人竟归我选。可是现在了?”文锦张开了双臂,没有人会知道,她华贵厚重的衣着里包裹着怎样腐烂的身体。她内心里的每一分怨恨,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惨痛经历,“现在我只能被人践踏,被囚禁在此,我甚至跟自己的妹妹说话都要隔着一道门。这就是你口中的保护?哈哈。”
天锦从幼年就随着父亲出征,亲眼目睹了战场的残酷,那些俘虏的下场,很多不如死去的人。
或许,这是上苍要他们归还当年欠下的血债吧。
天锦眸光暗沉,低声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难,你们都是一样的。”
“是,你想告诉我你也受到了惩罚,你的眼睛看不见了。你不得不在黑暗中享受夫君的关爱,不得不在黑暗中陪伴自己的孩子。也不得不在黑暗中和我这个被囚禁的姐姐说话。”傲然的贵夫人指向门槛外的自由人,质问道,“天锦,犯下那样的错误,你的良心安吗?”
朱瑾明显感觉到天锦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她刚下冲出去申辩,却被天锦拦下。
第513章 越宽容越相杀
“你可以不用禁足,我会去跟阿裕说,但你不能接触任何人。”丢下了这句话,天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们之间并没有如何相犯相对过,却因为尘世间的种种纷乱,变得相仇相恨。
“哈哈,你以为你做了这些我就会感激你吗?”文锦的声音在身后紧追不舍,如影随形的还有她的怨恨,“天锦我恨你,我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是你赐给的,我每一夜的噩梦都与你有关。”
阴鸷的笑声犹如恶鬼的诅咒,盘旋在天锦的心头经久不散。
回到舒望苑,天锦再也忍不住的跌坐在椅子上,无法聚焦的双眸泪光闪动,她压制着肺腑里巨大的疼痛感,深深喘息着。
朱瑾紧握着天锦的手,“公主……”
“她不用原谅我。”天锦不需要安慰,她比谁都倔强,“我也不需要她的原来,因为我死后一定会下黄泉。”
朱瑾皱起眉宇,郑重道,“公主虽然犯下大错,但朱瑾相信,会很更多人会因为公主的努力,而过上幸福的生活。”
泪水在眼眶中滚动,眼眸里波光闪动,悲意浓重。天锦渐渐收紧纤细的手指,神色哀伤,“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还要杀更多的人。”
朱瑾没有否定,她只是告诉她,“有些事是必须要有人去做的。”
芬芳的房间里,残酷下作的男人,暴力屈辱的场景,还有……
还有不断惨叫的她。
她挣扎着、嚎叫着、哭泣着……
痛感犹如袭来的潮水,将她淹没。
身上的野兽肆无忌惮,她越是挣扎却在地狱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就在她快要窒息死去的那一刻,她赫然惊醒。
黑暗依旧在蔓延,星光柔弱暗沉。文锦睁开眼睛,死死盯着空旷的屋子,粗重的喘息着。
鬓角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明白没有人前来安慰她,她只得自己狠狠抹去。然后紧紧揪住被角,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这样的噩梦恍如诅咒一般,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悄悄陷入她的大脑,一遍一遍的提醒她有着不堪的过去。
她哭也好,怨也好;恨也好,咒也好;那些痛苦的经历,在黑夜中不受任何阻挡的来到她梦里,翻搅着她的灵魂。
唯一有所松懈的时候,就是在刘裕的怀抱里。每当她被噩梦惊喜,那个男人总会张开宽大有力的怀抱去接纳她,安抚她。
也就是在这段日子里,一切都开始转好。她曾有一丝遐想,或许她备受煎熬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可惜,她错了。
那才是一段悲怜的梦,梦醒了,真实的痛感重新席卷而来,排山倒海!
清早。
有侍女进去林露苑告知她们的贵夫人,她活动的范围已经从林露苑扩大到整个建康府了。至于府邸外面的地方她依然不能去,也不能和任何人接触。
文锦只是点头应下,甚至没有说一声谢谢。
她在铜镜前斯条慢理的为自己梳妆打扮,每一根发丝都捋得一丝不苟。红妆精致,连发簪插入的位置似乎都经过了精准的计算。她还在自己身上抹了一种奇特的香粉,一种从没有抹过的香。
梳妆完毕后,早膳也未用,就直径出了林露苑。
不过几日没出林露苑,下人们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也是啊,之前还尤为得宠的女子,在男人带回新的神秘女子后,转眼就失宠了。甚至还被禁足在林露苑内,要知道她才不过新婚几日而已,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哦。
文锦从一排排异样的眼神中路过,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目盲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起码对于无从避开的事,不用强迫自己假装看不见。
文锦先是去了厨房,然后从厨房了端了汤药到舒望苑。
舒望苑里的女子规矩很大,没有特别允许是决定不能进入的,里面会有专人服侍。更重要的是,就算建康府里的下人有幸进去办事,也觉不会见到里面正得宠的女人。
就连太守夫人要进去,也得在院外乖乖的等通告。
然而她并没有露出不愤怒或不耐烦的神情,反而耐心的站在门口等待,只是那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