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红-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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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匡正保持着笑容,“我可以脏,我弟弟不行。”
张荣矮他一截,但盛气凌人,拿指头戳着他的胸口,“你们做私银的是什么东西自己不知道?我是看你那天够孙子,才想用你,你就不怕我……”
“张总,”匡正打断他的威胁,“要来就来,说这些没意思。”
张荣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匡正从不在已经得罪了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搂着宝绽的肩膀,稍点个头,决然走出房间。
架着人,他直接下楼,开车离开市中心,至于应笑侬怎么样,时阔亭如何善后,他都无暇顾及。刚才他看了地上的酒瓶,全是红的,红酒后劲儿大,他点一脚刹车,揉了揉宝绽的额发,这小子今晚有罪受了。
回到家,他把人背上二楼,放到自己床上,边解领带边看着那张巴掌脸:“宝儿?”
宝绽没反应。
他脱下西装往沙发上扔:“傻小子!”
“嗯……”背后却传来微微的一声。
匡正笑了,拿他没办法,一条腿跪在床上,俯身给他脱衣服。酒精的关系,衬衫下的皮肤泛起一层酡红,浸着汗,像是桃子之类的水果,在灯光下有细腻的光泽。
匡正的手慢下来,目光也变得不那么单纯,像是停久了秒针突然拨动,又像是初春的大地终于有了回温,说不清的模糊暧昧让人心悸。
“哥……”宝绽迷迷糊糊叫他,难受地在床上蹭,“哥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在这儿,”匡正连忙抱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怀里揽,眼前是他纤细的锁骨和瘦削的脖颈,“睡吧,哥在这儿。”
匡正心里有些灼热的东西,上次宝绽喝醉了,喊的是师哥、师娘,这次喊的是“哥”,一声“哥”,让他的心都化了。
匡正不会照顾人,也不知道怎么让宝绽舒服,全凭着本能,侧身躺在他身边,像他捋自己那样,徐徐地捋他的背。
这时手机煞风景地响起来,他不想接,但一看是冯宽,他猜是张荣去告状了,跟他要个交代,于是不情不愿点下绿键:“喂……”
“你小子!”冯宽很激动,“我他妈服了你了!”
匡正疲惫地捏着眼角:“这事儿其实……”
“杜茂茂那种女人你都能收服!神了老弟!”
匡正愣了愣,没说话。
“我到他们家这么长时间,”冯宽愤愤的,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意,“她第一次当着我老丈人的面儿说我有眼光!”
呃……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哥们儿,”匡正不想听他说废话,“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冯宽一点没听出他的暗示:“你知道杜茂茂说什么?她说我有你这样的朋友,肯定也有过人之处!听见没有,过人之处!”
匡正无语,万融的人都看着冯宽娶了董事的女儿如何风光,谁也看不到他背后这些忍辱负重,刚刚这些话,他也不可能和第二个人说,但看看怀里难受的宝绽,匡正实在不愿意跟他浪费时间:“哥们儿,挺晚了……”
“晚什么,还不到九……”冯宽住了嘴,反应过来,“哦!哦哦,抱歉,老弟,耽误你事儿了!”
嗯?匡正觉得他误会了:“不是……”
“你小子享受吧,”冯宽撂下电话:“bye!”
电话断了,匡正那句“滚你妈的”才出来,他苦笑着扔下电话,搅了条湿手巾给宝绽擦身,然后洗澡刷牙,上床睡觉。
这一晚宝绽就没老实过,翻来覆去总是闹腾,匡正不厌其烦地哄他,给他揉脑袋,冯宽没说错,他享受这一切,享受宝绽给他添的麻烦,享受有这样一个弟弟去照顾,让他的夜晚有了一丝生气。
第二天日上三竿,宝绽窝在匡正的胸口醒来,不是自然醒,是被匡正的电话吵醒的,不只电话,还有短信、微信,一条接一条往外跳。
“holy !”匡正骂一句,摁着太阳穴抓过手机,一眼先看到微信,二十多条未读信息,点进去全是新朋友请求,扫一眼备注栏,几乎都是某某集团的总裁助理,他撑着枕头坐起来,一脸茫然。
手机又响,这回是自己人,他秒接:“金刀……”
“老板!”段钊根本不容他说话,“我们爆了!万融臻汇爆了!”
匡正第一反应是张荣搞事了,眉头一跳,结果接下来段钊说:“我一上午接了十来个电话,全是咨询业务的,清一色的大咔!”
匡正费解:“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新加坡的关系给力!”段钊兴奋得不得了,“昨天咱们送那个谢总,他一落地,网红酒店的车就到了,送进房间,水上表演的票就在桌上摆着,姓谢的当时就嗨了,立马发了条朋友圈臭显摆,说自己的私银多牛逼,死线上给他hahg,得瑟呗,那把咱们吹的,简直是私银一哥!”
“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匡正低头看宝绽,见他锁着眉头好像还是不舒服,捏住他的脖子,轻轻给他揉。
“有一总裁助理特直接,上来就给我发老谢朋友圈的截图!”
匡正笑了:“好事儿。”
“日了狗的好事儿!”段钊有股子野劲儿,“杠上开花,准备发财吧,匡总!”
第71章 七一
接下来的两天; 为了那纸经济约到底是撕还是不撕,匡正和宝绽闹了不痛快。
“我钱都准备好了; ”匡正说,“把你和应笑侬喝成那样; 活该把合同甩他们脸上!”
“你甩的是合同吗; ”宝绽说,“是钱!”
他签了个字; 害他哥损失三百六十万; 没这个道理:“我不同意。”
“你有什么不同意的,”匡正不能理解,“我出钱把你买出来,你有什么……”
“凭什么你出钱!”宝绽抬眼瞪着他; “凭什么我的事; 你替我大包大揽?”
“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 ”匡正理所当然,“我们是……”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是兄弟?不是亲的,是朋友?谁会给朋友花三百多万,他们只是一栋楼里的邻居,是关系稍好一些的哥们儿。
“那些酒我可以喝,”宝绽认真想过; “只是几杯酒; 一个月给剧团收入二十万; 我不亏。”
“宝绽,”匡正看他是让这个世道逼急了,迷了眼,“你是唱戏的,不是陪酒的!”
这话很重,打在宝绽心坎上,“戏,得唱,”他颤着声,“酒,也得喝。”
“你是不是傻!”匡正怒不可遏,“那帮人是拿你们当玩意儿当消遣!”
“我知道,”宝绽深吸一口气,“唱戏的就是这命,台上给人解闷儿,台下给人消遣,哥,你瞧不起我吗?”
匡正怎么会瞧不起他,他是不知道怎么护着他好了:“你上主卧来睡,我一个月给你二十万。”
宝绽笑了,以为他说气话:“哥,这事儿你别管了,字是我签的,我奉陪到底。”
“你奉陪,”匡正将他的军儿,“是整个如意洲在跟你一起奉陪,应笑侬什么出身,为了你,去跟那帮孙子喝酒,你对得起他吗?”
宝绽抿住嘴唇,半晌,“挺一年半,”他轻声说,“一年半以后我就有三百六十万了,到时候我去跟小牛解约。”
还是钱的事儿,匡正叹一口气:“我先给你拿三百六十万,等你有了再还我,占你哥一回便宜就那么难吗”
“我拿什么还?”宝绽反问他,“哥,三百六十万,不是一万八!”
匡正无言以对。
“这个合同如果真签错了,我自个儿顶着,”宝绽说,“我不能什么都往你身上甩,别说你不是我亲哥,就是亲哥,也不能这么干。”
匡正懂他的坚持、他的执拗,就像松,即使长在坡地上,也要向着阳光奋力把自己挺直,“宝儿,”他只有让步,“你做决定,哥不干涉,还是那句话,到了什么时候,退一步,哥就在你身后。”
说着,他向宝绽伸出手,其实宝绽需要的,也不过是逆境中一只这样的手,他把他握住,用力攥紧。
两人开车上班,先到如意洲,再到万融臻汇,匡正上二楼,段钊已经到了,坐在夏可和黄百两旁边,在给客户打电话,
“金刀,”匡正叫他,“姓谢的中午回来,你跟我去接机。”
段钊刚搭上一个做奶茶连锁的富婆,扫着资料:“我这一堆新客户忙不过来,大老远去机场贴那冷屁股干什么,反正他广告都替咱们打过了。”
“哪那么多废话,”匡正因为宝绽的事,心里烦,“让你去就去。”
夏可和黄百两对视一眼,偷偷瞄着段钊,依那小子的脾气,绝对容不得人这么跟他说话,一秒、两秒,空气凝滞,没想到段钊啪地拍上笔记本,站起来:“行行行,你是老板,你让我上刀山,我绝不下油锅!”
“你这话,”匡正挑眉,“可以写在员工手册上。”
“oh no!”夏可抱头哀嚎,“老板要求上刀山、我们绝不下油锅”,这是什么要命的工作氛围!
从万融臻汇到机场,他们在绿色通道的出口等,匡正闲得无聊,又寻思宝绽这事,冷静下来想想,是他反应过度了,不就是喝个酒吗,哪个男人不应酬,为什么到了宝绽这儿,他就像让人拿刀割了似的不舒服?
“匡总!”绿色通道里有人出来,是姓谢的,带着一家老小,迎着他满面春风。
“谢总。”匡正习惯性伸手,姓谢的一把将他握住,很热情:“不愧是万融的私银部,黑卡都搞不定的事儿,你们一天就给我办了!”
三天前还冷言冷语,转眼就赞赏有加,这就是阴晴不定的有钱人。
“黑卡管家在全球顶级酒店和奢侈品门店还是很有用的,”匡正微笑,“只是谢总的品味和别人不同,您不简单要求奢华的服务,而是要求限量的产品,这就需要我们私人银行为您量身定制了。”
匡正短短两句话,既肯定了姓谢的身价,又凸出了他独特的“品味”,把他捧得眉飞色舞,确实,奢侈品对富豪来说只是日用品,而稀缺品,才是他们追逐的对象。
姓谢的真想住网红酒店看水上表演吗,不,他只是享受对稀缺资源的占有,朋友圈秀的也是这种占有,同理,这两天对万融臻汇趋之若鹜的新客户,想要的也不是一次出游一场表演,只是“稀缺”这两个字。
匡正要抓的,正是这帮高净值人士的“稀缺心理”。
他向谢总介绍了段钊,标签是“万融臻汇首席客户经理”,段钊也当得起这个名头,西装、领带、衬衫、皮鞋,无一不精良,姓谢的从头到脚扫他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匡总,改天一起打场高尔夫,我正好有几处欧洲的房产要处理。”
匡正也到了陪客户打高尔夫的级别了,稍一颔首:“听谢总的吩咐。”
把这一大家子人送上车,他和段钊在人来人往的步道边抽烟,天气不错,秋高气爽,两人难得一身轻松地闲聊。
“瞧你那几句话把姓谢的夸的,”段钊冷哼,“都不是他了!”
匡正含着一口烟:“还记恨他冷咱们的事儿?”
段钊瞥他:“你忘得了?”
“你的客户已经不是拿百八十万买理财的大妈了,”匡正提醒他,“脑子好好转转。”
段钊皱眉看向他。
“如果你是几亿身家的富豪,你觉得围着你的人都图什么?”
“钱哪,”段钊轻笑,“难不成看我长得帅!”
“对,围着你的人都是想从你兜里往外掏钱,”匡正说,“所以富豪的冷漠其实是一种无奈的自我保护,我们要做的,先是理解他们,然后打破他们这层坚硬的壳,看到里面最真实的需求。”
段钊想到一个比喻:“敲金蛋。”
匡正喜欢他这些俏皮又不失智慧的小词儿,“这个月,”他布置任务,“你给我敲十个金蛋出来。”
段钊的性格很矛盾,他反感有人压制,但被自己服气的人压着,他又觉得享受:“是业绩指标吗老板?”
“我不给你下指标,”匡正掐熄烟蒂,转身走向段钊的ag,“反正客户经理每笔该提多少,你心里有数。”
段钊的眼睛一亮,叼着烟追上去,借着给匡正开车门的机会,真情实感夸了一句:“老板,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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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十字路口的灯一盏盏亮起来,萃熙华都的光尤其耀眼,晃得大戏楼的窗户犹如白昼。天冷了,时阔亭打个喷嚏,起身关窗,这时有咚咚的脚步从楼梯上下来,是应笑侬,人还没到,刺鼻的酒气先飘进屋里。
“他妈的!”他醉醺醺进来,头上是珍珠点翠的凤冠,穿女蟒、披云肩、挂玉带,下身一条粉白的花边裙子,里头是粉彩裤,脚上一双鸳鸯戏水的彩鞋,手里还有一柄双面泥金牡丹扇。
今晚他唱“醉酒”,下了戏头都没掭,就陪一帮孙子喝大酒,“天天醉酒,”他把扇子往桌上一扔,“台上醉完台下醉,喜欢跟假女人喝酒的变态怎么这么多!”
时阔亭往窗外瞧:“客人走了?”
“宝处去送了。”应笑侬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沉重的头面架在椅背上,两脚岔开,一副摊尸的死样。
“腿合上,”时阔亭看不过眼,“学戏的时候你师傅没教吗,旦角在后台注意分寸。”
“怎么着,浮想联翩啊?”
时阔亭翻个白眼,忍下这口恶气:“看你难受我不跟你呛。”
“过来,”应笑侬叫他像叫狗似的,“把头给我掭了。”
“我怎么那么爱伺候你呢。”时阔亭嘴上这样说,却把手擦了擦,上去把冠给他摘了,接着又踢他的脚,让他把腿并上,利落地帮他取下水纱网子。
应笑侬的眉眼放松下来,一张桃花脸,喝了酒,醺醺然有些媚态,这样颠倒众生的模样,张口却是一把男人嗓:“哎我这命,台上是假贵妃,台下是真醉酒!”
“难受吗?”时阔亭慢慢给他扇风。
“给我揉揉。”应笑侬闭着眼,轻声说。
屋子很静,只有窗外闹市模糊的声响,时阔亭默默绕到他背后,两手刚碰上他汗湿的鬓角,宝绽回来了,一进屋瞧见他俩的样子,愣了一下。
时阔亭收回手,关切地问:“你怎么样,没多吧?”
应笑侬催他:“哎,你揉啊。”
“我没事,”宝绽也是满脸通红一身酒气,“小侬难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