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逝春分,夏日信未达-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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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队伍中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尖叫。是那女生叫着:“春树,加油。”只有她喊加油,春树听得很清楚。
春树像腿上装了马达,兴奋于被注视着,被依赖关注着。他疯狂地奔跑,疯狂地超越所有人,双眼只盯着终点的红带。
可惜,因为落后距离太大,春树最终只跑到第二名。,同学们朝春树涌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是那个女生。她开心地抱住春树。春树瞬间怔住,激动得揽过女生的腰,将她举起,举过头顶,听着女生尖叫拒绝和咯咯的笑声。同学都围着他,拍着他的肩膀,不少男生对他说兄弟了不起。然而春树视线全是她。
春树轻松地融入班级生活,有流言蜚语,说他们是一对,有时候春树想用拳头招呼到某些嘴碎的同学,都被女生私下里劝住。
“别人的嘴巴不长在我们脸上,管不住。我们是好朋友,这就够了,他人之言无所谓。”女生说。
“朋友?”春树说。
“我,我不够做你的朋友吗?”女生反问。
“够—够。”春树赔笑。到现在只要面对女生,他还是茫然无措,不知道手该如何摆,嘴该如何笑,怕难看不够温暖。
春树想要的不止是朋友,而是什么,他又笨到不知道。白天趴在桌面总睡不安稳,不时地偷看,即使只有背影,也会心安。
春树不敢告白,有人告诉他那女生心中有着谁。春树看到女生的目光在看着别人身上。透过层层座位循着她的目光,只有晨曦中的木师翰。其实,该知道的早知道了,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学校组织去看反封建迷信电影。漆黑的电影院里,女生坐在身边,无聊得歪头睡觉。苍白的荧屏光映照着女生如旧时相片。春树很想留下女生每一帧青春瞬间,那一刻突然迷恋上摄影,涌起想学习的想法。
女生凑近说:“这世上把人当神的信仰都是真心的吗?”女生边说边将塞满□□米花。
春树用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围成相框,围住女生鼓腮吃爆米花的瞬间。
“有。”春树沉思后回答。
“真的吗,我不太懂。我小时候总吵不过别人,总想要什么办法让他们跪在我面前,把我当神,向我忏悔。我怎么总想太多太幼稚的事。”
“如果,有天你成了信仰,我一定是最虔诚的教徒。”春树说。
“小声点,不专心被发现了是要被骂的。”
春树的真心话不被真心对待。他不知觉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直到病入膏肓。
高中时光可能是这世界上最纯粹的时光,当真正感觉珍贵时,早已身在远方。
他没想过会为一个女生产生的瞬间动机,选择摄影专业,更没想自己会变成另一个样貌,乐观向上且爱穿白衬衫,成为类似木师翰的人。
自己怎样无所谓,他只想要女生微笑的眼眸有他。
哪怕面目全非,哪怕披荆斩棘,春树有唯一的“信仰”。
春树更加努力打工买了个二手单反,加入校摄影室,在还没毕业的时候,和女生共同策划主题—“永绿的高中记忆”,主要由春树拍摄浓绿炎炎夏日的高中,而主角只有她。
女生有些害羞,满口答应,却在高中毕业后,人间蒸发了,像一阵风从他的世界消失。
有人告诉他:“你要等,因为你喜欢她,她不喜欢你,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徒劳。木师翰不喜欢她,你只能等着她被拒绝后才有机会。感情是要排队的。”
所以春树选择等待,再等不来女生。他去女生的家,得她回乡下老家了,没有通讯办法。
春树知道这是借口,是谎言,虽然他没证据。唯一的感觉是女生抛弃了他们虚假的友谊,女生骗了他。
春树被伤到骨髓,颓废地过每一日。他的信仰消失了,春树像迷路的孩子。迷茫以及痛苦相关的全部负面情绪在春树身体中混沌。
他变得更激进,愤恨将他抛弃的父母,愤恨全世界,愤恨从他生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的女生。
麦屿市的夜晚多了一个狂奔的身影,那人像只野兽,他跑遍大街小巷,寻找他的信仰。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女生可以绝情地离开。他是她唯一的教徒,她怎么舍得潇洒离开。
春树是一只被时间划满伤口的野兽,窝在房间里呜咽。有人按响门铃,他兴奋地光脚跑去,打开门只看到他的同桌—郝泽宇。因为一些事,他对郝泽宇没好感,这个女生口的朋友,实际上很虚伪。很多关于女生的信息都是郝泽宇口述的。
郝泽宇连门都没踏入,扔来一封信,说是女生给他的,转身就离开了。
春树从地上捡起那封“致春树”的信。他很激动,熟悉是女生的字迹。
信上说:
很遗憾现在告诉你,我因为家庭问题,必须在国外躲一段时间,短期内无法回国。因为时间匆促,无法与你告别,很遗憾也无法告知你现在具体地址。希望你能打起精神更好地生活,期待有天我们能相聚时,你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一个更优秀的人。
我们是一辈子好友。我很喜欢你。
那年夏天,春树一个人完成两人的梦想,拍摄了空无一人的教室,曾经奔跑的走廊以及偶遇的图书馆。白窗帘被风撩进图书馆,春树坐在女生过去位置,幻象她看到的自己。
春树选择了边缘大学摄影专业。女生的录取通知是家人来取的,他没机会看到。
大学时期,春树一有机会就全国旅游,一包衣服,一个相机,几个镜头,便上路了。他去过蛮荒原始又圣洁的西藏,去过沉浸安然的丽江,去过红梦缭绕的苏州,去过历史印迹的北京,只是每处都少一人,拍摄的画面永远缺失完美。他把这些美景放在个人□□相册里,当同学们已经转移到微博、微信,他还坚持用□□。毕竟那是她能看到自己的唯一窗口。
毕业后,春树全国飘,拿了些奖,有了名气,过着遗憾的生活。突然收到郝泽宇的电子邮件。他忘记郝泽宇是谁,很久才想起这个人。
郝泽宇来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韩初回来了。附上韩初的定位图。
春树坐在我面前,十分钟的时间只看着我,一字不言。
他的手在口袋里捏着什么。他忧伤地看着我问:
“你还记得吗,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如果你是信仰,我就是你唯一的信徒,这句话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那句话,却从没留意过它的深意。
“如果我是你的信仰,我命令你不要喜欢我,你可不可以做到。”
春树宽大的双手包住我的手,我竟条件反射抽回来。他一双哀伤黯淡的眼睛看着我。
我不忍看春树,低着头听到他傻笑两声。我和他都用不同的频率同样剧烈的疼痛,却互相不知。
空气分外尴尬,我想这正是很多暗恋者之所以不告白的理由。再好的朋友,告白失败了谁都承担不起隔阂。一句安慰的话:我们以后还是朋友,有多大的价值,关系只会更远。
我看到春树的手又从口袋里掏出来,没有任何东西,其实可能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从来不存在。
我更不敢提要春树帮忙的事了,再把他胸口的匕首插深点,我怎么做得到。
买单后,我们去了附近的街心花园,在里面闲逛。河流波光粼粼,我看了表,知道到时间不早了。
还是要说的,有些事情逃避没用,谁都不伤害的结局最好,可是没有结束更令人备受折磨。长痛不如短痛,总有开始才会结束。
“就到这里吧。”我停下脚步,知道春树在拖时间:“我要走了。有些事想拜托你。木师翰总在纠缠我,我想让他知难而退。我非常讨厌死缠烂打的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能不能假装是我的男朋友,帮我。我想令木师翰死心,否则他总会找到我不放过我。”我双手合十拜托他,没敢看他。
春树没说话。高高的他失魂落魄。我给不了他要的拥抱。从没看到过他如此颓丧,他突然坐在石凳,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光。
“以后有机会再见。”我转身离开,手不意外地被春树抓住。
“我以后怎么联系你。”他问我。
“电话联系吧。”我挣脱春树无力的手。
我走一路,哭一路。春树太可怜了,我对他太残酷。这不行,我怕他不能振作。可我马上上火车从此杳无音信。为了春树熬过这段时间,我需要帮手。我在火车站的松柏下突然想起来木诗涵说过,郝泽澍喜欢过春树。也许她能帮忙。
手机还存有她的号码,我拨通电话。这都多少年了,也许郝泽澍早已喜欢上别人,而且她还厌恶我。我没信心,但我要试试。
很长时间没人接通,我猜想她可能将我为黑名单了。如果那样的话,我会用换其他号码再打。
“滴”,电话通了!
“你好,你是哪位?”郝泽澍声音很疲倦。
她没存我的号码,我顾不上失落:“我,韩初,你先别挂。我有事请你帮忙。”
她不耐烦地说:“我忙着,没时间”她似乎要挂电话。
“你还记得春树吗?”
郝泽澍被我突然插话后沉默了。我那时瞬间感觉有希望。
有些暗恋从未消失,只是布满灰尘压在墙角,只有一个人懂得。
“他怎么了。”郝泽宇直接地问。
我在想笑她傲娇,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利用了春树,把他伤害了。”我能感觉郝泽澍的反感,虽然她一直沉默着:“我知道你喜欢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想报复我,你可以滚了。”
我没时间兜圈子:“我没想过报复你,只是现在我要永远离开这里,春树的情况不正常,我担心他会做过激的事,只有你能帮他。求求你,抽点时间看看他。”
“你屁股没擦干净,怎么有脸问我。我没时间。”郝泽澍拒绝。
“我以为你还喜欢他。”
郝泽澍冷笑着:“喜欢他?你饶了我吧,挂了。”
这和料想的结果不一样。“我把他家地址给你,他真的需要人帮助。他需要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真是人渣败类。”郝泽澍骂完把电话挂了。
我还是把春树的地址发了出去。郝泽澍肯定回来的,我相信她沉默中的不安。
我似乎苍老了许多,没有力气。像得罪了全世界。我拿着行李,火车站上万次人员往返,都是不起眼的砂。在附近,我把之前写好的信急了出去。
我总一人在候车厅等车。从家回来的时候,坐在班长车副驾驶的我,有瞬间幻想今年春节回家,不用一人等车,可以光明正大地介绍班长给家人。
我是吃了毒蘑菇吗,会出现幻想。我哭不出来了,收拾家里的时候,已经哭得头发懵,连心跳都痛。
就在此时此时,我接到班长的电话。
火车站人声鼎沸,我接通以免令他心生疑虑。
“终于接电话了。”班长长吁气。
“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造成你感冒发烧,真的很抱歉。我欠你的太多换不清。”我说。
“我才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现在烧成傻子了。现在好多了,你在哪?我想见你。”班长温柔地说。
距离火车到站还有十分钟,等待的队伍已经开始排队站在检票区。
“别对我太温柔。”我说,不然我怎能忘掉你的温柔。
“你没忘吧。”班长没听见,心情很好,声音温软磁性。
“忘记什么?”
“我病的时候,问过你‘你愿意嫁给我吗?’,你没忘自己的回答吧。”
我的确已经忘了,根本没把那件事放心上,本来就是敷衍。
班长接着说:“你说你愿意,这句话你没忘吧。”他强调着。
站内广播响起,载我的火车到站了。我要走了,跟随周围的人群。
该梦醒了。
“我,我记得。”我撒谎,拖延班长。
班长听到后,激动得说话音调提高了,带有薄荷感少年音:“那我们晚上贝壳餐厅见,我去接哪接你。”
我打断他:“我自己去。”我呼吸不匀,行李很重,我额头和脸都是汗,分不清汗和泪。
“我爱你。”班长轻轻地说。
“嗯。”
火车驶动后,我在车门内,看到城市黑夜的灯光变成渺小,和漫天的星光相连,世界一片。
有人发来短信,居然是木诗涵: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千方百计都不可能回到原点,这个世界也没有重启的可能。你只要离开这里就行了,我原谅你。
我在厕所里呜呜地哭,很谢谢他愿意原谅我,却没因谅解而减轻压力包袱。
厕所的窗户是开的,我听着火车吭吭的声音,将手伸出窗外。掌心里放着我的电话卡。这里有我和班长这世界唯一的联系,可风很无情,卡被粗暴夺走随意扔在路边树林中,即便,我跳下火车,也再找不到它的存在。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犹豫再三,郝泽澍还是来了,在雪花飞舞的时节。不用韩初发来的地址,这些年闵春树去过的地方,她始终知道。
门外的垃圾堆堆成小山,烟头和烟灰倒像是点缀。她逗留很久,手不冷却插在口袋,迟迟不敲门。雪花从楼梯窗口飘来,无声无息。
抱着早死早托生的目的,郝泽澍终于敲门了,然而孤单的声音没得回应。
公司来电话说合同协议内容有争议,郝泽澍答应立刻回去,却慢悠悠地下楼,全无平日女强人雷厉风行的气势。她在楼下的花坛边坐着,等着,看着表,不断推迟要离开的时间。
郝泽澍在等待,又在等一个人。
等待的痛是温吞的,像一场旷日持久的低烧,终日郁郁寡欢,期盼着却不得,看不见路等不来人。
雪片零落地从天际飘来,郝泽澍用双手捧住,看它于掌心融化、蒸发。以前她总认为雪就是天空的头皮屑,没心情更没时间捧着它,做不符合自己的可爱动作。她太忙到忘记自己性别,在男性权利相对强势的社会,可爱只会被他人当成宠物来喂食。
可郝泽澍却觉得累得没有价值,忙来忙去一直忘不了把那年夏天牵手,带她奔出夏夜的勇敢少年—春树。她的人生永远停在那年夏天狂奔的路上,虽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