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上位记-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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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再次昏迷了过去。
卫瑶卿忍不住感慨:“太子殿下果然仁孝!”仁孝到她有些诧异,几乎可以说这个太子殿下是个绝对的好人。这样的人居然生在帝王之家?这才是她惊异的事情。不是不曾听过祖父的评判,每每提及这位太子,祖父都用“仁厚”二字形容,但到底是不是如此,卫瑶卿以为不亲眼所见一个人,是很难下评判的,直到亲眼所见。
一个这等情况下,自己身陷囹圄都会挡在别人面前的人,确实是个好人,只可惜阳寿将近。她叹了一声“可惜了”。目光又落到眼前的安乐公主身上,比起延禧太后的阴郁,太子殿下的仁孝,安乐公主情况就有些复杂了。她只是粗养了些,身体根基未损。这样的折辱,她慢慢忍耐了下来,看上去不显,也不知她到底是聪明还是蠢笨,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对于一个自幼锦衣玉食的公主来说,这份为了活着而生出的忍耐力并不算多见。
她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掌心的老茧骗不了人,她的粗活应该做了不少。对于刘姓皇族的人来说,不会给予她很大的忍耐力,但她身上却没有多少伤痕,说明她做的挑不出差错来。但又不是全然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仆役,至少,在她找上门来时,能及时把“本宫”找回来。
一个阴郁不明阳寿不多的太后,一个纯善仁厚形将枯朽的太子还有一个忍耐力惊人的公主,这就是她要带回去的三个人。这三人带回大楚,可以预见的,必然会引起不小的波折。
等到安乐公主擦干眼泪起身,卫瑶卿这才再次开口道:“消息传给延禧太后了,后日是苗人的拜月节,苗人早上开始准备,夜晚陷入狂欢,那一日会十分热闹,我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后日我们离开。”
安乐公主抬头看了她一眼:“这里都是他们的人,你有几人?”
“苗人的大祭司会暗中助我们一臂之力。”卫瑶卿说道,“安乐公主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安乐公主神情平静的看着她:“你知道三年前我们是如何被掳走的么?”
“愿闻其详。”少女抬头望来,“确实不曾听说具体的过程,事情的详细原委从未对外细说,所以我也不知晓。”
安乐公主坐了下来:“论兵马,大楚的兵马要远胜于他们,但我们还是输了,毫无还手之力。”
“你知道为什么吗?”
卫瑶卿眼神闪了闪,却还是摇头。
“因为他们有很多的阴阳术士,手段或许要不了人命,但对于普通的将领来说,这样的手段从未见过,一时之间自然不知如何应对,也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安乐公主看着她道,“看你如今的样子,似乎是暗中将我们带回的,势必瞒着朝廷上下,所以我们只有你一个懂阴阳十三科的人吧!”
“以一己之力,对数阴阳术士,你又有几分把握?”安乐公主反问她。
“就算离开时会有苗人的大祭司暗中相助,又能助多少?”安乐公主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按理说聪明识相的话是不应当听你的话的。”
“那公主又为何应允?”卫瑶卿反问。
安乐公主低头:“兄长这副样子,我不能让兄长留在这里了,即使”她低头眼圈发红,“也要在我大楚的国土之上。”
说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我要带兄长回去!”
“这就是了。”少女唇角弯起,神色温柔却不容置喙,“不管怎么样,我也如公主一样,想要试一试。以往要想从一个监生爬到阴阳司再爬到天师大天师的位置上要多久?即便是受人提拔,也需多少年的时间?即便阴差阳错,投机取巧得了大天师的位置,如眼下三十岁的大天师李修缘,他的位置也坐不稳。”
“更遑论我如今的年纪之小可以说前人闻所未闻,要在前人闻所未闻的年纪做到这件事,自然要做下旁人所不能做的事,立下除我之外旁人立不了的功。”
“所以”安乐公主抬眼望来。
“所以将太后太子与公主带回大楚就是我所要做的旁人所不能之事。”
第三百九十八章 离开
今天是拜月节,苗人们要过的大节之一,莫老三一大早就出门了,待他买完酒菜回来,就已经看到穿着来时那套衣服,收拾的妥妥当当的小张了。
她靠在门口,笑着同他打趣道:“莫老三,今日没买鱼啊!”
自从那一日买回两条鱼之后,莫老三发现了这么一个卖鱼老实的老翁,便日日去他那里买鱼,一连几日都是鱼,吃的莫叶儿直嚷嚷人都变成猫了,天天吃鱼。
莫老三挠了挠后脑勺:“卖鱼老翁不在啊,或许过节去了吧!”
莫叶儿拍手叫好,再喜欢吃的东西,吃多了也要腻的。
卫瑶卿靠在一旁打趣道:“别拍了,以后说不定想吃也吃不到了!”
“怎么可能?”莫叶儿还小围着她疯跑,“明日那老翁没准又来了。”
“那这老翁还真是个好人,”卫瑶卿轻哂,“两个大钱,两条大肥鱼,如此卖法,真是赔到裤衩都要当了。”
莫叶儿听不懂她的话,只听到“裤衩都要当了”这句话便跟着笑闹起来。
一顿饭吃完,宾客尽欢,她起身,还带着来时的包袱,不过这一回手里还提着一只更大的包袱,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莫叶儿人小好奇,想要扒拉开来看看,却被她及时闪了过去。莫花儿也连忙拉住了莫叶儿,训斥道:“不要乱动小张的东西!”
“别碰,会爆炸的。”少女眨了眨眼,一脸神秘的模样成功的把莫叶儿吓到,呃,末了却又兀自笑了:“开玩笑的。”
说罢,人便站了起来,拱手告辞:“也在这里叨扰你们一些时日了,是该离开了。”
莫老三、莫花儿和莫叶儿同时愣住了,留客的情绪还未来得及出口,便听她又道:“如此我便走了,下一回你们来大楚,我定然好好招待你们,告辞!”
女孩子话说得很清楚,语气飞快,在桌上留了一串钱便出了门。
等到莫花儿反应过来,提着钱追出门时,哪还有她的影子。
这般来去如风,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让人生出一阵恍惚,若非桌上那一串钱证明女孩子确实来过,旁人不禁要以为那是不是自己的一个梦了。
莫叶儿吸了吸鼻涕,孩子的想法总是单纯直白的:“小张说让我们下一次去大楚玩呢!”
“别闹了,咱们是苗人,又没有路引如何去得大楚?”莫老三摇了摇头,收了桌上的钱,回去收拾碗筷了。
小张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或许在做他不知道的大事,但与他这样的寻常百姓无关,百姓嘛,还是要过日子的。
夜晚降临,是拜月节开始了,街上吵吵嚷嚷、载歌载舞的声音盖过了宅子内的动静。每逢拜月节,刘姓皇族的人会被苗人请去一同观礼,其实也不过走个场而已,很快就会回来,来去不过个半个时辰的时间,却已经足够了。
宅子内留了不少人,却一个个倒了下去,似乎是中了药性极强的迷药。安乐公主有些恍惚,以至于人坐在马车里,兄长就躺在自己身边时还有些迟迟不能回神。
就这么离开了么?有那么简单?她不敢相信,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不会有这么简单的。
除却她之外,还有几个苗人,应当就是那苗人大祭司的心腹了,这些心腹也不会跟他们多久,送一程便会回去了,剩下来的一切就只有靠自己了。
安乐公主掀开马车车帘向外望去,苗人的大街上热闹非凡,歌舞声嬉笑声与风吹落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掩盖了一切,今晚的风似乎挺大的,他们似乎逆风而行,马车走的并不快,马车里收拾的很暖和。
她在外面赶车,看她年纪与自己相仿,却似乎会很多的事情。
几个苗人在前头引路查探,她在外说道:“公主,太后已经着人去接了,就在前头的大泽那里与我们汇合,这几个苗人兄弟也只会送我们到那里。”
马车走的并不快,今日逆风而行,安乐公主放下马车的车帘,喃喃:“今日逆风,瞧着天气并不利于行啊!”
她只是低声的喃喃,没有想到卫瑶卿却听到了,竟弯起唇角笑了起来:“其实今天的天气很好,天势顺我,送我等回归大楚!”
逆风被说成天势顺我?还有这样的说法?安乐公主放下车帘,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兄长,眼前这一切就如梦一样,她来时经常会梦到这样的情形,期待着有朝一日能离开这里,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仿佛置身梦中。
而后便是一路无话的前行,南疆大街上的载歌载舞逐渐远去,迅疾的风声在耳际发出刺耳而又诡异的声音。她独自一人瑟缩在马车里,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再然后,一声清晰的喊声。
“参见太后娘娘。”
一声木然的应喝声,马车车帘被掀开,延禧太后出现在眼前,前面是大片大片的大泽,马车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大泽旁停着一搜渡船,一个老翁坐在船头,没有动。
苗人帮忙把太子背到船舱里便带着马车走了。他们坐上了渡船,延禧太后似乎比他们来的要早一些,仿佛很信任撑船的老翁,所以坐的离船头撑船的老翁近了些,而安乐公主与太子则与站在船尾的卫瑶卿靠的近了些。
船才划至大泽中央,便有火把如龙一般向这边而来。
站在船尾的女子叹了口气:“追过来了,比想象的还要快啊!”顿了一顿,人便单手一撑,撑过船舱,跳到了船头。划船的船家手下动作不变,没有丝毫的慌乱。
卫瑶卿站在一旁,扯了扯他的头发:“你这头发,还真只能易容成老翁。我该叫你什么?老船家?卖鱼的老翁还是裴宗之?”
裴宗之看了眼不远处望来的延禧太后,回头看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偷偷钓了半晚上的鱼一条未钓上来,这种事情一般人干不出来。”
“还有若非发现你有古怪,搭船那一日,我或许就动手了。”她道,“别的事情你或许不会插手,甚至有时候若是有悖于你想做的没准还会插上一脚。但是我知道唯有这件事,你不会袖手旁观,所以特地给你放了消息,不过你比我想象的来的还要快。”
他抬手压了压头上的斗笠:“马车在岸上备着了,我带他们先走,你断后。”
卫瑶卿讶然,虽说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但他这样一下子就说出让她断后的举动还是让她惊讶了一番:“为什么我断后?”
“我胆子小,不求名也不求利,这种危险刺激的事情不适合我来做!”
第三百九十九章 阻人
不适合他做,就适合她来做么?卫瑶卿翻了个白眼,“那你还真闲,真要如此,干嘛掺和这件事来!这样危险刺激的事情也不适合你。”
“师尊让我日行一善。”他回头看了眼坐在船舱里神情阴郁不明的延禧太后时,本能的蹙了蹙眉,似乎有些犹豫,却并未说什么,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钱袋,里头装了不少铜钱。
“他们下水了,快一些!”卫瑶卿催促道。
裴宗之手里速度不慢:“快到岸了,我们先走,你断后。”
卫瑶卿摆了摆手,也不看他,待船靠岸之后,只拎着自己其中一只包袱背在身上,拿起撑船的竹竿甩了出去。
风朔朔,太子和太后上了马车,安乐公主迟疑的看了一眼站在船尾不动的卫瑶卿,问了一声:“卫她怎么办?”
刘姓皇族得天独厚,能人异士众多,眼看人被劫走,自然也不再客气了。
大泽野舟,马车靠岸,一切早已准备就绪,大楚的人已经准备了许久,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即便晚了多年。
狂风呼啸,站在野舟上的少女面容冷凝,为这一天,或许已经准备了许久了。
密集的火把中,有人伸手掐了个复杂至极的手势。
刹那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今天本是拜月节,月圆如银盘,眼下在彩云巅上的银盘圆月却忽然缩了回去,天地昏暗,漫漫苍穹仿佛猛地向地面一压,刹那间地动山摇。
拜月节却突然无光无月,唯有狂风呼啸,整个南疆大街上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尖叫声推搡声不绝于耳。
即便隔了老远,还依稀能听到大街上传来的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天塌了!”
“天塌了!”
“无月了!”
对拜月期予美好期望的苗人顿时惊恐起来。
站在舟尾的少女,衣衫背狂风吹得响动,声音却带着内力,极有穿透力而来:“今日苗人的拜月节,你们如此,遮了苗人的月,真的好么?”
“阻人希望,等同杀人父母,这样不好吧!”
少女嘲笑的声音随着狂风而来,那头刘姓皇族的后人却没有说话,火把中似乎还是方才那个人虚空结了一个复杂至极的手印。
卫瑶卿双瞳猛地一缩,刘姓皇族除却曾经的天下之主,前朝皇室的身份之外,还与张家一样,世代受上天厚爱,是阴阳术传承千年的世族,手段自远非寻常阴阳术士所能比的。
火光中狂风呼啸,除却原先今夜原有的逆风,有无数巽风化作一柄巨大的长刀,仿佛撕裂空间斩来。
坐在马车里的安乐公主手抓紧了马车的车壁,手指骨节发白,浑身发抖,脸上露出了几分恐慌:“又又来了!那一次就是这样,我们的护卫溃不成军。”
不是因对方太过强大而害怕,是因不知,不知对方底细,不知如何应对而害怕。
长刀撕破空间而来,劈头斩下,仿佛要将这边的几个人斩个粉碎。
天穹撕裂,安乐公主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因为害怕而闭上了眼睛,所以也没有看到站在船尾的少女刹那间双指向上,指间似乎有一道莹莹的灵光,似慢却快的冲破了那团遮住圆月的彩云。彩云被一分为二,刹那间,圆月重现,光华晕开,天地重放光明。
湖中圆月的影子倒映在她的双瞳中,让少女整个人看上去愈发的清辉如玉。
那道让天地重放光明的月光也在刹那间冲破了巽风化作的长刀,巽风长刀拦腰一断,瞬间碎裂在呼啸的狂风中。
“你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