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上位记-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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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黄石先生一脸夸张的惊讶之色,裴宗之只是略略惊讶了片刻,随即便很自然的接受了,而后伸手抓过她带来的篮子,扫了一遍。
“鼎食记的糖心糕、莲花酥、三七铺的桂花干、梅子脯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身后的少女替他挽好了发髻:“是吧!我就记得你爱吃这些。”
“又是买吃的,又是替我梳发。”裴宗之抱着篮子,“你想干什么?贿赂我?”
“对,原本我想用美人计的,后来想想,对你,美食记想来更有用。”少女很坦然的说道,“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裴宗之的目光在那一篮子糕点上打转儿,抱着篮子的手收了收,抱的更紧了一些:“看你想要的够不够的上这一篮子吃食了。”
“帮你杀上怀国公府,这是不可能的,几篮子都不够。”他眼神飘了飘,“你提的条件稍微有点分寸。”
“这种要求自然不会提。”卫瑶卿轻笑了两声,转了转眼珠,“不过若真要如此,大概值多少点心?”
裴宗之瞥了她一眼:“多少都不行,我看起来像傻子么?”
“开个玩笑罢了。”卫瑶卿忽地收了笑容,“看来你的消息来的很快啊!”
裴宗之闭了闭眼:“看戏也要有看戏的资本。”这一局实际寺不准备插手了,但是要围观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围观的。
女孩子看着他,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出事之前,你为我算了一卦,你说我身边人有血光之灾。”
“实际寺的测算已然出了岔子,我所测算不一定准。”
“这一次,我还当真希望你没有算准。”少女深吸了一口气,“但偏偏你算准了。”那一天晚上,先是卫同远险些出事,等到将卫同远救回来,她以为这一劫算是逃过了,所以出城暗杀陈述,但没有想到卫瑶玉会在知味园出事,血光之灾会应在卫瑶玉的身上。
“你有没有想过,若你不出现在卫家,卫家会是如何?”沉默了片刻,他反手一摊,掌心之中出现了几个铜板,拂袖一挥,铜板在石桌上转了起来,“若没有你这个变数,卫家到卫同知被禁之后便截然而止了,卫家的本运便是如此。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其实于国祚之上来讲也有一定道理。乱世豪杰辈出,也是天道使然,天下大变,需要能者出现,方能群雄并起,力挽狂澜。可你看卫家,若没有你,这些小辈是什么样子的?卫家第三代男丁除了最长的卫君临读书有些出息,剩余的你知晓的。卫君宁是个纨绔,而卫君临所谓的有出息也不过是能中科举罢了,以他的才学,想入三甲,可能性不大。这是一族衰败之兆。若没有你的出现,这一家子很快就要倒下去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女孩子点头,“我虽不如你精通国祚,但也略微知晓一些,这些基本的道理我都懂。”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不服,这些人想做什么可以冲我来,我从不惧怕。便是输了,技不如人耳。可对于她来说,这不公平。”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卫瑶玉。
“可以。”原本以为要费些口舌的,熟料裴宗之只略略想了一想,便点了点头,“除了杀上怀国公府这个不行,可以相助的,我自然会助你。”
如此直言,其实挺畅快的,卫瑶卿道:“多谢,你助我一次,来日我必厚报。”
“厚报不厚报另说,有件事,有人托我告诉你。”
“什么事?”
“陈述死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真相
坐在那里的女孩子抬头,眼神中有些惊愕和不敢置信,双唇微张,却又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抿唇狐疑的看着他。
太过夸张或者太过平静都不正常,她的表情,恰到好处。
这真的不能再真的表情让裴宗之转过头去:“你不是应该问是谁让我告诉你的么?”
这种诈人的方式真的是女孩子眼皮都不抬一下:“陈述怎么会死?谁让你告诉我的?”
看着寻常的问话,却有先后,对她来说似乎陈述怎么会死这个要远比谁告诉她的更重要。
“裴行庭让我同你说的,陈述死了,就在你们宴客的这几日,被人杀了。”裴宗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死状怪异,这里,一根松枝,穿胸而过。”
“谁杀的?”
裴宗之摇头:“不知道。”
少女吸了吸鼻子,拿了一块篮子里的糖心糕,咬了一口:“可惜不知道壮士的姓名,做下此等好事,该留下姓名才是,我好亲自上门酬谢。”
“不是你?”
少女抬头,眼里诧异不已:“怎么会是我?我人在知味园,能分身术不成?”顿了顿,又道,“我的剪纸人是玩的不错,但相隔那么远,你觉得陈述会被剪纸人弄死?一拍就扁了好么?”
“跟我说这些没用。”裴宗之伸手一巴掌拍在了她的手下,成功打掉了她手里咬了一口的糖心糕,“这是我的,不要乱动。有人怀疑你,裴行庭让我同你说一声。”
“我有人证物证啊!”少女说道,“这世上一天死那么多人,不能都赖我头上啊!”
“卫瑶玉坠楼也有人证物证,你为何不罢手?”裴宗之瞥了她一眼,“你在怀疑旁人,旁人也在怀疑你。”
“不管信不信,我是无辜的。”少女舔了舔手指,“真的,唔,这糖心糕果然蛮好吃的。真要怀疑就怀疑吧,你说的有道理,我在怀疑旁人,旁人也在怀疑我。那就互相怀疑好了!”
一阵沉默。
半晌之后,裴宗之吃了一块糖糕,接着问道:“你来的时候看到了么?有不少传令使疾行出城了。”
“陛下应该也是知道消息了,传令使应该是去军中传令的”
“若是让陈述回去,这仗也是要打的,而且有陈述在,陈善如虎添翼,更了不得,如此想来倒是好事一桩。”少女点了点头,“所以我说刺杀陈述的是壮士。”
“但是在原本的计划里,他们是想再拖一拖的”
“拖不了多久的,陈善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少女说道,“你还记得陈工的死吗?虽说早已是悬案了,但城阳长公主说自己离开时陈工没死。若是当真如此,你觉得陈工是怎么死的?说不定陈述亲手杀的。陈家几兄弟感情好是不假,但是这样无底线的退让不会长久的。拖一拖有意思么?能拖得是因为陈善忌讳前朝余孽与边疆匈奴,他不想为他人做嫁衣,仅此而已,自欺欺人有意思么?”
“难道你们还当真以为陈善是个无底线退让的怂包啊?他为陈述退让一则有怕为他人做嫁衣的缘故,二则也是陈述是个良将,但这些退让都是有限度的。”
女孩子声音波澜不惊的响起:“而且,我听说陈善起家是因为当年陈王造反一事,诺,就是庙远先生的诉陈王十恶那一篇引得天下一群弱读书人慷慨激昂的章,虽然这群读书人弱了一点,但也有擅长,他们拿不起兵器,有人拿得起啊,靠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自然能引来不少追随者。后来陈王兵败,据说当年未曾做出大恶的旧部有不少被编入陈善旗下,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些旧部定然不会半点长进也无,想来都成了军中得利的将领。造反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这些人跟着陈善,说不定会总结出了不少经验,不必再走弯路了,反正都是熟手”
这话说的,造反还总结出经验来了?
一阵干咳声响起,卫瑶卿看向发出干咳的黄石先生:“嗓子不舒服?要不要去抓两贴药?我跟那个太医署退下来的杨老大夫关系不错,可以让他帮你看一看。听说你现在在国子监混日子,想来手头不大宽裕,诊金给你免掉一些”
“不用了不用了。”黄石先生连连摆手,“我没事,只是你这话若是让朝里那群官员听到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只是苦了百姓”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女孩子说着,看到看过来的黄石先生和裴宗之时。突然肃起了脸色,“我随便说说的,这件事暂且不提了。你消息那么灵通,想来知味园里的事情不用我再说了,帮我查一查那几个溺水而死的纨绔服食的五石散。”
“这个你直接去问王家的人不是更好?”裴宗之掂了掂手里的糖心糕,似乎在试着份量,“何必那么麻烦?”
“能问到我也不会寻你了。”女孩子说着垂下眼睑,“那一天,大抵是王栩看我可怜兮兮的神情有异,便动了恻隐之心,多说了两句。”
那天她确实情绪激动,险些奔溃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的感觉和观察力退化了,有些人,越是濒临奔溃,越是情况危急,反而越是冷静。一幕幕她都能清晰的回忆起来。
“那天,他说已经替我想过了,若真有人教唆杀人的话,对于吸食五石散神志不清的人,就算有证据教唆杀人,也不能如何。他说这句话时眼神看向别处,有些愧疚,手指微微动了动,身体微转向旁处,我与他也算相识了这么久,王栩的一些小动作也多少清楚一点。而上头几个小动作显然是撒谎时才会有的动作。”女孩子声音冷静的有些出奇,“除非是自小撒谎成性,训练过的,一般人都不可避免的会有这样的小动作,如王栩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自小这般训练,不过他大抵也知道有小动作,刻意压制或者改变过了,素日里不容易发现,但并不代表没有。我认识他那么久,也是许久之后才发现的。”
“王栩或许有自己的原因,我也不想为难他,便干脆自己来查好了。”她说着看向眼前不动声色,捏着糕点的人,“所以我来寻你了。”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查出了有关联,也未必能定罪。”裴宗之想了想问道,“或许王栩也是这个想法,才没有同你说。”
“那是他的事。定罪和按律办事是官府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只要真相就够了。”
只要真相就够了!这还真是她会说出来的话。纵使乖巧了一段时日,于她来说也不过是静静蛰伏与修整,女孩子从来没有变过。还是如此的恩怨分明!
第五百七十七章 公道
都这般说了,自然多说无益。
女孩子起身,压了压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这副对容貌分外看重的模样看的黄石先生直蹙眉:“你这是做什么呢?”
“美人计啊!”女孩子说着招了招手,扭着腰肢走了。
“她她干嘛呢?”黄石先生愣愣的看着,一时难以回神。
“她不是说了么?美人计啊!”裴宗之起身,“你总不会以为她美人计当真是准备对我用的吧!至于她要对谁用?你好奇的话,跟着就是了。”他道,“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今日不去当值了。”
留在原地的黄石先生嘀咕了一声:“我也不想去。”而后站了片刻,转了转眼珠,也偷偷出了门。
这一走,直到临近午时才回来,一进门,就对上了坐在院子里,手里抓着一只雀儿在玩的裴宗之。
“你在干嘛呢?”也不知道裴宗之对这雀儿做了什么,即便已经松手了,这雀儿还乖乖的站在原地,不跑,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今天想吃烤黄雀。”裴宗之道。
黄石先生只觉得稀奇,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你要吃烤黄雀,这雀儿怎的都不逃?”
“它想抓捕蝉的螳螂,我正巧路过,看它吃饱了,便抓过来了。”裴宗之戳了戳黄雀的脑袋,“它吃螳螂,我吃它,你说烤黄雀撒些蜂蜜好吃么?”
黄石先生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而是凑到裴宗之身旁,一脸神秘的挤了挤眼:“你猜她去干什么了?”
“谁啊?”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裴宗之问了一句。
“她呀!”黄石先生比了个口型,直起身子,干咳一声,“今儿心情不好,我也不去国子监了,便出去逛了逛,恰巧看到她在街上走,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
“原来你跟踪她。”裴宗之会意。
黄石先生拇指指了个方向:“这个方向往前直走,离此地没有多远,有一处宅子。里头莺声燕语,站在宅子门口,都能闻到脂粉味了,她扭着腰就走进去了,也不见人拦她,你知道是何人的产业么?”
“啪嗒!”一本册子落在了石桌上,黄石先生伸手一番,但见册子里夹了一张叠了好几叠厚厚的一沓纸。
“这是”
“我画的长安城的地形图。”
“地形图长安城书斋里就有啊!”黄石先生不解,手下却没有停,而翻了开来。
厚厚的一沓纸铺平之后整个石桌都放不下。
“你这地形图画的真大!”黄石先生感慨道,“两张石桌都放不下。”而且画的密密麻麻,一眼看上去,人都有些头晕。
“我这是画给自己看的。”裴宗之说着起身,目光在地形图上扫了一眼,伸手指向其中一处,“可是这里?”
黄石先生比划了一下裴园的所在,而后看了一会儿,但见地形图上,连路旁的商铺都画的十分的详尽。半晌之后,黄石先生点头:“不会错,就是这里。”
“这是权贵豢养美人的宅子。”裴宗之说着,收起了地形图。
黄石先生伸手想要阻止:“我还没看够呢!”
“想看自己画去。”裴宗之将东西收了起来,“宅子的主人是长安城老牌的世族,不过现下几代都已经没落了,袭了祖上的爵位而已。”
“哪一家?”
“安康侯。”
想要去拿地形图的手一顿,黄石先生一脸讶然,“这个时候找安康侯?她要如何个舌烂莲花法才能不被安康侯赶出去?安康侯只有一个独子啊,眼下还死了。”跟安康侯这种权贵不能讲道理,虽然这件事怪不到卫家头上,说起来卫家才是受害的那一个,但人活在这世上,有些人的出身决定了他可以不讲道理。
“你看到她被赶出去了么?”裴宗之反问。
“这倒没有。”黄石先生愣了一愣,“不过呆了一个多时辰,她便从里头出来了,而后就回去了。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没什么奇怪的。”裴宗之抓着黄雀起身,“这世上的人只要有所图,就有办法。”
到家的时候,李氏在卫瑶玉的院子门口哭,沙哑的哭声听的人悲戚不已。
周老夫人眼圈红红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倒是一向懦弱的卫同远难得硬气了一回,骂李氏:“够了,你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