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上位记-第3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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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开。
“或者公主不惧人言的话,方才就不要放走秦王与吴王!”她道。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脸色微变,这句话很直白了,大家都听得懂。吴王秦王今日之所以会走是因为人马不够,因为如今禁军在公主的手里,安乐公主真能狠得下心来的话,今天吴王秦王就不可能走的了。当然这么做可能会带来“暴虐”“心狠手辣”“残害手足”的骂名。若是个不惧人言的帝王,有这些骂名于她如何,坐得稳这个位置就行了。不过可惜的是,安乐公主没有这样的魄力和手段。
安乐公主垂头,似是有些沮丧:“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那就从长计议。”女孩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后看向郭太师,“太师费心了。”
郭太师蹙眉,没有说话。现在安乐公主手中能动的兵马只有禁军,至于护龙卫这种,一日没有登基,她就一日用不得。这种事情到最后还是拼的兵力。
安乐公主抬头,看着她:“现在怎么办?”
卫瑶卿摊手:“公主,我只是一个人啊!”她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没有兵马。
郭太师道:“此事,老夫来想办法。”顿了顿,似是又觉得有些头疼,“怕就怕秦王吴王的手伸到军中……”长安城附近守兵就这么几支,眼下大楚最多的人马自然在黄少将军手中,他倒不是怕黄少将军参与此事,毕竟眼下战事正是紧俏,黄少将军恐怕也无心来参与此事。
但即便是黄少将军治军再严明,其下如此之多的副将、参将,军队分部众多,届时被调走一两支,不但影响黄少将军部署,更让人无法把控京城的状况。
“这件事郭太师放心。”卫瑶卿闻言笑了,“我已托人带话给裴相爷,这长安城的事情就在长安城解决,不管这里怎么闹,黄少将军那里不受影响,太师放心。”
有她这句话,郭太师松了口气,提起的心也落了下去,而后看了她片刻笑了:“原来早有人先一步安排好了……”
他到这个年纪,自也经历过不少风浪了,如夺嫡这样的事情虽说是头一回见,但昔年陈王造反之事却是亲身参与,论其惊险不比如今逊色多少。但还是头一回,有这般事事有人先他一步替他准备就绪的畅快感。郭太师心中一动,这样的人,若是个男子,投身军旅,说是算无遗策国士无双都不为过。有这样的人在安乐的身边,难怪安乐胆敢横插一脚,这个人就是她的底气啊!
只是这样的人……郭太师看了眼一旁的安乐,若真有朝一日登上大宝,这样的臣哪个君能压制的住?怕不是又一个陈善啊!
……
事情说到这里,转机已然很明显了。
“薛家大丫头,”郭太师看了眼安乐公主身后的女孩子道,“薛家的探子老夫要用上一用,用来打探消息,”顿了顿,他又道,“也顺势替你收一收这些人。”
薛大小姐怔了一怔,随即大喜:“多谢太师!”祖父只是受伤,并未死,薛家的那些人她也只是收了一部分而已,有朝一日祖父若是回来了,这些人保不准要听谁的呢,眼下有郭太师插手助她收服这些人,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而后便施礼,退出去:“止娴这就下去写下来,将调用探子的方法和名单写与太师。”
郭太师点头,神色和蔼:“去吧!”
别看现在这些丫头不起眼,安乐若是能成事,往后的前途可难说的很。大楚可不止出过帝姬,也出过女官啊!
薛大小姐退下了,郭太师看了眼下意识的与那个女孩子站在一起的安乐公主,道:“安乐,你也去准备下,这几日好好的守在陛下身边,莫让旁人看了笑话!”
安乐公主看了眼一旁的女孩子,嗯了一声,对一旁的女孩子道:“我们一起……”
“你先过去,老夫有事与她商议。”郭太师催促道,眉头也越拧越深。
纵然安乐是自己的外孙女,他有偏爱,可毕竟不是瞎子,看的清清楚楚:若安乐不是皇室血脉,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谁更像君谁更像臣,他看的分明。
他不是不相信所谓的君臣情深,但这君臣总有主次,可眼前这两位,即便一位俯首施礼,一位坦然受之,给他的感觉却截然相反。
安乐已经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了,但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待安乐公主离开之后,女孩子走了过来,俯身施礼:“见过太师。”
声音清晰柔和,天生带着几分人畜无害的味道,可他在这里,亲眼所见亲耳听闻女孩子所言,如此惊险之事,她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闲庭阔步间翻手为云覆手雨。
女孩子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安安静静的任由他打量。
半晌之后,郭太师开口了:“你看上安乐什么了?居然愿意辅佐她?”依他看来,这样的安乐根本不足以为君,她这样的人,做什么不能成事?何必要助一个安乐?
第七百八十章 清闲
“因为公主很早就找我说这件事了,”卫瑶卿道,“那时候没有别人找我,就应了下来。”
语气很平静,就像在今天天气不错去哪里玩一样。
郭太师心道:可这件事却不是能让人平静的事。他一开始知道安乐公主在想什么的时候以为她疯了,而后便是派些人手给她,是保护,但也是看护,看护住她的一举一动,凡有过之,他都要知晓。或许是年纪大了,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了,只求平稳,憋屈的活着总比死了好。
他曾试过去想安乐何以有这样的想法,幼时的安乐天真可爱憨直,思来想去也只有被掳去南疆的那几年,这件事他也有过怨,说到底还是要怪明宗帝的懦弱,否则何以会造成如今这般的局面,太子亡故,国无储君,怪谁?死去的人一死百了,受罪的是他们这些活着的人罢了。
“郭太师?”女孩子带着些许惊讶疑惑的声音响起。
一时走神了,郭太师回过神来,本能的应了一声。
女孩子见他回神,笑道:“太师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小女便过去了,”她说着扯了扯自己的衣袍,似是在提醒他,“陛下的事……阴阳司的人要在的。”
她今日穿戴整齐当然不是光光为了好看,毕竟国丧也是需要做法事的。
“你去吧!”郭太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心里头有些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女孩子悠悠的走着,眼见她人快要走出大殿,郭太师忽然出声,声音低低的,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你助她莫不是因为一个这样的身份有瑕、能力魄力皆有不足的君才足以让人心安吧!”
女孩子行走的步伐没有丝毫变化,一个转身出了大殿。
郭太师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那么低,她怎么听得到?这种话也不能随便说,再开口的勇气至少现在他是没有了。
……
……
送走了崔远道,裴行庭很是满意的看向裴宗之与裴羡之。
“这次你们做的不错!”
裴羡之神情复杂的看着裴宗之:“你故意的?”
裴宗之摇头:“不是。”顿了顿又道,“是你动的手。”
“若不是你找事……”裴羡之才压下去的怒气又起。
“我有事要说。”裴宗之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看向裴行庭,“带几句话,说完就走。”
裴行庭此时心情很不错:“有什么事你说吧!”顿了顿又开口了,似是自言自语一般,“也不知道崔远道这个石菩萨打的什么注意,既打了主意像王谢两家那般作壁上观,何故这时候来插一脚?”
这话只是自言自语,也没有指望两个小辈理会。
裴宗之接着自己的话道:“他要不要出去逛逛?”说着伸手指向裴羡之,赶客之意很明显。
裴行庭瞟了眼忿忿不平的裴羡之,无奈叹了口气:“羡之,你出去一下吧!”
裴羡之一脚踹翻了一只雕花小凳以示不满,大步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喏,他出来了啊,在门口站着不要紧吧!
裴宗之看了他一眼,转头压低声音在裴行庭耳边说了几句。
裴行庭若有所思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好说,此事,老夫自会亲自过问的。”
听得屋内相谈融洽,裴羡之翻了个白眼,看到管家远远提着个裹着绸布的竹篮子过来,还是向着这边来的,便出声喊了他一声,而后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
问话的时候里面的谈话已经结束了,裴羡之心里哼了一声,裴宗之一贯如此,有事说事,说完便走,好像同他们无话可说一般。
谈完了自然走了出来,裴宗之和裴行庭走了过来。
管家向他们三人一一施礼,而后神情恭敬的将竹篮子递到了裴宗之面前:“半只用蜂蜜烤了,半只炖了汤,大公子可还喜欢?”
裴宗之没有半点客气的接过竹篮,打开看了看,香味涌了出来,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裴行庭赞许的看着管家:“做的不错!”
管家欢喜自谦连称应该的。
怎么看都是皆大欢喜,就他不高兴,裴羡之在一旁瞪眼。
裴宗之传完话,提着一只肥硕的鸽子离去。
待他离去之后,裴羡之终于忍不住道:“叔公,他今日……”
裴行庭看向裴羡之,无奈道:“你也知晓他就是如此,也并非争对你,与他争出个对错又能如何。”
“这……”
……
傍晚的长安城比起白日里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夕阳将整个天空染成大片大片的橙色,上完工的百姓悠悠的走在大街上往家里赶去。即便如今城中随处可见一队队的官兵,气氛比往年凝重了不少。但百姓依旧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升斗米而忙活。气氛凝重,他们知道,但总不能因为气愤凝重就不吃饭吧!每日的劳作还是他们的头等要事。
裴宗之拎着竹篮,走在这群回家的百姓中,神态自若。裴羡之的不满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事实上很多事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师尊说他七情寡淡一点都没有说错,他很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
走进天师道,周围就没有什么人了,他站在裴园门前,伸手摸出一串铁钥匙,打开门前那把巨大的铜锁,随着木门发出一阵沉重的响声走了进去,而后用脚勾着关门落栓。
他走的不算慢,但竹篮里的烤鸽已经凉了。他转头去自己房中端出来两只铜鼎小炉,一只热一热微凉的烤鸽,一只用来煮了壶茶。
水烧开冒着氤氲的热气,蜜汁烤的鸽子也发出了诱人的香味,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裴府的厨子能做出他喜欢的味道,与他看起来有些陌生的裴家在某些方面与他是类似的,譬如说同样的偏好,一样喜甜,大抵这就是所谓的骨血亲情?他压了压心头,还是没什么感觉,慢条斯理的端出做好的鸽子汤喝了一口。
今天同往常一样,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活着的陛下遇到困惑之事会派人来请他,但死了的陛下……只会请阴阳司的那群人为他做法超度。他是实际寺的人,人人皆知的未来国师大人,但大楚的整个国丧之礼上并没有要求他的出现。国无储君,也没有人有资格出面请他。当然,更多的是没有人有功夫来理会他,所有的人都在盯着那个位子。
他,好像成了此时城中最闲的人。
第七百八十一章 孤独
闲着不好么?
当然不是。闲着多好啊!他用筷子戳了戳烤鸽,寻常的筷子到了他手里同利刃别无二致,吃是他认为他必须专注的事情之一,所以对于吃,他很擅长,也很讲究,不多时,便用两支筷子让烤鸽骨肉分离了。
咬一口,微甜的焦香与做的恰到好处的鸽肉让他很满意,再来一口,风吹过,带起枯枝黄叶沙沙作响,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墙头,又看了看门。今日应当不会再有不速之客了,她此时应该在宫里,跟着阴阳司的那群人一道准备国丧之上的法事。
又咬了一口,很合他的胃口,裴府的厨子味道拿捏的很好,是他喜欢的。天子的丧事,那些符纸、纸钱自然不能假他人之手了,每一个必须由阴阳司的天师亲手所画,虽然这些同外面买的,普通人画的也没什么两样,但有些事情做这件事的人不同,那么其代表的含义也就不同。她今晚应当一整晚都在画符、叠纸钱,这种枯燥繁琐的事情,她一定会想办法偷懒。
他吃的很斯文,半只烤鸽一点一点的下肚,随着烤鸽下肚的还有他想起的很多事情。他记起就在这棵手边的歪脖子古杏树下,他看着那个女孩子换了一副皮囊归来,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那副皮囊,却仿佛透过皮囊看到了灵魂。没有半点的生疏感,他对她有天生的亲近,这种亲近是来自灵魂的吸引,这世间恐怕再难有一个这样与他能够完美互补的灵魂了。
他喝了一口汤,他从来都是做一件事时便是做一件事,很少会分心其他,但此时,他在吃着东西想一个人,他能记起所有与她相处的细节,甚至表情都记得很清楚。
放下汤,他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些微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仿佛多了些别样的情绪。
那种情绪是……孤独。
明明做着同每日一样的事,但今日他感觉到孤独了。方才还觉得鲜美的汤似乎没有那么好喝了,他放下汤碗,在石凳上枯坐了片刻,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排铜钱。
铜钱依次摆开,下手时却又犹豫了:算什么呢?
夜渐渐暗了下来,裴宗之挥了挥手,整个裴园的灯火尽数被点亮,处处笼罩在一片橘色的光影之下,浓浓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他坐在满园的烟火气中,孤独感没有消去半分,反而因着烟火的热闹,那种感觉尤甚了。低头,看到石桌上的铜板,还是不知道算什么。
他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停了下来,而后又坐了下来。
心不在焉、坐立不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其实,他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但此时却一样都不想做。
……
此时的皇城偏殿中,长长的塌几两畔,阴阳司的天师分坐两旁,手里的朱砂笔细致而认真的挥舞着。学阴阳十三科,画符是基本功之一,初初入道时,术士都尝过这样的枯燥无趣。可没想到了今日,居然要重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