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威-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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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狱,有你叫的。”长宁残忍一笑,挥袖让侍卫将宋宜晟拖走。
“柳华章!你一定会后悔的!”宋宜晟踢踏着腿奋力嘶吼。
长宁已经拂袖,背负一只手走向另一头。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宋宜晟的绝望也越来越深。
“时隔十五年,柳一战就真的没有谋朝篡位的心吗!”宋宜晟挣扎着嘶吼:“我找不到证据,但柳一战蓄兵谋反,他罪该万死!他活该!”
宋宜晟的声音终于消失在宫门后面。
长宁背对着宫门站着。
骄阳似火。
她却一动不动。
“大殿下?”有内侍询问。
长宁不应。
内侍转对三位主审:“三位大人,陛下有请。”
三位大人立刻躬身应是,往大殿前走去。
长宁也动了。
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仿佛在等着什么。
内侍当然不敢打扰。
没人敢打扰。
因为大公主此刻的表情,就像步步走出地狱的血煞修罗。
“报!”内侍一声唱礼。
“行刑完毕,向陛下复旨!”
第二八五章:一面
“行刑完毕。”
“行刑完毕。”
内侍的唱礼回荡长宁耳畔,像上天降下的雷音,能震动灵魂,钻入心底。
“宋宜晟,”长宁眼中模糊,念着这个名字,猛地拂袖转过身。
内侍端着紫檀木盒,身后是押送宋宜晟的两名侍卫,还有一队御前,押送这个木盒步步而来。
长宁手指都在颤抖。
“宋宜晟,”读着他的名字,长宁模糊的眼前再度清晰。
她昂首挺胸,步步迎向宫门。
“大殿下,”内侍向她颔首。
“向陛下复旨,按规矩,您现在还不能看。”内侍提醒。
长宁伸出去的手定在半空。
她忘了。
宋宜晟突然变成一颗人头,让她忘了宫里的规矩。
“嗯,拿进去吧。”长宁目光没有离开那木盒,只是将道让开。
内侍冲她颔首,阔步进殿。
长宁跟在他身后,步步登上玉阶。
“殿下?”银乔上前扶她。
长宁摆手。
大殿门被拉开。
“大公主到!”内侍唱礼。
长宁站在正门前等候,父皇已经在正前方的宝座上端正坐稳,深深看她。
少女身姿挺拔,背是耀眼阳光,出尘绝世。
皇帝抬起一只手。
福安上前高声:“宣,大公主上殿。”
“殿下,陛下有请。”身边内侍传话,长宁高抬腿,跨过大殿的朱红门槛。
“儿臣见过父皇。”她行礼,皇帝道免礼。
“我儿,你去替父皇看看吧。”皇帝一指,正是那木盒。
长宁屈膝,“是。”
她微微侧身,内侍便将木盒奉上。
长宁目光一贯坚定,此刻手指没有颤抖,握住木盒盖子。
紫檀木盒盖缓缓揭开,血腥气扑面。
长宁眼里没有半点惧意,低头看去。
一颗发髻散乱,染满鲜血的人头,宋宜晟双目紧闭,嘴巴微张,脸上已毫无血色。
头颅上的鲜血早已顺着斩断的脖颈流干。
长宁伸出手。
“哎殿下!”是福安,老御前总管上前半步:“殿下,不吉利啊。”
毕竟是一国公主,如何能去触碰死人头颅。
长宁木着脸,伸手抓住宋宜晟的发髻,将人头提起。
“父皇当日,不是这么验看外族一家的头颅的么?”她淡淡开口,扭头看向皇帝。
大殿上瞬息静了下来。
所有人控制着呼吸,生怕惹怒了陛下,落得宋宜晟同样的下场。
人头还在滴血,一滴,一滴,砸在盒子底下。
皇帝没说话。
福安赶忙道:“快把这脏东西拿出去,别弄脏了大殿!”
长宁再看一眼,确定头颅没什么问题,方丢回盒子。
“宋宜锦不是就关在大牢里么?送去给她。”
福安脊背一寒,打了个哆嗦又去看皇帝脸色。
皇帝不语,福安便上前:“还不照大公主说的做?”
“是,”内侍门匆匆应道,端着头颅离开。
“朕,要和长宁说说话,你们先退下。”
“是。”福安躬身道,带着一屋子奴才退下。
长宁环顾一周,才发现不论是郑安侯还是三位大人都不在殿内。
应该是在便殿吧。
“父皇,儿臣接了一份新状,是”
“长宁,”皇帝打断她的话,又道:“父皇给你看一样东西。”
长宁不语。
“看过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好吗?”皇帝声音不大,一声好吗,让长宁无法拒绝。
“父皇言重了。”
“好孩子,你不用担心,郑勤辉朕还没有审,他和三名主审都在偏殿侯旨,你若到时若还想告状,朕就替你传他们觐见。”
长宁扬起下巴。
父皇这是确定有能说服她的证据了?
正巧。
她也有。
“父皇请说。”
“你可知道,你母后是怎么死的?”
“儿臣知道,死于金刀匕首之下,是献刀之人图穷匕见,行刺父皇。”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长宁,你真让朕惊讶。”
“不是女儿让父皇惊讶,是郑贵妃。”
皇帝挑眉。
长宁上前半步:“是郑贵妃告诉女儿这件事的。”
“郑贵妃?”
“不是您授意郑贵妃,将事情泄露给儿臣的么?”长宁再进几步,想看清皇帝脸上的每一分变化。
皇帝面无表情,迟迟才道:“长宁,既然你都知道了,还要为柳家翻案吗?”
“父皇就没有想过,为何母后知道得如此及时?”
皇帝沉默。
“柳一战要行刺朕,岂会不拖住她,你母后就和你一般聪明,一早就觉察到”皇帝不忍再说。
“若非母后救驾及时,父皇也要危在旦夕,但父皇就没有想过,或许此人目的并不在父皇,而是母后呢?”
皇帝坐直上身:“你说什么?”
“父皇,您听一听银乔是怎么说的吧,”长宁说。
皇帝喊道:“传银乔。”
大门推开,银乔小步急促,跪倒在中央:“启禀陛下,当日”
皇帝沉着脸听完。
“你说,是郑贵妃跟皇后说了什么,才逼得皇后调包长宁?”
皇帝冷着脸,缓缓吐出二字:“荒唐。”
但皇帝脸上都犹豫遮掩不住。
长宁知道,父皇一生都没什么主见,耳根子软。
但这是郑贵妃兄妹谋害柳家的基础,也可以是长宁为柳家报仇的利刃。
“父皇,您可以不信银乔的话,但您总该相信母后吧。”长宁上前,声辞动人:“母后对您情真意切,甘愿赴死,您怎忍心让她的家族永世蒙羞。”
“这是两码事!”皇帝站起来,眼神闪烁,“就算,就算当年有人故意通知你母后,那柳一战行刺朕,也是事实!”
“父皇!”长宁唤道。
皇帝却抢着说:“还有还有那金刀匕首,匕首也是他柳一战的!”
长宁摇头。
父皇此刻,就像一个慌张的孩子。
“父皇,若真有人设计,那么通知外祖延迟入宫,收缴金刀匕首,当然在计划之中。”
“那连夜出逃的难道不是他柳一战么!他若无罪,他若没有行刺朕,以他嚣狂的性格,岂会不与朕争辩?!”
“父皇,今日儿臣若是能证明外祖父之冤,您当真会给他平反么?”长宁反问。
皇帝一顿,肩膀矮了下去。
皇家颜面最重。
当年若真查出柳一战冤枉,皇后已经死了,也只能将错就错。
即便是今日。
他也不会轻易认错。
“所以有人通知外祖,母后已死,外祖焉能不跑?”长宁笑容略显僵硬。
不跑,半年前的冤案就在十五年前发生了。
“你这都是一面之词!”
皇帝不信。
第二八六章:相似
“那父皇当初又有什么证据。”长宁反问。
“朕当然有证据,柳一战逃往边关十五年,十五年!”皇帝忽然声气重了起来,“这十五年他虽守土有功,但可曾乘胜追击过?大好的机会全叫他白白浪费!”
长宁蹙眉:“父皇,这些话是郑安侯跟您说的吧。”
“朕有眼睛!”皇帝腾地站起来,大步走下玉阶,拉着长宁越过左侧九龙屏,来到皇帝休息的偏厅。
“你看!”
墙壁上赫然挂着一幅大尺寸的疆域图。
长宁上前两步,手指摸到图上。
有些年头了。
“人人都道朕糊涂,但朕也是生来就是太子的,朕心里,岂能没有江山天下?”
皇帝脸色阴沉,指着突厥方向怒声道:“康健十年,春日大旱,突厥人到边关掳掠被柳一战击溃,本是重创他们的好机会,柳一战却借口重重,就是不肯出征!还有康健十五年的突厥内乱,多好的机会!”
“他柳一战在想什么,当朕不知道吗?”皇帝冷笑。
“他是怕出征会削弱了柳家军的实力,他怕朕会追究当年行刺的事!”
长宁没有应声。
她摸着幅画卷出神,恍如第一次看到皇帝一般回头望她的父皇。
这一刻,她竟不认识她的父皇了。
前世,她的寝宫虽是皇帝新为她所建的长乐宫,但这九五至尊所住的乾祥宫乃是她处理政务之所,也是她经常寝的地方。
所以乾祥宫的一草一木,一副挂画,她都清楚。
可她却从未见过这幅画。
是父皇收起来了么。
前世父皇见她并没有张罗为柳家复仇,便没有展现给她的一面。
英明神武的一面。
“长宁不必如此看朕,朕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柳一战他老奸巨猾,十五年来,一直跟朕较这股劲。”皇帝攥着拳头说,气氛有些僵硬。
“父皇的意思是,这十五年来,您和外祖一直在互相算计。”长宁木着脸道。
皇帝点头:“哼,所以柳一战他根本就是一个妄图谋朝篡位的逆臣贼子!他若真的忠心,还会跟朕这样算计?他若真的冤枉,还会同朕玩这么多的心眼,就是不肯交出兵权?”
“交出兵权,父皇会放柳家一条生路吗?”长宁问。
皇帝扬起下巴:“馥桐舍命救朕,朕自然会给柳家留下一条血脉。”
长宁僵硬地笑了两声。
“父皇,十五年前的对错还未分明,您就想要柳氏一族的性命,柳家可是追随皇爷爷夺回皇位的肱骨之臣。”
“什么肱骨之臣,功高盖主,就该功成身退,他柳一战贪恋兵权,他想干什么?”皇帝一身正气地训斥。
长宁苦笑。
“外祖父一定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抗击突厥,一战打得突厥不敢来犯的功绩,会成了杀他性命的闸刀。”
皇帝冷下脸:“长宁,你是朕的女儿,不是柳家的女儿。”
“长宁知道。”女孩脸色平静。
皇帝略显满意,方点头道:“朕知道你一时无法适应,但你此前一直处理的很好,君君臣臣,你比朕的儿子们更优秀,所以你更该明白朕的苦心。”
长宁沉默。
她也是执理过朝政的,明白皇帝的意思。
功高震主。
外祖父却还不知收敛,因国丈的身份越发自傲,这才惹来祸患。
让一国之君用嚣狂二字形容,当年之情形,已可见一斑。
但外祖父本就是那样的性格啊。
当初在军营,除了对她,外祖父一直是军令如山,威穆严厉,她在军营里,还把外祖父当年凶恶暴躁的事迹当笑话来听。
却不想,外祖父当年的暴躁,却成了多年后被皇帝疑心的根源。
那个慈爱的将她举过头顶,让她跨骑在脖颈的老人。
长宁只一想到,便心中抽痛。
前世八年的“假公主”生涯,她已经适应了楚长宁的身份,蓦然知道自己真的是楚长宁也没有什么不适应,倒是柳华章的身份让她感到几分陌生。
认祖归宗,天经地义,她从不否认自己是楚家的女儿。
但柳华章这个身份,柳家的血脉,也是无法从她身体中剥离的,所以为柳一战鸣不平的心跳从未停止。
“父皇,您这么做,对他公平吗?”长宁替死去的外祖问出这句。
不查清十五年前行刺案的真相便将脏水泼到柳一战的身上,还时时刻刻想要他的性命。
公平吗?
皇帝却是冷笑。
“什么公平不公平,朕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不死,便是不忠,便是该死!”
长宁肩背绷紧,闭上了眼。
“他有什么资格跟本宫谈公平?本宫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前世的她,就是用这样的理由杀光秦氏一族。
父皇这是在报复她吧。
报复她前世毁了楚家的江山天下,才要用这把相似的刀将柳家钉死。
但前世,秦太傅一族受难留下的是千古美名。
柳家呢。
是千古骂名。
后世万万代都将戳着柳一战的脊骨,说他是谋朝篡位的逆臣贼子。
这不公平。
“父皇,”长宁看着皇帝。
皇帝冲她点头。
“若真如父皇所想,柳一战割据边关,那半年前父皇指派郑安侯携精兵千人入庆安便算是深入虎穴了,据儿臣所知,当时护宅的精兵便有五百人,虽不见得能反抗,但护着柳一战逃出去还是足够的。”长宁说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痛。
“外祖父若真有谋逆之心,他岂会束手就擒。”
皇帝冷哼一声:“我的儿,你也太小觑你的父皇了。”
长宁周身一凛。
“朕是皇帝,执掌天下,有多少良臣将相为朕出谋划策,他跟朕耗了十五年,玩了十五年的心眼,但最终还是输了。”
皇帝指这那地图:“我儿,你再仔细看看这图上的兵力分布。”
长宁仰头,地图上的字迹在她眼中化作一支又一支的军队。
“三路夹击,退无可退。”长宁深吸一口气。
除非柳一战带兵逃到突厥,但他枪挑突厥老可汗,和突厥有着血海深仇,根本不可能逃亡突厥。
这根本是四路夹击。
长宁的脸色越发难看,皇帝在旁看她的目光却精光闪烁。
他说:“时隔十五年,柳一战就算当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