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威-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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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不敢居功。”长宁拱手。
“好了你退下吧,父皇会考虑的。”
长宁倒退两步出了大殿。
银乔急忙迎上来,“殿下怎么样?”
毕竟长宁这样主动请缨实在冒险。
长宁回望巍峨宫殿一眼,下巴微扬:“回去给我准备一套铠甲吧,我自不会穿女装去见那若。”
果然,第二日传来旨意。
皇帝力排众议,将议和使的工作交给了少将军木生。
群臣哗然,上书者不绝。
第三三二章:格局
“陛下这是怎么想的,怎能封一女子做将军。”
“虽说大公主在庆安一役上守城有功,但也不能因此就开了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啊,如此一来,叫其他公主怎么想,是不是她们也能入朝参政,让天下人怎么想?”
“就是,高祖定下的规矩不容更改!”
言官们聚在一起,议论不休,最终决定集体跪谏。
这可是一把利剑。
楚氏王朝在位四百年,历经皇帝十二任,那一代也不敢真将跪谏的大臣真得处死。
皇帝爱惜名声,怕史官的口诛笔伐,自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
而历朝历代跪谏者不论对错都能落得个忠正的美名,何况,于此事他们确实有理。
“众位大人这是要去乾祥宫门前跪谏么?”郑安侯就等在路上。
“侯爷可要与我等同往?”
郑安侯摆手:“虽然本侯也十分反对此事,但诸位都知道大公主对本侯误会颇深,若此时本侯带头反对,恐怕会让大公主误会本侯是落井下石。”
“忠言犯谏,岂怕身后议论!”有一年轻小言官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喊了声。
郑安侯瞧他一眼,几位言官挡住小官:“侯爷请便。”
“告辞,”郑安侯收回目光,拱手让开与言官们擦身而过,忽然回身看向小言官:“对了,本侯才注意到,为何御史台集体跪谏,却未看到老大人的身影?秦太傅呢?”
众言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老太傅一直反对,听闻这个消息气晕过去,正由太医诊病呢。”
“原来如此,那本侯可得去看看老大人,告辞。”郑安侯说,转身后却冷冷吐出一句:“老狐狸。”
秦家瞒得住皇帝却瞒不住他。
当初秦无疆一直在帮着楚长宁收集证据,跟他作对,现在楚长宁恢复嫡公主的身份,还不投桃报李,和秦家站在一处?
否则,那秦妃是怎么掌权的。
虽然大殿上秦太傅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楚长宁女子参政的,但那时在场众臣议论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答案,召楚长宁参与议政是势在必行,秦太傅怎么谏言也无用。
如今楚长宁玩真的,说服皇帝因庆安一役的功劳封她一个少将军做。
言官们集体跪谏,老太傅就病了。
鬼才信。
没有了老太傅这样重量级的人物,朝中那些望风而动的墙头草自然不会参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一群无伤大雅的言官跪谏就跪谏吧,皇帝下令前怕是早就想好怎么面对了。
郑安侯磨牙,去了三皇子府上。
“舅舅这可怎么办?咱们这边刚想将宋宜锦扶持起来,她就弄出一个少将军陪同议和,一旦她议和成功,可就足以在朝中站稳脚跟了。”三皇子有些气急败坏,“到时候咱们在后宫插再多的钉子,又有什么用,父皇前朝离不开她,后宫自然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议和本是他的功劳!
突厥人主动议和那是天大的好事,怎么这块肥肉就被楚长宁叼去了。
“你去拜访过那若没有?”郑安侯问。
“去了,那群突厥蛮子竟然说只认两个大楚人,旁的一概不见。”三皇子咬牙切齿,“等我当了”
“殿下!”郑安侯提醒一声,三皇子忿忿拍桌子一掌,没说话。
郑安侯安抚似得拍拍他的肩,也坐他旁边:“不是两人吗?”
三皇子冷哼,没好气道:“另外一个也是位谁也不见的清高大爷。”
郑安侯恍然。
慕清彦。
“倒也是,庆安一役,那若正是败在这两人手里,不过陛下是绝不会允许慕清彦去见突厥人的。”郑安候道。
三皇子嗯了声,这件事他明白。
郑安侯:“也不知那若这小狐狸肚子里打得什么主意,他找借口赖在长安不走,陛下派人严密监视,发现他像是知道有人监视一样,根本没和任何人联系,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管他搞什么鬼,舅舅,咱们不能让楚长宁入朝做官,这不合规矩啊。”
郑安侯不语,三皇子抓着他的手又道:“舅舅!您忘了我是多不容易才能在朝谋得一席之地的,那楚长宁只是个女儿,岂能这么轻松就得到,在说,一旦父皇为她破了这个先例,又怎知父皇不会再破一个?父皇对她的宠爱可是山高海深啊。”
三皇子想到那日的眼神。
他差点杀死楚长宁时,父皇那个嗜血的眼神。
“楚长宁就是父皇的命根子。”他自嘲似得冷笑一声。
郑安侯也因三皇子此言紧张起来。
“难道,陛下还能封她为女太子不成,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郑安侯失笑摇头,但终究是在心里种下一个疑心。
“你也不必着急,昨夜陛下召我已经将安排天星入宫的事交给我了,这一步棋我们赢定了,至于楚长宁那边,言官们不会松口,我们再给秦家加把火,逼着他们表态。”郑安侯冷笑,扬起下巴。
“虽然你舅舅被她算计过一回,但根基还在,我的人加上秦家就是半壁江山,不怕陛下不应。”
三皇子舔舔发干的唇:“如此就好,楚长宁若在前朝赢得一席之地,我们在后宫精心布置的这份胜利可就太渺小了。”
郑安侯长出口气。
他当然明白。
楚长宁本身就是后宫最大的赢家,他们将宋宜锦安插进去也不过就是种下一枚种子,能否生根发芽还是未知数,可楚长宁一旦当了这少将军,那可就是破天荒的大事。
“没想到她区区一个女子,心竟然这么大。”郑安侯忍不住道。
他们和长宁同时布局。
可两相比较,他们谋划的这盘棋,格局却是太小了。
“我已经派人通知蒋尚书家里了,你入宫通知你母亲一声,让她把蒋家庶出的那个女儿圈出来。”郑安侯道。
三皇子应声入宫,又不放心,特意到乾祥宫门外的石板路上看了一眼。
言官们如今已经聚了二十多人,还不断有人陆续赶来。
有红有蓝有绿的官袍一次排开跪在宫门前,高呼着:“陛下三思。”
三皇子冷笑。
郑安侯这边重臣也决不在少数,到时候再参楚长宁一个乱政之名。
“看你还如何嚣张。”三皇子不自觉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哦?”
身后传来轻飘飘的一声。
三皇子下意识转身,少女着金线绣彩雀祥云红绸裙俏生生站着,艳阳照得金线晃眼,人更晃眼。
第三三三章:嚣张
三皇子顿时脸色僵住,任谁也不能在这样尴尬的时候谈笑自若。
不过他还算稳重,很快噙笑,若无其事地喊了声:“长宁来啦。”
这一声,顿时让前面跪着呼喊的言官们顿住。
随后,不少人回头看到长宁,皆是冷哼,喊得更起劲儿了。
“陛下三思啊!”
“陛下!牝鸡司晨,国岂不亡!”
有人甚至连亡国都喊了出来。
三皇子藏起笑容将长宁护在身后:“长宁不必害怕,为兄”
“害怕的是你吧。”
三皇子顿住,扭头看她,少女眉目疏淡,妆容并不浓艳但因容貌太过出色仍旧显得光彩照人。
“我说,害怕的人不是我,而是三皇兄你。”长宁上前,轻声在三皇子耳边说道:“你怕输给一个女人。”
“放肆!”三皇子低喝,干笑一下,拿腔拿调地说道:“你我兄妹,有什么输赢好比较的。”
“是吗?那长宁就请皇兄好好看看。”
三皇子眼珠转动,“看什么?”
“看,”长宁左眉上扬,风采无可匹拟,“我是如何嚣张的。”
“你!”三皇子攥拳,长宁已经将他甩在后面,大步往前面跪着的重臣身前走去。
“她,她想干什么?”三皇子指着长宁,没人回答他。
长宁裙袂曳地,穿行在众臣当中,及至正前方。
众人的目光无不落在她的身上。
女孩双臂微伸,长袖擦着地展平,再转身,风华无量。
“众位,都是来反对父皇任长宁为少将军的,是么?”长宁开口,声音清脆,虽然嗓音略显稚嫩,但语气神态却忠正肃穆。
“大殿下不需再解释,我等心意绝不会变,陛下不收回成命,我们是不会走的!”为首的林御使正气凛然,惹来一片附和。
陆续又来了数位大臣按着官位品级跪着,三皇子站在其后已经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郑安侯府上常常走动的大臣。
“解释?”长宁略微一笑,双手合十腹前,稍一侧身:“本宫何须对你们解释什么?”
“殿下你,”林御使短促出声,终是无话可说。
长宁居高临下地睨他:“于国,本宫是君,你是臣,本宫何须对你们解释?”
林大人喉咙一干:“那就请殿下离开吧。”
“于家,这皇宫便是本宫的家,你们这群臣下却在本宫家中撒野,还不许本宫撵人么?”
众人闻言顿时。
“巧言令色!牝鸡司晨呐!”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群臣绉绉的骂声不断,长宁一笑置之,但见林大人干笑着站起来,拱手:“大殿下口舌如刀,臣等笨嘴拙舌不能与殿下匹敌,但臣等身为言官,犯颜直谏是臣等的本分,还请殿下不要阻拦。”
“我没有阻拦你们的意思,”长宁笑,“我不是说了吗?我在撵你们。”
话落,女孩扬手两侧便涌上大批禁军护卫。
“殿下!这里是乾祥宫,不是殿下的后宫,殿下如何能赶走跪谏的官吏!”林大人一脸的不可理喻。
三皇子也笑了。
这楚长宁嚣张也不分分时间地点,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看来不需要他们出马,楚长宁自己就能把议和的差事搅和黄了。
“我怎么不能?我已经说了,于国于家,你们都没有在这里跪谏的理由。”
“荒唐!”那个小言官声音干脆利落,分外响亮,以至于他站在原处,长宁却注意到他。
“怎个荒唐?”长宁问。
小言官不顾一旁人阻拦大步迈出:“殿下之言说反了。”
“哦?”
“于国,殿下是臣,应遵从高祖教诲,安分守己;于家,殿下是女子,理应恪守闺训,熟读女训女戒,践行德容言功。这等抛头露面的事,殿下正该,少掺和。”小言官说到后来懒得措辞。
反正也得罪了长宁,还不如说个痛快。
长宁笑。
当着面这样教训她,还真是直言犯谏。
前世这样的忠臣,不是外放做官,就是被她残忍杀害,所以长宁虽然生气却不讨厌,反而觉得捡到了宝。
“你叫什么名字?”
“徐节,气节的节!”徐节挺直腰杆答道。
长宁哦了声。
“那你告诉我,你的气节,能用来说服突厥人开始议和吗?”
徐节微一张嘴:“殿下这是在”
“你的气节,能在突厥破城时,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吗?”
“殿下这么说,臣等的气节便是百无一用了?”
“当然不是,只是各位将所谓的气节当做是要挟君上的筹码,却是不忠;让气节成为奸人利用你们的把柄,便是不智;触怒君威,遗祸父母亲人,则是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不智之人,如何替父皇分忧?”长宁铿锵有力地说道,字字振聋发聩。
徐节被她骂道脸上涨红:“殿下说到底,不过是想参政议政,牝鸡司晨罢了!”
“牝鸡司晨?”长宁冷笑,“牝鸡司晨还不是因为你等尸位素餐,只知道什么跪谏反对,留自己一世清名,却将我父皇至于昏君之地!”
徐节脸色一白,众人都被骂得浑身一震。
“你们若真有中君爱民之心,便拿出个办法来!”长宁踏前一步再问,徐节蹬蹬后退两步。
长宁目光一个个扫过:“只知道反对,你们倒是拿出取代我的办法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断躲避长宁的目光,就连徐节也不例外。
那若王子的要求在那儿摆着,要议和就是要击败他的勇士“木生”亲自来。
不管他是真拖时间还是假拖时间,他们都没有别的办法。
群臣开始动摇,三皇子脸色铁青。
长宁却投下最后一枚杀手锏:“你们没有办法却还要在这里跪谏阻拦,一旦大楚单方面终止议和,你们让我父皇如何向百姓们交代,如何向边关数十万将士交代!”
众臣的脸顿时惨白一片。
人人都怕担责任,何况是这千古骂名的责任。
连皇帝都舍得女儿的名声了,却因为他们的谏言收回成命,倒是突厥南下攻来生灵涂炭。
这千古的骂名,谁来担!
长宁扫过众臣,理了理袖口,轻飘飘下令:“来人,请众位大人回吧。”
“是!”禁军们上前,将一众或是“反抗”或是沉默的大人拖走。
女孩子如胜利的孔雀般与三皇子擦身而过。
她没转头,只传来银铃似的笑问:“好看吗?”
三皇子浑身僵硬,待到长宁走远才一拳捶在宫墙上,拳头上的血顺着流了下来。
“真是太嚣张了!”
第三三四章:才人
不管多嚣张,跪谏的群臣离开了乾祥宫大门是真。
皇帝坐在乾祥宫大殿里闻之,扬眉吐气。
“骂得好,可算是骂出了朕的心里话。”皇帝哈哈大笑,眼中光彩熠熠。
这些言官各个都只想着自己青史留名,拼死跪谏,却将他这个皇帝至于何地。
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听了不过是改过自新,不停便是昏聩无道,不能察纳雅言。
真真是气煞人也。
长宁这番话便是骂出了历代皇帝的心声。
当年长宁执政时,最反感的就是这些言官动不动的跪谏,和要挟有什么两样。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