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威-第16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郡王,夜色如许,郡王醉了。”长宁敛袖,面色平静地从他身边走过,就要下那观星台。
慕清彦挡在她身前。
长宁一声放肆未曾喝出口,就见慕清彦欺身上前,他挺拔的鼻骨微微凸起,双目璀璨如剑光,瞳孔中映出自己略带诧异的脸。
“我是想告诉殿下,那日子不对。”
“本宫知道。”长宁倒退两步,整理袖口,别过头避开,心跳奇快。
惊魂未定。
慕清彦的瞳孔似能看穿人心善恶,浸透人魂魄。
那瞬息彻骨的寒意,像魂魄抽离身体投入水中,又被人湿漉漉地捞起,放还躯壳。
长宁不想表现得太过惊讶,强做镇定地继续理着袖口:“本宫登台只不想打草惊蛇。”
慕清彦盯着她不语。
“你在怀疑本宫?”长宁对上他的目光,质问。
“没有,殿下机警,必能如愿。”慕清彦像刚回神,草草应了一句。
长宁皱眉。
今夜的慕清彦异常奇怪。
尤其刚才突然的靠近,看似一瞬,却让她仿佛经历了许多。
是慕家的异术让他发现什么了?
长宁下意识攥紧拳头。
重生的秘密,难道被他看穿。
“殿下这半年中,可曾有过什么噩梦?”慕清彦试探着问。
“没有。”长宁言简意赅:“若说噩梦也只在现实中有过一场,难道郡王不知道吗?”
“抱歉,殿下。”慕清彦致歉。
长宁上下打量,认为慕清彦并没有看穿她重生的事。
或许慕清彦真能察觉到什么异常,但这件事说来太过神奇,连她自己都用了一段时间消化,慕清彦这个局外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接受并承认这件事呢。
“好了,若郡王没有其他的事,本宫就先告辞了。”
长宁挑了个拉开距离的路走,不想被慕清彦再拦住。
不过这样莽撞的招数用过一次,慕清彦岂会再用第二次。
他站在长宁身后施施然开口。
“天星的事,殿下知道多少。”
长宁驻步。
那件事虽然当初闹得不小,但父皇态度明显,和封口也差不了多少,慕清彦毕竟是外臣,他想打听也没有门路打听。
长宁回头,只见慕清彦吟吟笑着,指了指天上。
长宁顿悟。
是了。
天星。
这形象应在天上。
慕清彦夜访观星台,当然不是为了看星星。
他是来观星的。
第三四三章:当真
“星象怎么说,宋宜锦当真是天星?”长宁转身发问。
如今宋宜晟已死,她却还杀不得宋宜锦,可不是因为她心慈手软,而是因为天星是母后转世这说辞她虽不信,父皇却信。
而她自己,也怕当中真有什么因果,心中不安。
但今日慕清彦的出现却是救火良药。
她怎么忘了,慕家既是异人,掌握观星之术,那所谓的天星星象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只是慕清彦挑此时说出,让人怀疑他的用心。
长宁上下打量,慕清彦毫不局促迎上来走进两步。
“殿下就不能少怀疑我两分?”他笑说,眼底眉梢藏着些许无奈。
长宁的防备心太重,从不肯相信任何人会“无偿”相助。
春晓助她,是为了替父报仇;方谦助她,乃因忠心;秦家助她,除却忠心正义,还有五皇子的未来,秦氏一族的未来。
总之,在长宁眼中,所谓的“无偿”,便是隐匿在面具下的危险。
是未知的威胁。
纵然慕清彦做了这么多,她还是怀疑。
若说正义,慕清彦方才还说他心狠,游离于红尘之外,不问世间烦忧。
若说恩情,他堂堂辽东郡王,能对他有恩的,又有几人?
总之,祖父柳家和自己不论前世今生,都没有施过恩惠给他,倒是他屡次相助,帮了她不少忙。
当然,前世他干脆利落地写信解除婚约,她高兴,大笔一挥减免辽东三年赋税的事,或许能算一桩恩?
但今生却是郡王大度,没有计较长宁同曹彧的事,根本谈不上长宁施恩于他。
所以长宁思来想去,最难以捉摸的辽东郡王,就是潜在的危险。
于是她答的干脆利落。
“不能。”
辽东郡王大概从没被人如此干脆地怼过,但他可以料到这个结果,依旧风度翩翩:“知道你不能,所以解释给你听。”
长宁眼皮微微一抖,声音还是挑衅似的:“洗耳恭听。”
但细微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慕清彦的眼,他慢慢地说:“我没有恶意,也不想被误会,帮助方谦是因为不忍正义没落”
“帮助方谦?!”长宁扬眉。
慕清彦唇角微扬:“是,你没有怀疑过方谦当晚是如何逃脱追杀的?”
“原来是你,”长宁眨眼。
她并不了解当时情况,只听说秦无疆和曹彧动用了曹家府兵还有京兆尹制造混乱,还以为方谦是借机逃出生天的,原来是慕清彦出手相助。
“那面圣告御状那日也是你?”长宁顿时反应过来,侍卫们说的驼背并非方谦自己伪装的,而是慕清彦的手笔。
也只有慕清彦能做到如此逼真,帮方谦蒙混过关。
慕清彦点头。
长宁抿唇。
他竟然做过这么多。
“我此前行事并非为了殿下,而是为正义二字。”他言说,不肯将恩施于长宁身上。
长宁一笑,此刻是真真正正生出敬意。
慕清彦此人果然君子。
“郡王高义,长宁替祖父谢过。”她身份尊贵,抱拳一礼便算是大礼。
慕清彦抱拳还礼。
“拜拜天地了?”远处路过端茶水的小太监吓得一愣神儿,银乔气得鼻子都歪了:“你胡说什么呢,诽谤公主,拖下去给我张嘴!”
“姑姑饶命!姑姑饶命!”小太监忙着求饶,台上长宁已经道过谢,对慕清彦也多了三分信任。
慕清彦:“至于帮助殿下,起初乃因殿下身负机缘,以为殿下是墨家传人故此留书相助。”
长宁双眸盈盈,不自禁把住他的袖子:“果真是你。”
“是我,”慕清彦柔声说。
长宁还是道了句:“多谢。”
“殿下不必谢我,后来知道殿下的身份,你我既有婚约,这些都是应该的。”慕清彦十分淡然地将这句话说出口,目光却是越过长宁,盯在她身后背景的白玉石柱子上。
一贯泰然自若的郡王爷双手背负,右手捏着左手手指,只是藏在衣袖中,无人看见。
上一次慕清彦做这个动作是六岁那年。
他完整舞出一套慕家剑法时,得到父亲不吝赞赏,他还记得母亲说,这是害羞。
慕清彦触电一样松开两手手指,木着脸像在谈论天气。
长宁仔细观他神色。
并没有瞧出什么异常,终于松了口气。
“郡王这话,我还以为郡王是在抱怨。”长宁说。
慕清彦:“嗯?”
“郡王是真君子,愿意成全我与曹彧,长宁感激不尽。”长宁颔首,眼波微动。
她听明白了。
慕清彦起初,竟是真想和她成亲的。
不是借口。
提亲的事并不只是借口而已。
慕清彦冒着无召不得进京的风险求见皇帝为她撑腰,为她拖延时间,打着的名义乃是周全定亲之礼,但现在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在慕清彦心里,这并不只是个借口。
这是实话。
他确实是来订婚的。
只是他君子之风,知她心有大计,这才没有催她。
他或许是在等。
等她了结心愿,等她愿意披上嫁衣随他远走辽东。
只是,到最后他等到的并不是一个新娘。
而是一道请帖。
同时邀请了曹彧的那封请帖。
长宁心中歉意难免。
虽然慕清彦想娶她多半是因为婚约在身,但毕竟他动了心又能止住,成全她和曹彧,实在难得。
至于感情上,他才和她见过几次。
长宁抿唇再打量,乌溜溜的眼珠像是要窥清楚慕清彦的想法。
慕清彦仿佛置身红尘,周身释放着闲人免近的味道,却并非恼火或季度。
长宁努力辨认当中的情绪,见他自若怡然,慕清彦还笑说:“是,我正想祝福你们。”
他也没想到今夜会突然失态。
只是远远看到女孩承在月光下,遗世独立,心中顿起怜意。
可这复杂的情愫却教他失了智,竟告诉她那么多事。
原本他不想让长宁知道那些,因为长宁既然选择了曹彧,知道那些只会徒添困扰,所幸女孩子糊里糊涂,似乎对感情的事并不擅长,而他也是仙风道骨不易被人看透,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他现在退步。
慕清彦后退一步,笑道:“如今澄清一切,殿下可不需再多心。”
长宁笑颔,慕清彦却上下看她一眼,望向群星:“不知当日赛马时殿下所说之事,可还当真?”
“何事?”
“想学观星之术。”慕清彦噙笑看她。
长宁转喜色,铿锵道:“当然当真!”
第三四四章:先生【月票60+】
“你愿意教我了?不是说只有慕家的人能学吗?”长宁一连甩出两个问题,不断打量慕清彦。
“你又疑我。”慕清彦说不上是无奈还是好笑。
思及他突然的靠近时那种彻骨的凉意,长宁不免担心慕清彦是发现什么才要教她观星术的。
如此,她当然警惕。
长宁顺水推舟,“那你再解释。”
慕清彦笑了。
“好,我再解释。”
这次换长宁一怔,这辽东郡王倒真像块云絮,抓不住逮不着,打不到吹不恼。
“天星,虽然观星讲求天时地利,同一星象在不同地方会显示出不同的位置,寓意自然也不一样,但一桩大事天地不会只警告短短的一瞬。”慕清彦说。
长宁已经红唇微张,无意识地舔唇。
“你是说”
“没错,我从未观察到天星这一星象,更没有什么转世之身一说。”慕清彦语气轻盈,像随风散的花香,却刻入长宁脑海深处。
没有天星。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天星!
父皇却说,按着道衍给他的地图和时间,跑到小池边上去找天星。
“昌平侯老夫人寿宴按理要提前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放出帖子邀请众人,到时府中后花园必定宾客云集,侯府和各家小姐汇聚一堂,总有人运气好撞上父皇,这就应了他的推断,算是神迹了。”长宁分析,慕清彦不作回应。
“道衍,好一个道衍。”长宁冷着脸。
竟然敢借着父皇对母后的思念欺骗父皇。
“他真是不要命了。”
慕清彦手指一动一动,出言劝道:“殿下暂且息怒,此事还需详查。”
“详查,”长宁玩味,“郡王觉得此事并非道衍所为?”
慕清彦摇摇头:“不知。”
不能确定的事变不言不语,这慕清彦倒是深谙为人之道。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慕卿,何如?”长宁扬眉看他,瞳孔收缩,像夜色中狡猾的狼王在审视自己的臣民。
慕清彦周身一凛。
方才的眼神,神态语气动作,都断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能做出来的。
只有执掌过乾坤正道,当过朝堂之主的人才能养出如此煊赫气势。
慕清彦此刻甚至有些怀疑,莫不是柳家当真有心谋反,才将一个女儿教得如此气吞山河。
“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慕清彦垂下眼皮,睫毛在两侧的灯火下将眼睛遮住,像层层竹叶盖住了天空,不见阳光。
长宁了然:“你要离开?所以你才想教我观星,不,你不是要教我真正的观星术,你只想教我皮毛入门,至于今后如何,能否对抗监正的糊弄,道衍的算计,全凭个人造化。”
慕清彦抬头,笑容像微风拂起轻纱般自然。
“殿下聪颖,但请殿下放心,即便我离去,也会挑三日后的时间动身,此前都会在府邸修身养性哪也不会去,更不会坏殿下的事。”他说。
长宁抿唇一笑。
她当然知道慕清彦说的是哪件事。
那场比武。
那若是为了跟慕清彦一较高下才答应比武,慕清彦自然不能走。
纵然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参加比赛,但好歹也要表示一下,先糊弄过去再说。
长宁为了此事破费心思,将比武改成了骑射,又别出心裁地改变射箭规则,只为了众参赛者能隐姓埋名,给曹彧铺路。
但这一切都是在慕清彦不参赛的情况下设计的。
长宁也相信,慕清彦不会刻意登场捣乱。
而如今他又当面表态,还在临走前决定教她观星术。
“不过是一场纸面上的婚约,你能做到如此,已是十分厚道。”长宁说。
慕清彦处处为她着想,临走前发现监正用历法糊弄她,便愿意帮她改变状况,让长宁有些受宠若惊。
下意识地,长宁又有些怀疑慕清彦的居心。
男人摇摇头,她何时能像信任曹彧一样无偿地信任他,就好了。
“殿下今日就先从这大衍历开始学起吧。”慕清彦指着被监正随手丢在桌上的那本大厚历法书道。
长宁看着那厚度脸色猛地一沉。
“慕清彦,你确定不是在整我?”
慕清彦笑了:“当然不是,这天象和历法息息相关,今日我便先教你如何对照星象推演历法。”
男子声音十分动听,柔和地响了半个时辰,兼之他博古通今引经据典的底蕴,长宁听得十分酣畅,星辰夜幕都成了他的背景色。
“时候不早,殿下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慕清彦道。
长宁点头,又看看他。
“你是,无召入宫?”
慕清彦:“殿下忘记我族之能了?这观星台本是高祖为我的老祖宗所建,彼时有旨,慕氏子孙可随意登台,不需请旨入宫。”
“竟有此事?”长宁挑眉。
“有,只是后来慕家世代镇守辽东,入长安的次数寥寥可数,即便真来了也无暇观星,故此被人渐渐遗忘。不过我慕氏儿郎可并没有忘记这项特权。”慕清彦扬了扬手中令牌,笑得露出半截整齐白牙。
长宁一笑,回头离开。
“如此就不担心明日见不到先生了。”
慕清彦的笑容渐渐落下,他看着手中令牌,低声重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