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威-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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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弄死了。”长宁丢下一句话,便由着侍卫招呼阿素,只盯着郑安侯:“侯爷,还没想到?”
郑安侯看着长宁的目光,后颈冒汗。
这公主那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而且刺客之事惹得陛下雷霆震怒,下旨彻查,赐长宁公主便宜行事之权,就是真的对他用刑都是合理合法,郑安侯岂能不惧。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处处小心谨慎,却还是落到这个地步。
“殿下明察!”郑安侯单膝跪倒。
他是个聪明人,此刻低头,总比受皮肉之苦的好。
长宁冷笑:“阿素,她是你府中的女奴,你就连她的来历也查不到吗?”
“查!快查!”郑安侯连连下令。
长宁:“本宫告诉你吧,这个阿素从前的主子姓罗,是宋宜晟唯一的一位姨娘罗氏。”
郑安侯嘴角微抽,干笑:“原来殿下认识。”
“本宫还知道,那位罗姨娘是宋宜晟的贵人。”
这还是顾氏临死前受不住折磨才告诉长宁的,只是后来连宋宜晟都死了,宋家全部没入官奴司,什么贵人不贵人的,长宁也就懒得再查。
但如今罗氏身边的丫鬟却突然出现在郑安侯府,还能轻松自如地以暗器袭击她,可见当初她不在意的那条线索原来指向的是郑安侯。
长宁盯着郑安侯上下打量:“郑安侯,你还不说实话?”
“这这些微臣的确不知。”郑安侯硬着头皮否认。
长宁已经派人传了奴隶册子。
“阿素,罗氏在哪儿?”她问,一旁惨叫得昏过去两次的阿素被泼了盆凉水,但她死不开口。
“罗氏,那你就是罗素了?你要杀我报仇,总不是为了宋宜晟,”长宁踱步上前,蹲在罗素身前顺便睨了郑安侯一眼:“你和罗峰什么关系?”
郑安侯警惕起来,罗素别过头去。
长宁站起身:“很好,那个罗峰行刺我被乱棍打死,这口气我还没出够,来人,去将他的尸骨扒出来鞭上百鞭丢到狗窝里,谁也不许给他收尸。”
罗素猛地颤抖:“不!不!”
郑安侯绝望地闭上眼。
这个秘密到底还是被人发现了,但此刻他决不能承认。
“罗素?难道你就是罗峰的妹妹?”
郑安侯的惊呼让罗素抬头。
她冲着长宁吐出一口血水:“贱人,你害死我哥,我让你偿命!”
“混账!你敢侮辱殿下!”郑安侯抽出御前侍卫的刀就要砍,罗素闭眼安然就死。
长宁足尖一点凌空翻滚。
翻云卷!
柳家绝技,一脚踹飞郑安侯女孩凌空落下,长宁干净的靴子踩在罗素伤痕累累的手指上,一手抓住她的头发迫她抬头:“说!罗氏在哪儿,罗氏到底是谁!”
第三七三章:安枕
“小姐死了!”罗素尖叫,挣扎着想咬舌自尽都不能。
长宁足下碾动,一双手顿时血肉模糊,甚至有稀碎的血肉被碾入泥中,罗素的惨叫更是被憋进喉咙里,叫都叫不出,无比凄惨。
“银乔是我母后的人,你害她生死未卜,我便让你生死不如。”冰冷的夜里,少女声音催命夺魂,让多少男人毛骨悚然。
郑安侯也是满身鸡皮疙瘩暴起。
这小小的身体,此刻爆发出的戾气却足以销魂蚀骨。
“死了,死了”罗素被剧痛折磨的神志不清,只是喃喃这句话,长宁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她只是通过这样血腥的折磨来发泄心中焦躁。
“郑安侯,罗氏被没入官奴司却辗转来到你的府中,如今她又无故失踪,你来给本宫一个交代。”长宁点名,郑安侯看着地上血迹斑斑,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来人!快跟公主说啊,人呢?”郑安侯强撑着:“殿下,微臣好歹是一品侯爷,这官奴买卖的事,我哪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押过来的婆子早就被长宁吓掉半条命,跪倒就叩头:“公主明鉴,老奴也不知道啊,那罗姑娘受陈大总管的照顾,吃的住的都有阿素伺候,老奴们谁也不敢管呐。”
“陈蒙?陈蒙堂堂郑安侯府大总管,却在私下里照顾宋宜晟的遗孀,郑安候,这就是你给本宫的交代吗?”
郑安侯脸色不太好,抻了抻袖子默不作声。
长宁眯了眼,扫过一周:“郑安侯府有逆贼行刺本宫,罗素,罗峰陈蒙,勾结纠缠在侯府中盘根错节,唯有快刀斩之。”
“大殿下!”郑安侯瞪大眼惊呼,长宁却在他眼前夺刀杀人,婆子人头落地。
“御林军!”长宁手持滴血的利刃,长喝一声:“与此案有关者,杀!”
“遵旨!”
御林军是皇帝亲自派来配合长宁的,她的命令就是圣旨,执行的干脆利落,但凡与阿素稍有关联的郑安侯府之人便是人头落地。
鲜血染红夜晚。
郑安侯站在四下血泊之中,听着府中凄号不断,连他宠溺的小妾都被宰了一个,整个府邸形如地狱。
他怔在那处,几不能言。
郑安侯府。
御赐六扇朱漆金钉大门的一品侯府,竟然让人屠鸡杀狗一样当面斩杀了二十多人。
纵观历朝历代也没有哪个重臣府上会发生他这样的事。
郑安侯怒目相对,拳头攥得咯吱响,但他没有问出什么蠢话来。
长宁敢做,就不怕皇帝怪罪。
何况,行刺嫡公主这件事的确是触了皇帝的逆鳞,皇帝的雷霆之怒郑安侯都看在眼里。
“她就是父皇的命根子!”三皇子当日气急败坏的吼,如今郑安侯算是明白了。
他也感受到三皇子当日的恐惧。
若是有谁伤了大公主的性命,只怕陛下真的要将那人挫骨扬灰。
郑安侯顿觉惶恐。
如此说来,长宁的支持对于皇子来说是分外重要。
可因柳家的事,长宁与郑家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说白了,日后三皇子登基,怎么可能给长宁好脸色。
郑安侯喉结动了动。
没错,陛下也该知道,不论三皇子怎么装陛下都不会相信的。
陛下这么喜欢楚长宁,不惜为她修建长乐宫,又岂会让她在山陵崩后失去依靠。
郑安侯在血泊中顿悟。
如果不能解决和长宁公主的恩怨,那么日后陛下就是为了长宁公主也绝不会传位给三皇子的。
所有的思绪不过片刻,郑安侯舔舔干涩的唇,看向那长宁。
女孩将滴血的刀丢到地上,走进房间。
太医们想到办法,说要先将银乔运回宫中再拔出箭头,施药疗伤。
长宁应允。
她带头走过血泊,洁白的裙角染的血花像新绽放的红梅,绚丽而妖异。
“恭送殿下。”郑安侯抱拳躬身。
长宁冷漠回头,眼白微微上翻,声线平静中暗藏力量:“不必。”
郑安侯没有起身。
他听得出,长宁后面的意思。
不必。
我还会再来。
郑安侯看着鲜血蔓延到他脚下,粘稠而腥腻。
“恭候殿下。”
长宁泠然转身,登上轿辇回宫。
再来时,就不止屠杀郑安侯府上的仆人。
柳氏一门血债,郑家都要偿还。
用血来还。
长宁连夜回宫,上千禁军明火执仗地护持着,俨然有了前世圣公主出行之风。
“陛下,公主回来了。”
“长宁没什么事吧?”皇帝站起来想过去,可想到天色已晚才驻步。
福安:“公主福大命大,毫发无损。”
皇帝长舒一口。
今日这件事从鸿胪寺员外郎勾结突厥人开始闹了整整一日,弄得他头都发大,现在总算听到点儿好消息了。
“陛下,夜深了,您该就寝了。”福安送上一碗参茶。
皇帝浅浅饮了一口:“知道了。”
夜里,皇帝又一次不能安枕,翻来覆去不是长宁遭遇意外,就是柳后死前的样子。
当皇帝第二次一头冷汗地惊醒时,他召来福安:“道虚仙长呢?快给朕请仙长过来。”
福安急急忙忙刚出寝宫的门,就见一小道童等在宫门外头。
“陛下,道虚仙长真乃神人也,仙长算到您今夜不能安枕,特意送来了锦囊妙计,请陛下过目。”福安呈上锦囊。
皇帝也大为惊奇,连忙拆开锦囊,只见上面笔走龙蛇地写着一句:魑魅魍魉徒兴浪,天星伴驾福禄长。
“天星”皇帝喃喃。
福安眼睛转了转。
“对了陛下,今夜还没翻牌子呢。”
皇帝沉吟一声:“端上来。”
福安招手,御前端着托盘上来:“陛下,这新进宫的三位小主的头牌是前儿才挂上的,您看今儿”
皇帝手指一扫,脸色有些为难。
“就她吧。”他点了一个,福安立刻应是,出了门,拂尘一甩:“速去储秀宫把蒋小主抬来。”
储秀宫中正是紧张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来的太监是为了抬谁。
不过宫里毕竟只有三位正经小主,倒也不算争斗得厉害,內侍一来便清楚了。
“倒叫个庶女拔得头筹。”另外两人心中别提多恨。
可恨又如何,这宫里的恩宠不就是如此么。
轿辇中的蒋才人落下眼泪。
“哥,娘,爹爹,我会给你们报仇的。”宋宜锦望着稀薄的月光,认命地踏入寝殿。
第三七四章:侍寝
因为是突然召寝,也没为宋宜锦准备太多,匆匆沐浴熏香就抬她到了乾祥宫的寝殿。
鹅黄细纱的衣衫遮体,只有绣团花抹胸穿在里面,夏末的夜风吹来,凉意顺着手臂上的皮肤游蛇半滑渗骨髓。
她光着双脚走在红毯上,青丝及腰自然而垂,她却不自然地摸了摸头顶的发用力按了按才跪下。
御塌前有层层明黄纱帐隔着,宋宜锦看不清上没有人,但她不敢动。
“参见陛下。”
没人回答,宋宜锦依着规矩叩头,额头抵在双手上一动不动。
郑贵妃身前的紫荆亲自教导过她,初见陛下一定要表现得温驯,切不可再触怒陛下,还将从前柳后的种种习惯说与她听,提醒她这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宋宜锦不能抓住机会,那么宋家就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
宋宜锦当然清楚,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那位九五至尊并不在塌上,而是出现在她身后。
“啊!”宋宜锦惊呼一声,头上一凉。
“果然是真的。”皇帝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而他手里握着宋宜锦的那头假发。
“仙长说你有悔意,上苍便会降下惩罚,宋宜锦,你悔吗?”皇帝声音古井无波。
他拨开纱帐,走到塌前,拎着的那头假发拖在地上,就像拎着一颗人头。
从她头顶摘下来的人头。
怕与不怕顷刻间在宋宜锦脑中消失。
她像失去了头颅,不能思考的傀儡,张口:“悔。”
明知道她就是柳华章,却因为赌气,看着哥哥一步步落入陷阱。
是她冲动冒失,不会审时度势。
如果她能像柳华章那样运筹帷幄,将一切设计好在行事,也不会被宋宜晟误会,闹到现在这种局面。
“悔什么?”
“悔我年轻冲动”宋宜锦嘴一歪,将原本的话改口:“贪慕虚荣,一错再错。”
皇帝盯着她上下打量,宋宜锦也壮着胆子抬头,睁大眼看向皇帝。
上苍赐给这位君主一副刚毅的面孔,尽管时光让他衰老,但眼窝微陷,额纹三折都为此刻的他增添威仪。
这个略显消瘦的老男人注定要成为她的男人。
旁的所有人都不能取代这个男人。
因为只有皇帝才有这个能力保护她,帮助她。
只有这个男人能。
瞬息间,皇帝的轮廓也清晰英俊起来。
宋宜锦跪直上身,膝行过去。
“陛下,罪女知道错了,我不该贪天之功冒木生之名,我只是想借此机会进宫看一看您”她垂头,声音极小:“我总是能梦见戏台上的皇上,梦见他牵着一匹白马走下戏台,在湖边的垂柳下散步,我只是想看看您和梦里的是不是一样。”
“你说什么!”皇帝站起来。
“你梦到过朕?”
宋宜锦瑟缩摇头:“梦中梦中比您现在年轻一些。”
皇帝挑眉:“你是说,朕老了?”
“罪女不敢。”宋宜锦好生惶恐,所幸皇帝并没有因此动怒反而觉得宋宜锦没有耍什么心眼。
如果真是皇后转世,那梦中的他理应年轻一些。
皇帝略有深思,将手中假发丢到一旁。
“上来。”
宋宜锦浑身一抖,下意识摸向自己顶上,含泪摇头:“陛下,罪女形容丑陋不配服侍天子,还是让奴婢在帐外伺候吧。”
皇帝盯着她:“龙塌可不是夜夜都能有机会上的,你确定要拒绝朕?”
宋宜锦攥了攥拳头,叩头:“陛下恕罪。”
皇帝面无表情,自己走进帐中,宋宜锦爬过去戴好假发,当真跪在一旁守候,没有半分越矩行为。
“灭灯。”皇帝坐在龙床上下令。
宋宜锦起身去过灭了两盏灯。
她看到一侧有九龙吐烟的香炉,顺道过去添了两勺香。
清淡的檀香很快浸入鼻腔,皇帝长长出了一口气,呼吸缓缓平静下来。
宋宜锦跪回到帐前,听着塌上响起的鼾声,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这一次她倒要看看谁更能沉得住气。
次日一早。
福安率小太监们入宫请皇帝起身,宋宜锦跪得双腿发麻难以站立,皇帝看到命人先送回储秀宫。
蒋才人承宠却被皇帝罚跪一整晚的事顿时传遍后宫。
一道受封的贵人美人阴阳怪气地嘲讽。
宋宜锦这一次是真沉得住气,存心用两人锻炼自己的脾气似的,任由她们到她屋里撒野也没有半分脾气。
郑贵妃那边听到消息,紫荆气得半死,骂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倒是郑贵妃脸色虽差,还是命她:“再等等。”
“还等,娘娘,府里都死了二十多人了!”紫荆跪倒气得直哭。
她是郑家的家生子,她的侄儿,弟弟都是郑安侯倚重的对象,在这次血洗郑安侯府中榜上有名死在御前侍卫们的刀下。
消息传来,她恨不得这就冲过去杀了长宁和重伤的银乔。
但她不能。
郑贵妃此刻自身难保,郑安侯府也因为行刺和陈蒙通敌两件案子在皇帝面前颜面尽失,也在急着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