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威-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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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倒符合宋宜晟善出奇招的习惯。
“放心,我换了一支插在他腰间,只要他不看就没问题,如果不是我再把它换回去,不会打草惊蛇。”盲盗也是此道高手。
长宁点头,展卷。
盲盗怪怪地笑了声。
长宁看她,再低头,攥着画轴的手一紧。
她竟不知道宋宜晟还给她画过这样一幅像。
图中女子扬鞭策马,正是她第一次邀他去城外赛马的时候。
“怎么样,惊喜吗?”盲盗探头过来,盯着画上的少女啧啧两声:“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盲盗上下打量她。
不单单是脸上的红斑,还有五官上那些细节变化让她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另一个人,还有那股说不出的气质。
画上的女孩张扬之气外露,明艳耀眼,光彩照然,比之眼前这个沉稳宁静得甚至近乎阴郁的女孩实在相差甚远。
若说是因柳家覆灭而性情大变,也不该变得这么聪明。
盲盗这个聪明不是指长宁本人,而是指这种变化方向。
她如今的性格显然更适合报仇,适合蛰伏。
而大部分人若经历了灭族之痛,恐怕不会像她这么冷静,这么肯忍耐。
难道她真的聪明睿智到这个地步,能够以局外人的心态维持自己的复仇计划,就像一朵经过时间沉淀,挫折磨砺过的智慧之花,沉着稳健地筹划着一切。
长宁不答。
在她心里,柳氏一门早在八年前就死光了。
常人所要经历的痛苦,彷徨,无助,她都已经经历过,这份心态和积累,是她如今完胜宋宜晟的最终资本。
“你赢了吗?”长宁偏头问她。
盲盗干笑,冷哼一声:“我没赢,但你能找到你要的吗?可别自己毁了,如果你求我”
长宁收回目光,专注画卷,用行动成功让盲盗闭上嘴。
只见她双手在画像中间频频点动,熟练而迅速。
没有夹层。
盲盗盯着她的手法,黑纱下红唇越撅越高。
长宁将画卷翻了个面,沿着两边的封条检查。
也没有。
最后,她将画卷卷成一团,手指灵活频繁地在卷轴上敲击,拧动,很快将卷轴拆开。
“你真的不是我师妹?”盲盗又捡起这句话,嘀嘀咕咕。
显然长宁这番动作让她非常怀疑。
这些,是大家小姐会学的?
长宁不说话,单眼检查卷轴,在掌心磕了磕,一张卷成一团的纸被倒出来。
盲盗磨牙。
竟真被她找出来了。
这下她的威胁又没用了。
盲盗惆怅地看了狗窝一眼,机关弩啊,什么时候才能到手。
长宁没有注意她这些小动作,直接展开那张纸,目露惊喜,果然是那残缺一页,上面记载着当日入库了两批兵器及相关数目。
还有兵器库的印鉴。
这一次,可以说是证据确凿,她倒要看看,宋宜晟还想怎么翻身。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啊。”盲盗挑眉,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不过长宁迅速将关键一页收起来。
又将自己准备好的一张纸塞了回去,封号画轴。
“把它还回去。”长宁递给盲盗。
“这可不在交易内。”盲盗眼睛一亮,伸手:“把机关弩给我,这件事我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长宁冷冷扫她。
“小盲盗,你还没出师呢,做事前,是不是要考虑一下你师傅。”
“不是小!”盲盗怒。
长宁冷哼:“我让沈家请的是你师傅,来的却是你。”
盲盗目光闪烁。
“你可知道我和沈家做的是什么交易?”
盲盗抿唇,顶道:“谁管你。”
“那你可知道,沈家和你师傅是什么关系?”
盲盗怔住,心烦意乱地攥着手。
心道长宁厉害,两句话就戳中了她的软肋。
“你冒名顶替,和我做这笔交易,若传出去”
“不是冒名顶替,我已经出师了。”盲盗冷哼。
长宁将画卷在手中转了圈,递过去。
“就再帮你一次。”盲盗恶狠狠道,不忘瞥了一眼内室。
“迟早是我的。”她低估,飞身而去。
长宁望着后窗的一线天空,深吸一口。
终于。
到手了。
她摸着心口,有了这一页,加上那本账簿,她足可以证明柳家库里那批兵器的来历,进而证明。
柳氏一族是冤枉的。
柳一战,是冤枉的。
夜空中蓦地闪过一道流星,长宁勾起唇角。
天象有征。
大幕将启。
同一时间的长安城中。
观星台上,司天监的人跌跌撞撞跑下来,冲出去:“大事不妙啊!”
第一二七章:贼星
“贼星冲帝,贼星冲帝!”
司天监监正亲往寝殿,要求见皇帝。
郑安候刚陪皇帝下完棋正要离开,于殿门前撞见,走上前同监正打了个招呼。
“周大人脸色不好,可是天象有异?”
“见过侯爷。”监正见礼,內侍刚去通传他还没得召见,也不介意多说一句,“这天,大凶啊。”
“哎,周大人客气了。”郑安候举目望向夜空,果然还有数道流星划过。
他眯了眯眼。
“大凶,可有指示,位于何方。”郑安候问。
监正有些为难,按理这事他需得先禀告皇帝,但他又不想驳郑安候的面子。
毕竟郑安候兄妹二人,可都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监正眼睛向左右一撇,凑上前,低声:“实不相瞒,今夜乃贼星冲帝之象,这大贼将出,”监正手藏在袖子里,郑安候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一指朝西。
贼出西方。
郑安候举目,西方夜空朗朗,而刚才那几道流星的确是从西而来。
西。
庆安,突厥,都在长安的西面。
“此象凶险?”郑安候肃容。
监正立刻点头:“贼星冲帝亦冲月,怕是连后宫都不得安宁,哎。”
郑安候攥了攥拳头。
“周大人,本侯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侯爷客气了,您是大贵人,能蒙您指教是下官之福。”监正圆滑,显然意识到郑安候是有事吩咐。
郑安候嗯了声,左右一瞟,低声:“陛下最近,喜什么,怒什么,你可知道?”
监正一怔,垂头:“下官知道,陛下喜两役大捷,怒”
他话一顿。
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几个月,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没忘。
也没有人能忘。
“那这贼出西方,你觉得陛下会想到什么?”郑安候说。
“这恕下官愚钝。”
“陛下怒,怒你报得晚,喜”郑安候意味深长地笑。
监正浑身一颤。
喜,也被他给搅了。
陛下的好心情,只怕在瞬间就会被他搅得没影。
“还请侯爷救命。”监正赶忙道。
“简单,凡事留一线,话说三分满。”郑安候挑眉诡异笑道。
监正半张着嘴,“侯爷的意思是。”
“福祸相依,是大凶还是大吉”郑安候提醒,仰了仰下巴:“来了。”
监正顺着他目光望去,內侍正冲他而来:“周大人,陛下有请。”
他向郑安候拱了拱手,转身进去。
郑安候掸了掸袍子,脸色深沉。
出了宫门,回府便命令心腹:“速去庆安,告诉姓宋的,半个月内再找不到人,本侯就自己想办法了!”
“是。”心腹快马加鞭赶往庆安。
同一轮星空下,宋宜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快成了郑安候的弃子。
杨德海在门口苦苦等待,长宁却已经一身夜行衣离开庆安候府。
客栈里,她连夜挂上了蓝色花布。
早在宋宜锦发现她的身份又因银针暗器侥幸逃脱时,她心里就已经想好了这一连串的计划,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途中多有变动。
而今日见到连珠,便是为她的计划再添一分变数。
长宁已经经历过两次因为自己的狂傲而导致的险况,而她接下来的计划将更冒险,她自然需要更谨慎。
不能允许半点变动。
她留书写了地址,约方谦在城里一家铁匠铺见面便动身离开。
长宁打算先将变数解决。
她穿过几条小巷,趁着夜色,翻墙进了官奴司。
如今的长宁已经不再是两个月前那个技巧有余而力量不足的大小姐。
她日日抽空锻炼身体,勤修内劲,早就突破甲士的实力,如今更是将破统领级,将与方谦同等并肩。
这样的实力加上她的经验,足以潜入官奴司。
而她的目标也很明确。
三号牢的监管嬷嬷。
夜幕下,一道黑影蹿入房间,监管嬷嬷当然难以察觉。
直到长宁呋地一声,吹亮火折子,点燃烛火。
监管嬷嬷腾地坐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先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长宁冷笑,眯了眯眼:“谁要杀你啊。”
监管嬷嬷一个激灵,从枕边抽出一根木棍防身。
可惜她地位不低,自己住着单间,现在有难却无人相救。
长宁微抬下巴。
看来这一趟她来对了,这嬷嬷果然有猫腻。
“交出来吧。”长宁伸手。
她没有摘下面罩,但监管嬷嬷猜也猜得到她是谁。
“交交什么?”她颤抖。
“画像。”长宁冷冷。
“没,没有画像,没有的。”监管嬷嬷连连摇头。
长宁说:“宋宜晟已经拿到那副善云的画像,他迟早会来找你要那副莫澄音的,你就这么跟他说?”
“烧,烧掉了,姑娘放心,真的烧掉了。”监管嬷嬷剧烈颤抖,连连哀求。
“嬷嬷,你很聪明,我又怎么能放心,相信你没有给自己留这个后手,私藏莫澄音的画像。”长宁单腿踩在凳子上,拔出匕首。
凌厉的寒光映着烛火,监管嬷嬷的心都在颤抖。
“你!你忘恩负义!”她挣扎着道:“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
长宁点头。
“我从来,也不是一个好人。”
匕首出鞘刷地一声,寒光闪过。
“我知道!”监管嬷嬷急急喊道。
“知道什么?”她刀刃抵在监管嬷嬷脖子上。
“知道知道画像在哪儿。”监管嬷嬷汗涔涔地,“我给你找,让你亲自毁了它,你就放心了。”
长宁扬起下巴,收回刀,目光一寒。
“你找。”
监管嬷嬷双手颤抖,从墙缝里抽出一个信封。
长宁展开,果然是莫澄音的那副画像。
“嬷嬷,我真是小瞧你了。”长宁笑容一敛,将画像递到烛火前彻底烧毁。
多亏她这次谨慎起来,没有轻视小人物的作用。
否则若是被宋宜晟得到,她便有大麻烦。
监管嬷嬷赔笑:“我,我这是想要挟那个善云的,绝没有要算计姑娘的意思,求你,求你饶我一命,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长宁点头。
监管嬷嬷露出希冀的笑。
噗嗤。
刀刃入肉。
她颤抖着低头,那把锋利的匕首就戳在她心窝上,干脆利落地拔出。
血,飞溅三尺。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长宁说,将匕首擦干净塞回靴中。
油灯扔在被子上,她抽身而去。
解决掉这个隐患,她终于可以放心运转大计。
与此同时,宋宜晟却借口如厕提前走出房间,见到了杨德海。
“你说什么?!”
第一二八章:原则
宋宜晟心中警铃大作。
尽管他一直觉得宋宜锦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演戏,是为了陷害报复莫澄音,但她演到这个地步,就让宋宜晟不得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侯爷,属下看大小姐的样子,不似作伪。”杨德海也说出自己的意见。
“我倒希望她是故意的。”宋宜晟长吐一口气。
连他都能骗得动,他这妹妹也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不过显然,宋宜晟现在是不信宋宜锦能想得这么全面,有这种本事。
“大小姐的伤也的确是真,就算不是莫小姐伤的,怕也是柳家余孽作祟。”杨德海说。
宋宜晟和他的看法一致,认为宋宜锦的确是被柳家余孽袭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大肆追捕。
“如果宜锦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宋宜晟按了按眉心。
杨德海垂头。
证据都是他亲自找的,所有的一切全都在说,晴暖阁那位就是莫澄音无疑。
“江湖门派有易容之说,会不会是”杨德海提道。
“易容之说查无实据,更何况,”宋宜晟一顿,望向夜空。
“如果是你全家受难,你能在短短一个月里平静心情,蛰伏到仇人身边为他效力,还事事周全,一直不动声色吗?”
杨德海垂头不语。
“我不能。”说话的是宋宜晟,他目光阴沉。
“没人可以的,侯爷。”杨德海道。
这样的人,近乎妖孽。
而那柳大小姐的脾气秉性他们都了解,虽然很聪明,但绝没有这么可怕的自制力和掌控力。
“是啊。”宋宜晟叹了口气,声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轻松。
“所以只能是宜锦的诬陷,或者”
杨德海抬头看他。
“有人在幕后利用莫澄音,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宋宜晟道。
他在莫澄音这件事上下了太多功夫,这个方向是他的亲妹妹指出来的,他从未掉以轻心过,但如此一来,他就没有都少时间去追查真正的木生下落。
杨德海一凛:“侯爷的意思是?”
“会不会是有人在幕后设计,比如柳家余孽,他们故意派人行刺宜锦,释放木鸢,还有春晓,引起宜锦和莫澄音的误会,吸引我的注意力。”
宋宜晟多疑多智,竟猜想到的一个连长宁都没有算到的情况,还具有一定的可能性。
这下,他更苦恼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为的是什么。”宋宜晟猛地抬头,伸手:“画呢!”
杨德海匆匆抽出画递过去。
宋宜晟接来,背对着墙,徐徐展开
长宁刚走出房门,迎面便撞见一道身影:“方谦,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方谦木着脸,透过木窗,他看到房里逐渐蔓延开的火苗吞噬掉监管嬷嬷的尸体,徐徐转头看向长宁:“就不会看到你滥杀无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