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春山-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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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点怕,但还是想靠靠裴校长啊,檀悠悠哼唧着还是要靠过去:“我回去换洗就是了,你必须抱一下我,不然我没力气了啊。”
裴融沉默下来,随即给了她一个重重的拥抱,在她耳边小声道:“别把团龙佩拿出来,你给我也保不住,那是咱们最后的依仗,若是三天之后我没能去宗人府或是出来,你就拿着它去四一书铺寻黄元。别在家里住了,去寿王府吧,顾好你自己,不要为我担心。”
檀悠悠觉着他就像交待遗言似的,心里一阵钝痛,只管紧紧攥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夫君,我还给你带了金疮药,万一,万一那啥,你记得用上。”
第256章 我没后悔嫁给你
“我知道了。”裴融拍拍檀悠悠的发顶,很坚决地把她的手掰开:“谁带你来看我的?福王世子么?”
“你怎么知道?”檀悠悠惊奇得很,突然回过味来,他刚才也让她别在家里住了,这说明他晓得她的情况,他在这里头也不是完全消息不通。
那多半是这里头有他的人,这么一想,檀悠悠就高兴了许多,眼睛亮亮地道:“能不能……”
能不能让那个人每天都给他弄吃食啥的,别让他挨饿?
“不能。”裴融苦笑一声,低声道:“好钢用在刀刃上,重要的人留着救命用。你记着,我此时越惨,对事态的发展越有帮助。”
檀悠悠就没再废话,飞快地把这几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包括昨天夜里的事,因怕他担心,特意夸张:“那个歹徒被我一脚踹飞了,都吐血啦。”
裴融没出声,只轻柔地继续拍她的发顶,然后道:“你该走了。”
檀悠悠不想走:“人家还没来叫我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脚步声和人犯的哀嚎声渐渐靠近,果然是时辰到了。
她便站起身来,垂着眼帘迅速收拾东西,裴融也没出声,就默默地看着她忙碌。
“小娘子,时辰到啦,走吧,走吧!”老狱卒走到门外,不注意踩着死耗子,低头一瞅,嫌弃地一脚踢飞,骂道:“娘的,这年头耗子都成精了,不怕人的!走了走了,叫人发现大家都难做。”
“这就来啦!”檀悠悠拎着食盒走到门口回头往后望,但见裴融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她,高大挺拔的身材仍旧顶天立地,但整个人都透着悲伤。
她突然悲从中来,大声道:“夫君,裴向光!我没后悔嫁给你!我……我挺喜欢你的!”
裴融一怔,嘴唇嚅动两下,像是想说什么,终究只是一笑:“我知道了。”
“走了,走了。”老狱卒粗鲁地推了檀悠悠一把,把门锁上,捡起灯笼催促她:“快些快些。”
檀悠悠一步一回头,直到再也看不见裴融为止。不期然间眼泪掉了下来,再也止不住,她便一直哭一直哭,哭到走出大门还在哭。
“小姐,您这是怎么啦?”柳枝一个箭步冲过去,接了食盒给檀悠悠擦泪,问老狱卒:“我家小姐怎么哭啦?是不是我家姑爷……”
老狱卒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怕是被老鼠咬掉脚趾头了!”
“啊?”柳枝吓得怪叫一声,立时蹲下去掀了檀悠悠的裙子要给她检查脚。
“蠢死了!”檀悠悠嫌弃着避开柳枝的手,继续“嗷嗷”的哭,完全无惧众人的目光,她就不信了,她连哭的权利都没有,谁敢阻止她,不许她哭,她就咬死他!
“弟妹,你这是被吓着了,还是向光怎么了?”花氏担忧得很,伸手要扶檀悠悠,“来,嫂子扶着你。快别哭了,有事赶紧说啊,趁着世子爷在,也好求他一并解决了不是?”
“正是。小嫂子快别哭了。”福王世子站在一旁,目光沉沉地盯着檀悠悠看。这女人哭得不讲究,一点不像他府里的美人,哭时要讲梨花带雨,泪珠轻弹,将落未落才是最美。然而他就觉着她这么哭真是好看可爱,还想着,若是为了他哭,那才是人间幸事。
“谁也解决不了啊。”檀悠悠哭得累了,自己拿块帕子捂着脸,也不要花氏扶,哽咽着道:“我身上脏着呢,说不定会有啥奇怪的虫子,别染了嫂子。”
花氏没经历过这些,完全不懂得是怎么回事:“我看着挺好的,为啥会有虫子?”
福王世子叹道:“牢房里就这个样子,跳蚤、虱子、老鼠,什么都有。”
花氏就不敢出声了。
“等下我自己走回家去,别弄脏了马车。”檀悠悠使劲擦干净眼泪,不忘给福王世子行礼道谢:“谢谢世子,您可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会一直记在心上的。”
福王世子叹道:“小嫂子不必客气,怪我没早些帮忙。向光还好么?我不方便进去看他,怕人家说我和他串供。”
“他不好。”檀悠悠又开始瘪嘴,也不等其他人,只管抽泣着往外走。
花氏连忙追上去,力劝她坐车回家。
“不要,我就要这么走回家去,哇啊……我可怜的夫君啊……”檀悠悠一路走一路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死人了。
这么个年轻漂亮、装扮雅致的小媳妇在大街上这么哭,很快就引起重重围观,一辆马车被拥堵的人群拦住去路,车夫和跟车的长随都很急躁,正准备驱赶人群,就听车里的人道:“别急,去瞅瞅是怎么回事?”
由于花氏和柳枝等人都跟在后面,长随很快弄清楚了经过,跑回去禀告道:“阁老,是向光公子家的女眷,才从京兆府出来,像是向光公子出了什么事,所以伤心到失常了。”
马车帘子被掀起,郭阁老走下车来,立在道旁看了片刻,微微一笑:“火候到了!走,进宫!”
檀悠悠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裴融说是越惨越好,但他被关在牢里不能让人知道有多惨,那她就告诉全京城的人,他们夫妻究竟有多惨。
简直就是人间惨剧,惨绝人寰!
檀悠悠哭啊哭啊,哭到白云巷口的四一书铺时,两只眼睛肿成桃子,眼泪哭干,嗓子也哑了。
黄掌柜又跑出来拦她,见着她的样子就惊讶地叫起来:“我的老天爷,裴少奶奶您如何成了这模样?”
檀悠悠委屈巴巴的,张口想要说话却出不了声,只好指着嘴巴摇摇头,又给黄掌柜行礼表示感谢他的关心。
柳枝和花氏等人赶上来,少不得轻言细语又语焉不详地解释一二,廖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也跟着擦眼泪:“我家公子太惨了啊,我家少奶奶这是伤痛欲绝,实在没办法了,唉……”
正在四一书铺买书的读书人们围拢过来,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都在议论这几天裴家遇到的各种事,有热心人出言安慰:“裴少奶奶,吉人自有天相,您莫怕。”
檀悠悠红肿着眼睛,给众人团团行礼,行着行着,一个踉跄,晕倒在地。
第257章 国丈推得真干净
“哇啊啊啊……小姐啊……可怜的小姐啊……”
“少奶奶……您醒醒……您醒醒啊……”
“弟妹!弟妹……可怜的弟妹啊,这是作了什么孽哟……”
哭声震天,闻讯而来的裴家下人一通忙乱;看热闹的读书人们义愤填膺,各种议论;热心肠的邻居们跑来帮忙,各种宣传裴家小夫妻的不幸……四一书铺从没这么热闹过。
不远处,福王世子慌慌张张跳下马想要赶过去一探究竟,却不想双腿一软,踉跄着往前一扑。
长随明桂赶紧扶住他,低声道:“世子,您现在不能上去,咱们不如回吧。”
福王世子靠在明桂身上,轻叹一声,说道:“我这个大媒,像是做错了啊。”
明桂没敢搭腔,只道:“咱们回王府吧,稍后请个好大夫过来也就是了。”
“回什么王府,经过这么一闹,这事儿眼看着就要捅破天、触怒天颜了,得赶紧布置应对。”福王世子转身正要上马,突然痛苦地扶住胸口,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低咳出声。
明桂惊恐地瞪大眼睛,低声道:“世子,您吐血啦!”
“大惊小怪什么!”福王世子不慌不忙地掏出帕子擦去唇角的血,仔细收好帕子,咬着牙爬上马背,昂首挺胸继续往前行走。
明桂追上去,一迭声地道:“世子,小的给您叫辆车吧!您坐车!”
福王世子冷冷地道:“我好端端的坐什么车?正当壮年、身体康健的宗室子弟,你见过哪个坐车?”
他是这一辈宗室子弟中骑射功夫最为出色的人之一。宗室子弟讲的是文治武功,七岁就要学骑射功夫,只有老弱妇孺才坐车。不就是被女人踢了一脚么?他绝不认输。
就在檀悠悠被抬回家去的同时,郭阁老到了御书房外,大太监袁宝来笑着迎上来给他行礼:“阁老从哪里来呀?”
郭阁老笑道:“家有悍妻,寻常不得外出,自是从家中来。”
“阁老真是胸怀坦荡,风趣得很。”袁宝来长得白白胖胖、年约五十来岁、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但宫中众人都知道,能够爬到这么个位置的,绝不是善人。
郭阁老倒也不似寻常重臣那般看不起阉人,笑道:“那不然怎么办呢?再怎么遮掩,人家也晓得我老郭畏妻如虎啊,还不如自己说了,倒显得坦荡。陛下还在忙么?”
袁宝来小声道:“宗正令在里头呢,福王和国丈也在。”
郭阁老便知道,是在说钟家别庄荷花塘里起出二十多具尸骨的惨案。
袁宝来叹道:“您来的时候,道上有没有遇着刑部两位大人啊?听说都有采花大盗敢在京城行凶作恶了,这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啊!”
通常来说,近侍不会把天子的喜怒哀乐直接说给别人知道,不然就是谋逆欺君,一旦暴露,死无葬身之地。
但宦官也有人情往来,往往他们说出来的话都需要仔细琢磨其中深意。琢磨好了,事半功倍。郭阁老几经宦海沉浮,自有过人之处,细细一品,就懂了。
杨家那边开始使力,把有人买凶杀害檀悠悠的事直接捅了出来。寿王府大概也在理这件事,所以才会全都聚在了御书房。
郭阁老一笑,朝袁宝来一拱手:“我就在这候着,还请公公替我通传。”
袁宝来一笑:“阁老等着吧。不过话说回来,听说最近翰林院有人很不老实?做着翰林,却去干言官的活儿?”
“公公说的是今科榜眼陈仓吧。”郭阁老笑道:“陈翰林年轻气盛,胸有正义,见不得不平之事,所以写了个弹劾折子。这不算不老实,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挺好的。”
袁宝来一笑,退了出去。
御书房里吵成一团糟,年老的钟国丈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抬不起头来,只小声叫道:“陛下,老臣冤枉,老臣不知……”
“冤枉?不知?国丈推得真干净!”福王咄咄逼人,指着一叠证词状纸说道:“证词在这里,状告钟希罂强抢民女,侵占农田,逼良为奴的状纸也在这里……”
寿王袖着手,耷拉着眼皮子一言不发。
正当壮年的皇帝烦不胜烦,问起寿王:“皇叔怎么看待这事儿?”
寿王一本正经地道:“回陛下,国丈或是冤枉,但国丈府的奴仆在外仗势欺人、缺乏管教、无法无天确有其事。其实之前刚好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国丈府一名叫做刘双起的奴仆,犯夜闯入安乐侯之子裴融家中,威逼打砸,恐吓宗室女眷,还打伤了老臣家中的老奴。
老奴哭诉,老臣想着始终是国丈府的下人,私底下解决就是了。但这刘双起委实不像话得很,竟然当着众多百姓的面说,国丈府就是王法,他说了算,哪怕敲登闻鼓告御状,也……唉……”
寿王难以启齿的样子:“告御状也没人动得了国丈府。这就太过分了……老臣就怕带坏国丈和皇后娘娘的名声!更怕百姓以为陛下护短、偏听偏信呢。”
福王冷笑:“陛下,臣还听闻,这刘双起大骂宗室是贱种。宗室子弟,龙脉高贵,国丈府区区一介家奴,竟敢狂妄至此,不知是谁给的胆子!还有那采花大盗,呵呵,真是顺者昌逆者亡,手段如此下作……”
皇帝越听越怒,抓起茶盏朝国丈砸去,钟国丈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见着皇帝这动作,眼睛往上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福王和寿王交换了一下眼色,又各自收回目光,一起劝道:“陛下息怒……”
等到皇帝终于有心情召见郭阁老,已将傍晚。
郭阁老只字不提国丈府的案子,只一本正经地禀告政务。待到掌灯时分,事毕,将要告退,皇帝才突然说道:“国丈府的事,民愤极大吧?”
郭阁老道:“是,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皇帝又道:“皇后素衣请罪,愿意交出凤印,自贬为庶人。朕与她起于微时,同甘共苦,共约白头,她为着朕的缘故,吃了许多苦头,乃至于不能孕育皇子,朕心中着实不忍。这几日在朕耳边聒噪的人着实不少,为何郭卿只字不提?”
第258章 裴向光还那么倔吗
郭阁老道:“陛下圣明,此案是非曲直,圣心早有决断。用不着微臣妄言。”
他看得明明白白的。
樊贵妃有子且二皇子已经成年,还娶了王大学士的独女王瑟,虽说王大学士已故,门生却不少。樊贵妃再进一步便是皇后,届时二皇子便是嫡子,这对母子的权势便是后宫第一。
皇帝正当壮年,至今尚未立储,自是容不得这种事发生。权势需要平衡,皇后无子,正好用来牵制樊贵妃,因此才会有国丈府的嚣张狂妄。
钟希罂的案子清清楚楚,并不难断,难的是后头牵扯到的人和事。
因此裴融的存在至关重要,若他咬死钟希罂,国丈府和皇后一派倒下,皇帝也就失了制衡樊贵妃的棋子。
若他反口认怂,不肯指证钟希罂,国丈府和皇后就还有翻身的机会,樊贵妃难以染指中宫之位,二皇子的权势也会受限。
端看皇帝怎么想,怎么做。可以说,裴融的生死,只在皇帝一念之间。
皇帝沉吟片刻,道:“民间都怎么说?”
郭阁老就等着这句话呢,不慌不忙地道:“民间说什么的都有,但微臣不能不提一句,国丈府做事实在不知轻重。买凶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