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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部分

美人眸-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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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痛苦的并非只有她一个人。

    突然,谢将手中一直握着的刀递了过来:“这把刀乃是我师父道远禅师,临终前托付与我。他说有朝一日,若是遇到卫氏后人,便将这把刀交还给她。”

    沈绛低头看着他手中的刀。

    “这把名为‘定太平’,乃是当年镇国公卫楚岚所持佩刀。”

    沈绛眼底有那么一丝茫然。

    定太平。

    连他的佩刀都取了这样的名字,他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天下能够永保太平盛世。

    她方才竟还敢大言不惭质疑他的品性。

    谢将刀递过来时,沈绛握着刀柄,她下意识拔出刀刃。

    雪亮刀刃在夜幕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寒光,哪怕已封刀十数载,依旧刀锋凌厉,刃劈寒山。

    她看着这样锋利的刃,眼眶陡然发红。

    “这刀早已经失去了它的主人,”沈绛看着谢,眼底的怨憎浓烈到溢出:“你们谢家人的手上,沾满了他们的鲜血。”

    谢声音清冷至极:“阿绛,你若是想要讨债,现在便可。”

    他上前一步,胸膛靠近她手持的刀刃。

    锋利刀尖抵在他的胸口。

    谢黑眸幽深,他在这一刻不仅没有退让,反而近一步道:“你不是要讨债,现在就来取我性命。”

    事到如今,他竟还在逼她。

    沈绛手掌猛地握紧刀柄,她不知上一任主人拿到它时,是何等英勇。

    因为她连他的面,都从未见过。

    是姓谢的人,杀了他。

    她的亲生父亲、她的阿鸢、她叫了十七年的爹爹……

    这一瞬,沈绛的心头一片空白。

    她猛地握紧手中刀,竟真的捅了下去。

    锋利刀刃,刺进血肉之中的刺耳声响,惊的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清明和晨晖站在不远处,俱是震惊,大喊道:“世子。”

    谢抬手,让他们不要过来。

    沈绛望着他腰腹间露出的鲜血,几瞬间,便将他浅色衣袍,晕染成血红。

    鲜血仿佛在他的衣衫上,开出一朵鲜艳的花。

    待她缓缓抬起头,望着他的脸,他此刻痛的几近蜷缩,沈绛的心仿佛从麻木中生出一丝知觉。

    他轻声喊道:“阿绛。”

    这一声如同耳语般的呢喃,仿佛换回了沈绛的清醒。

    她刚才做了什么?

    可是沈绛望着他,却又更加痛苦,她爱他,可是她又恨他。

    “我会回来的,阿鸢的债,卫家的债,我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

    说完,她猛地拔出手中刀刃。

    急速飞溅而出的鲜血,喷射到了她的半边脸颊。

    血是温热的。

    这一刻,沈绛终于清楚意识到,她杀了他。

    她居然要杀了谢。

    爱与恨,从来都不是对立的,此刻它们同时在她心底,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成碎片。

    沈绛再不去看他,转身就走。

    她要离开这里,但是,她也会回来的。

    谢半跪在地上,他伸手握住腰腹间的伤口,鲜血顺着他手指缝漫出,他伸出一只手,想要像从前那般,伸手抓住她。

    可是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只有意识在这一刻,有一丝的清明。

    他心底竟没有怨,只有心疼。

    如果说今日阿鸢之死,要找一个人来承受这罪孽。

    能让她心中愧疚和痛楚减少几分,那么他愿当这个人。

    他的小姑娘啊,他连一丝苦都舍不得让她吃。

    更何况,这样沉重的人命。

    罪孽滔天,便由他一人来担。

 第 142 章(她一字不提谢珣。。。)

    第一百四十二章

    在沈绛跃上马车的那一刻; 外面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大雨顷刻间,将天地遮蔽在漫天的雨珠。

    谢站在不远处,以最后一丝清明望着沈绛的背影; 心底期望着她能回头,哪怕只是回头看她一眼。

    可她从转身到上车; 消失在他视线中,再未回过头。

    她恨他。

    谢心痛到极点; 竟凄然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容中都透着绝望。

    阿绛; 求求你。

    他在心底默喊着她的名字,他想要将她留下; 或者跟着她一起走。

    可是他知道,在这一刻他们注定会分离。

    就在昨日他还在想; 该找个什么时机,请求皇上给他们赐婚。

    不过半日,一切都变了。

    纵然他手握权势;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 他依旧护不住他心爱的女子。

    谢望着远处大雨中的马车,眼看着车轮缓缓滚动; 终于再也无法克制,往前踏了一步; 喊道:“灼灼,别走。”

    随着这一声喊,他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身后的清明和晨晖上前扶住他。

    “殿下。”

    晨晖看着他嘴边的血迹; 立即掏出身上的药,倒出来; 谁知雨势实在太大,药瓶居然滚落在地上,里面的药丸浸了水。

    晨晖当机立断:“我们立即回府。”

    谢此刻已经陷入昏迷。

    清明点头,与晨晖将谢扶上了马车,只是晨晖要骑马时,清明却站在原地望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晨晖勒住缰绳,低头看他:“清明,你还愣着干嘛?”

    清明却没动,晨晖又催促了一句:“还不赶紧上马,世子的身体只怕撑不住了。”

    “我不跟你们回去了。”最终清明猛地握住拳头。

    晨晖瞪大双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清明抬头,大吼道:“我要跟三姑娘走,虽然我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会想给阿鸢报仇的。”

    晨晖目瞪口呆,许久,他低声说:“你连公子都不要了吗?”

    大雨落在他们的身上,清明眼底一片模糊,竟分不出是雨水还是眼泪:“我若是待在公子身边,我一定会给他闯祸的。”

    他一直留在公子身边,便会常常看见害死阿鸢的人。

    他怕自己迟早有一日会找对方算账。

    晨晖盯着清明:“你喜欢阿鸢吗?”

    他虽认识那个小姑娘,可是并不如清明那般熟悉。

    “喜欢,我喜欢阿鸢,”清明声音极大,末了,整个人陷入颓唐之中:“她活着的时候,我小心翼翼,从不敢多言。如今她死了,我竟是连想说给她听都没办法。”

    晨晖极艰难的再次开口:“你若是此番离开,便再也无法回公子身边。”

    哪怕是这样,你也要离开吗?

    晨晖和清明自幼陪伴谢,晨晖年纪稍大,对于他来说,清明便是犹如亲弟弟一般的存在。

    他从未想过,他们之间有一日会如此分别。

    清明抬头望向他,似乎彻底下定决心:“我知道,所以请你代我跟公子说一声,清明无颜面对公子,若是日后有机会,定会亲自回来请罪。”

    晨晖咬牙,望着他。

    而清明也像之前的沈绛那般,转身上了近处的马,拍马离开。

    再也没回过头。

    晨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铺天盖地的雨珠,一人一马,渐渐模糊了背影。

    姚寒山望着这一幕,低声说:“让阿鸢入宫,是我决定的。”

    傅柏林一怔。

    “先生,你也只是为了保全灼灼,如今她身上背负着的已不是一个镇国公府的冤案,”傅柏林压低声音道:“西北大营二十万兵马,沈作明一死,饶是处理不好,只怕会引起异变。灼灼如今还是沈家女,由她前往西北答应,定会安抚人心。”

    不愧是在锦衣卫浸淫了这么多年的人。

    傅柏林虽然也为阿鸢的死难过,可是死去的人不会活过来,只有替活着的人,抓住该抓住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沈绛的身份虽然被暂时隐瞒,可是以皇帝的疑心病,她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可若是西北大营的二十万大军,能够被她所用,那么她便彻底有了自保的能力。

    哪怕她是卫楚岚的女儿又如何。

    谁又能动得了她。

    傅柏林从不觉得自己是良善之人,入了锦衣卫,早就把良心二字喂了狗。

    可是这世间,哪怕是像他这样行走在黑暗边缘的人,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先生,是他敬重的。

    灼灼,如同他亲生妹妹,是他想要护住的。

    姚寒山认同他的说话:“沈作明在西北大营这么多年,况且西北大营两任主帅,都与沈绛有关。这次我带她去西北,不仅是要收殓沈作明,更重要的是,是要将西北大营彻底掌握在我们手中。”

    西北大营曾经的主帅是卫楚岚,之后便是沈作明。

    沈作明甘愿冒着那样大的危险,收养卫楚岚的女儿,本就是因为他们乃是多年挚友,他自然不会清洗卫家的势力。

    这么多年经营下来,西北大营早已是沈卫两家所掌。

    沈绛既是卫家女,又是沈氏女,身份上没有比她更加合适。

    如今唯一要担心的便是,她是女儿身。

    自古以来,女子掌兵权本就是少之又少,花木兰太少。

    姚寒山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唯有事在人为。”

    傅柏林低声说:“先生,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您万不可如此泄气。灼灼心性极为坚韧,当初沈侯爷出事,她还不是谁都没依靠,愣是靠着自己,将此惊天大案翻了过来。”

    这也是傅柏林对沈绛有信心的原因。

    他这个小师妹,他早已经看出来,绝非是寻常女子。

    况且先前扬州流民案,她也亲自参与其中,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早已经历练了她。

    “没想到你倒是对她有信心,”姚寒山微怔。

    傅柏林撑住手中油纸伞,低声说:“先生,有您在灼灼身边,我相信西北大营兵权,定能唾手可得。”

    “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些起程吧。”傅柏林又道。

    姚寒山点了点头,在他的护送之下,登上了马车。

    沈绛从上了马车开始,又陷入了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耳边的大雨一直没有停下。

    她只能紧紧抱着怀中的刀。

    可是先前她一刀刺入谢腰腹的一幕,不断在她脑海中想起。

    突然,她的思绪似乎又想到了故衣胡同,那时候她是衢州来的落魄小姐,哪怕身上有银子,也不敢大手大脚。

    生怕被人发现,她是沈作明的女儿。

    唯有隔壁的那位三公子,叫她放下了心房。

    他不顾危险,带她去天牢见爹爹,在护国寺她深陷重围,是他拉着她进入了躲避的暗格之中,在欧阳泉别庄,他是浪荡富家公子,带着她这个小丫鬟,一路去取证据。

    一幕幕,如闪回般闯入她的脑海。

    沈绛知道自己将阿鸢的死,怪罪在他身上,实在是太没道理。

    可是她总是忍不住想,若非是他带阿鸢入宫,或许阿鸢就不会死。

    待马车抵达驿站时,车夫掀开帘子,这才发现沈绛病了。

    不知是她淋了雨,还是因为心伤太过,整个人发起了高烧,脸颊通红,连意识都是模糊,一直昏迷不醒。

    姚寒山本就懂医术,当即开了药方。

    让人立即去附近的市集采买药材。

    待药材买了回来,姚寒山亲自煎药,喂给沈绛喝下。只是她病的太过厉害,连嘴都张不开,汤药喂了一碗,只怕连一半都没喝下。

    行程一下就被耽误了下来。

    直到第二日傍晚,沈绛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皮,觉得沉重的厉害。

    “先生。”

    她望着坐在桌边的人,姚寒山亲自守着她一天一夜。

    他如今年纪也大了,又是文人,看起来格外憔悴。

    “灼灼,你醒了。”姚寒山松了一口气。

    沈绛眼皮都眨不动了,只是问道:“我们到哪儿了?”

    姚寒山说了个地名,沈绛一听,有些恍惚,她说:“居然刚出京城地界,岂不是离西北大营还有好远好远。”

    “不行,咱们得立即赶路。”说着,她居然掀开被子要下床。

    姚寒山立即上前,按住她:“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赶路不着急,咱们等你的身体彻底恢复了,再起程也不迟。”

    沈绛苍白着一张脸,她眼睛本就大而明亮,此刻脸颊消瘦下去,一双眸子更是大的分明,只是那双永远澄澈,犹如盛着夏日灼光的黑眸,此时犹如熄灭了光芒。

    暗沉的厉害。

    她望着姚寒山,几度想要开口,嗓子却又仿佛被堵住了,终于,她哽咽道:“我没用。”

    姚寒山望着她颤抖的嘴唇,没来由的心疼。

    到底是自己教养长大的。

    “你怎么会没用,是先生没用,让阿鸢入宫的决定,是先生决定的,”姚寒山望着她,还是决定把这个真相告诉沈绛。

    沈绛有那么一瞬,是愣在原地。

    她手肘撑在床榻上,茫然无助的望着姚寒山。

    直到她失声痛哭,浑身颤抖,她哭的那样厉害,一边哭一边呜咽:“我好没用,我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生病,我还得去见爹爹最后一面。”

    她一字不提谢,仿佛不提,便能忘记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

 第 143 章(原来他是这样的卫楚岚。。。)

    第一百四十三章

    窗外的大雨早在不知不觉间停了;  沈绛躺在床上,突然是下定决心般,微撑着起身喊道:“阿鸢;  去告诉先生,不论如何;  我们明天都得去启程。”

    她一口气说完,外面没有丝毫动静。

    “阿鸢;  ”沈绛又下意识喊了一句。

    直到外面依旧是寂静无声;  沈绛突然意识回笼;  这才想起来。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阿鸢的姑娘。

    再也没有一个;  只要她喊一声,就会在近处回应她的人了。

    沈绛心底再次悲从中来;  那种无力感、折磨感,一阵阵袭上心头。

    这次跟头,是她平生从未栽过的。

    她先前虽经历过沈作明入狱;  可是身边有人扶持;  哪怕敲登闻鼓,告御状;  舍了一身剐,却也真的把皇子拉下了马;  自身反而未受什么损伤。

    她这一路看似凶险,却每每总能逢凶化吉。

    唯有这次,她亲眼看着阿鸢被打死,却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  只要想起就会折磨着她,一次又一次;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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